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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灵的书籍
属灵的书籍
中譯本序言
珍妮•馬利亞•波菲爾斯•慕司•蓋恩(Jeanne Marie Bouvieres de La Mothe Guyon,1648-1717,簡稱蓋恩夫人)豐富的屬靈經歷,在基督教會中,已經得到了普遍認可,並造就了同時代及後代的基督聖徒。她出生於法國貴族家庭,成長於天主教背景社會。終身歷盡患難逼迫。在長年的病痛與試煉中,被神用屬天的烈火所潔淨,作成祂合宜的器皿。在客居他鄉、多年監獄及流放的生涯中,她遵命——她的指導者與神的命令——寫了這本自傳。另外還有:聖經的全部註釋、為信仰辯白的《申辯》、造就信徒的書籍、信件及表達對神永恆愛情的抒情詩篇。她離世後,這些法文原著均由她的朋友們出版發行。其中一些,或部分或全部的譯成了英文。
曾經發行過的英譯本有:自傳的兩三種節譯本、《簡易祈禱法》、《蓋恩夫人的信》、《靈命流程》(節譯本《由死亡得生命》)、《靈命的歷境與危機》(內容選自《申辯》)、《與神聯合》、抒情詩篇以及聖經註解數篇(創世記、出埃及記、利未記、民數記、申命記、士師記、約伯記、雅歌、耶利米書、雅各書、啟示錄等)。其中有七、八本已譯成中文。
在自傳的英文節譯本中,流傳較廣的是1880年出版的愛德華·鐘斯譯本。分為上下兩卷,共六十章,比《馨香的沒藥——蓋恩夫人傳略》詳細很多,卻同樣刪去了許多靈裡的經歷。該譯本按字數看,不到全傳的一半。上個世紀,慕迪出版社再版了該書,近代在市面上發行的各個自傳英文版本中,這是最長、最完整的。由於沒有註明是節譯,很多人誤以為是全傳。
1938年,英文節譯本《馨香的沒藥》被翻譯成中文。它伴隨著華人基督徒走過了上個世紀風雲變幻的歲月。蓋恩夫人豐富的十字架經歷深刻的影響了那一代的中國信徒,激勵著許多人願為十架窄路擺上自己。她是為義受逼迫者的榜樣與安慰;也使許多在病痛、艱難中的人得到了屬天的亮光。
然而,最好的節譯本也不能如全傳一樣,攜帶著著者從神領受的全部信息。湯瑪斯·泰勒·阿倫(Thomas Taylor Allen)——一位曾在孟加拉政府文職機構工作的英國弟兄——退休後,將蓋恩夫人離世後第三年(1720年)出版的法文自傳與當時的英譯本比較,發現英譯本刪去了很多重要的事件及解釋。於是,他以全然忠於原著的方式,翻譯了全書,名為“蓋恩夫人自傳”(Autobiography of Madame Guyon),於1898年在倫敦出版。他稱這翻譯為愛的工作。後來沒有人再翻譯過全書。所以,這是唯一的英文全譯本。當年,《馨香的沒藥》譯者俞成華弟兄曾歷經曲折,購到阿倫弟兄的全譯本,並著手翻譯。但環境不許可,無法進行,書籍殘稿,都散落於動盪歲月裡。
全傳共七十六章,分為三卷:第一卷在故鄉,是個人經過死亡得生命的經歷;第二卷在日內瓦地區,以使徒的生命,供應多人,成為日內瓦十字架的女兒;第三卷回到巴黎,被逼迫囚禁,成為一台戲,給世人和天使觀看(林前4:9)。前一部分,截止第二卷第十章,寫成於1682年年底她三十四歲時,是應她屬靈指導者康伯神父的要求寫的,當時她在湯農。康伯神父於1687年10月在巴黎被捕,直到1714年離世,終生未獲自由。1688年1月,蓋恩夫人在巴黎也遭囚禁。8月21日,她在囚禁中寫到第三卷第八章。9月13日,因國王妻子曼特農夫人為她陳情,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便下達釋放令,她獲得自由。該年度,她寫完第三卷第十章。但1695年年底,蓋恩夫人再度被捕,被送去萬森納城堡監獄,後轉到巴士底獄,直到1702年。1709年,她寫完全部自傳,作了結束語,並給了她屬靈的孩子們最後的勸勉。八年後,她離世歸主,享年六十九歲。
書中記錄了她一生在十字架的道路上跟隨主的心路歷程,是神奇妙的手將它保存下來的。因為在顛簸、流離、被剝奪的歲月裡,她失去了一切,但她憑著信心知道,神命她所寫的必被保存,無一失落。她的信心真實的得到了應驗。
蓋恩夫人寫作時,速度極快,落筆不經頭腦,是聖靈的流注(參第二卷第十一章);除了執筆之外,可以說內容與她近乎無關。故全書重在靈裡的經歷,不重故事情節。她詳細記述了各樣的遭遇、裡面的感動以及後來的結果,同時對屬靈的道路作了透徹的分析、教導與警告,而這正是供應聖徒生命的靈糧。在此情形下,任何刪節都會造成屬靈的損失。有鑒於此,譯者對蓋恩夫人深奧的屬靈經歷,不敢隨意刪減、改動,只是藉著禱告,忠實的翻譯出來。
譯者於2000年年底購到阿倫弟兄的這套絕版書,輸入電腦,製成文字檔案後,開始著手翻譯。翻譯的準則是忠於原著,同時保持中文的簡練與暢順。字面上晦澀難懂之處,參閱了別的譯本。
原著分了卷與章,卻未加標題。為了讀者查閱方便,譯者將卷與章均加了標題,略提示其中內容。有些章節中段落極長,內述數件事,占一兩頁篇幅,譯者酌情將其分成數段,以便讀者閱讀。
1. 蓋恩夫人引用經文比較自由,有時並不嚴格按照字句,加上她用的版本不同於和合本。譯者按她的原意翻譯,儘量註明經文出處,若與和合本聖經意思有出入時,在經文索引前加了“參”字,表示可參考該處的經文。由於語言習慣、背景以及講述屬靈經歷的難度,有的中文翻譯可能難於理解,譯者均用小字體註腳或在括弧內加註。
蓋恩夫人在文中常以“魂”代替“人”,說到魂時用女性的“她”,說到人時用男性的“他”,翻譯時儘量沿用原文。唯在某些情況下,為避免混亂,作了調整。
2. 蓋恩夫人使用神和魔鬼的代名詞時一概使用“他”,譯者改用“祂”指神,“牠”指魔鬼。另外,在?述中,蓋恩夫人習慣於用多種方式稱呼神,如“愛”、“無上之好”等,來直接與神對話,這所有指代神的詞都用引號標註出來。
英文前言篇幅很長,譯者只翻譯了與自傳有關的歷史背景。阿倫弟兄對屬靈生命的反思,由於闡述了許多個人的觀念,與本書關係不大,沒有翻譯。
在附錄一中,分類列出了所有的人名、地名、節日、專有名詞、宗教術語以及疑難辭彙的中英文翻譯對照表,並酌情對有些辭彙作了簡單的註解。
附錄二提供一些地圖供讀者參考。相信這些地圖對全書的理解會有所助益,特別是第二卷的日內瓦之行。
附錄三是蓋恩夫人生平年度表,資料主要取自本書,也參考了一點歷史。
蒙神的恩典與呼召,譯者以歷時十餘年的時間,把這部屬靈巨著翻譯完成,呈給全球的華人基督徒。願它像馨香的燔祭,蒙神悅納,把華人聖徒帶入屬靈的更深處,使這部書成為這生養眾多之民族的祝福。
驢駒
於2012年
英譯本序言(節譯)
蓋恩夫人的名字經常出現在宗教和準宗教出版品上,有許多人非常自由的講論她,但絕大多數人卻並不瞭解她寫的自傳。許多年來,英語族群對她的認知都完全依賴於阿珀姆 1 所著殘缺不全的“傳記”——在那本有誤導性的書裡,她的靈被沉重的包裹在所謂的福音派教義裡。
暫且不提她一切屬天的榮耀經歷,當世界歷史的秘密被打開時,人們也許可以看見,她作為道德和屬靈復興的先鋒,在歷史上起了不小的作用——政治家們稱這復興為“法國革命”。在法國黑暗時期,她所發出的屬靈光輝並不因她所遭遇的逼迫而消失。甚至可以說,現代歐洲之所以不同於從前,是因為從神而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力所產生的深刻改變,而這改變有一段時間是以她為管道發生的。
很顯然,在英語世界中,蓋恩夫人自傳從未被全部翻譯、出版過。在大英博物館的圖書館裡所有譯本中最完全的一本是經過刪節的,在布裡斯托 2 於1772年出版。兩年後,在都柏林 3 出現了另一個版本,不同於前者,就好像約翰福音不同於另外三卷福音書一樣。然而,後來出現的所有版本,均以布裡斯托譯本為根基。無論阿珀姆在他最令人不滿的“傳記”裡怎樣聲稱這工作的原始性,從他重複布裡斯托譯本的那些錯誤可以看出來,他其實完全依賴該譯本。最近布裡斯托譯本被進一步簡化成一卷小書,於1886年在費城出版 4 。
對於那些能夠欣賞蓋恩夫人自傳的人來說,把這本書刪節而不損害其獨特的吸引力與權能是不可能的。就像一棵山毛櫸樹,當我們剪掉那飄浮的芬芳、細弱的小枝和鮮嫩的綠葉時,剩下的就只是一把乾枯、僵硬而誇張的掃帚了!被刪節的自傳只是一系列沒滋沒味的事件描述,而原始文字所散發出的馨香之氣與屬靈的恩膏,甚至有意識的重複,都徹底消失了。當人們尋求與這樣一位作者相交時,是盼望吸入並暢飲於她靈裡的豐富。我現在呈給讀者的譯本,我知道保存了她的原意,我盼望也能保存她的靈。這樣,只能靠譯本瞭解她的讀者會發現損失不是太大。對我而言,這是一份愛的工作。
在蓋恩夫人的敘述中,有許多異常事件被1772年的譯者省略或軟化了,這無疑出於更正教徒的偏見。但在約翰·衛斯理 5 的日記裡,有好幾處其實記錄了極其相似的經歷。
有一位匿名的作者把下面一段話附在她的法文自傳前面,是這樣向讀者介紹的:
“我曾經讀過許多權威、有價值的屬靈書籍,並收集了一百三十多卷教會之父們最受尊崇的著作。神知道我對他們的敬重,這也是他們所當得的;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或一本書能跟蓋恩夫人或她的著作相比!
“親愛的讀者,如果我的經歷能給你一點指南的話,我該多麼高興啊!自從我有幸見識她神聖的文字,四十年幸福的時光已經過去了,這對我的一生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這一事件成了我生命永遠的祝福。當我看見這嶄新的真理次序時,我是多麼震驚啊!一開始,我懂得很少,因為缺乏一個貧窮的靈——那是接受神的國和祂的永恆真理所必需的。我的腦中充滿了人類幼兒們喜歡玩弄的思想和學院式的教義——這是尊嚴的神學家們用以填充他們的嬰兒的,他們甚至不恥於稱之為真知識。然而,儘管我被常規弄瞎了心眼,以至於頭腦貧乏,心靈高傲,覺得這些知識都是不容置疑的,但蓋恩夫人的神聖著作所散發出的那甘甜而有穿透力的恩膏,那以自己為印證的真理特色,那連在一起的教義鏈條,那永遠浸潤在神的愛裡、帶著愛的色彩、也以這愛為終極的崇高真理,這一切神聖的吸引力抓住了我。於是,漸漸的,我的地平線透亮了,縷縷光線穿透了靈魂的厚雲,‘生命之光’不知不覺融化了堅冰,我的心著火了。這時,我才看清了:原來我並不理解我們的聖經,只是抓住了一點理性可以觸到的皮毛;而在屬神的事上,這反而讓人越發瞎眼了。然後,一切從理性而來的矛盾都徹底消失了,嶄新、純淨的白日之光把我提升起來,使我明白了基督教的理念——多數人對此只有最初步的概念,遠未把握其精意。”
關於基督教的概念,譯者並不是從蓋恩夫人獲得的,而是從“本源”(神)直接得到的,但他認同講這段話的人對蓋恩夫人的評論,並願意加上他的敬重。有哪個真正饑渴的人就近這以神為源頭的噴泉時,不會從活水的管道得到更新呢?救主的靈單獨的活在她的裡面,用三十多年的時間潔淨了她,使她自然且正當的居於最高的天上,置身於那些穿耀眼白衣的人中間,就是使徒約翰所看見的從大患難中出來的人(啟7:9-17),但主卻把她留在世上——不是為了進一步潔淨她,而是為了給現代人一個榜樣,看見一個真正與基督一同藏在神裡的生命樣式。這同樣的靈依然從她的文字裡散發出來,穿透讀者的心,就是那些思想單純,像小孩子一樣柔軟可塑的人——這是能夠接受神教導的第一要素。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和自以為是的評論家,這無疑是一塊絆腳石。這樣的人可能需要經過數世紀滿有恩惠的教育,加上許多被壓垮的經歷,其“驕傲”才能被破碎,“意志”抵擋的牆垣才能倒塌——在整個宇宙中,唯有“意志”能永久的抵擋神的旨意。然而,除非這人是最邪惡、最頑固的滅亡之子,這個時間還是會到來的,因為人很難抵擋被“聖愛”所激動的“神聖智慧”的本源。那時他就會對蓋恩夫人的生命有正確的理解了。
寫前面那段匿名話的作者顯然是一個天主教徒,他毫不猶豫的稱蓋恩夫人為我們這個時代的“使徒”,其位置僅次於童女馬利亞,在所有被封的聖徒之上。蓋恩夫人不屬於任何一個教會、宗派或民族。她那純屬偶然的教育和背景被剝奪之後,她的一生顯示了基督所宣稱的普世教義,對基督徒、猶太人和外邦人都是真實的,即“神是個靈,所以拜祂的,必須用心靈和誠實拜祂”(約4:24)。這被聖保羅進一步定義並強調為:“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加2:20)受造之物是無有,基督是一切。
蓋恩夫人於1717年6月9日過世,翻譯本書所依據的法文原著是1720年在科隆 6 出版的,那時距她離世不到三年。她的丈夫非常富有,是一位工程師的兒子。這位工程師曾開發了法國的布裡亞爾運河(the Canal of Briare),顯然因這項工程而被封為貴族。蓋恩夫人的家族姓氏顯示她是貴族出身。
她開始寫自傳是因屬靈指導者的命令,原本只是為了給他看的。大部分在1688年她第一次被囚前后寫成。後來她繼續書寫,於1709年最終完稿。在第三卷第八章裡有些話語顯示,她已經預先知道這本書會被發表。關於該書出版的過程,原編輯在前言中作了解釋。
編輯告訴我們:激烈反對芬乃倫 7 的會議彙刊在德國和英國引起了極大的關注。芬乃倫身為康佈雷的大主教,這位置無疑使他在同盟國的軍官中大有名氣,所以有許多人好奇,想瞭解整個論戰的全部細節。某些英國和德國的貴族不滿足於研讀手中僅有的蓋恩夫人的文字,在她於1703年獲釋之後,為了追根究底,曾趁機親自去法國訪問她。“她將自己書寫並修改過的自傳交給他們。她的意願是當神讓她離世之後,就公開發表。她把手稿託付給一位英國勳爵,他把它帶回了英國,現在手稿仍然在他的手中。看見主在一段時間之前已經取走了作者,為了儘快實現她的遺願,我在此呈給公眾這本按著原稿仔細校對過的自傳。”
編輯如此肯定的斷言對該書的權威沒有留下任何疑問。任何有屬靈味覺的讀者在讀這本原始的自傳時,都可以得到清晰的亮光,從而分辨出這與那些靠理性、也為理性而寫的書的不同。它是從心裡自由的湧流出來的,沒有用邏輯次序構造通篇,也不靠推論凝為一體,只是把自己簡單的呈給靈的直覺。只有有蓋恩夫人經歷的人才能寫出蓋恩夫人自傳。
湯瑪斯·泰勒·阿倫(Thomas Taylor Allen)
於1898年
註釋﹕
1. 阿珀姆(1799-1872):全名Thomas Cogswell Upham,美國作家、哲學家、詩人、教育家、心理學家。著有“蓋恩夫人傳記”(Life of Madame Guyon)和別的書籍。
2. 布裡斯托(Bristol),英國一城市。
3. 都柏林(Dublin),愛爾蘭的首都。
4. 愛德華·鐘斯譯本:1880年翻譯,在美國費城(Philadelphia)出版。此譯本語言流暢,曾多次再版過。
5. 約翰·衛斯理(John Wesley):十八世紀英國基督教神學家。他所建立的循道會(又稱衛理會)帶來了英國福音派的大復興。
6. 科隆(Cologne),德國一城市。
7. 芬乃倫(Fenelon):十七世紀法國康佈雷(Cambrai)的大主教,法王路易十四宮廷中的屬靈導師。他是蓋恩夫人的朋友與支持者,曾著《聖徒金言》為蓋恩夫人辯護,為此遭受了逼迫。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 一 章 前言總論
惟有神。——你要我寫下這如此 卑微而又特別的生命歷程,我先前所寫的,略去了一些事情,但你認為很重要,應 當保留。為了順服,我愿意全心照著你所要求的去作,雖然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有些 困難,因為我的狀態不允許我太深思。
我多么渴望能使你了解神對我的愛,而我是 何等忘恩!但我做不到,因為你不要我詳細敘述我的罪,況且許多事情我也忘記了。 然而,我將全力以赴。
我相信你永不讓它呈現在人們的眼前,并 且在神使你的靈性獲益之后,你會將它燒毀。為了你屬靈的益處,我愿意犧牲一切。 我相信,為了你個人和他人的成圣,神在你身上有些計划。但同時,讓我确實地告 訴你,若不經過許多的艱難和勞苦,你就不可能達到;那條途徑与你所預期的截然 相反。你如果相信神只在“無有”之上建造祂偉大的工程,你就不會對 此感到希奇了。
祂似乎為了建造而拆毀。祂命定屬于自己的 圣殿,無論怎樣雄偉庄嚴,起初卻只是人手所建,必須徹底拆毀,直到沒有一塊石 頭留在石頭上。在這可怕的廢墟上,圣靈要建造一座圣殿, 不是出于人手, 乃是單 單藉著祂的權能。
哦!但愿你能明白神引領的秘徑,是何等深 奧!它向卑微的人顯現,向世上偉大智慧的人就隱藏起來——他們想象 自己是主的謀士,洞察主的道路,自以為滿有神圣的智慧。這奧秘,是那些孤芳自 賞、活在“自己”的動作里的人所不知道的。這奧秘,甚至向“空 中的飛鳥”隱藏起來——就是那些憑著他們活躍的亮光和向上的力 量靠近天堂,企圖洞悉上帝長闊高深的人!這神圣的智慧,甚至是世上那些學問淵 博、見識卓越的人所不明白的。
那么,到底誰能知道呢?誰能告訴我們它的 訊息呢?答案是“毀滅与死亡”。它們聲稱“曾風聞其名” (伯28:22)。當人為了進入神,只活在祂里面,而向万物死,并且真正舍棄自己時, 那樣的人才有些許認識真智慧的能力。
哦!智慧引領她選民的途徑,是何等鮮為人 知啊!這真理,迥然不同于常人所以為的“真正完美”;人略知點滴, 就惊訝不已,不禁像圣保羅一樣贊嘆:“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識。你的判 斷何其難測!你的蹤跡何其難尋!”(羅11:33)
神不像人那樣判斷事情。人總是以善為惡, 以惡為善。人看為偉大而正直的事情,在神的眼中是可憎惡的;照先知的話說,人 的義就像污穢破爛的衣服。祂會嚴格地審查人里面的自義,正如法利賽人的義,他 們只能激起神的憤怒,而不能得到祂的愛与賞賜。祂曾親口确實地告訴我們:“你 們的義若不胜過文士和法利賽人的義,斷不能進天國。”(太5:20)我們中間 有誰的義像法利賽人的義呢?盡管沒有他們行善多,豈不百倍地夸耀更胜于他們嗎? 誰不喜歡在自己和別人眼中顯為義呢?又有誰不相信只要這樣(行善),在神的眼 中就足以為義了呢?然而我們看見耶穌基督和祂的開路先鋒(施洗約翰)對這种人 所顯示的憤怒。基督的溫柔何等無限,是一切溫柔完美的楷模。祂的溫柔發自內心, 沒有鴿面鷹心的虛飾。耶穌基督,就我說,對這些自義的人只有嚴厲,跟他們形同 陌路,似乎當眾貶損他們。但對于罪人,祂卻滿了怜憫、同情与慈愛,并且祂是單 單為了他們而來。只有病人才需要醫生。以色列的救贖主來,是為了救贖以色列家 迷失的羊。
哦!“愛”,你愛罪人胜于義人, 你所賜的救恩顯明你是何等忌邪!的确如此。可怜的罪人看見自己內里的敗坏,只 有深深的自恨;發現自我的可怖,只有回轉扑進救主的怀抱。憑著愛与信,他進入 救主圣洁的寶血中,出來時,便洗得洁白如羊毛了。罪惡令他愁苦不堪,只有主能 醫治,主也慈愛地醫治了他,他對主就怀著滿腔的愛。罪越深,得醫治后,愛就越 深;虧負越多,被赦免后,感恩也越多。而義人呢?他仗著自己做了許多善事,似 乎救恩在握,便有恃無恐地認為天國是他勞苦功高當得的報酬。于是,在苦毒的熱 忱中,他定罪罪人,使他們相信天國的門向他們是關閉的;并且他們沒有義,不要 奢想在其中有份。他自我陶醉,自信天國的門向他必然大開。救主對他几乎是無用 的。他滿載功德而行,然而其重負必將他壓垮。哦!這虛榮的重負,會長久地壓著 他。而罪人呢?因著一無所有,就乘著愛和信的翅膀,飛進救主的怀抱,主便將白 白的恩典,無限量地賜給他們。
哦!前者(那自義的人)是何等愛自己,愛 神又是何等少啊!他們自愛自羡,為所做的善事沾沾自喜。其實,一放在神公義的 太陽底下,他們的罪惡立刻顯露,是如此污穢,令人厭惡。抹大拉的馬利亞沒有任 何義行,主赦免她,“因為她的愛多”(路7:47),愛和信便成了她的 義。
圣保羅因深諳這偉大的真理,所以有如此确 切的描述:“亞伯拉罕的信就算為他的義”(羅4:9)。這話真是十分貼 切。這位圣洁的前輩,其所做所為無不顯出他是行在大義之中,但他卻不自視如此; 因為他已完全脫离了一切的自我和自愛,他信心唯一的基石,就是救主將來的救贖。 他在無可指望的時候,因信仍有指望,這就算為他的義——純全、簡單 而清洁。這是藉著耶穌基督而得的義,而不是出于人,人的行為和自以為義的義。
寫到這里,似乎离我寫作的初衷太遠了。但 是不知不覺地,它會引導你,讓你看見神揀選的工人,若不是歸正的罪人——他 們昔日的罪惡恰与今日的尊榮平衡,就是自義已被完全摧毀的人。人手所建的殿, 沒有一塊石頭是不被拆毀的,因為它們都是建造在流沙上,根基是受造之物,而不 是活石——耶穌基督。祂來到世上,傾覆、拆毀一切所要建造的。祂建 立教會的方法,似乎就是拆毀她。這是怎樣的一种立法、并使律法生效的方式!—& mdash;立法者被世上的學者、權貴定為罪犯,最后死在示眾架上!哦!人若知道自 義与神的設計是怎樣對立,我們就該永遠謙卑,不再信靠眼前那唯一的支撐物(自 義)了!
接受了這點,從祂給予我這最不值之人的恩 典中,你就不難明白神的設計了。你將毫無困難地相信這一切。它們全是恩典——就 是恩賜,不是我配得的,相反,我使自己格外不配。內里的美善來自神,但人們總 是將它歸功于人,于是忌邪公義的神,憑著祂權能的大愛,愿意藉著万物中最卑微 的,來顯示祂的恩賜是出于祂的旨意,而不是我們的功勞。祂拆毀在驕傲中所建造 的,又建造那被拆毀的,為要“使用軟弱的,叫那強壯的羞愧”(林前 1:27),這是祂獨特的智慧。祂若使用那無用的和卑賤的,在意想不到的方式中, 祂又使他們為万物所鄙視。祂藉著他們來使人得救,不是要他們獲得這些人的贊許, 乃是要受他們的侮辱、憎恨。從你命我所寫的生命歷程中,你將看出這一點來。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章 生死不定新生兒
據說,我生於1648年4月13日,復活節的下午,但直到5月24日才受洗。我的父母雙親均以敬虔為業;特別是父親,他繼承了祖傳的敬虔,因為長久以來,在他的家裡,幾乎人皆聖徒。
我是不足月生的。我母親懷胎八個月時,受了一次可怕的驚嚇,使我提前降世。聽說這樣的早產兒是幾乎不能活的。我一出世,還沒有受洗,就面臨著死亡了。他們把我抱到護士那裡;剛到,就通知父親說我已經死了。父親非常難過。稍後,他們又通知他,我似乎還有氣息。父親立刻帶著神父,親自來到我的房間。但一進門,他們就告訴他,剛才的氣息是我最後的掙扎,現在,我已經徹底死了。真的,他們在我身上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神父走了,父親也極度悲傷的走了。這狀態持續了很久,若是講出來,令人難以置信。
我的神啊,我覺得為了使我更好的領略你恩典的偉大,你才讓我有如此奇特的經歷。在我的得救上,你除去人手之工,何等願意我只虧欠你!
但如果那時我死了,也許我就永不認識你,也不會愛你了;這顆心,單單為了你而造的心,會與你分開,而沒有片刻的聯合。神啊,至高的福祉!若是此刻我被你恨惡,將來永遠沉淪,起碼我還有一個安慰,就是我曾經認識過你,曾經愛過你、尋求過你,也曾經跟隨過你。單單因著愛你的公義,我會何等願意接受這永恆的處決!儘管這對我比對任何人都嚴酷,我卻會愛的。哦!“愛”,我多麼愛你的公義,你純潔的榮耀!我不顧自我和自我的利益,與自己為敵,與你的公義為伍:它擊打哪裡,我也擊打。但那時我若死了,我便永不會愛它了,或許我會恨它的,儘管有點優勢,就是沒有冒犯過你;但在我的心裡,為愛而殉身的喜樂和愛你的幸福,遠超過得罪你的煩惱。
生命之始,生死交替,預兆了我來日的命運——時而因罪而死,時而因恩典而活。生與死的交戰!死亡幾乎要征服生命了,生命最終卻得勝了。啊!但願那時曾賜給我信心,相信生命終會永遠勝過死亡。無疑,若是只有你活在我裡面,這是自然的,我的神。此刻,你似乎就是我唯一的生命,唯一的愛情。
最後,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時間,使我蒙受了洗禮的恩典。我的神啊,短期內,我不與你為敵了。但是,唉!如此大好,轉瞬即逝,不幸的理智成了我怎樣的災禍啊!貌似超常的理智,只是導致我更快的失去了你的恩典!
洗禮後,他們尋索我不斷昏厥的原因,發現背底部有個巨大的腫瘤。切開後,傷口碩大,手術師能把整個手都插進去!如此稚齡,生此奇病,本是致命的;但我的神啊,你願我承受你最偉大的憐憫,不許這病奪去我的性命。腫瘤流了很多可怕的膿,我想,這象徵了從我生命中流出的敗壞,我的“愛”,你將除去它一切的惡毒。他們告訴我,這怪病剛好,壞疽襲擊了我的一條大腿,之後是另一條。我的生命只是一連串的病患。
兩歲半,我被送到烏斯林修道院,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又被帶走了。母親不太喜歡女孩,不大理我,將我丟給使女,而她們也很忽略我;但是你,我的神,卻保護了我。我極其活潑,事故不斷,後果卻都不嚴重。有好幾次,我從通風口掉到一個很深的放木頭的地窖裡。還有些別的事故,為簡練起見,略去不提。
我四歲時,孟巴森的公爵夫人來到本篤會修道院。她對我的父親頗具友誼。她請求父親,將我放在修道院裡,與她作伴,因為我是一個很好的消遣。她極喜愛神賜我的外貌,與我朝夕相處。我不斷的生危險的病;不記得有什麼大過犯——周圍只有好榜樣,由於天性向善,無人使我走偏時,我就隨善而行。我喜歡聽人談論神,喜歡在教會裡,也喜歡穿修女服。
有一天,我想她們講地獄的可怕只是為了嚇唬我,因為我很聰明,有點頑皮的伎倆,她們稱之為精明。夜裡睡夢中,我看見了地獄,儘管年幼,那可怕的景象卻終生難忘。我覺得那是一個陰森幽暗、靈魂受折磨的地方;我的位置顯在其中。我一見就悲切大哭,對主說:“我的神啊,如果你憐憫我,讓我多活幾天,我再不得罪你了!”你恩准了我,我的神,甚至給我勇氣服事你,超過我的年齡。
我對人隻字不提此事,只想要去認罪,但我太小了,寄宿生女教師將我抱去,陪著我;他們只是聽我講。我開始自控有反對信仰的思想,她很驚訝。聽認罪的神甫大笑,問我那些思想是什麼。我告訴他:直到此刻,我一直懷疑地獄;我以為女教師跟我講,只是為了讓我學乖,但我不再懷疑了。
認罪後,我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火熱,有一段時間,甚至渴望殉道。那些可貴的女孩子為了消遣,想看看這初萌的熱情能走多遠,告訴我準備殉道。我的神啊!我在熱情與甘甜中向你祈禱;這熱情又新鮮又宜人,我認為這就是你愛的確據。它使我放膽,熱切的求她們讓我殉道,好去見你,我的神。但這裡是否有些假冒為善呢?我是否認為,她們不會讓我死,而我不需要死,便得了死的功德呢?一定有這潛意識。那些女孩子讓我跪在床單上,在我身後舉起一把大刀,以此試驗我的熱誠。我一見,便大喊起來:“沒有爸爸同意,我不能死!”她們說,這樣我就不能殉道了,我這麼講,只是為了救自己——這是真的。我十分難過,她們怎樣安慰都沒有用。有個聲音責備我:只取決於自己,我就可以上天堂了,而我竟不願意!
在院中,我多受寵愛,但是你,我的神啊,不願我一刻沒有一些適合我年齡的十字架。我的病剛好,你就許可一些成年女孩子因嫉妒數次耍弄我,其中一位尤甚。有一次,她們控告我一個嚴重的過犯,我雖然無辜,卻受了嚴厲的懲罰。我不再喜歡這裡了,再加上經常重病,便離開了。
回到父家,母親一如既往,立刻把我交給僕人看管,因為有一位使女是她所信任的。在此,我注意到有些母親的過失,就是在祈禱或忙碌的托詞下,忽略了與女兒相處。我的母親很賢德,若是料到有害,她是不會丟開我的。另一個過失就是對孩子們不公正、偏袒,導致家庭分裂與毀滅。一視同仁,才能使心相通,且養成愛的氛圍。當父母或少年人的導師,忽略教養孩子,放任他們無所事事,長時間蹤影不見時,豈不知他們在作惡嗎?年輕女孩幾乎皆毀於此——自由與無聊,使多少可能的天使,變成了魔鬼!
更可悲的是:母親在敬虔中自毀,因行善而犯罪。由於喜歡禱告,特別是剛入門時,她們掉進了兩個極端。一種將小孩子長時間的留在教會裡,與她們作伴,使孩子對禱告強烈反感。我見過許多這樣的孩子,當她們長大自由時,逃避教會和敬虔像逃避地獄一樣。這是由於她們胃口嬌弱時,暴食靈糧而不消化,不但得不到滋養,反而討厭這種食物,後來能消化時,也不願品嘗了。另外,敬虔的母親嚴密看守女兒,使她們如同籠中的鳥兒,不得自由;她們一旦得隙飛出去,就再也不回來了。應該趁幼馴化,不時飛一飛;這時,翅膀弱,有人看著,逃走容易抓住,如此小飛能養成回籠的習慣,籠子便成為可愛的居所了。我相信應該這樣對待年輕女子:她們永不可離開母親的視野,也要有適當的自由;母親應當毫無虛飾的引導女兒走在對的路上。這樣,不久就會看到果效了。
另一個極端更危險。敬虔的母親們離開女兒,整天在教會裡,女兒唯一的想法就是冒犯神——我沒有講那些奢侈享樂、隨波逐流的母親,她們在場對女兒的傷害比不在更大;我是說那些熱心事奉主的人,但她們以自己的方式服事神,而不是以祂的方式,按自己的設計親近神,而不顧神的心意。人給神最大的榮耀就是不冒犯祂;若是奉獻為罪惡開路,這算什麼奉獻呢?
讓她們親近神,也不離開女兒;讓她們待女兒如同姊妹,而不是奴隸;讓女兒覺得母親在她們的消遣中也得到了消遣——這會使女兒不迴避母親,且喜愛與她們相處了。她們在母親面前既然有甘甜的滿足,就不會到別處去尋求了。我們應該謹慎的讓她們思想有益的美事,這樣,惡事便不會充斥頭腦。她們應當每天讀點好書,有幾刻鐘的禱告——充滿感情的祈禱,而不是冥想。哦!若是這樣待她們,很快就可以止住一切的不軌,既不會有任性的女兒,也不會有壞的母親了,因為當女孩子成為母親時,會按著她們被養育的方式養育孩子。
公平對待每一個孩子,在家裡就沒有分裂、誹謗,家庭就會和睦。同樣,對孩子不公正的偏袒會引發私下的嫉妒與仇恨,這會隨著年日增強,持續到死。有多少孩子是家裡的偶像,像至高者,效法父母,待弟兄們如同奴隸,可以說這人是那人的奴僕。結果經常卻是:寵兒成為父母的刑杖,可憐的被忽略的孩子則成為他們全部的安慰。
如果照此生活,他們就不會強迫孩子獻身宗教,為了養育一個而犧牲另一個了。修道院可以免除混亂,因為在那裡的都是神所呼召的,而神也會托住他們的聖職。但那些“要”孩子做聖工的人,由於孩子對弟兄姊妹懷著刻骨的仇恨,就陷入了絕望與毀滅——這無辜的代價是今生與永生不幸的根源啊!哦!父親們,母親們,你為何如此待他?你說:“那個孩子天生就壞。”正因為如此,你該格外愛他,憐憫他啊!也許你正是他不幸的根源,所以你該更多的愛他。另外,神把他賜給你,是要你愛,不是恨。他見自己沒有別人的天賦,已經夠難過了;你還用不公正的待遇,殘忍的增加他的痛苦!有一天,你輕視的這個孩子會成為聖徒,而另一個也許是魔鬼。
我的母親在這兩點上都失敗了。她將我整天遠遠的丟給僕人,而僕人們只是教我作惡,熟諳惡事。我天生喜愛好榜樣,見人行善時,我也行善,不再有惡念;但一見人作惡,我又即刻忘記行善。神啊,若不是因著年幼,什麼樣的危險我不會遇到呢!我的神,你用無形的手,掠去了一切的危險。母親只愛我的兄弟,對我從沒有任何溫情與愛的表示,我就自動遠離了她。兄弟確實比我可愛,但對他極度的溺愛,使她只注意我的缺點,甚至看不見我外在的素質——若是留心照料,這些缺點本是無足輕重的。我常常生病,總是曝露在千千萬萬的危險中,竟沒有做什麼,似乎最壞的就是講些美事,自尋開心。
我的自由每天增加;有一天,甚至離開家,到街上去,跟一些不適合我門第的孩子遊玩。我的神啊,你一直看顧這個時常忘記你的孩子,讓我父親回家,發現了我。他非常疼愛我。他是那麼難過,一言不發,逕直把我帶到烏斯林修道院去了。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三章 修道院里度童年
我将近七岁了。在乌斯林修道院,我有两个姐姐做修女: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我父母以前都结过婚。父亲让他的女儿照看我,她是当时最能干最属灵的人之一,特别适合管教女孩子。我的神啊,这是你对我的爱护,是我得救的第一步。她非常爱我,哦!纯善的神,爱使她发现了你给我的许多潜在素质,并努力栽培。如果一直在她明智的教养下,我相信我会有很多美德,而不会染上后来那么多的恶习。
这可敬的女人在学问和敬虔上全时间指导我。她天然的才华受过良好的栽培;最重要的,她是一个祷告的人,信心伟大而纯洁。为了跟我交谈、相处,她放弃了一切娱乐。她说她极爱我,发现与我同在的乐趣远超别处。如果我碰巧给些合宜的回答,她便觉得她一切辛苦都得到了太好的回报。简言之,她对我指导得是那么好,不久,我就通晓那些适合我的事情了,甚至能回答一些问题,是很多成年人都不知道的。
父亲常差人接我回家。有一次,碰巧英国女王在我家;那时,我快八岁了。父亲跟女王的认罪神甫说,如果他想有点娱乐,可以跟我谈谈,问些问题。他就问了我一些极难的问题,我回答得很恰当。他将我带到女王面前,说:“陛下当从这个孩子得些乐趣。”她照做了,十分喜欢我的举止和活泼的应对。她热切要求把我带走,做尊贵的童女,陪伴公主;她保证一定会特别照顾我的。但我的父亲拒绝了,让她扫兴。我的神啊,是你让他拒绝的,免得我的得救受挫。像我这样软弱的人,在王宫里,除了毁坏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我被送回乌斯林,继续受姐姐爱的照料。但由于她不是寄宿生女教师,有时我得跟她们在一起,我染了一些恶习。我说谎,情绪化,不敬虔,几天不想你,哦,我的神!但你却一直看顾我,我下面就会讲到。
这恶习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姐姐的照顾挽回了我。我喜欢听人讲论你,我的神,百听不厌。在教会里我永不疲倦;我喜爱祷告,同情穷人。由于曾经吸食过纯净信心的灵奶,我天然地反对教义可疑的人;即使在我最不忠诚的时候,我的神啊,你都保守了我这一恩典。
在花园尽头有个小教堂,是奉献给孩童耶稣的。我喜欢上它;有段时间,每天早晨我把早饭带去,藏在祂的像后。我很幼稚,以为放弃早饭是个可观的牺牲。其实,我很贪婪,要做自我选择的牺牲,而不是无条件的牺牲,可见我已多么自爱!清扫教堂时,她们在像后发现了这些食物,知道是我放的,因为见我天天去那里。我的神啊,你无善不赏,不久就加倍地赏赐了这童稚的奉献。
有一天,一些大女孩到井上跳舞作乐。这井水质不好,厨房用作污水池。水很深,为预防事故,井口用木板盖住。她们离开后,我想模仿。不料,木板裂开,我掉了下去,落在可怕的污秽中,被一小片木头托住,所以没有淹死。
哦!“爱”,这不正是我未来的预表吗?多少次,你待我像待先知(耶利米),把我丢在深坑里。我陷在污泥中,无法脱身,不是弄得遍体污秽,臭不可闻吗?但你的良善保守了我。我虽然脏污,却没有窒息;虽然到了死亡的大门,死亡在我身上却没有权柄。我的神啊!在这可怕的地方,是你亲爱的手托住了我,而不是这木棒——木棒很小,我长时间坐在上面,无疑会把它压断的。我全力喊了起来。
寄宿生们见我掉下去,没有立刻把我拉出来,反去找仆人了。修女们闻讯后,确信我已经死了,没有找我,直接去教堂通知我姐姐了——她正在祷告。她立刻为我祈祷,恳请圣处女代求,然后来到我这里,吓得半死。令她惊异的是,她看见我端坐在污秽中,好像坐在一把椅子上。你如此神奇地托住了我,良善的神啊,她赞美敬拜你!
唉!如果跌入污秽,只有这一次,那该多好啊!我脱身污井,又跌入了一千倍的危险中。我用极度的忘恩,回报了这明显的救护。哦!“爱”,你无限的耐心是我耗之不尽的。你还没有倦于救护我,我已倦于得罪你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仍然跟姐姐在一起,继续对神的爱与敬畏。在她的身边,我愉快地成长,生活宁静,获益良多,特别是在健康的时候。我经常生病,既突然又剧烈。晚上好好的,早晨就肿胀,遍体紫斑;不然就是发烧。九岁时,我突然大量呕血,她们都以为我要死了。
此前不久,仇敌嫉妒我的幸福,使另一个姐姐(同母异父)嫉妒,要轮流照顾我。她人很好,只是没有教导孩子的天赋。可以说,在这家修道院里,我的幸福就到此为止了。一开始,她很爱我,但她的爱在我的心里留不下印象;另一个姐姐看一眼的果效,都超过她一切的威逼利诱。她见我爱教养我的姐姐甚于爱她时,她的爱抚变成了苦待。她不许我跟同父异母的姐姐讲话;若是违背了,她就叫人鞭打我,或者自己动手。
我受不了这残酷的待遇,用极度的忘恩,回报了姐姐的爱和她的养育之恩——我不去看她了。但我重病呕血的时候,她显露了对我不变的爱。当她得知我远离她是因惧怕刑罚,而不是心肠坏时,她更爱我了。
我相信唯有这次,对惩罚的恐惧有力地挟持了我。此后,令我深感痛苦的不是自己的得失,而是让所爱的人烦恼——这是我的天然个性。“爱”,你知道,印在我头脑或心灵中的,不是对你惩戒的恐惧,而是冒犯你之后,自我的厌弃和悲伤。即使没有天堂地狱,我想我一样惧怕得罪你。犯罪后,你的爱抚比严惩一千倍地更令人难以担当;我宁可一千次选择地狱,而不愿得罪你!
父亲获悉了姐姐们和我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让我退出修道院回家了。那时,我将近十岁。
我在父亲身边变得更坏了。旧习日渐加强,新恶不断染上。在整天远离母亲的自由中,我的神啊,你却处处保护了我,使我没有做任何羞辱你的事情。想到这些,我不无惊奇。在父亲身边,我只住了很短的时间。
多明我会修道院的院长——一位出身极高贵的修女——是我父亲的密友。她对我产生了深厚的友情,迫切地恳求父亲让我去她的修道院,说会让我睡在她的房间里,她会亲自照料我。若是不知底细,凭外观判断,我很讨人喜爱。一旦离开恶源,我便停止作恶;其实,我没有恶欲,只是随波逐流,让人领偏。我爱教会,总是长时间待在里面,因而在这位女士眼中,我并不坏。但在她的教区里多有纷争,她忙于处理,无暇顾及我。
我的神,你让我生了水痘,卧床三个礼拜。我一点都不想冒犯你了。我的父母相信我受到了最周全的照料;其实,我全然无助,无人过问。那些可敬的女士以为是天花,格外害怕,不敢接近我。我整天不见一人;只在吃饭时,一位凡俗修女把饭送来,然后立刻离开。因着神的恩典,我在病房里发现了一本圣经。由于喜欢读书,我就从早读到晚。我的记忆力很好,学了历史方面一切的知识。
我病愈后,有位女士见院长事务繁忙,无人理我,就让我住到她的房间里。从此,有个明理人交谈,我就忘了旧习——那些习气是外来的,并不置根于心。我再度变得敬虔了。不晓得为什么,我喜欢向圣处女祈祷。即使在最不忠诚的时候,我依然认真祷告,经常认罪。
另一方面,在这里我没有同龄人,很不开心。别的寄宿生都很年长,严酷地逼迫我。在饮食上,我极被忽略,长得很瘦。根据我的度量,还有一些别的小十字架。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四章 感堂兄之圣洁而悔罪
在这个修道院里,我住了八个月。然后,父亲让我离开了,回到母亲身边。
母亲见我合她的意,爱我便多了些;有段时间,她甚至很喜欢我。不过,她仍然偏袒我的兄弟;这是那么明显,人皆不以为然。我生病时,若是喜欢什么,兄弟每每也要,尽管他完全健康,还是给他,要我放弃。他经常使我受苦。有一天,他让我爬到马车顶上,把我推下地,险些害死我。但我只是跌得青紫,没有破皮——无论怎样摔跌,我从未受过重伤。我的神啊!是你的手在托着我,保护我。如先知所说,你将手放在义人的脚下,他摔下时便不会受伤(参诗91:12),这话似乎应验在我身上了。兄弟还经常打我,母亲对此一言不发。
这不公正的待遇使我原本柔和的性情变苦毒了——反正都不好,我何必行好呢?神啊!我那时做好事不是单为了你,因为他们不在意,我就自暴自弃了。你一直用十字架引导我;倘若知道如何从痛苦中获益,我就该快步归向你,而不是误入歧途了。
我嫉妒兄弟,在他和我之间每件事上,我都注意到母亲偏袒。他无论做什么总是对的,而我总是错的。使女们爱抚兄弟,恶待我,以此向母亲献殷勤。我确实不好,陷在撒谎、发脾气的恶习中,如从前一样。但我依然乐善好施,爱穷人。我勤勉地向你祷告,我的神,我喜欢听人讲你,爱读好书。
先生,看见这长期不定的生活,诸多的障碍,太多的恩典和太多的忘恩,我想你会惊讶的。但下文会让你更加惊讶,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恶习强化;理性非但没有矫正这荒谬的行径,反而提供了更多的力量和机会助我犯罪。当我的忘恩加增时,我的神啊,你的恩典加倍了。好像围城一般,你在征服我的心,而我拼命抵挡。在这悲惨的地方,我筑起防御工事,用加倍的邪恶阻止你在我心里掌权。在你即将得胜之际,我造出交叉炮火,设立屏障,拦阻你的恩惠,堵截你的恩典。除你之外,断没有什么力量能摧毁它们,哦,我至圣的“爱”!多少次,罪恶将我降到死荫之地,但你的圣火比死亡更有力量!
我不认同这说法:我们没有自由抵挡恩典。我有太长太痛苦的自由的经历。诚然,有些主动的恩典,不需要意志和知觉就能接受,且只在得到时,人才察觉。我向善之心是那么微弱,不堪一击。当机会不在时,我的恶念便即刻消失,乐于聆听恩典之语。但一点挫折就使我退步,关闭心门,不听你的低声呼唤,哦,我的神!更有甚者,我不是逃离这种场合,而是去寻找,耽于其中。
的确,自由对于我们是灾难性的。你保持着对我十字架的引导,使我藉此归向你,但是我的神啊,我不知道如何使用它。从幼年起我就满了患难,不是来自疾病,就是来自逼迫。照料我的使女给我梳头时常打我,她叫我转头的唯一方式,就是啪的一巴掌。所有的事情都使我受苦。但是,唉!我的神,我并没有归向你,我只是心情烦躁,精神痛苦。
父亲对此一无所知;他很爱我,是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的。我对他既爱且惧,什么都不讲。当着他的面,母亲常责怪我,他总是说:“白日有十二个小时;她会改变的。”这严酷的待遇使我原本柔和的天性变苦毒了,但对灵魂还不是最坏的。致命的是,因为不能忍受虐待我的人,我就找爱抚我的人避难,她们则领我进入毁灭。
父亲见我长大了,为了在复活节,我十一岁生日时,让我领第一次圣餐,他将我放到乌斯林修道院过四旬期。他把我托付给他的女儿——我最亲爱的姐姐。姐姐全力照顾我,使我作好一切准备。我的神啊,我只想一次完全地奉献给你。我觉得在我里面,好倾向与坏习惯常常搏斗。我做了些悔罪的苦行。由于整天跟姐姐在一起,同班的成年寄宿生都很通情达理,尽管年龄相差甚大,我与她们交往时,也变得通情达理了。我天性向善,爱美好的事物,适于理性的引导——教我学坏,实在是扼杀我。我极容易被温柔所征服,姐姐没有疾言厉色,就使我顺从地做到了她所要求的一切。最后,复活节那天,在全面认罪之后,我在极大的喜乐与敬虔中领了第一次圣餐。在那里,我一直住到五旬节。
另一个姐姐是二班的女教师,在她的礼拜,她要我到她的班上去。她截然不同的作风冷却了我的热诚。我的神啊!第一次领圣餐时我所品尝的那崭新的热情,只昙花一现,便不见了。唉!麻烦卷土重来,我退出了修道院。
母亲见我在这年龄上长得很高,比以往更合她的心意,就一心打扮我,带我出去见人。我的神啊!她对你给我的美貌有种可悲的喜爱。这美貌本当使你得赞美、称颂的,却成了我虚荣骄傲的根源。有好几个人求婚,但因我只有十二岁,父亲不予考虑。
我非常喜欢读书,整天关在屋子里,一个人安静地读书。起码有一段时间,使我完全归向神的是,父亲有个侄子(他的生平写在外国宣教记录中,名为沙梅松,其实他的名字是陶西),在去交趾支那的路上,与希里波立的主教探访我家。我不在,一反常规,跟同伴们出去散步了。等我回来后,他已经离开了。他们向我描述他的圣洁、他所讲过的话,我深受感动,难过得要死。
那天其余的时间,我一直哭泣,夜里又哭了通宵。次日一大早,我去见认罪神甫,悲痛欲绝地对他说:“我父啊!难道全家只有我一个人下地狱吗?啊!帮我救自己吧!”他见我那么难过,大吃一惊,竭力安慰我。他不相信我有多么坏,因为即使在最坏的时候,我还是守规矩,严格顺服的;我小心地经常认罪,由于去他那里,生活比较有秩序。
哦!“爱”,多少次,你叩我的心门,它不打开?多少次,你用猝死惊吓它?但死亡的印象转瞬即逝,顷刻我又回到了不忠之中。
但这一次,你抓住了我,掳走了我的心。唉!惹你不快时,什么样的痛苦我没有承受!怎样的啜泣!怎样的懊悔!看我的情形,谁不相信我的悔改要一生之久?你为什么不取走这颗心,我的神?我真诚地把它给了你。或者如果你真的取走了,为什么又让它逃脱呢?难道你没有力量留住它吗?也许,把我留给自己,好彰显你的怜悯,让我的邪恶陪衬你的良善,做你得胜的标记。
怀着深切的悲伤,我做了全面的认罪祷告;在汹涌的泪河中,我讲述了所知道的一切过犯。我完全改变,令人不能相认了。我不故意犯最小的罪,认罪时,他们找不到任何事情告解。我揭露自己最细微的过失,靠着神的恩典,在许多事情上征服自己。只有一点残留的脾气,一时还难以克服。但每当因脾气给仆人麻烦时,我就道歉,好在征服怒气的同时,也征服骄傲,因为怒气是骄傲的女儿。
一个真正谦卑的人是不会被冒犯,也不会生气的。在灵魂中,骄傲最后死去;在外面,脾气也是最后消失的。在一个真正湮灭的魂里,找不到怒气。她要用力才能恼怒,并且清晰地感到,这怒气好像没有灵魂的身体,与内心深处无关,与浅一层的感觉也无关。
在被动的“亮光与爱”的道路入门时,有些人充满了恩典的膏油和甘甜的平安,就以为自己达到了这境界;其实,他们大错了。仔细审查两件事,便不难分辨。首先,天性急躁暴烈的人(我没有讲性情冷漠的人)会注意到,烦恼、焦虑等因素会不时让他们突然爆发。这种爆发非常有用,能使他们蒙羞、湮灭。但当湮灭生效时,这些便会消失,变为似乎不可能了。此外,他们经常感到内心有发怒的冲动,只是恩典的甘甜用隐秘的暴力制住了他们,如果稍微松懈,就会故态复萌。有人想自己很温柔,是因为凡事遂心。我没有说这种人,因为没有试验过的温柔,只是一个温柔的面具而已。这种看似圣徒的人一旦置身于逆境,就会显出许多的缺点;他们以为这些缺点已经死了,其实只是睡了,没有被唤醒罢了。
我关起门来,整天读书祷告。我把一切都给了穷人,甚至拿家里的亚麻给她们作装饰品。我教她们教义问答书;当父母不在时,我请她们吃饭,极敬重地帮助她们。这时,我读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著作和张叨夫人传记;在此我得知有人祷告。我求我的认罪神甫教我,他不肯,我就努力自己做起。
我没有成功,起码当时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我不会想象。我以为若没有清楚的意象和有力的理由,就不能祷告。这难处使我烦恼良久。但我孜孜不倦,迫切地求神给我祷告的恩赐。张叨夫人传记里记载的,我无不喜爱;我是那么幼稚,以为应该做她所做的一切,她发的誓言我也发——那都是以最完美为目标,要在万事上行神的旨意。我还未满十二岁;但我竭力操练。
有一天,我读到她听从“良人”的建议“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歌8:6),就用一块烧红的烙铁——上面刻着耶稣的名字——把这神圣的名字印在心上。我不能效法,非常难过。我把这神圣可爱的名字写在一小片纸上,想法用丝带和大针别在皮肤的四处,如此佩带了很长时间。
我一心想做修女,经常去往见会修道院求她们收留;对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爱不许我考虑别的社区。我经常从家里悄悄溜出去,百般求告那里的修女收下我。尽管她们非常想要我,即便为了眼前的好处,却不敢,因为怕我的父亲难过——众所周知,他特别爱我。另外,我也太年幼了,还不足十二岁。
那时,父亲的一个侄女住在我家里,我受了她许多的恩惠。她很有德行,只是她的父亲钱财不丰,使她在某种程度上依靠我的财产。她发现了我的企图和要当修女的强烈愿望。这段时间父亲不在,母亲病了,她负责照顾我;她怕别人怪她怂恿我,或者至少为我的想法而得意。父亲特别害怕这事;尽管他愿意抛弃万事,回应神的呼召,但每当听说我该作修女时,仍然禁不住流泪。母亲对此则比较漠然。堂姐到我的认罪神甫那里,要他禁止我去往见会修道院。神甫不敢冒然行事,怕得罪那个社区——她们认为我已经是她们中的一员了。我去认罪时,他不为我告解,理由是我一个人绕行街道,去了往见会修道院。我从未有过不被告解的经历,天真地以为犯了可怕的罪;回来后极其难过,堂姐无法安慰我。我通宵哭泣,次日清早去见认罪神甫。我说,如果他不为我告解,我就活不下去;我情愿做任何苦行,只求他为我告解。他立刻告解了。
然而,我仍然希望做修女。我热切地求母亲带我去,她不肯,怕我父亲难过。父亲当时不在家,她推辞说等他回来。眼见一无所获,我就仿照母亲手笔,伪造了一封信:她求她们收留我,借口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带我去。但院长是我母亲的亲戚,熟悉她的字体,立刻识破了我天真的骗局。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五章 停止祷告尝苦果
父亲一回家就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我自愿做他的护士。他住在侧翼的一间房里,跟母亲分开。母亲病后身体还软弱,也许是怕旧病复发,很少过来看他。我和父亲单独在一起,有机会为他做一切;我就竭尽全力地服侍他,给他一切爱的印记。他显然很满意我的照料,因为他特别爱我,喜欢我做的一切。男仆不在时,我趁父亲不注意,常去倒他的便盆,为了使肉体受苦,也为了效法耶稣基督——祂说祂来是要服事人,而不是被服事。父亲要我读书时,我读得那么投入,令他惊讶。
我继续祷告,并念咏对圣处女的祷文——从领首次圣餐后,我从未忘记过。我记着姐姐的教导,随时作简短的祷告;我的神啊,她教我为你所有的工作赞美你。我眼目所见的一切都使我爱你。下雨时,我愿所有的雨点都变成爱和赞美!不知不觉,我的心享受着你的爱,我的意念被你所充满;我与全地上的良善联合,我愿全人类的心都爱你!这习惯深深地植根在我的生命里,即使在我最不忠诚的日子里,仍不改变。
我能保持这些良好的情操,堂姐的贡献非同小可。我非常爱她,常常跟她在一起。她待我十分温柔,把我照管得极好,我的心再一次温柔明理了。也许,我陷入了极端:我是那么强烈地依恋她,无论她走到哪个房间,我总是跟在后面——我非常喜欢被人温柔合理地对待。我似乎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确,除了那些理智的、不情绪化的人,不应该让任何人接近孩子。
我这种对指导者的依恋,在我看来是无可厚非的。她的财产与她的出身和美德并不般配;她满怀爱心与热情,做现状许可的事情。我自觉没有过分,但母亲认为,我爱堂姐如此深,爱她便会少了。魔鬼真会耍诡计!从前母亲那么信任我,除了临睡前,我一连几天不进她的房间,她都不过问,只要知道我在家里就够了。但现在,她要我一直在她面前,使我难得跟堂姐在一起。堂姐病了,母亲趁机把她送回家去。在天性和恩典上,这对我都是沉重的一击。
母亲尽管做了这事,却仍然十分贤德,是当时最慈善、最有爱心的妇人之一。神允许这事发生,是为了试验我。若是爱心会过度的话,母亲的爱就是过度的。她不仅施舍家里余剩的财物,甚至包括必需品。她从未拒绝过一个穷人;匮乏向她求救的,无不得到帮助。她供给穷工匠材料,使他们经营业务;供应穷商人,使店中不缺现货。我想我继承了母亲的慈善和对穷人的爱心,因为神施恩于我,使我接续这神圣的操练。在镇上或邻近的,没有一个人不因她的爱心受益。她需要维持很大的家业;有时,她甚至毫不犹疑地把屋子里最后一枚金币给人。她的信心是活的。她对圣处女有极深的爱,从未忘记念咏对她的祷文。每天做弥撒时,她默想祷告。她只需要一个指导者引领她进入内在的生命,因为若没有内在的生命,一切美德都是微弱、肤浅的。
前文所述我有太多的自由,原因是我年幼时,母亲太信赖使女们;长大后,又太相信我自理的能力。知道我喜欢独自读书,且在家里,她就满意了,并没有多想;但出去时,她几乎不给我任何自由——这对女孩子是极好的。我养成留在家里的习惯,结婚后非常有用,在适当的地方我会提到。所以母亲让我自理并没有大错;她的错处在于没有让我留在她的房间里,并有适当的自由,也没有发现我经常在家中的哪一部分。
堂姐离开后,我的敬虔持续了一段时间。神施恩于我,使我有很大的度量,能饶恕别人的伤害,让我的认罪神甫惊讶。我知道有些女孩子因嫉妒说我的坏话,但机会允许时,我常说她们的好话。我得了隔日热(两天发烧一次),这病持续了四个月。发烧引起呕吐和别的并发症,使我受了很多苦。发烧期间,我温和敬虔,很忍耐地受苦。我继续祷告时,也继续着这样的生活。
大约一年或十一个月之后,我们去乡下住了些日子。父亲带了一位亲属同去,他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年轻绅士。他很想娶我,但我的父亲反对,不许我嫁给亲属,因为除非作假或草率处置,很难获得许可。这位年轻人极爱圣处女,每天念咏对她的祷文,我跟他一起念。为了省时间,我放弃了祷告,这就酿成了我的祸端。
在一段时间之内,我仍然保持着敬虔的灵性,常去寻找牧羊的小女孩,教她们向你祷告,哦!我的神。但这点残留的敬虔没有祷告的滋养,不知不觉我懈怠了,对你冷淡了。我的缺点都回来了,还加了可怕的虚荣心。我开始爱自己,这熄灭了我心里对你的爱。
在征询认罪神甫的意见之前,我还没有彻底放弃祷告。我告诉他:我觉得每天念对圣处女的祷文比祷告要好;由于没有时间,必须二择其一,应该选择念祷文,放弃祷告。我没有看见,我的神啊,这是敌人的诡计,好引诱我离开你,不知不觉陷入它的圈套。其实,我本有时间兼做二者,别无它事,只是一个选择。神甫不是一个祷告的人,很随和,他许可了我的提议和我的毁灭。
我的神啊!如果我们知道祷告的价值,与你交通灵魂所得的益处,和它对于得救的重要,每个人都会孜孜不倦了。这是一个坚强的营垒,敌人永不能进来。它可以打击、围攻它,在墙外大肆喧嚣,但只要我们忠心地躲在里面,它丝毫不能伤害我们。应该教导孩子们祷告的必要性,就像教导救恩的必要性一样。但是,唉!不幸,人们只告诉他们有天堂和地狱,要争取前者,避开后者,却没有教导他们到天堂最简易的捷径。祷告不是别的,而是进入天堂的道路,进入天堂的道路就是祷告,心的祷告,这是每个人都会的,而不是头脑的祷告——那只是智力游戏、钻研结果、想象力练习,它们把人的头脑装满模糊的东西,偶尔有暂时的医治,但并不温暖心,心却依然冰冷,死气沉沉。
啊!你们贫穷的人,粗鲁愚昧的人,不会推理也没有知识的孩子们,没有记性头脑蠢笨的人们啊!来吧,来学习祷告,你就会变得有智慧!聪明而富有的强者啊,你是那么伟大,难道不爱可爱之物,恨可恶之物?爱吧!爱无上的好,恨无上的恶,那样你就会有智慧!当你爱一个人时,你知道爱的理由和爱的定义吗?当然不会。你爱,是因为你的心爱它觉得可爱的东西。有什么比神更可爱吗?你明知祂是可爱的;别说你不了解祂,你知道祂创造了你,又为你死了。如果这还不够,在你们中间,谁没有缺乏、病痛或羞耻呢?谁不能讲出病情,要求医治呢?
来吧!来到这众善之源。不要再愚弄自己,向软弱无能的人诉苦了,他们并不能安慰你。来祷告吧!把你的烦恼向神倾诉,来求取祂的恩典。最重要的,来爱祂吧!没有人能离开爱。因为若没有心,没有人能活;没有爱,心也不能活。为什么消遣自己,找理由爱“爱的本体”呢?让我们爱而不管爱的理由吧!这样,在别人找到理由之先,我们就已经被爱充满了。尝一尝,你就知道了;尝尝爱,你就比最聪明的哲学家更有爱的智慧了。爱,如同每一件事,经验的教导胜于理论。
来!饮于这活水的源泉吧!不要再到人工残破的蓄水池消遣自己了,它不解渴,反使你更加饥渴啊!啊,如果你在这喷泉里喝过,就不会到别处去寻求满足了!因为只要你继续汲取,就不再渴慕世上任何东西了。
但如果你离弃了它,哀哉!你的敌人就会占上风。它会给你甘甜的毒水,在感官的享受中,你将失去生命。
当我放弃祷告时,遭遇正如此;就像一棵葡萄树,因篱笆破败,被过路人随意掳掠。我开始在被造物中寻找先前在神里所享受的。你把我丢给自己,是因为我先丢弃了你;你容许我堕入深渊,是为了使我明白:我何等需要以祷告亲近你!你说,你要毁灭那些离弃你的淫乱灵魂——唉!离弃本身造成了他们的毁灭。神圣的太阳啊!他们从你面前退出,就进入了黑暗的宗教、死亡的严冬,从中永不能脱身——除非你亲近他们,用神圣的光辉,缓缓照亮他们的黑暗;以生命的温暖,融化死亡的寒冰,使他们生命复苏。
我跌入了不幸中最大的不幸。我越来越偏离你,哦!我的神——我的光明!我的生命!你也越发远离我。从一颗离弃你的心里,你渐渐退去了。你是那么好,依依不舍,好像只有遗憾。但当我心意回转时,啊!你就大步归向我。我的神啊,这是你的良善与我的忘恩的一个永远的明证!
这时,我比以往更情绪化,常常撒谎,虚荣败坏,因为年龄强化了情感。我的心不冷不热,没有一丝的敬虔,但由于在教会里养成端庄的习惯,我的外表如旧,看起来不错。虚荣,素来与我相安无事,此时抓住了我的灵魂。我开始长久地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这是我极喜欢做的一件事;我甚至觉得别人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了。自爱变得如此强烈!我对别的女性只有齿冷。我的神啊,你赐给我美貌,我没有更爱你,反而虚荣自负;本当使我感恩的,却使我忘恩。我只见自己仪容美丽,却没有看见它覆盖着一个腐臭的灵魂。我是如此骄傲!我想这内心的狂傲也许是空前绝后的;而表面上,我虚假的谦逊瞒过了所有的人。
自我景仰使我发现了别的女性的弱点。我的双目只看自己的美好素质,明辨别人的短处。我不看自己的缺点;即使觉察一点,也觉得与别人相比太微不足道了。我原谅自己,把缺点想象成美德。我对人对己的一切意念都是虚妄的。
我狂爱读书,经常通宵达旦,昼夜阅读;所以一连数月,睡眠尽失。我读的一般都是惊险传奇书籍,着迷到荒唐的程度。我迫切地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以为在那里会发现什么,但除了阅读的饥渴外,一无所获。这些书真是败坏年轻人奇特的发明!也许除了浪费时间外,没有大恶,但这代价不也太重了吗?我相信浪费时间是我所犯的最大的罪。无人制止我——人们有一种错觉,以为这些书会教人言谈准确。
我的神啊!出于无限的良善,你不时寻找我,叩我的心门:我常被剧烈的悲痛抓住,泪如雨下。我的神啊!今昔相比,我与你相交的经历是何等不同!我是那么难过!但泪水无益,悲痛徒然,我无力从这灾祸中撤身。何等盼望有一只慈爱有力的手把我拉出来啊!我自己却没有力量爬出来。
唉!如果有个认罪神甫检查我的病因,无疑会采取补救措施,很简单,就是让我继续祷告。但我的认罪神甫只是严厉地谴责我,让我反复念一些祷文,却没有对症下药,除去病根。先知说:“我深陷在泥坑里,不能爬出。”(参诗69:3)他们责备我,因为我陷在坑中,却没有人把我拉出来。我徒然地挣扎,越陷越深;这努力只是显出我的无能,使我的处境更加悲惨痛苦!
唉!这悲哀的经历,使我对罪人有了怎样的同情啊!我明白了为什么悔改归正、摆脱困境的人寥寥无几了,因为他们的恶行遭人谴责,受来世惩罚的恐吓,却抓不到一只拯救的手。一开始谴责、恐吓还有果效,他们作出虚弱的努力,企图自救,但屡次失败之后,见到自己的无能,便渐渐自暴自弃了,认为一切努力都归徒然。接下来,即使别人不断地劝戒他们,却都如耳边风一般,毫无果效。所以经常的现象是:对罪人呐喊之声不绝,却没有一人改变。
在认罪时,如果罪人得到祷告这剂真正的药;如果要他如罪犯,每日俯伏在神的面前,求取力量,以脱离困境,很快他便改变了。这就是救赎的手,把他拉出污泥。但是,当代的医生、智者因受魔鬼迷惑,认为若没有完全的改变,就不能祷告。由于祷告是悔改的利器,他们却不给他,也就难怪没有持久而真诚的悔改了。
魔鬼反对祷告,向祷告的人大发烈怒,因为知道这是真正掳掠它的工具。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苦修,魔鬼任其所行,既不迫害修行的人,也不迫害倡导修行的人,但是基督徒只要一谈祷告,一进入属灵的生命,就必须准备进入奇特的逆境。“祷告的一生”等于“十字架的一生”。在世上,如果有一个属天的灵魂,那么,似乎所有的十字架、逼迫、嘲弄都是她的。在修道院里,如果有一个祷告的魂,那么,一切恶意都冲着她,一切羞辱也是她的——起码,当祷告又深又真的时候是这样。如果一个魂以祷告著称,却遭遇不同,受人欢迎敬重,那么,她的祷告不是假的,就是造诣不深。她的道路满有亮光和惊人的恩赐,却不是在信心的窄路上,就是那条舍己、经历内在死亡与湮灭的道路。她的祷告是在能力与感觉中,却不在中心深处。我有时会离题,但我跟随那引领我的,并不刻意追求叙述的精确。
由于不忠,我落到这境地,从认罪神甫那里得不到任何帮助,可怜的是,我却依然每天念祷文,经常认罪,几乎隔礼拜就领圣餐一次。我有时在教会里哭泣,求圣处女帮我悔改。我喜欢听人讲你,我的神啊,倘若有人对我讲你,我会侧耳倾听,永不倦怠。父亲讲论你时,我的心中喜乐盈溢。有时他和母亲作朝圣之旅,要早起出发;我怕睡眠误事,要么警醒不睡,要么对使女们倾囊相与,让她们叫醒我。那时,父亲经常谈论你,哦,我的神!这给了我无限的欢乐,我爱它甚于一切。别的娱乐都味同嚼蜡。我非常慈善,爱穷人,但如前所述,也有那些缺点。神啊!如此对立的事情怎能协调呢?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六章 新婚十架灭生机
后来,我们到了巴黎,我愈发虚荣。家人不惜一切,让我出头露面。我炫耀虚空的美丽,骄傲自负,渴望一展风采。我盼望人人爱我,却不爱任何人。许多看似般配的人追求我;但是你,我的神啊,不许事情成就,因为你不许我毁灭。为了拯救我,你使难处突现,引起了父亲的注意。因为如果嫁给这些人,我就会过于露面,虚荣便有机可乘了。
有个人向我求婚数年,因家庭因素,父亲总是拒绝。他的风度不太投合我的虚荣心。但父母怕我会离开法国,加上这位绅士拥有大笔财产,尽管他们心中多有不愿,还是为我接受了他的求婚。
1664年1月28日,圣法兰西斯·德赛尔守夜日,他们定了亲,却没有通知我;甚至让我签署婚约时,都没有告知内容。我幻想婚后可以完全自由,脱离母亲的苦待了——这无疑是我缺乏温顺招致的,因而颇为欢喜。但是你,我的神啊,却别有所见。我后来发现梦想成空,如下所述。
我尽管很喜欢结婚,但订婚期间,甚至婚后许久,总是极为困扰。原因有两方面:首先,我从未失去庄重的天性,对男人很拘谨;其次,是我的虚荣。尽管丈夫配我绰绰有余,我却不以为然。我觉得从前向我求婚的人风范格外不同,他们的门第令我眩目。由于我凡事以虚荣为准则,一切有碍虚荣的,都是我不堪忍受的。
不过,虚荣也有用,它阻止我堕入那些败家的不轨之中。我不愿招人指责,所以外表上总是严以律己;在行为上,让人无可挑剔。我在教会里很端庄,没有母亲相伴从不外出,加上家庭名声极好,我被视为好女孩。结婚前两、三天,我才见到未婚夫。在整个订婚期间,我让弥撒举行,好知道你的旨意,哦,我的神!我希望好歹按你的旨意行。良善的神啊,我待你如同最大的敌人,你却忍耐我,允许我向你放胆祈求,如同朋友!
在镇上,婚礼带来了普遍的欢乐。在喜庆的气氛中,我是唯一悲哀的人;我不能欢笑,食不下咽,心情极度郁闷,却不知悲从何来。我的神啊!你似乎使我预感到将临的苦难。刚结婚,从前想作修女的记忆,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倒了我。次日,前来贺喜的人都揶揄我,因为我悲切痛哭,对他们说:“唉!我那么想作修女,怎么结了婚呢?这是怎样的命运啊!”
新婚燕尔,踏入夫家,我清楚地看见:对我,这将是一个悲哀之家。他们的生活迥然不同于我的父家,我被迫改变。婆婆多年守寡,一心节省;我父家的生活则极其尊贵。在这里,凡事为了表现,凡事斤斤计较;我称为尊严的,丈夫和婆婆称为奢侈。我对此很诧异,尤其是出于虚荣,我宁愿增加开销,而不愿缩减。
结婚时,我刚过十五岁,我看见昔日煞费苦心学到的一切都要放弃,不禁大为震惊。我父家生活雅致,讲究言谈准确,我的话总是大受赞赏,极有果效。但在这里,没有人听我,除非为了驳斥或怪罪我。我若讲得好,他们就说我在念书教训他们。从前,有人来访、讨论事情时,父亲每每要我发言;但在这里,我若直抒己见,他们就说是在辩论,轻蔑地要我闭嘴。从早到晚,他们不停地斥责我,又教丈夫如此待我——而这正适合他。
若不是你禁止我做任何删减,严格命令我讲述一切细节,并解释每件事情,写给你这些,难免有伤仁爱,对我是很困难的。在继续讲述前,我对你有个请求,不要从人的角度看事情,因为这会使人显得格外坏。其实,我的婆婆有美德,丈夫有信仰、无恶意。我们必须在神里看万事,祂不愿意我灭亡,为了拯救我,才许可这些事情发生。另外,我太骄傲了,如果换一种途径,骄傲会更加猖獗,也许我就不会归向神了;但此刻,十字架把我逼到绝境,我便渐渐转向神了。
言归正传,我想说的是,婆婆对我是那么充满敌意,为了惹怒我,让我做最羞辱的事情。她脾气暴烈,自幼未曾矫正,不能与任何人同住。由于不祷告,只是念祷文,她看不见这些缺点;即或偶尔看见,由于没有从祷告中得力,也无法摆脱。较之于她的功德与聪明,这是一件可惜的事情。为此,我成了她怒气的牺牲品。她从早到晚,煞费苦心地启发儿子与她一起,一刻不停地打击我。
为了惹怒我,他们坚持让极卑下的人居我首位。母亲对荣誉很敏感,我对她只字未提,她却风闻此事,不能忍受,怪罪于我,认为我接受这样的待遇,是因为不知道维护门第、没有灵性等千万个此类的理由。我愁闷欲绝,却不敢以实相告。更痛苦的是,我忆起先前求婚的人,他们的性情行为是那么不同,他们爱我、敬重我,又是那么温柔知礼¾¾这使我难以担当。
婆婆不停地贬抑我的父母,我每次省亲归来,都得忍受这些不快的言论。母亲则怪我不常去看她,说我不爱她,太依恋丈夫了——我真是四面受压!更不幸的是,母亲向婆婆讲述了我小时候带给她的麻烦,我一讲话,他们就用这些责备我,说我天性邪恶。丈夫要我整天待在婆婆的房间里,不许我进自己的寓所,于是,我没有独处喘息的片刻。婆婆见人就贬抑我,在最优秀的社团里,当众羞辱我,要除灭他们对我的敬与爱。但这没有产生预期的果效,他们见我忍耐地受苦,反而越发敬重我了。
的确,她发现了一个秘诀,可以熄灭我的聪明活力。我变得迟钝了,先后判若两人。婚前没有见过我的人常说:“什么!她就是那个有名的聪明人?她说不了两个词,倒是一幅很美的图画。”那时,我还不足十六岁,非常拘谨:没有婆婆相伴不敢出门,在她面前又不能讲话。我怕惹她厌烦,自取其辱,惶恐至极,甚至不知所言。
作为痛苦之冠,他们给我一位使女。这使女与他们情趣相投,百般恶待我,像陪媪一样管制我。平素,我都耐心地忍受这势不可挡的邪恶,但有时也会失控回嘴;很长时间,这是我真正十字架的来源,使我蒙受严酷的责备。我出门时,男仆奉命汇报我的行动。
从此,我开始以泪泡饭的日子。餐桌前,如果他们有些言行使我泪下,我的羞辱就加倍:首先,源自他们的责备;其次,是我不能自抑的泪水。我无人诉苦,也无人扶助。我曾尝试告诉母亲一些事情,却招来那么多新的十字架;于是,我定意自己担当一切忧伤,不再向人倾诉了。丈夫深情地爱我,他不是由于冷酷才恶待我,而是由于脾气暴躁。婆婆不住的挑拨使他恼怒。
四面楚歌,愁云惨淡,我的神啊!我始才意识到:我需要你的帮助!在家外,更是危机四伏,因为只有倾慕者的奉承,催我毁灭。这样年轻,置身于这样奇异的家庭十架中,恐怕我会全然转向外面的世界,选择一条不轨的道路。但是你,我的神啊,因着你的良善和对我的爱,却使这起了截然相反的作用。藉着加倍的打击,你将我拉向你;爱抚做不到的,你使用十字架做到了。新婚之初,你甚至用天然的骄傲使我尽责。我知道一个有尊严的女人不应该使丈夫蒙羞,为此,我审慎到了极处,甚至拒绝别人伸给我的手。因着过度审慎,有一次几乎毁了我,因为事情被完全曲解了;但丈夫知道我的清白,也知道婆婆的渲染是错的。
这些沉重的十字架使我归向你,哦,我的神!我开始懊悔幼年的过犯。婚后,我只故意犯罪一次,此外都是虚荣的情感,是我不愿意有的;或者即使愿意,也因我的痛苦持衡了。另有一些,我当时以为是对的,因为亮光不够,没有洞悉虚荣的本质,只注重虚荣引发的意外事件。
我努力改善自己,做了最详尽的认罪悔改,彻底放弃了一度钟爱的传奇书籍。其实,结婚前一段时间,因读福音书,这爱已经淡化了。我发现了福音书的美丽和它真实的特质,开始厌恶别的书籍,觉得它们满纸谎言。我甚至放弃了一般书籍,只读造就人的。我恢复了祷告,努力不得罪你,哦,我的神!我觉得一点一点地你的爱掌管了我的心,它无上的权柄驱逐了别的爱。但我仍然极度自爱,虚荣得可怕——这是我最麻烦、也最顽固的罪。
十字架每天加增,越发苦不堪言。人前人后,婆婆对我尖酸刻薄还觉得不满足,后来为零星小事,就不停地发脾气,达两个礼拜之久。悲痛日益加深,我偶有的闲暇,都在哀伤中耗尽了。服侍我的使女们不但不顺服,反而苦待我,我有时忍不住发脾气;但我尽力征服怒气,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就这样,致命的打击熄灭了我活泼的天性,我变得柔和了。多数时候,我就像一只被剪毛的羊羔一般。
我求主帮助我,祂是我的依靠。我与他们年龄差别太大,丈夫比我年长二十二岁;脾气随着年龄增强,我看他们没有改变的可能。我的神啊!我出资奉献,让弥撒举行,求你赐恩,好让我适应他们——这是我不断的祈求。我见说什么都冒犯他们,甚至那些在别人看来会感恩的事情,我不知所措了。婚后六个月,有一天,我独自一人悲伤欲绝,就拿了一把刀,要割掉自己的舌头,免得被迫讲话,因为他们要我说话,只是借机发火。但你突然制止了我,我的神,你让我看见了自己的愚昧,不然,我就作了这疯狂的事了。我不住地祷告、领圣餐,让很多弥撒举行,好变成哑巴。我还是那么孩子气!
我曾经历过很多的十字架,但像这种持久的对立还是首次遇到,也是最难背负的。我竭力投其所好,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恼怒,可我还得朝夕陪侍,不敢稍离片刻。我曾见过巨大的十字架,压倒甚至治死了怒气;但这种持久的对立,刺激人心,唤醒一种怪异的苦楚,人必须用超级暴力自制,才不会勃然发怒。
这就是我的婚姻生活,不是自由人,而是奴隶的生活。为了增加我的耻辱,婚后四个月,我发现丈夫有痛风病。这病无疑洁净了他(使他归向神),却导致了我里外许多真实的十字架。那年,他病发两次,第一次六个礼拜;稍后再度发作,更为严重,最后足不出户,甚至卧床不起——这种状况一般会持续几个月。
我兢兢业业地看护他,虽然年轻,却未失职,甚至做得过分。但是,唉!一切都不能赢得他们的友谊。我从未得到些许的赞赏,甚至没有起码的安慰,知道他们是否喜欢。我放弃了一切娱乐,包括那些最无邪的,好陪伴丈夫,做我以为使他开心的事情。有时他忍耐了我,我觉得很幸福;但多数时间,我令他不能忍受。我的朋友们常说,以我的年龄,正适合护理病人,不发挥我的才能才丢脸呢。我答道,我有丈夫,我与他共享财富的同时,也该共担烦恼。
我没有跟任何人诉苦,面上显得很满足,若不是丈夫有时当众对我发恶言,别人还以为我跟他很幸福。母亲受不了我对丈夫的殷勤,断言我在奠定不幸,最后他会视我的美德为责任;她不同情我,反而挑错。的确,以人的眼光看,这样做不知感恩之人的奴隶,实在愚蠢。但我的神啊,我的想法是多么不同!外面的表象与内里的实质是怎样天差地别啊!
丈夫有个缺点,见人讲我坏话就生气,烈怒即刻爆发。他有理智,很爱我,但这是神对我的引导。我生病时,他焦虑不安,非言语所能形容;可并不停止对我发火。我相信,如果没有他母亲和前面讲过的那个使女,我跟他会幸福的。至于急躁,很少男人不是这样的,明智的女人应该安静忍耐,不应针锋相对,火上浇油。
我的神啊!你使用这些来拯救我,我后来看见这都是你恩慈的安排;要治死虚荣骄傲的天性,这过程是绝对必需的。你以智慧的设计全面动工,不然,我无力摧毁它。我迫切地祈求耐力,下决心控制舌头,哦,我的神!但急躁的天性经常背叛我,突然发作。无疑,这是你允许的,我的神,免得自爱因忍耐而滋长;因为片刻的发作带给我数月的羞辱、责难和悲痛,成为新的十字架。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七章 生子损财复病危
婚后第一年,十字架于我无益,虚荣依旧掌权。因着出奇的惧怕,我常撒谎,借故推托隐瞒。我觉得有些事情太不可理喻了,特别是那位服侍我的使女对我的苦待,时常让我怒不可遏。她得罪我时,他们却与她为伍,与我作对,这是我闻所未闻的。至于婆婆,由于她的年龄与身份,还比较容易忍受。
最后,我看事情的眼光就全然不同了,哦!我的神,你是怎样改变了我!在你的里面,而不是在被造物中,我找到了受苦的理由。我满有喜乐地看见:这不可理喻的十字架的引领,是我绝对需要的。
我有个缺点,源自自爱,也是大多数女人的通病。我不能忍受别人在我面前称赞别的美丽女子。我总能发现她的瑕疵,巧妙地提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以抵消赞美的果效。好像有人与我同得赞誉,我的赞誉就少了似的。这个缺点持续了很久,它源于愚昧粗鄙的骄傲,而我的骄傲是超级的。我的神啊!你用这种方式引导我,我是怎样感恩啊!若是婆婆和丈夫都赞赏我,像在我的父家一样,我就骄傲得不能自持了。我认真地探访穷人,竭力征服怒气,特别是在那些挫伤骄傲的事情上。我大量施舍,一丝不苟地祷告。
我怀了第一个孩子。在这期间,我在肉体上多受体恤,十字架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我的身体是那么不适,能激起最冷漠之人的同情。更重要的,他们特别渴望有孩子,非常担心我会流产。不过,怀孕末期,他们对我不太在意了,有一次,婆婆以骇人的方式待我;轮到我时,我是那么坏,假装肚子疼吓唬他们。丈夫是独生子,婆婆很富有,只能通过他得到继承人,他们实在太想要孩子了!如果我流产了,他们就毫无慰藉。然而,我见这给他们惹了太大的麻烦,就说自己好些了。
怀孕期间,没有人比我更惨了。我持续生病,极度厌食,除了一点水果外,都不能看食物,而且不断地剧痛、晕倒。生产时,病势格外沉重。漫长而剧烈的病痛给了我锻炼耐心的机会,我将一切都奉献给神,略得喘息之机,就极满意地受苦。产后症持续了很久,发烧且极度虚弱,几个礼拜后,我都不能起身,让他们收拾床铺。略有起色时,乳房上生了一个疖子,须将两处切开,剧痛难当。
一切剧烈的病痛比起在家里所受的苦,依我看,只不过是影子罢了。家庭痛苦不但没有减少,而是每天增加。我还有剧烈的头痛。这期间,你加增我耐心的同时,也加增了我对你的爱。真的,由于痛苦,我对生命很漠然,一切致命的疾病都不能使我惧怕。
第一次生孩子改善了我的容貌,使我更加虚荣了。我虽不愿在天然姿色上,增加任何人工的妆饰,却依然非常自爱。我喜欢被人看,不但不躲避这类场合,反而出去散步。有一、两次在街上,虚荣心使我除去面罩,脱下手套,露出手臂。还有什么比这更愚昧吗?当我被虚荣如此掳走时——这太经常了!我悲切痛哭,却没有改邪归正。有时,我去舞会,跳舞出风头。
在世务上,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临到家里,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有一年多的时间,这给了我奇异的十字架,并不是我在意这些损失,而是全家人的怒气都冲我来了。我为此而受的苦要用整卷书才能写完。
神啊!将钱财牺牲给你,我是何等欢喜呢!多少次,我把自己弃绝给你,如果你愿意,我就去讨饭。婆婆痛不欲生,要我为此向你祷告,哦,我的神!但对我而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相反,在自我牺牲中,我迫切地祈求:宁可把这一家降为乞丐,也不要让它得罪你。我对财富如此冷漠,自觉很内疚,私下常为婆婆开脱:“你若像她一样苦心经营,失去时就不会这么漠然了。你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但无论怎么想,我还是觉得无关痛痒。我有些可爱的设想,比如住到济贫院去,因为在巴黎的都市旅馆,我们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我觉得即使在那里,无论怎样穷困潦倒,比起这无休止的家庭逼迫,也是甘甜的。
不可思议的是,父亲对我的苦难一无所知,尽管他是那么温柔地爱我,我对他也有难以言出的爱。有一段时间,神让他也反对我。母亲不断地告诉他,我忘恩负义,不爱他们,只顾夫家。的确,一切现象都定我的罪,因为我省亲的次数,不足应当的四分之一。他们不知道我的困境,为护卫他们而承担的一切。母亲的言论,加上不利的环境,淡化了父亲对我的友谊;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婆婆常责难说,我过门前他们百事亨通,是我带来了所有的厄运。另一面,母亲要讲丈夫的坏话,我不准许。
我声明我极不愿讲婆婆的长短,特别是关于丈夫的(我确知我的丈夫在天上);这使我很不安。我相信我轻率恼人的脾气,偶尔失控而突然的发作,给了我足够的机会,招致一切的十字架,掩盖了他们原本有的美德。我若表现得好一些,情形就会不同了。另外,我尽管有常人所谓的耐心,却不珍爱十字架,为此多有错失。单纯从人的眼光看,似乎不可理喻;但我们必须更上一层,在神里看一切。另外,我太骄傲了,神许可这些是为了我的好处,以免自毁。我实在不愿意写这些,若不是怕违命,我就停笔了。
各方面损失都在继续。除了上文所提的都市旅馆外,国王减除了数处收入。在这样的困境中,以我当时的状态,默想并没有带来真平安。它使我隐退了,却不是平安喜乐。我一天准确地默想两次,但由于没有稳固的神的同在——那是后来才有的,我常走神。我的骄傲尚存,在致命的打击中,强自撑持着。
没有人安慰、指点我。在我结婚后两个月,养育我的姐姐(同父异母)去世了。对别人,我没有信心。生命非常令人厌倦。我的脾气依然急躁,无论怎样尽力征服自己,要讨别人喜欢,还是禁不住生气。
我只偶尔卷一点头发,通常都不卷,脸上不涂脂抹粉,但虚荣并不因而减少。为了抑制虚荣心,我很少照镜子。我读灵修书籍,如《效法基督》和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著作。梳头时,我大声读书,使仆人们受益。我让她们随意打扮我,不改丝毫——这省事省物,也省了虚荣。不知她们弄得怎样,我总是受人赞赏,每每唤醒虚荣心。有些日子,我想好好打扮一下,反而失败了;我越忽略自己,越显得好看。这是一块很大的绊脚石。我的神啊,多少次,我去教会是为了让人看,而不是向你祷告!别的女人嫉妒我,说我涂脂抹粉,告诉我的认罪神甫,尽管我声称没有,他却依然责备我。
我常讲自己的长处,抬高自己,贬低别人,有时还说谎。但这些缺点渐趋消失,因为我严以律己,竭力摆脱一切的恶,做错时非常难过。我把自己的缺点写下来,逐礼拜,逐月,仔细检查,看改正了多少。但是,唉!完全依赖自己的小心,这劳苦是何等没用啊!我的神啊,我迫切地求你救我脱离一切的恶。见我的劳苦徒然,我求你保护我,向你抗议说,如果你不拯救我,我会被旧罪抓住,甚至会犯更大的罪!
严酷的十字架没有剥除我的自爱。它使我漠视今世的财富,甚至恨恶生命,却没有夺去我虚荣的情感。在一切露面的机会中,虚荣心都有力地醒过来。由于忙于服侍丈夫,这样的机会其实很少。我的神啊!教会是我露面最多,也最被虚荣围困的地方。我觉得我愿意改变,但这愿望是那么微弱,了无生机!
丈夫离开家很久了,痛苦与忧伤使我定意去看他。婆婆坚决反对,但由于父亲的支持,我得到了许可。抵达时,我发现他形象大变,濒临死亡了。他没有料理事情的自由,无法办事,躲在朗格维尔旅馆,为焦虑所吞噬。由于我非常引人注目,他怕会被人发现,烦恼至极,他要我回家,扮演伤痛者的角色。但爱情与长久的离别胜过了一切,他让我留下了。
由于害怕被发现,他将我关在房间里八天,不许我出门。这恐惧与商务无关,毫无道理。后来,他怕我闷出病来,又求我出去,到花园里散步。在此,我遇到了朗格维尔夫人,她长时间地欣赏、打量我——我很惊奇这嘈杂、肤浅的敬虔竟如此显露在外表上,好像有多么深沉!朗格维尔夫人见到我,表示了极大的欢喜;她大大地款待我。丈夫非常高兴,因为他实在爱我,若不是婆婆不断的闲言碎语,我跟他会很幸福的。
在这家旅馆里,我受到不能言出的礼遇,所有的官员都殷勤地服侍我。由于这不幸的外表,我所到之处,无不受人赞誉。在此,我格外审慎,不近人情,把自己弄得可笑:我从不单独跟男人讲话;丈夫不在时,从不让人进马车,即便是亲戚;若非三思,从不把手给人;从不进男人的马车……简言之,在一切可能的事上,我都谨慎自守,以免给丈夫惹麻烦,或让人指东道西。
我的神啊!我是那么审慎,只为了虚空的尊严!而对真正的尊严,即不得罪你,我却太不审慎了!
在此,自爱是那么强烈,我又是那么过分!若偶有失礼之处,夜间就不能入睡。人人都向我献殷勤,外面的生活实在太惬意了。但室内,丈夫为忧虑所胜,每天都使我承受新的烦恼。有时,他威胁要把晚饭扔到窗外去,我说那对我太不公平了,我的胃口很好。我与他一同大笑,逗他开心,我讲话的方式打动了他,通常他立刻就安静了。但有时,忧郁是如此掌控了他,无论我做什么,也无论他怎样爱我,都没有用。他想让我回家,我不愿意,因为他不在时,我受了大苦。
我注意到:在我做弥撒或领圣餐之后,通常他的情绪最烦躁,不能自控,常常持续良久。我的神啊!你赐给我极大的耐心,使我一言不发,或温柔地讲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因此,魔鬼尽管引诱我冒犯你,却只得失望而归。由于你独一的恩典的扶持,尽管我的天性深觉反叛,你不许我发火。
我极度消沉,哦!我的神,我爱你,不愿意得罪你。这虚荣,我感到了,却不能除去,使我深为烦恼,加上长久的忧伤,我病倒了。我不愿给朗格维尔旅馆添麻烦,就移居别处了。病势沉重,达到极处;七天之内,医生给我放了四十八次血,之后再也放不出血了,对我已经绝望。病势持续,毫无复原的可能。听认罪的神父是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密友,敬虔有辨识力,对我很满意,说我会像圣徒一样死去。我的神啊!只有我对自己不满——我的罪太清楚了,呈现在脑海里,刺痛我的心,不许这假定存在。
午夜,我受了临终圣礼,凄凉的气氛笼罩着家人和一切相识的人。只有我对死亡无所惧怕,漠然视之。离开这悲惨的身体,我并不难过,因为它的虚荣比死亡更让我难以担当。我不在意死亡的临近,在很大程度上,当归功于我的十字架。
丈夫见我没有活命的指望,痛不欲生,无以慰藉。我的体质越来越弱,病势日益加重;药物不起作用。过度的放血把我的静脉放干了,里面再也找不到血液。在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纪念日,他让许多弥撒举行(请神父在弥撒中为妻子代祷),发誓将我献给这位圣徒。这事一做,我就开始好转。但奇怪的是,我刚脱险,他就不顾心里许多的爱,对我发怒。我略能活动,就开始承受新的打击。
这病对我颇有益处,剧痛锻炼了我的耐心,并给了我极大的亮光,使我看见世事的廉价,大大地脱离了自我,以新的超越以往的勇气去受苦。我的神啊,我觉得你的爱在我里面更有力量了,相伴而来的,还有我取悦你的愿望,在现状中忠于你的心,等等……许多好处,不再赘述。低烧伴随肝炎缠绕着我,依然持续了六个月。他们以为这病终将致我于死地,但我的神啊!你还不愿意将我收回,你的计划远不止如此——你不满意我做你怜悯的对象,你还要我做你公义的牺牲品。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八章 进入内里的祷告
我的病体虚弱,缠绵许久,但终于康复如初了。我失去了母亲,她像天使一样离世了。神纪念她的大施舍,在今世就报偿她,给她如此超脱的恩典,虽然病了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她却毫无伤感地离开了最爱的一切。先生,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略去了,因为对你无益,也不加增你对我的了解;无非就是日常十字架继续,虚荣偶尔发作。
我依然坚持祷告的小功课,每天两次,从不耽误。我警醒谨守,征服自己,大量施舍;去病弱的穷人家帮助他们;准时去教会,安静圣餐前,永久地敬拜——根据当时的亮光,我做了一切知道的善事。
我的神啊!你加增我苦难的同时,也加增了我的爱心与忍耐。母亲使弟兄暂时比我优越(指母亲对弟兄的偏袒),我虽然毫不介意,却背了许多的十字架,因为在家里,事事都怪罪于我。第二次怀孕增加了我的不适,有时甚至有隔日热。我依然软弱,我的神啊!我还没有全力服事你,像不久之后你所赐的;我想把你的爱与自爱以及对世界的爱联合起来。尽管如此不幸,我还是发现有人爱我,我也禁不住要取悦他们,不是因着爱他们,而是因着自爱。
我的神啊,你让德张某夫人遭流放,到我父家。父亲将家中的部分居室让她,她接受了,住了一段时间。这位女士卓越敬虔,非常属灵。由于常见面,她对我颇具友谊。她注意到我渴望爱神,却忙于外面的慈善工作,她说我有活跃复杂生命的美德,却不在祷告的单纯里,如她所处的状态。她有时点我一句,但时间未到,我不明白。她的身教胜于言传,在她面上显示着极大的神的同在;我目睹于她的,从未在别人身上见过。
我绞尽脑汁,好有不断的神的同在;自取许多烦恼,却徒劳无功。我努力得到只有停止一切努力才能得到的恩赐。这位可贵的女士美德远超常人,令我痴迷。她见我如此麻烦,常讲几句,但不是时候,我听不懂。我告诉认罪神甫,他则告诉我截然相反的话;由于我让她知道了神甫的意见,她不敢再讲了。
父亲的侄子来了。前文(第一卷第四章)提过,他与希里波立的主教去了越南交趾支那。他来欧洲,要带些教士回去。念及他前次路过带给我的好处,我很高兴见到他。德张某夫人欢喜不亚于我,有种共同的属灵语言,使他们一见如故。本笃会修道院的院长珍妮维夫·古兰桥,当时最圣洁的女人之一,也懂得这种语言。
这位优秀亲属的诸般美德令我痴迷,我羡慕他不止息的祷告,却不理解。我的神啊!我刻意不停地默念你,思想你,反复祷告,叹息呼唤,但这些都不能给我你所给予的——那只有在单纯中才能经历的。他告诉我,祷告时他什么都不想;我很惊奇,百思不解。他全力强化我对你的依恋,哦!我的神。他说,如果他有幸殉道,他会奉献给你,使我得到伟大的祷告恩赐——他真的殉道了。
我们常一起念对圣处女的祷文,他时常突然停下,因强烈的吸引而闭嘴,停止出声的祷告。我对此很纳闷。他对我有不可思议的爱。我还不足十八岁,在这败坏的世代,别人刚开始享乐的年龄,我对罪异常的恐惧,使他对我格外温柔。我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总是坦然自责;但要纠正太难了,令我望而却步。他支持我,鼓励我。他可能想教我一种祷告的方法,好有效地摆脱己,但是我不开窍。我相信他的祷告比话语更有效,因为他刚离开我的父家,你就怜悯了我,哦,我至圣的“爱”!我取悦你的心愿、所流的泪水、巨大的劳苦和微小的收获,感动了你的心。出于恩典和慈爱,你在瞬间给我的,是我一切劳苦都不能获得的。
以我心灵的状态,我越不配,你就越大施慈爱。你不在意被拒的恩典、我的罪恶和我极度的忘恩,你看我如此无助,如此辛苦地操桨,神圣的救主啊!你就送来一股属天的顺风,使我全速驶过人世的苦海。下面我就讲到发生的一切。
我常跟认罪神甫讲祷告的难处:缺乏想象,也不会默想。宽泛的祷告没有用,因为我不理解;短而满有慰藉的适合我。这位好神父不明白。最后,神让一位非常属灵的修道士,是圣方济会的,路过我们的居所。他本想走另一条近路以减轻背水的麻烦,但一个奥秘的力量迫使他改变行程,路过我的住处。他立刻看出有事要做,他以为神要他带领附近的一位重要人物回转,但他的努力归于徒然。我的神啊!你要用他来征服我的心——你似乎别无思念,只惦念这颗忘恩负义的心!
这位可贵的修士一到乡下,立刻去看我的父亲。父亲正生病,几近死亡,见到他非常高兴。那时,我因生次子,卧床不起。他们顾虑我的身体,有一段时间,瞒着我父亲的病情,但一个粗心人不慎讲了出来,我就不顾病体,起身去看他。产后急于走动,使我患了重病。
父亲康复了,还没有全好,却足够给我新的爱的标记。我告诉他我爱你的愿望,哦!我的神,和不能如愿的痛苦。父亲特别爱我,他觉得最大的爱莫过于让我认识这位修士。他尽其所知的讲述这位圣人,要我去见他。一开始,我有些作难,因为我从不见修士——为了一丝不苟地遵守最审慎的规范,我认为应当如此自约。但父亲的催促成为绝对的命令,我想纯粹因顺服而行的一件事应该是无害的。
我与一位亲属同去。他远远地看见我,很困惑,因为他非常特别,不见女人。隐居静修五年之后,他对女人极为陌生。他惊讶我是第一个向他求教的,我的话语更让他惊讶。他后来对我说,我的面貌、言谈、举止使他糊涂了,疑在梦中。他长久地不动,也不语。对此,我不知该作何解;我继续,讲到祷告的难处,他立刻答道:“夫人,这是因为你到外面寻找里面的。到你心里去找神,你就会找到。”话毕,他离开了。
次日早晨,我去看他,他大为惊奇。我告诉他他的话在我心里产生的果效。真的,它们如箭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刺穿了我的心。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伤痕,那么甘甜、适口、满了爱,但愿永远不要愈合!这话给了我的心多年寻索的东西,或者说,使我发现了心里本来就有,却因着无知,从未享用过的宝藏——主啊!你在我的心里,你只要我单纯地转向里面,享受你的同在。
哦!“无上之好”啊,你是那么切近!我东奔西跑,却寻不到你。我的生命凄惨不堪,幸福却在我的心里。我置身于财富中,却穷困潦倒;对着不撤的盛宴,却饿得要死!
哦!既陈又新的美啊!为什么我知你如此迟呢?唉!我忽略了你的所在,到你不在的地方寻找你。我没有理解在福音书中你所讲过的话:“神的国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神的国就在你们心里。”(参路17:21)我当时就经历了这话。从此,你是我的王,我的心就是你的王国;你是发号施令的元首,在我心里独行你一切的旨意。当你到一颗心里做王时,你做的正是你来到世间做犹太人的王时所做的。神圣的王说:“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来10:7)祂在一颗心里掌权之始,即写下这话。
我告诉这位可贵的神父:不晓得为什么,我的心全变了;神在里面,找祂的艰难已不复存在。从那一刻起,我的深处就有了神的同在,不用头脑或思虑,而是在极其甜美的经历中,真正拥有了祂。我经历了《雅歌》中佳偶的话:“你的名如同倒出来的香膏,所以众童女都爱你。”(歌1:3)我的心受了慰藉;如同安抚的膏油,医治了一切的伤痕。这慰藉甚至强有力地散布在感官上,使我难以开口或睁眼。
我整夜未眠。我的神啊!你的爱不仅是愉悦的膏油,也是吞灭的烈火;它点燃了我心中的火焰,似乎瞬间燃尽了一切。我突然改变,令人令己都不能相认了。既找不到缺点,也找不到嫌恶,一切都如稻草,在烈火中化为了乌有。
神使我有如此惊人的变化,这位好神父看见了,却不愿担当指导我的责任。有许多因素使他拒绝:我的外貌,这是他非常顾虑的;我的年幼,只有十九岁;他对神的许诺,出于不自信,永不指导女性,除非主给他特别的命令。我迫切地恳求他,他才让我向神祷告,他也为此祷告。祷告时,有话对他说:“不要怕指导她,她是我的配偶。” 什么!你的配偶?我的神啊!容我对你讲,你不是认真的吧?这可怕的充满污秽与邪恶的怪物,忘恩负义,滥用你的恩典,一味地得罪你。于是,这位好神父说,他愿意指导我。
如今,祷告是天下最容易的事了,几个小时好像瞬间,而且无法停止。“爱”不许我有片刻的歇息,我对祂说:“哦!够了,我的‘爱’,离开我。”从那一刻起,我的祷告在意愿中,不经头脑,没有形状、样式、图像,快乐得销魂。神的愉悦是如此大,如此明净而单纯,没有言语或动作,吸收了魂的另外两个官能,使其有极深的专注。有时,我也有自由对“爱”讲些爱的言语,但接着一切就消失了。
这是信心的祷告,没有分辨,对耶稣或神的属性一无所见。一切都被吸收在甘甜的信心里,在此,一切不同都消失了,为了给爱空间,让爱有更多的膨胀,既没有爱的动机,也没有爱的理由。官能的统治者——意愿——吞灭了另外两个官能;为了与其有更紧密的联合,取去了所有显著的个体,以免那显著的削弱联合的力量,妨碍它们(悟性与记忆)失去在爱里。这不是说,在不自觉的被动操作里,它们已不复存在;而是信心的普世大光如太阳一般,吸收了一切不同的光,就视觉而言,使它们暗淡了,因为信心的大光胜过了一切。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九章 销魂、灵提、异象剖析
那一刻我所得到的祷告,较之于销魂(又称“狂喜”)、灵提、异象等,是更纯净的恩典。异象显现在官能中,次于意志,其果效必须终止于意志。异象必须越过视、听、知的经历,否则,魂就不能与神有完全的联合。魂也许以为是在联合中,其实是间接的联合,是神的恩赐流入官能中,而不是神的自己。关键是不要让魂停留在异象、销魂中,因为这些恩赐容易产生错觉,且会捆绑她一生。清晰可辨的形状、图像,伴随着感知的快乐,魔鬼可以模仿;但没有图像、形状、样品,高于感知之物的,魔鬼则无法介入。
在这类恩典中,异象和销魂容易产生错觉,相对不太纯净、完全。灵提和启示要好一些,尽管也易错。异象从不是神的自己,像有此经历的人所幻想的,也不是耶稣基督,而是一位光明的天使,按着神赐给他的能力,使魂看见他的形象。有人相信耶稣基督的显现,在我看来,这好像云中的太阳,因云染上鲜亮的色彩,不知其奥秘者以为是太阳本身,其实只是太阳的影像罢了。同样,耶稣基督显现在智能中,称为智能异象,是最完全的彰显;或者藉纯智能的天使成就,基督翻印在他们里面,彰显自己。
亚西西的圣法兰西斯在异象上很有开启,但他从不把他身上与耶稣基督受难钉痕相似的记号归于耶稣基督,而是宣称一位撒拉弗取了耶稣的形象,将这些印在他身上。有些幻影和神圣的显现是出自想象,更有甚者,出自肉体,这两者都是最粗糙、易错的,这正是保罗所说的,撒但也能化裝成光明的天使。当一个人过于珍爱、看重异象,住在其中时,常有此遭遇,因为它们激起了魂的虚荣心,拦阻了她在不凭眼见的信心之路上奔跑——像圣丹尼斯所讲的,就是那超越一切看见、知识和亮光的信心。
销魂来自感知的喜乐,是一种属灵的放荡。在此,魂走过了头,因着如此甜美的发现,以致晕厥了。魔鬼用这感知的甜美引诱魂,使她恨恶十字架,耽于声色之乐,充满虚荣和自爱,用神的恩赐捆绑她,拦阻她舍己跟从耶稣,向万物死去。清晰可辨的内里的言语也很易错,多出自魔鬼,因为神从不这样讲话。即使出自好天使,他们也似乎常常词不达意,一般很少应验。当神通过天使这样传递信息时,他们按自己的方式理解,我们按自己的方式领受,如此就被误导了。
神直接的讲话不是别的,就是将祂的道印在魂里。这话语没有声音,真实、活泼而有功效,如经上所记:“祂说了,事就这样成了。”(参创1)这是结果子的话语,没有片刻的沉寂,在魂的深处永不止息——如果她适合的话。这话语归回本源时依然纯净,像离开时一样,其中永无错误。这话语使耶稣基督成为魂的生命,因为这不是别的,正是祂自己——道。这话语在接收它的魂里产生奇妙的效能,并通过她将自己交通给别的魂,像神圣的胚芽,使他们结出永生的果实。这话语是安静的,却又滔滔雄辩。这话语不是别的,正是你自己,我的神啊,你这成了肉身的道!这话语是口的亲吻,是直接的、本质的联合,无限地高于那些被造的、有限的、智能的言语。
关于未来的启示也非常危险,魔鬼可以用预兆伪造,像它在异教的庙宇中所行的,传递谕示。即使启示来自神,通过祂的天使传递的,我们仍需越过它们,因为真正的启示总是模糊的,很难明白其真意。此外,启示给魂极大的消遣,使她满脑子充满未来之事,依靠虚假的保障和浅浮的希望,不再全然依靠随时供应的神,阻碍她舍己向万物死去,弃绝一切,赤裸地全然被剥夺地跟随耶稣基督。
圣保罗说,耶稣基督的启示是迥然不同的。当永恒的道被交通给魂时,启示就显现给她。这启示使我们在地上成为第二个耶稣基督,祂在我们里面彰显自己。这是无误的启示,魔鬼无法假冒。
灵提源于不同的律。神有力地吸引魂,让她走出自己,进入神里。在所有讲过的恩赐中,这是最完全的。但魂被己束缚,走不出去,一面被吸引,一面往回拉,就产生了灵提或灵飞,比销魂更剧烈,有时会将身体从地上提起来。然而人所如此特别羡慕的,只是一种不完全和人的缺欠。
真正的灵提和完全的销魂是由彻底的湮灭所操作。在此,魂失去了整个的自我,毫不费力、没有挣扎地进入神里,像来到天生适合她的居所。神是魂的中心,当魂从己和其它事物的捆绑中得释放时,她就无误地进入神里,与耶稣基督一同在此隐居。但只有单纯的信心,向一切被造物死,甚至向神的恩赐死,才能产生这样的销魂——恩赐是受造的,会拦阻魂落入那独一非受造者的里面。
重要的是要越过一切恩赐,无论它们显得多么高尚。魂只要还住在恩赐里,就不会真正拒绝自己,也就永不会进入神里,即使她拥有恩赐的方式极为高尚。若安息在恩赐中,她就失去了在赐恩者里真正的享乐,这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的神啊!出于不可思议的良善,你引导我进入了一种非常纯洁、稳固、坚实的境界。你拥有了我的意志,在此建立了你的宝座;顷刻间,你将我放进了官能的联合中,使我不停地依附于你。除了爱你,我不能做别的,周遭的一切都被吸收在深沉而安静的爱里了。
这是一条捷径,被带上这条路的魂是最蒙福的。的确,当你让他们如此快速地前进时,我的神啊!他们必须准备面对沉重的十字架和残酷的死亡,特别是他们一开始就被信心、舍己、淡泊所摸着,毫无私虑地只爱神独一的利益——这就是你放在我里面的倾向。我热切地渴望为你受苦,甚至为此多生烦恼。突然间,我厌倦了所有的受造物,只要不是“爱”的,都让我难以忍受。迄今为止,我隐忍背负的十字架,成了我喜乐的源头,我欢喜地服在它的权下。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章 以苦行治死感官
我把一切都写信告诉了那位好神父,他就满怀惊喜。
神啊,因着爱苦难,我做了怎样的苦行啊!但所有想到的苦行都太轻微了,不能满足我受苦的心。我的身体娇弱,苦行的器具把我撕裂了,却无法使我觉得痛。每天我都带着有铁钉的长长的鞭笞,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但我蔑视它,因它不能给我更多的痛。我力气小,胸腔极纤弱,我使得胳膊疲乏,失去了嗓音,却不能伤到自己。我穿着头发或铁钉织成的腰围,前者好像自爱的小游戏,后者穿上、脱下时都剧痛,但穿在身上时却不觉得。我用荆棘、有刺的植物和蕁麻折磨自己,带在身上。蕁麻奇疼无比,使我心跳欲止,肉里的刺让我坐卧难捱,昼夜不眠。这是最合我意的,只要能弄到,我就用它。我口里常含着苦艾,饭中加入药西瓜,饭量极小,真不知是怎么活的。走路时,我把石子放在鞋里。另外,我常常生病,有气无力。
我的神啊!自始至终,这都是你启发我做的,要剥夺我最无邪的欢娱。所有喜欢的都被拿走了,只给它最讨厌的。
我的胃口原本娇弱,丁点脏物就翻腾不已,现在却被迫吞下让它要死的东西。这阵势把它制住了,它不敢恶心,到后来,就对什么都不厌恶了。我的口味挑剔,几乎没什么可吃的,却被迫不加区别地吃各样食物,最后,就失去了选择的能力。
这是本能的操练,并没有经过练习、研究或预先思想。我的神啊!你在我里面,是那么严厉、苛责,分毫不让。当我想做什么时,你突然拦阻,我就不假思索地去行你一切的旨意,做感官所厌憎的,直到它变得柔软,不再有丁点的倾向与好恶。我包裹每一个来访者的伤口,供给病人需用。
这样的苦行持续了很久。但只要我的厌恶一停止,对最可怕的和最愉悦的都一视同仁了,我就不再想它,也不注意了,因为这不是我做的,而是我的王——万有的主宰——引领着我的脚步。从前的苦行,我操练了许多年;但后面这些,不到一年,就制服了我的感官。拒绝一切所好的,只给它所恶的,是治死感官的捷径,此外没有更有效的途径。无论怎样大的苦行,若不是用这种方式,都会使感官生机犹存,也就始终垂而不死了。但这些加上专注,就使它们彻底窒息了。
前面提到的那位可敬的神父问我怎样爱神时,我告诉他:我爱神,胜过世上最痴情的恋人爱他的情人。这比喻还不贴切,因为受造物的爱,无论在强度还是深度上,都相差甚远。这爱持续有力地充满着我,除了祂,我不能想别的。这深沉的一击,这甘甜的爱的伤痕,是在1668年抹大拉纪念日击中了我。
那位神父,一位非常好的传道人,应邀到我的教区——抹大拉代祷区证道。就这题目,他讲了三篇极精彩的道。我感到这道在我里面产生的果效,它直接印在我的心里,将我强有力地吸收在神里。我不能睁眼,也听不见讲道的内容。神啊!只要听到你的名字或者你的爱,就足以将我丢进深沉的祷告里了。你的道直接印在我的心里,不经思想、反省,直接奏效。从此这成了我的经历,尽管经过不同的阶段、状态时,方式有所不同。那时感觉非常强烈,我几乎不能出声祷告了。
当神吸收我时,也吸收了万有在祂的里面。在神之外,我不再看见圣徒或圣处女了,只见他们都在神里。我深切地爱某些圣徒,如圣彼得、保罗、抹大拉、大德兰等,但即使很用劲,也不能把他们跟神分开了。所有属灵的人,我都不能区分开来,也不能在神之外,向他们祷告了。
这年8月2日,我受“伤”后的几个礼拜,那位好神父——我的指导者——所在的修道院庆祝圣母节。早上,我去得大赦。我惊讶自己一无所获,用尽一切方法,仍然无效。我在教堂里持续五个小时,毫无进展。一缕纯爱的光线将我刺透了。我对是否要用大赦缩短因罪而来的痛苦,委决不定。如果是惩罚或十字架,我会要的。哦!“爱”,我对你说:“我愿意为你受苦!不要缩短我的痛苦和欢乐,因为我唯一的欢乐就是为你受苦。不知苦难价值的人想得到好处,他们怕罪的惩罚过于怕得罪你,要逃避你神圣的公义,大赦对他们是好的。”
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状态,怕因拒绝大赦而犯罪,以至误入歧途。我重新努力要得到它,但仍然无用。最后,我不知所措地对主说:“如果一定要得大赦的话,就把别人的惩罚转来吧(让别人得到我的大赦)!”我一回家,就写信给那位好神父,阐述我的心态,觉得思路流畅,文如泉涌。那天讲道时,他就用它做了第三部分,一字不改地读了全文。
我放弃了一切社交,彻底弃绝了游戏、娱乐、舞蹈,以及一切无益的闲荡。大约两年前,我停止了卷发;但因着丈夫的要求,衣着却依然精美。我独一的“爱”啊,难得与你独处的片刻,是我唯一的欢乐;别的娱乐都是痛苦。你那神圣不断的注入,在意志的深处,给我不间断的你的同在;不像先前所想象的,以为要通过头脑的努力,藉着思想你,才能得到,哦,我神圣的“爱”!在此,我得到了“爱”里真正的享乐,尝到难以言传的甘美。这是在意志中真实的联合,尽管有别于中心的联合——那是我以后才经历的。幸福的体验使我意识到:原来魂的受造是为了享受你,我的神!
在对官能的操作中,这种联合最完全,果效也最大。别的官能的联合开启智能,吸收记忆,但若不与此相伴,果效就是暂时的,用处甚微。意志的联合所携带的是在核心与真实里,而别的则是可分辨的。更重要的,意志的联合使魂降伏于神,顺服神的旨意,渐渐治死所有出于己的意愿,最终以丰盛的爱吸引别的官能,联合在中心,从而失去自我和天然的动作。
这种失去称为“官能的湮灭”,千万不要理解成物质上的湮灭——那就可笑了。官能向着我们是湮灭了,其实还是存在的。这种失去或湮灭是这样发生的:当爱充满且燃烧意志时,爱相应地被强化了,逐步征服了所有意志的动作,使它们都臣服于神。这时,魂柔顺地倒空一切自我和敌对神的意愿,让自己被洁净、得完全。她不再有己的意志了,在神圣的淡漠里,只要神的旨意。
即使在持续的退修中,这境界也不可能通过意志的努力达到;因为有太多己的表现,尽管高尚,意志却潜伏在己里,从而停留在散乱多样、可分辨中,异于神的性情。当魂顺服且自由自愿地受苦时,她就随遇而安,被爱的动作所征服、毁灭了,这样,意志就被吸收在爱里,在神里得以完全,就从一切的限制、不像神和己里得了洁净。
与此相同,另外的两个官能(悟性和记忆)以爱的方式,引进了两个神学美德(信心和盼望)。信心有力地抓住悟性,使它向所有的理由、可见的亮光、特别的光照死去,即使它们是最高尚的。由此可见,异象、启示和销魂等刚好相反,拦阻魂消失在神里;它们虽然使魂似乎有短暂的失去,却不是真正的消失,因为在神里真正消失的魂是永不能恢复自我的。如果在意愿里,它们其实只是简单的吸收;如果在智能里,则是一种晕眩,而不是消失。
我想说的是,信心使魂失去了所有可分辨的光,一面征服,一面吸收她,把她置于信心的亮光里——那是胜过一切的光,普世而不觉得的光。当它光照时,“己”反而觉得黑暗,因为它过度的清晰让人无法分辨或认出它,就像我们不能注视太阳一样,尽管藉着阳光,我们清晰地分辨物体,不会出错。
太阳在普世之光里,吸收了星星们可分辨的小光。这些小光就其自己是很醒目的,但却不能把我们照亮。同样,异象、销魂等,由于范围小,很容易分辨;只是它们尽管醒目,却不能把我们带入真理或看见事物的真实,反而很容易成为假光,误导我们。别的不是信心的被动之光,也是如此。信心——渗透的光——圣灵的恩赐,它能在模糊悟性的自我亮光时,使理性不受欺骗,把它置于真理的光中。尽管它不给悟性很大的满足,但却是一千倍地比别的引导更为可靠。这是生命的真光,一直到耶稣基督,永世之光,在魂里升起,用自己照亮她——祂要用在神里面的新生命,“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约1:9)。这是很难理解的,但带我写作的灵将我带到了这个话题上。
同样,“盼望”征服且吸收了记忆,最后一切都消失在纯爱里。爱藉着意志彻底吸收了魂。意志是感官的主宰,能在自己里面摧毁别物,像爱一样;爱是诸美德之王后,它联络了所有的美德。这种联合叫作合一,是中心的联合,因为一切都藉着意志和爱联合在魂的中心,在神我们最终的终点里。圣约翰说:“神就是爱,住在爱里面的,就是住在神里面。”(约一4:16)
我的神啊!你我意志的联合,这无法言出的同在,是那么强烈、甘甜,我不愿抵挡,也不愿自卫了。我亲爱的心灵拥有者使我看见我最细微的缺失。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一章 圣火洁净爱引领
如前所述,我的感官在持续的治死中,片刻不得自由。要知道,只有穷追不舍,在一段时间内不给它喘息之机,才能彻底治死;否则,就有永远不死的危险。有许多人热衷于外面极大的苦行,却给感官某些放松,声称这是无害且必需的,但因此就给了感官生机;因为不是怎样大的苦行让它死去的。我们见到一些极属灵的人,却一生都受反叛的搅扰,原因就在于此。
最有效的摧毁感官的途径是彻底拒绝一切它所喜欢的,只给它讨厌的,没有片刻的松懈,直到变得没有欲望,也没有厌恶为止。如果借口给点放松,就像对一个注定要饿死的人,不时给点食物,似乎是怜悯、帮助他,其实反而延长了死亡的痛苦,阻碍他进前了。
感官的死去是这样的,官能、自我智能和意愿也同出一辙。如果不夺去一切无论怎样小的必需品,就把一个将死的生命供养到底了!“治死”是名副其实的,这就是圣保罗所说的,“身上常带着耶稣的死”(林后4:10),指的就是这垂死的状态。但接着,为了不到此停止,他在另一处又加上:“我们已经死了,我们的生命和耶稣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西3:3)除了完全的死亡,我们不可能彻底消失在神里。
以这种方式死了的人不再需要苦行:对他,一切都结束了——每件事都变成新的了。在此,人们常犯一个善意却严重的错误。当持续不懈的苦行已经摧毁了感官,却一生都抓住苦行,不以完全的淡漠离开它,对好坏、甜苦都一视同仁,藉着自我动作的丧失,治死己的智能和意愿,从而进入更有效的操作。
要达到这种境界,非有深沉的祷告不可。若没有深沉的专注加上苦行,感官之死是不会彻底的。否则,魂还是向着感官,把它供养得生机蓬勃。但持久向内的专注会使魂跟感官分开,这样就间接却是比别种方式更有效地治死了。
我的神啊!你越加增我的爱心与忍耐,十字架就变得越发沉重而持久,但爱使一切都轻省了。
可怜的魂啊,你为了不必要的事务,煎心焦首,耗尽了自己。如果到里面去寻找神,很快你就会变得又丰富又欢乐,一切病痛也都止息了!
由于不满足,爱使我发明了各样的苦行悔罪。奇怪的是,只要一个苦行变得不苦了,爱就使我不知不觉地停止,开始另一个。爱是那么敏锐而高明,连最小的缺陷都不放过!
如果我讲话,爱使我看见里面的不完全,让我静默。如果我静默,它又发现了缺陷。在我一切的行动中,它都找到缺陷,我行事的方式、苦行、悔罪、施舍、独处等等。简而言之,在一切的事上,它都看见缺陷。
如果我走路,我就在走路的方式中看到缺陷。如果我提到自己的长处,骄傲!如果我说“好吧,我不再提自己,无论好坏”,自我意识!如果我太向内专注、言语保守,自爱!如果我欢乐开放,别人就定我的罪……
纯“爱”总是找到可责之处,极小心地保守我的心灵一尘不染。这不是说我注意自己,其实我很少想到自己,注意力都在祂的身上,意志持续地依附于祂。我向祂有着不间断的儆醒,祂的眼光也持续地注视着我,亲手引领,使我忘记了一切。这经历,当时我无法跟人诉说。
神除去了我一切的自我意识,使我不能做任何方式的自省。每当我要自省时,就转向了我唯一的“主体”(神),并从一切自我意念中移开了;对我而言,祂没有清晰的形体,只是极度的无法形容的深阔与普通。我沉入了平安的河流。我凭着信心知道是神如此拥有了我全部的心灵,但我并不思想此事,就像妻子坐在丈夫身边,知道是他在拥抱着她,却不自语“这是他”,也不特别在意。
认罪时,这给了我极大的麻烦,因为一想到要转向自己省察时,“爱”就强有力地抓住我,在极深的膏油与专注中,我不能回视自己,全然忘我——爱是如此甘甜有力地吸收了我!我就这样伏在认罪神甫的脚下。那时,我的神啊,你赐给我一切话语,都是你让我讲的。如果是“我”说的,我就不能开口说一个字。啊!“爱”让我如此依靠祂!在无限的恩膏与甘甜里,我没有选择地依附于祂。我几乎听不见认罪神甫的话,但他一宣布告解,我就感到恩典伴随着膏油更强的流入。在爱的丰满里,我无法想到罪,为罪忧伤。我不愿让任何世事惹我亲爱的良人不快。从前,祂还没有这样击伤我的时候,我为最小的失误就悲切痛哭。但这都不是在我的能力中,我也不能离开祂所安置我的状态,另有选择。
当我说“不能”时,千万不要以为神会强制我们;啊!决不是的!当祂要我们做事时,是用强大的吸引力,使我们的心倾向于祂所喜悦的方向。我们的心极自由地跟随祂,是那么欢乐、甘甜!在极大的能力与爱里,我们不可能不行祂的旨意。这吸引力是自由且无误的。
尽管“爱”如此恩待我,但千万不要以为祂不惩罚我的过犯。神啊,你是怎样严厉地惩罚对你最忠心、你也最爱的人啊!我没有说外面的悔罪苦行——那太微不足道了;对神要彻底洁净的魂,那是安慰与享乐,却不能惩罚最小的过失。对被选的魂,神用怎样可怕的方式惩罚他们最小的过犯啊!惟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我要讲的。
这是一种内里的火,隐密处的火焰,从神发出,洁净过犯的。只要过犯还在,就剧痛不已,像骨头错位一般。在此剧痛里,魂因着自己的过犯,为了满足神,会作出千万的姿态,辗转反侧——她宁可被撕碎,也强于忍受这折磨!通常,为了摆脱这巨大无比的痛苦,她会很快去认罪,无端地增加了认罪的次数,却从神的设计中移开了。知道如何利用这痛苦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决定了魂整个的灵命进程是进前还是滞后。我们必须在痛苦与混乱当中,顺服神的设计。只要疼痛还在,就全幅度地忍受这被钉死的痛苦,让它自由地吞噬自己,不火上浇油,不泼冷水,也不用苦行或认罪来满足神,直到痛苦自然停止。被动的忍受是最难、最痛的,它需要不可思议的勇气。
没有经历的人也许不相信我的话,但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实了。我听说有一个非常伟大的魂,在今世却最终没有完全进入神里,因为他缺乏勇气让自己被公义的烈火吞灭,接受完全的炼净。他总是尽快去认罪,寻求解脱,承受痛苦从来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我的神啊!你指示我另一条路,叫我不要认罪,不做悔罪的苦行,直到你自己满意为止。哦!可爱的残忍啊!甘甜的没有怜悯的主宰啊!你根据我过犯的性质,让我承受这痛苦,不是几小时,而是许多天!一个无益的注视,一句急躁的话语,都让我受到严厉的惩罚。我看得很清楚:如果我借口扶约柜,插手神的工作,就该像乌撒一样被击杀!(参撒下6)我只好一动不动地受苦。为了让神彻底作工到最大的限度,我经历了无数的麻烦。
在写的这一刻,我明白了这逼人的公义之火正是炼狱的火;不像有人以为的,是物质的火在焚烧,说神用它强化魂的活力与天然容量。其实,是迫切逼人的圣公义在焚烧可怜的魂,为了在洁净之后,使他们更适合享受神。别的火都太舒适了!这火极有穿透力,透入魂的组织间隙;只有它才能从本质上洁净她。这些离开肉体的魂,在痛苦中,没有娱乐可以散心。这火根据各人的不洁度,以可怕的方式吞灭并渗透他们。魂的不洁度决定了公义之火的强度与持续时间。
不知内情的人以为魂渴望脱离烈火。其实,他们极被动平安地受苦,不愿缩短。他们被强有力地吸收在神里,即使痛苦,也不能归回自己,思想他们的苦难。这种归回是一种不完全,是他们不能做的。神使用那些按着祂的旨意为炼狱里的魂所献上的祷告,恩准圣徒和教会缩短他们的痛苦,减低烈火的威势。神啊,你名为“吞灭的烈火”,是多么真实!
在这炽爱与严酷的炼狱里,你炼净了我里面一切不合你神圣旨意的。我让你自由地作工,有时一连几天,都承受着不能诉说的痛。我宁愿得到许可做极克苦的悔罪,但我只能继续每天“爱”让我操练的。这通常使我吃不下饭,但我竭力不露形迹。在我面上显示着神持续的同在,因为内里的吸引是那么大,甚至散布到感官上,给我一种温柔、端庄和世人所感到的荣美。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二章 家人神甫禁祷告
无论婆婆和丈夫怎样待我,我只用沉默作答,这并不为难;内里极大的充满和强烈的感觉,使我对别的都不在意了。但有时主离开我片刻,他们对我讲话太激烈时,我便禁不住流下泪来。
我料到在何时要做何事;为了降卑自己,我主动给丈夫和婆婆做最低贱的下役。然而,一切都不能感动他们的心。他们两人不管是谁对我生气时,即使我毫无过错,我仍然求他们的饶恕,包括前面提过的那位使女。
我竭力征服自己。这位使女却因此而越发趾高气扬了,以为我降卑,她就可以称义了。她罪责我的一些事情,其实是该让她脸红,羞惭得无地自容的。我的脾气总是伺机发作,特别是当我对、别人错时。为了征服怒气,我对她让步了,凡事不抵挡。她见我柔软可欺,就趁机越发苦待我。当她冒犯我时,我求她饶恕,她就起来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对的。她狂傲到一种程度,她待我的方式,是我不愿待一个脚夫的。
有一天,她给我穿衣服时,极粗暴地扯我,讲些侮辱的话,我对她说:“我回答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神知道我并不在意你讲的这些话。但如果你在别人面前这样行,恐怕会招来流言蜚语,有人会责备你的。另外,我是你的主母,神肯定不喜悦你这样待我。”
她立刻离开我,像疯了一般,到我的丈夫那里说,她想辞职,因为我苦待她;由于在我丈夫生病时(那是不间断的)她照顾他,我就恨她;我不愿意她服侍他……我的丈夫非常性急,一听这话,立刻发火。
她离开后,我不敢叫别的使女,只好自己穿戴完毕,因为除了她自己,她不许任何人靠近我。
突然,我看见丈夫像一头狮子,烈怒而来。迄今为止,他无论怎样发火,都没有这么厉害过。我想他要打我了,我就安静地等着这打击。他把手里的拐杖向我举起来,因为他要靠拐杖才能行走。我以为他要杀死我。我紧紧靠着神,眼见这些,并不惊慌。
然而,他只是用力将拐杖向我掷来,并没有打我——他有足够的理智,知道这配不上他。拐杖落在我的脚前,没有碰到我。接着,他对我破口大骂,好像我是一个脚夫或最声名狼藉的人一般。
我保持着深沉的安静,专注于神,为爱而承受这一切。我不知道这烈怒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他要怎样。那个惹事的使女进来了。丈夫一见她,越发火冒三丈。我一言不发,紧紧地靠着神,像一个祭牲,等着祂许可临到的一切。丈夫声嘶力竭,让我知道,我冒犯了她,应该向她道歉。但我并没有对那个使女做什么啊。我照做了,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我立刻回到心爱的小隔间,但一到那里,神圣的指导者就让我离开,出去寻找那个女孩,送给她一份礼物,奖赏她为我制造的十字架。她有点惊讶,但她的心太刚硬了,不肯被感化。
类似的事件是经常的,几乎不间断;当她给我惹极大的麻烦时,我常如此行。她特别会照顾病人,我的丈夫总是生病,当他风瘫时,只有她能碰他,所以他看重她。另外,她是那么狡诈,在我的丈夫面前,对我毕恭毕敬,但只要他不在,我若对她讲一句话,哪怕是最温柔的,她一听见我的丈夫来了,就大喊大叫,说她是多么不幸,装出受委屈的样子。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大发脾气。婆婆也如此。
为了制服急躁骄傲的天性,我对自己施加暴力,到了承受的极限。有时,我觉得腹部像被撕裂一般,为此经常生病。
有人进我的房间,特别是男人时,我命令那个使女也留在房子里。为了惹我,有时她的声音比我的都大,为此,我的朋友们讨厌她。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客人来访,她就当着客人的面,为千百件事责备我。我若默然不语,她就越发恼怒,说我蔑视她。
我的温柔让她受不了。她向每一个人诉苦,讲我的坏话,但我的名誉在人们心里,甚至在乡下,都是根深蒂固的。这一面由于我外表的庄重与敬虔,一面也由于我极大量的施舍与慈善活动,所以没有什么能损害我。
有时,她跑到街上,大喊:“我有这样的主母,是多么不幸啊!”众人就围拢来,想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她无言可答,常说我整天都没有跟她讲话。他们大笑着走开,说道:“那么,她并没有怎么伤害你啊!”
我惊奇认罪神甫们的瞎眼:认罪者控告自己时,是多么虚假!但若不是神带领人进入真实,人就看不见。那个使女的认罪神甫把她当成圣徒,让她经常领圣餐,并且因为她是平民,请她在会议中帮忙。其实除了这些,她还有别的缺点,与话题无关,我略去了。那位神甫对我讲她是一个圣徒时,我没有回话,因为“爱”不许我向人诉苦,只要我在深沉的静默里,把一切都交给祂。
丈夫受不了我的敬虔,颇为烦恼。他说,这么强烈地爱你,我的神啊,我就不会爱他了——他不了解,真正的夫妻之爱是你成就在那些爱你的人心里的。这是真的,清洁神圣的神啊,从一开始,你就让我爱贞洁,为了持守贞洁,我愿付一切代价。我并没有对丈夫说教,只是努力让自己不讨嫌,对他凡事有求必应。我的神啊,你赐给我贞洁的心,毫无邪念,婚姻对我是极沉重的负担。有时,他对我说:“很显然,你从来没有失去过神的同在。”
世界见我退出了,就攻击我,让我变得可笑。我是它的话题,是谣言的对象。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人,就跟它如此激烈争战,是它不许可的。婆婆与世界为伍,责备我不干某些事;其实,我若做了,她心里会很难过的。
家庭十字架大大增加了。内里的吸引是这样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我上楼时,就不能下来;若在楼下,就不能上去。无人理解在我魂里所发生的一切。我隐藏起来,从人群中退去了。我似乎心不在焉,跟世上的一切都相距甚远,地上好像空无一物。我一动不动,眼睛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爱”将我全然禁闭在里面,像在堡垒中一般,无论怎样努力,我都不能从祂的同在中离开。
我是你的俘虏,哦,神圣的“爱”,你是我的狱官。我呼吸、活着,都是因着你,也是为了你。我似乎从字面上经历了圣保罗的话:“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2:20)我的神,我的“爱”啊!你是我魂中的魂,生命中的生命!你的运作是多么有力、甘甜,又是多么隐密啊!我实在解释不清。
内里的火持续燃烧,那么平安、宁静、神圣,无法诉说。这火渐渐烧掉了我一切不讨神喜悦的缺点,似乎烧尽了所有的隔阂,将我置于喜乐的合一之中,平息了一切意愿。除了一种隐密的倾向和更亲密的联合外,我发现自己一无所求。
由于一些事务,我们到了乡下。我躲在干河床的一角。我的神啊!谁知道你在我魂里的运作呢?啊!你做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四点钟起床祷告,里面永不厌足。我走很远的路去做弥撒。由于教堂所在地车子无法上去,需要走下一座山,再爬另一座;但这些对我都不困难。我独一的好啊!我要得到你的愿望是那么强烈,你也那么热切地要把自己给我——你微小的创造物!你甚至为此而行明显的神迹。
我的生活跟世上的妇女是那么不同,看见的人都说,我太不审慎了。阅读时,我的神啊,读第一个字,你的爱就抓住我,将我吸收在你的里面,书本从我手中掉了下去。我若强迫自己,也读不懂,眼睛不知不觉就闭上了。我既不能睁眼,也不能开口,对附近的谈话,听而不闻。在社交场合,我被内里的生命强烈抓住,常常不能讲话。为了掩饰,我总是带人同去。
这被看为愚昧。有时,人们彼此谈论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人人都说这位女士聪明,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若强迫自己讲话,首先是做不到,其次也不知道该讲什么。我带着手工活,借故隐藏内里的状态。独身一人时,活计经常掉到地上,我除了让爱焚烧,不能做别的。
我劝说丈夫的一个亲属祷告。她觉得我舍弃青春的享乐是疯狂的,但后来主开了她的眼睛,让她蔑视这一切。我巴不得教导全地的人爱神,我觉得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就能感到我所感到的。神用这愿望为祂赢得了许多灵魂。
前面讲过的那位帮我转变的好神父让我认识了本笃会修道院的院长,珍妮维夫·古兰桥姆姆,当时一位极伟大的神的使女。她对我的帮助极大,下面会讲到。
迄今为止,我的认罪神甫总是跟人讲我是一个圣徒,(尽管我满了软弱,我的神啊,我跟你后来因着怜悯而把我放置的状态,还相去甚远),但如今他见我信任前面提到的那位神父,他不了解这条道路,就公开反对我。我并没有因此而离开他,他就刁难我,给我制造了许多的十字架。由于我的指导者不属他们会系,该会系的修士都严重地逼迫我,公开宣讲我受了迷惑。他们搅起极大的混乱,让我背负了许多的十字架,从下面我遵命而写的叙述中可见一斑。
我的丈夫和婆婆本来不在乎这位神甫的,现在却跟他联合起来,要我放弃祷告和一切敬虔的操练。但是,我的神啊,我怎能放弃呢?我不是自己的主人,因为这不是我的操练,而是你在我里面作成的!我无法阻止它,外界越要分散我的注意力,你在我里面的围困就越有力量。在社交场合,你格外有力地占据我,里面的交通跟外面的事务毫不相干。我无法拦阻这样一位伟大的主人的同在,也不能阻止它显现在我的面孔上——丈夫告诉我,正是这让他恼火。
我竭力不露形迹,但没有成功。我的里面全被占据了,食而不知其味。我装作吃了某些食物,其实没有吃,只是由于做得高明,没有被察觉。我口里常含着苦艾和药西瓜,学会吃最讨厌的食物。“爱”使我耳目闭塞。我几乎天天穿着鞭笞,也经常穿铁钉织成的腰围而不减面上的清新。
我常生重病;除了祷告和见本笃会的那位姆姆外,在生活中别无安慰。但为此,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啊!特别是前者,可以说是我所有十字架的来源!但我在说什么呢?“爱”,难道我要测度十字架吗?你不是用祷告补偿了十字架,又用十字架奖赏了祷告吗?
哦!我心中不可分割的恩赐啊!这是你给我的:我从未有一刻失去十字架,也从未有一刻失去祷告。我后来以为失去了祷告,这痛苦成了重逾难当的十字架。但当你的永世之光在我魂里升起时,“爱”啊,我明白了,刚好相反,她从未失去过祷告,正如从未失去十字架一般!
我的认罪神甫竭力阻止我祷告,不许我探望古兰桥姆姆。他跟我的婆婆、丈夫约好,从早到晚监视我。我不敢离开婆婆,或丈夫的床前。有时,我拿着活计走到窗前,装作要看清楚,好有片刻静修的安慰;但他们常走来看我,是做活还是祷告。当婆婆和丈夫玩牌时,我转向火炉;他们常转身看我是工作还是闭着眼睛,如果我闭了眼睛,他们就会发火良久。倘若有几天丈夫体力较好,出门时,他不愿意我趁机祷告。他算计着我的工作,有时回来,发现我在小隔间里,就大发烈怒。我常对他说:“先生,你不在时,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相干呢?只要你在时我陪伴你,不就够了吗?”他不同意。他不在时,他也不许我祷告。
一面被强烈地吸引着,一面却不能独处,我想恐怕没有一种折磨比这更难熬了。我的神啊!他们竞争着要抓住我,拦阻我爱你,这反而助长了爱情。他们不许我与你交谈,你就在不能言出的静默中,把我掳走了。他们越要分开你我,你就使我越强有力地联于你。
为了让丈夫开心,我常跟他玩牌,那时内里的吸引胜过在教会的时候。我里面很难容下这吞灭的烈火,如果它不是这么平安的话,我恐怕要受不了了。它有一切爱的热量,却没有一丝爱的冲动。我的祷告是那么简单,无法描述,唯一能说的就是:它是持续的,像爱一样,无法中断。一切要熄灭这火的,都变成它的燃料——他们不给我祷告的时间,这就成了祷告的养分,让它越发增长了。
我爱,却没有任何爱的动机和理由,因为一切都在最深处,不经头脑。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爱神,是由于祂的怜悯,还是良善呢?我不明白这个问题。我知道祂是良善的,满了怜悯,我因祂的完全而欢乐,但我爱祂并不是为了自己。我爱祂,因爱而被烈火焚烧,我是那么爱祂,爱到一种程度,只能单单爱祂!在爱里,没有动机,只为了祂自己。所有的利益、回报,都刺痛我的心。
哦!我的神啊!你从一开始就拥有了我,为什么这爱让人如此难以理解呢?它离一切利益是何其远啊!报酬、恩赐、恩惠或者任何与“爱”有关的事物,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吸引我全心的,只有被爱的神——我唯一爱的中心!这爱不顾细节的完善,也不思想它的爱,好像被吞灭、吸收在爱本身里了。所有说到的方法、等次、默想、德行等等,它通通忽略,它只知道爱与受苦,别的都在它的疆界之外——它甚至不理解。哦,无知啊!你比博士们一切的学问更博学!你教我钉十字架的耶稣基督,教得那么好,我就疯狂地爱十字架了;所有不带着十字架和苦难色彩的,都不能取悦于我。
在开始时,吸引力是那么大,我觉得我的头好像要下来,跟心联合;不晓得什么缘故,我的身体不知不觉就弯了,没法阻止。后来我明白了:一切都得进入意志——官能的主宰——里;意志吸引官能跟随它,把它们联合在神——它们神圣的中心和无上之好里。开始时,官能还不习惯这联合,所以需要用较多的暴力促成;因这缘故,在感觉上更强烈。后来更和谐时,也就更自然了。那时,祂用如此强的力量吸引我,为了跟祂更直接、无分离地联合,我都宁愿死去了。
因为一切都得进入意志,我的想象力、头脑和理智,都被吸收在欢乐的合一里了。我没有读过或听过这种情形,对神在魂里的运行一无所知,不知该说什么,我怕自己要有精神病了。那时,我只读《菲拉丝》、《效法基督》和圣经。关于内在生命的属灵书籍,我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只读过《属灵争战》,里面没有提到这些事。我的神啊!我对你说,如果你让最属肉体的人感到我的欢乐,他们就会立刻放弃虚假的娱乐,来享受如此真实的祝福了。
所有的娱乐,即使是最有价值的,在我看来都味同嚼蜡,我不理解从前怎么能喜欢呢!此后,在神之外,我没有过任何娱乐,尽管我是那么不忠,曾竭力到处寻找。殉道者为耶稣基督牺牲生命,我对此一点都不希奇,他们是幸福的,我嫉妒他们的好运。我不能受殉道之苦,对我反而是一种殉道。从那时起,起码在我看来,不可能有人比我更爱十字架了,我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痛苦。
我对十字架的爱和尊崇持续增长。尽管后来我失去了对十字架的感觉和感觉上的喜好,却从未失去对十字架的爱与尊崇,十字架也从未离开过我——它一直是我忠心的伴侣,根据我内里的变化而变化、增长。哦,良善的十字架,我心的喜乐!自从我把自己给你神圣的主人之后,你就没有离开过我,愿你永不离弃我!我声明我爱你。我对别的都无欲无求,但对你,你越将自己给我,我的心就越要你,越爱你。
那时,我对十字架是那么贪婪,想尽办法折磨自己。尽管我给了自己许多真正的痛,但仍是那么微不足道,不过唤醒我对受苦的渴望罢了。我看见:只有神才能给饥渴十字架的魂制造合适的十字架,让她满足。
我越用这种方式祷告,对十字架的爱就越增长,同时在现实中,十字架也从四面八方,向我倾倒下来。这种祷告的特点是给人伟大的信心——我的信心是没有止境的,伴随着对神的信赖、向神的弃绝和对祂旨意的爱。我爱祂随时给我的命令。从前我很拘谨,现在却什么都不怕了。这应验了福音书中所说的:“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省的。”(太11:30)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 十三章 初遇祷告的枯干
从现在开始,神使牺牲和不断的奉献成了我直觉的反应;不是在言语上,而是在表达一切的沉默里,真实地行出来。我常对神说:“我的‘爱’啊!还有什么是你要而我不愿意献上的呢?啊!不要放过我!”于是在意念中,就看见一些最可怕的十字架和羞辱,我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献出去。这种奉献总是伴随着环境中不断的受苦,所以,我说主接受了我所有的牺牲,并不断地供应新的材料,让我为祂继续牺牲。我常对祂说:“你是我的血郎。”(出4:25)
当我听人提到神或主耶稣基督时,我总是情不自禁。让我惊奇的是,通常的念祷文对我变得极度困难;我一开口,爱就强烈地抓住我,将我吸收在深沉的静默和难以言传的平安里,久久无法开口。我重新努力,时间都花在有始无终的祷告里了。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状态,真是不知所措。当爱变得强烈时,它的吸收力增强,无能就变得越深了。在我里面产生了一种持续无言的祷告,好像圣灵启动的主耶稣基督自己——道——的祷告,如圣保罗所说,为我们求神的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在祂的神圣旨意之外,我没有别的愿望,也不能为自己或别人求什么。
我无法解释我的经历。但我发现亚西西的圣法兰西斯说,做有声祷告时,若觉得自己被吸引到别的事情上,就应该跟随这吸引。这话给了我安慰。
我有时去看古兰桥姆姆,她就帮助我。但我的丈夫和认罪神甫禁止这事。我不敢给她写信,因为她的视力微弱,无法回信,写了也得不到多大的帮助。他们知道我去看过她时,就没完没了地争吵。但我定罪自己,绝对地不发一言。
我的安慰是尽可能地经常领圣餐,但若被发现了(那是经常的),就成了我真正的十字架。我唯一的安慰和娱乐是去看望穷苦的病人,包扎来访者的伤口。我好像酒鬼,又像热恋中的情人,整天想着自己的痴情。
这样一段时间之后,祷告对我变得痛苦了。没有祷告时,我热切地想进入;进入之后,却不能继续。当祷告变得痛苦时,我强迫自己留在里面,比有安慰时更长。有时,我受到无法言出的折磨;为了有点放松,转移注意力,我把全身盖满铁钉。虽然肉体很痛,里面的苦却让我几乎感觉不到铁钉的存在。
痛苦和枯干继续增强,那份让我喜乐地行善的温柔活力消失了。没有死去的脾气迅速醒来,给我新的熬炼。我就像一些年轻妻子,无法舍下自爱,跟随朋友进入战场。我再度落进虚荣的自爱里。当我被“爱”击碎时,这倾向似乎已经死了,现在却复苏了。我呻吟,不住地求神把这拦阻挪开,让我变丑。我宁可耳聋、眼瞎、口哑,免得被引诱离开“爱”。
我去旅行,比以往更光彩夺目,像灯烛在熄灭前的一瞬,突然光焰闪烁一般。唉!有多少陷阱摆在我面前啊!真是步步陷坑!我犯了不忠的罪,我的神啊,你是怎样严厉地惩罚了我!轻微的一瞥就惹动你的愤怒,你的怒气比死亡更让我难以承受!
这些始料不及的错误都是身不由己的;当我因软弱而滑入时,我付出了多少眼泪的代价啊!“爱”,你知道,这汹涌的泪河并非源自你严厉的处罚;只要能不背叛你,我会怎样欢喜地承受你一切的严厉呢,我的神!我定罪自己,用极度的苦行责罚自己。神啊,你待我,就像父亲待他可怜的孩子,当她因软弱而绊跌之后,你就拥抱她。多少次,你让我感到你爱我,尽管在我看来,我几乎是故意作恶的!
跌倒之后,“爱”的甘甜对我是真正的折磨。当我偏离你时,哪怕只是片刻的偏离,你对我越亲切和善,我就越觉得难过。在我做蠢事之后,发现你已经预备好接纳我了,我对你说:“我的神啊,难道你要对我仁至义尽吗?我为了虚空的赞誉,因着丁点小事离开你,而我一回来,你就张开双臂,等着拥抱我吗?”
哦!罪人,罪人!你在责怪神吗?啊!你如果还有点公正,承认是你主动离开祂的吧!你不顾祂的感觉,离弃了祂。你若回转,祂就准备接收你;你若不回转,祂就用最大的力量与温柔劝你回转。但你听不见祂的声音——你不愿意听见!你说祂没有对你讲话,其实祂用全部的力量呼唤你。为了不听祂亲切的话语、吸引的声音,你每天让自己变得更耳聋!我的“爱”啊!但你并没有停止对我的心讲话;在需要时,也没有断绝对它的供应。
在巴黎,认罪神甫们见我这么年轻,都很希奇。我认罪后,他们对我说,为神所给我的恩典,我应该感激不尽;我若真知道这些恩典,就该惊奇了;如果我还不忠心的话,那就是天下最忘恩的人了……有些人说,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被神保守得这么近,良心如此清洁的。
我的神啊,我所以如此,是因为你不断的看守。你给我亲密的同在,正如你在福音书中所应许的:“若有人行我的旨意,我们会到他这里来,住在他里面。”(参约14:23)你在我里面持续的同在是我的保护,如先知所说:“若不是耶和华看守城池,看守的人就枉然儆醒。”(诗127:1)我的“爱”啊!你是我忠诚的守护神,不断地为我抵挡各样的敌人,不让我犯最小的罪;当活跃的天性使我做错时,你就纠正它们。但我亲爱的“爱”啊,当你停止看护时,我是多么软弱啊!敌人就怎样胜过我啊!
让别人把他们的得胜归于自己的忠诚吧,而我只归功于你——父亲的看护。我太多证明了自己的软弱,太致命的经历使我知道,没有你时,我的本相如何。我不敢靠自己的小心。我的救赎主啊!我的一切都来自你,单单亏欠了你,这给了我无限的喜乐!
在巴黎,我松懈了,由于忙碌,枯干和痛苦抓住了我的心:扶持我的手隐藏了,我“所爱的”退去了。我犯了许多不忠的罪。我知道有些人对我怀着强烈的感情,我虽然没有跟他们单独相处,却容忍他们表现出来。另一个错误是颈项有点裸露,尽管比别人还差得远。
我见自己如此退步,不禁泪如雨下,这对我是一个极大的折磨。我四处寻找祂——那在隐密处燃烧我魂的。我询问有关祂的消息,但是,唉!难得有人认识祂。我对祂说:“我心所爱的啊!你若跟我在一起,这灾祸就不会临到我。告诉我,中午你在哪里牧羊,在永世的白昼,你在哪里歇息?那是没有时间的白昼,那里没有黑夜和月缺。”(参歌1:7)我这么讲只是为了解释,使人能够明白,其实一切都在沉默中逝去,我不能讲话。
我的心发出无声的言语,在魂的深处,不停地倾诉。哦!它所爱的能够理解,正如祂理解“道”深沉雄辩的静默一样。唯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这不是枯燥的话语,想象的产物。道沉默的言语,在魂里绝不是枯燥、想象的!祂从没有停止过讲话,也没有停止过运行。“祂说了,事就成了。”祂在哪个魂里讲话,就在那里运行。然而,若认为道的话语是清晰可闻的,那就错了。
在此,应当做点解释。有两种讲话的方式,其一是通过媒体,由天使传递,或在头脑里形成的;它有道理,也讲得清楚,却是通过媒介传播的。另一种讲话是真实的表达,比可感知的话语更无限地运行;它从不停止,果效丰富,却不是可分辨的——可见的都是暂时的。它在运作的真实里恒久而坚定。这话语在谁里面讲说,谁就能藉着果效得以明白:“祂说了,事就成了。”“祂发出命令,它们就被造了。”这不能言传的话语交通给能用无声的言语讲话的魂。道在魂里讲话,魂藉着道讲话,蒙福者们在天上就是如此对话的。啊!当无言的话语被交通给魂时,她是多么幸福啊!这讲话,同类的魂能够理解,他们彼此交流而不需要开口。这话语带着恩典、平安和甘甜的安慰,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了解其果效。
魂若洁净到能用这种方式讲话,啊!他们就预先使用了在荣耀里的语言。当圣处女走近圣以利沙伯时,圣约翰所感到的,正是道的这种神圣讲话在内里的表达、运行(路1:39-45)。当两位圣洁的母亲彼此走近而联合时,就为后代创造了神圣交流的机会,圣处女让圣婴耶稣有机会把自己交通给圣约翰;而当圣以利沙伯靠近圣母时,就给了圣约翰机会,接受她里面丰富的道的交通。
哦,可称羡的奥秘啊!这是道的专利,唯有祂才能运作的,不要以为能人为地得到!沉默,若是来自人的努力,就没有这种恩典的果效,因为不归属同样的原则。啊!那些把自己弃绝给祂,让祂随意行动的魂,如果神在他们里面的运行被人得知,人人都要诧异得神不守舍了!
由于“带我写作之灵”的催促,我偏离了主题;这事常常发生。先生,我求你饶恕叙述的不连贯,虽然这是你的要求,我却无法换一种写作方式。言归正传,那时我看见跟人太多的交往玷污了我,就尽力完成在巴黎的事务,好回到乡下。
在我看来,我的神啊!你给了我足够的力量胜过试探,但当环境许可时,我还是不能保证不得意忘形,也无法免除许多别的弱点。
我失败之后,痛苦之深,无法解释。这不是由清楚的看见、动机、感情等引起的痛苦;而是一种吞灭的烈火,过犯若不洁净,就不停止燃烧。我从中心深处被排斥了,我清晰地感到,良人在怒气中弃绝了我。我无法回到中心,在别处又得不到安息。我好像挪亚的鸽子,找不到立足之地,只能回到方舟,却发现窗子关闭了,无法进入,只好绕着方舟飞行。
永远被咒诅的不忠啊!因着它,我有时不自觉地盼望在外面寻找满足,但却找不到。我的神啊!这让我看见自己的愚昧,使我明白了那些俗称无罪的娱乐是何等虚弱!当我强迫自己玩赏时,只有极度的反感,加上内里对我不忠的责备,让我受极大的苦,消遣变成了惩罚。我说:“我的神啊!这不是你。除你之外,没有什么能给人坚实的喜乐。”
尽管我忘恩负义,却空前地经历了神的丰富。我的神啊!你不停地追逐我,好像征服我心是你幸福的目标一般。我常惊奇地自语:“神好像不干别的,只想着我的灵魂。”
有一天,由于不忠,也想有些娱乐,我参加游行,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更多是出于虚荣,为了被人观看。我的神啊!你让我怎样领教了这过失啊!有几辆专用马车来载我们,但你没有惩罚我让我享受这欢乐,你保守了我,将我紧紧地拉进你的里面,使我不见别的,只看见自己的过失和你的不满。
有人想在圣克劳德给我一些娱乐,另外邀请了一些女士。我通常不参与这类的活动,但因着软弱和虚荣,还是去了。我的神啊!这简单的娱乐成了怎样的悲苦啊!同去的女士们虽然不引人注目,却很享受。盛宴是最豪华的,我却吃不下任何东西,不安显在我的面上,尽管无人知其根源。我流了多少眼泪啊!你是怎样严厉地惩罚了这一过犯!你离开我三个月之久,以如此严酷的方式,让我只看见一位发怒的神!
这一次,还有另一次旅行,在我生天花之前跟丈夫去都兰,我都像注定被宰杀的牲畜一般,在被杀之前,用鲜花绿叶装饰着,在特定的日子游行城中。这软弱的虚荣在衰退中发出新的光焰,但这闪耀只是让它更快地熄灭罢了。
我一直努力除去在我里面所感到的殉道,但没有果效。我为我的软弱哀伤,写诗表达自己的痛苦,但这只是强化了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明白的。我的神啊!我含泪向你祷告,把这美貌拿走,因为在我,这实在是祸水。我盼望失去它,或者不再爱它了。我的神啊!你让我这么亲近你,我无法拒绝你;我会身不由己地离开俗世的一切,快速归向你。尽管我不忠,我的“爱”啊,你却对我有不可思议的眷顾,下面举一例为证。
有一天,我决定步行到圣母院去,让男仆带我走一条捷径,天意使他带我走迷了路。在桥上,一个穿着极破烂的人向我走来。我想这是一个穷人,正要给他一些布施。他谢绝了,说他不要。他走近我,开始讲说神无限的伟大,就这话题,讲了一些可羡慕的事情。之后,他讲到三位一体的神,其方式是那么荣耀超绝;迄今为止我所听过的证道,较之于他所讲的,似乎只是影子罢了。他继续,讲到在弥撒中神圣的牺牲及其卓越,做弥撒的人和服事者都当何等敬重、谨慎。
我蒙着面,这人看不见我的脸,也不认识我。他对我说:“夫人,我知道您爱神,您非常慈善,施舍很多。”还有许多别的事情,都是神给我恩典去行的。“但您极其偏差,神向您所要的是别的。您爱您的美貌。”然后,他简单却真实地描绘了我的缺点。我的心不能否认他的话。
我默默地满怀敬畏地听着。随从们都说我在跟一个疯子讲话。我清楚感到他有来自真智慧的亮光。他还告诉我,神不要我像别人一样满足于作工,仅仅得救,免下地狱而已;祂要我更进一步,在今生达到这样的完全,甚至免除炼狱。
我们边走边谈。路是漫长的,我却觉得很短,到了圣母院才注意到。这时,极度的虚弱使我晕倒了。让我惊奇的是,当我走到双桥,四面寻找时,却没有看见他,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听他讲述时,我问他是谁,他说他曾是一个脚夫,但现在不是了。当时这事给我的印象不像后来那么深。一开始,我把它当成一个故事讲说,只把最后那段略去了;但感到里面有神圣的成分时,我不再讲了。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四章 两次失败的旅行
丈夫从持续的病痛中有所缓解,他想去奥尔良,再去都兰。在这旅程中,我的虚荣得胜了——为了将来更彻底的消失。我接待了许多访客,受了许多赞誉。我的神啊,我清楚地看见:人迷恋虚空的美貌,是何其愚昧啊!
我憎恶情欲。但按着外面的人,我不可能恨那在我里面、给我生命的,尽管按着里面的人,我热切地渴望摆脱情欲的缠累。
我的神啊!你知道天性与恩典这持续的争战让我受了怎样的苦。天性喜欢公众的赞誉,恩典却让它惧怕;我被撕扯着,好像要跟自己分开一般。我清楚地感到这普遍的赞誉对我的伤害。更糟的是,他们相信我的美德与年轻美貌有关。我的神啊!他们不知道一切美德都单单来自你,全靠你的保护;我所有的,只是软弱。
我去认罪,诉说我的不忠和里面所感到的反叛,但无人理解。神啊!他们称扬你所定罪的。我觉得你看为恶的,他们当作美德。他们不用你的恩典衡量我的失败,把跟我有关的看成“可能”有关的,不但不责备,反而奉承我的骄傲。我所定罪的,他们替它辩护。他们没有想到,你用如此伟大的怜悯保守了我,在我里面哪怕是最小的错误,你也是无限地不喜悦,哦,我的神!
我们衡量过犯的轻重,应当按着当事人所处的状态,而不是罪的性质。妻子最小的不忠使她的丈夫悲伤,甚于仆人们极大的过犯。
我告诉他们,我没有把颈项完全遮起来,里面很受责备,尽管我比同龄的女子好许多。他们说,我的穿着非常保守,由于是丈夫的要求,所以是无碍的。里面的“指导者”所讲的却相反!但我没有力量跟随祂,胆敢在这样的年龄,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穿着。我以最公允的理由,保护虚荣。哦!认罪神甫们柔和的称颂给了妇女们怎样的伤害,产生了怎样的恶啊!他们若是知道,就不敢轻易赞许了。其实,只要有一个神甫说这样做有害,我就会立刻停止,不再继续了。但虚荣心使我选择了神甫们的立场。使女们也说他们是对的,我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在旅途中,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故和危险,除我之外,人人都胆战心惊。尽管我有这些不能自拔的缺点,却没有能力害怕看似灭顶的危险。在一个地方,卢瓦尔河冲蚀了路基,从上面看不出这段路是悬空的,等我们意识到时,已经不能回转或绕开了,只能前行,否则就要摔进河里。别人都吓坏了,我却毫不在意。马车一侧的车轮悬在空中,仆人们在另一侧拉住,那就是唯一的支撑——真是空前地恐怖!我却没有感觉,把自己完全弃绝给神,准备接受天意许可的一切。看见就要被祂一掌打死了,我甚至私下窃喜。然而,一种隐密的信心使我知道不会出事,这被证实了。
我们又遭遇了另一起事故,看来更可怕。我所衷爱的圣处女救我们脱离了一切危险。这次旅行是要去阿底烈教会尊荣她,我有极强的信心,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死于旅途。丈夫以极大的热诚开始了朝圣之旅,他喜欢这样的奉献。
在那里我去认罪时,有个人给了我极大的麻烦。他想知道我结婚的动机,我答道:只有一个,就是顺服。他说这不对,我的婚姻不合适,应当再婚。若不是我名誉很好,加上神的帮助,他可能要让我和丈夫分开,使我们永远不再相见了。他把绝对的义务定为“该死的罪”;按着他的话,一切都成了该死的罪。若不是神的帮助,他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难处。他借口指导我,宣布了一些迄今为止我完全一无所知的罪。因为我结婚的动机不是为了有孩子,只是为了顺服,他给了我过分的悔罪苦行。但我回到奥尔良之后,去看一位耶稣会的神父,他把我从这些苦行中释放出来,告诉我,我甚至没有犯“轻微的罪”——这大大地安慰了我。那人把当尽的义务看成该死的罪,他可能会要我做某些事,使我忽略职责,或犯真正该死的罪了。
在旅程中,我还有一些过犯,就是当人带我去看风景时,尽管我想转眼不看,但还是因好奇而看了。不过,这事很少发生。
回来后,我向古兰桥姆姆讲述了我的软弱和失败。她恢复了我,鼓励我回到从前的路上。她让我用手帕把整个颈项都遮起来,从此我就照做了,尽管除我之外,没有人如此穿着。
我的神啊!对这一系列长长的不忠,你都隐忍了。但你只是暂时闭目不看,为的是让我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你待我,好像丈夫待妻子,为她的浪费忧伤,因为给她财富,是为了让她做个好管家。你定意剥夺我的一切,免得我滥用你的上好——你施恩给我,本是为了让我荣耀你啊!
不下百次,我渴望拿了钱,只要得到许可,就进修道院,因为我觉得在世上,我不可能用该有的忠心回报神。我清楚地感到是环境造成了我的毁灭——没有机会时我做得很好,但只要一有机会,我就跌倒。我宁可找个洞,把自己活埋了!在我看来,最可怕的监狱比这致命的自由更甘美。我好像被撕裂了,在外面,虚荣拽着我;在里面,圣爱在扯着。在这时的不忠里,我并不完全转向这个或那个,我感到被撕扯而分裂,这给我难以言出的痛苦。
我的神啊!我求你拿走这不讨你喜悦的自由,我对你说:“难道你没有力量阻止这不公平的分裂吗?”只要一有炫耀的机会,虚荣就胜过我;而之后,我就转向你。你非但不拒绝,反而经常张开双臂接纳我,给我新的爱的凭据——这是我最大的痛苦!尽管如此悲惨地虚荣,跌倒之后,我却爱你的责罚过于爱抚,我的爱就是这样的。你的利益比我的更重要,你不为自己伸冤,让我受不了!我的心被爱与悲伤刺透了,在蒙受了那么多的恩典之后,我的神啊,我受不了再得罪你。
不认识你的人冒犯你,我并不惊奇。但这颗心,爱你过于爱自己,曾感受过你最强烈的爱,怎么能被它所恨恶的倾向掳走呢?哦,这是最残酷的殉道!由于持续得久,也更痛苦。我的神啊,当我清楚感到你的爱与同在时,我对你说:“什么!你竟把自己施舍给这样一个败类吗?她对你只有忘恩!”
若是有人认真读这传记,他就会看见,在神这边,只有良善、怜悯和慈爱;在人这边,只有不忠、虚无、罪恶和软弱。如果有什么好,都是你的,我的神。至于我,除了软弱之外,别无可夸的。在你我的联姻、这不可分解的联合里,我唯一的妆奁就是软弱、虚无和罪恶。
哦,“爱”!我何等爱我的贫穷啊!我的心是何等感恩啊!我一切都亏欠了你,这给了我怎样的喜乐啊!你向我显示了你的财富,显示了在耐心与爱里无限的丰盛!你好像一位荣耀的君王,娶了一个贫贱的女奴,你不顾她的本相,给她一切的装饰,使她取悦于你。当粗鲁与恶习使她犯错时,你欢喜地宽恕她。我的神啊,这就是你对我的引导。于是此刻,贫穷就是我的富足;在极度的软弱里,我已找到力量。
言归正传,不忠之后,你的爱抚比斥责让我更加难受。哦!谁能知道它带给魂的困扰呢!这是无法感知的。魂愿用全部的力量满足圣公义,若是可能,她会把自己撕碎。不受任何苦的殉道是最残酷的殉道。
哦,“爱”!甘甜而痛苦,可爱而残忍!背负你是怎样难啊!我写诗表达我的痛苦,以苦行悔罪,但对这样大的伤口,一切都太轻微了!好像一滴水落入大火一般,只是让火烧得更旺而已。人会盼着被火烧、被棍打。哦,对忘恩人爱的引导啊!哦,可怕的忘恩映衬着如此的美善!我生活的大部分,就是一系列这类的事,让我在爱与悲伤里,死去活来。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五章 天花毁容喜不胜
回家之后,我发现女儿害天花,因保姆在这期间带她出去了,所以病情加剧,濒临死亡。风瘫再次袭击了我的丈夫。我的大儿子也得了严重的天花,先后发作三次,将他原本俊美的容貌大大改变了。
以这样的牺牲开始,更多的牺牲接踵而至。我见家里流行天花,就知道我也会染上的。古兰桥姆姆说,如有可能,我应该离家走避。父亲要我带着二儿子回他的家;我非常温柔地爱这个孩子。但婆婆不同意,说这没有用,并劝服我的丈夫。她叫来的医生也说,如果我要得病,无论在远近,都是要得的。
那时,可以说她是第二个耶弗他(参士11:29-40),让我们两人都做了无谓的牺牲。她若能料到后事,我想,就不会这么做了。但老年人通常都很固执,有些成见,不容易改变。
当时,整个镇都轰动了,人人都求她让我离开,说如此冒险是残忍的。但是你,我的神啊,对我另有设计,你不许她同意。大家都攻击我,以为是我不愿意离开的,因为我没有跟人讲是他们不许。我唯一直觉的反应就是把自己弃绝给你,我的神,和你神圣的天意。
没有你的看顾,这美貌对我太致命了,我愿意把它牺牲给你。其实,尽管婆婆拦阻,只要我想离开,还是能够的,但我不愿拂逆他们,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上天的命令。哦,神的神圣旨意啊!尽管我不配,你却是我的生命。
我弃绝自己,以完全的牺牲向着神,在灵里完全隐退,时刻等着祂喜悦颁发的一切,就像有人看见死亡的迫近和逃脱的容易,却不能逃脱一样。婆婆对生病的大儿子溺爱过度,对别人毫不在意。但我想,她若是料到天花会使我的小儿子丧命,她是绝不会这样做的。这是你所做成的,我的神啊,而不是她的脾气。你用人和人的天然倾向,成就了你的计划。尽管人的行为有时看来是那么无理,让人受苦,我们却总是应该上升一步,我的神,把他们看成你公义和怜悯的器具——因为你的公义里满了怜悯。
我告诉丈夫我病了,要得天花时,他说这是想象。我通知古兰桥姆姆我所置身的环境。她的心肠柔软,对这严酷的待遇,感到非常难过;她鼓励我把自己弃绝给我们的主。最后,天性见无路可逃时,就同意了灵早就定意了的牺牲。
在亚西西的圣法兰西斯纪念日,1670年10月4日,我22岁几个月时,在做弥撒的时候,我病了,除了领圣餐,不能做别的。我在教会里几乎晕倒。回家后,剧烈的颤抖抓住了我,伴有严重的头痛,病势沉重。
他们不相信我病了,主许可这严酷的待遇。但几小时之后,由于病势沉重,胸腔肿胀,家人立刻看出我在危险之中。因病情不同,药物无法通用。那位医生——我婆婆的朋友——不在镇上;那个普通手术师也不在。他们去请了另一位医术高明的手术师,他说我需要放血,婆婆不同意。我被完全忽略,由于得不到医治,几乎要死了。
丈夫不能来看我,全凭婆婆定夺一切。她决定除了她自己的医生外,谁都不能医治我,但她却不去请他,虽然他离开只有一天的路程。她反对放血,我相信也许是怕伤害我。她唯一的错处是没有去请那位她所信任的医生。我的神啊,是你,为了我心灵的益处而命定了这行径。我置身于绝境中,默默地看着一切,对这出格的待遇,丝毫不觉得难过。你让我持守在牺牲的灵里,绝不开口求助;我等着生命或死亡,等着从你的手中接受一切。我的神啊!靠着你的恩典,我的平安是那么深,你保守我在完美的隐退里,在最剧烈的病痛和迫近的危险中,使我忘记了自己。
这时,你给我的隐退是那么完全,我称之为“均一”。我对你的旨意没有任何抵挡,凡事都不主动,在爱里,默默地忍受着你十字架的操作。你在我里外的工作,我都不增添任何东西。如果说我的降服是完全的,你的保护则是神奇的。多少次,你将我降到极处,但当事情似乎恶化到毫无指望时,你从未不援助我。
你让一位高明的手术师路过我的住处,从前我多次患重病时,他曾照顾过我。他问到我的情形,得知我正病危,他立刻下马来看我。我的光景之可怕,可以说,让他空前地吃惊。天花无法发出,就凶恶地袭击了鼻子,使它整个变黑,几乎要掉下来了;他以为是坏疽。我的眼睛就像两块黑碳。他是那么震惊,甚至无法向我隐瞒。
这怪异的消息并不使我惊慌。这比我愿意向神的牺牲还差得远呢!我非常高兴,神在这张让我不忠的脸上,为自己报了仇。
手术师进到我婆婆的房间里,对她说,没有放血治疗,听任我这样死去,实在是罪过!
婆婆强烈反对,说她受不了放血,在她的那位医生朋友从乡下返回之前,什么都不能做!
手术师大怒,见他们不去请医生,由我自生自灭,对我的婆婆说了一些激烈的话。然后,他来到我的房间,对我说:“如果你同意,我要救你的命:我要给你放血!”我当即把胳膊伸给他。尽管胳膊极度肿胀,他还是立刻给我放了血。婆婆大怒。
天花当时就发出来了。他要我下午再放一次血,但他们不同意。我怕惹婆婆不高兴,出于对神完全的降服,无论当时需要有多大,我没有留他。
为了显明毫无保留地弃绝给神是怎样有利,我讲了一切细节。为了证明并训练我们的顺服,神有时会明显地离开片刻,但当需要真正迫切时,祂从不丢弃我们,正如圣经中所说的:“祂掌管着阴间的门,将人从那里带回来。”(参诗107)
放血之后,天花立刻发出。我的鼻子恢复了天然的颜色,不再发黑了。如果继续放血,我应该恢复得很好。但手术师已经离开了,我再度陷入先前被忽略的状态。
我的病势集中在眼睛上,又肿又疼,人人都以为我要失明的。有三个礼拜之久,我承受着剧烈的疼痛,一次无法睡一刻钟。眼里满了天花,无法闭眼,由于疼痛,也无法睁开。一切迹象都表明,瞎眼是无可避免的;我也做好了准备。我的脖子、上颚及牙床上,无不满了天花,连吞咽稀粥都剧痛无比。我吸收任何营养,无不付出极痛苦的代价。我的全身好像得了大麻风。来看我的人都说,从未见过如此又多又恶的天花!
我魂却在无法言出的满足里。藉着痛苦的损失而得自由,这盼望让她如此满足!她跟神紧密地联合,不愿跟世上最幸福的王子对换位置!
人人都想,我肯定悲不自胜;他们满怀同情,竭力安慰我。我的认罪神甫尽管对我不满,还是来看我,问我:得了天花,是否有点难过。我不加思索,坦率地答道:如果这病带给我的困扰还没有使我忘记教会之歌,我会在感恩里唱给神听。这个好人被激怒了,说我太骄傲了。我没有回话。我清楚地看见:他不理解我的状态,跟他如此自由地讲话是一个错误。
他们注意我的言词,听见我这么自由地讲话,以为我为外面的限制向你发怨言,哦,我的神!他们把它归于我丈夫的嫉妒。但事实却非如此!我的神啊,我指的是只有你才能给的那种自由,你挪开了让我骄傲的陷阱,和对人的情欲。哦!你摧毁了我最敏感的“神经”,为此,我尝到无法言传的快乐,真是笔墨难述!我的心在深沉的静默里赞美你,身体上的疼痛使我加倍地爱你。
他们从未听见我为这病或所受的损失而抱怨。在忍耐与沉默里,我心对外显出的,只有沉静。我的神啊!我对来自你和来自人手的苦难,都同表沉默。我从你的手中欢迎一切。我只说了一句“我为因此而得的内里的自由而欢欣”,他们竟看为罪恶。
让我最感痛心的是:与我同一日得天花的小儿子,由于缺乏照料,死去了。这个打击痛入我心。然而,我从软弱中吸取力量,把他牺牲给神,像约伯一样对神说:“赏赐的是你,收取的也是你,你的名是应当称颂的。”(参伯1:21)
牺牲的灵在我里面是如此强壮,尽管我极温柔地爱这个儿子,得知他的死讯后,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在他被埋的那一天,医生捎话说,且不要盖上墓石,因为我的女儿也活不过两天了。那时大儿子还没有脱险。我看见几乎在同一天,我所有的孩子都被剥夺了。我的丈夫正在生病,我也病得很厉害。
我的神啊,这时你还不愿意取走我的女儿,你又延长了她几年的寿命,只为了在失去她时,让我更加痛苦罢了。
最后,婆婆的医生到了,但我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他见我的眼睛肿胀,给我放了几次血,尽管放血在开始时是那么必需,现在时机已过,只是让我更虚弱罢了。以我那时的光景,胳膊肿胀,放血极度困难,必须把刀片插到把手才行。这样不合时宜的放血,几乎让我死去。但我的主啊,为了让我受更多的苦,你还不要我辞世。死亡对我实在太惬意了!我把它看成一切祝福中最大的祝福,但我看得很清楚,在这方面没有盼头——我还不能品味这幸福,还得忍受生命。
大儿子好了一些,他起来,进到我的房间里。我惊讶他惊人的改变:从前极度细嫩的面孔,现在变得像耕过的田地一般。我好奇,拿镜子照了一下自己,吓得不敢再看了。这时,我看见神所要的牺牲已完全成为事实。
因着婆婆的错误,给了我许多的十字架,也摧毁了我的儿子。我的心在神里却是坚稳,多而大的病恶让它强壮起来。我就像一个祭牲,不断地把自己献在祭坛上,因为在爱里,祂首先献出了自己。我的神啊!这些话素来是我心所爱的,此刻在我的生命里成了实际:“我拿什么报答耶和华向我所赐的一切厚恩?我要举起救恩的杯。”(诗116:12-13)
在我一生的岁月里,你都把十字架和祝福堆满我身。我的“爱”啊,我最大的愿望一直都是:以受苦的心志喜乐地跟随你的引领,没有任何内外的拦阻。从一开始你就喜悦给我的这些恩赐(十字架和祝福),一直不断地增长,直到今天。你按着自己的心愿,引领我走在一条幽秘的小径上,除你之外,无人能够洞察;并且按着你的智慧,持续地为我供应十字架。
他们给我送来药膏,好添平麻面的坑洼,恢复容颜。我曾在别人身上见过奇妙的果效。开始时,我也想试一下,看看对我效果如何。但“爱”珍惜祂的工作,不愿意我尝试。有个声音在我心里说:“我若想让你美丽,早就让你过去了。”我只好放弃一切,把自己当作猎物,交给“爱”的严酷。祂催促我站在风里,以增强麻面的坑洼;在红斑最醒目的时候,让我没有遮拦地走到大街上,曝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在我骄傲得胜的地方,让羞辱得胜。
丈夫那时几乎总在床上。病痛造就了他,为神所给他的病,我不可能有任何微辞。尽管这病极大地约束了我,让我背负了各样的十字架,但神如此拯救他,实在让我非常欢喜。我失去了先前柔化他严酷、平息他怒气的吸引力,别人讲我坏话时,他就更易受影响了。另一面,那些讲我坏话的人,见有人愿意听,就讲得越发起劲、厉害了。只有你,我的神啊,对我永不改变。当你增加我外面的十字架时,里面的恩典也加倍了。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六章 夫婆女仆阻交通
我前面讲过的那位使女,魔鬼搅动她来折磨我,她就日益傲慢。当她看见喊叫不能惹怒我时,她认为如果能阻止我领圣餐,就给我最大的麻烦了。她是对的,纯洁之魂神圣的良人啊,我生命唯一的慰藉就是接受你、荣耀你。如果有几天没有接受你,我就感到倦怠的苦楚。不能领圣餐时,我就做些靠近你的事情,聊以自慰。为了有领圣餐的自由,我让自己永久地敬拜。只要能够,我就设法使教会有很好的装饰。我献出最美的物品装饰教堂,提供银圣体盒与银圣餐杯。我资助了一个永久灯盏,愿我的爱也像那不灭的火焰一样,永远燃烧。
我的爱啊,我对你说:“让我牺牲给你,彻底耗尽我,把我降为灰尘,让我湮灭,不留一物!”我感到一种不能表达的要成为无有的愿望。
那个女仆知道我对圣礼的感情——在圣礼前,我可以跪着,自由地过几个小时。她每天都很小心地观察我交通的时间,然后告诉我的婆婆和丈夫,这就足够让他们大发雷霆,指责我一整天了。如果我做些微辩解,或显出一点难过,这就给了他们足够的理由,说我亵渎圣物,让他们大声反对敬虔了。如果我沉默不语,这就使他们越发苦毒,说最能刺激我的话了。当我生病时(那是经常的),他们就来,在我的床前扯皮,说是圣餐和祷告让我病了——好像接受你,众善之真源啊,能让人生病似的!
一天,那位使女生气时对我说,她要写信给一个人——她以为那是我的指导者——让他禁止我领圣餐,因为他并不了解我。我不回话,她大声哭喊,说我苦待她,蔑视她。当我去做弥撒时,尽管我已经吩咐了家务,她却对我的丈夫说,我什么都没有安排,就出去了。我回来后,就忍受了许多的指责。他们不听我的解释,说那都是谎言。
另一面,婆婆对我生病的丈夫说,我什么都不管,若不是她料理家事,一切都会被糟蹋,他就毁了。丈夫信婆婆的话。我耐心地忍受着一切,竭力做好我的本份。让我痛苦的是不知该做到何种程度。当我订购什么而没有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就抱怨我一点都不在乎她,偏行己意,订的东西很差;她于是订购不同的东西。如果我征求她的意见,她就说,什么都得她来管。
我的神啊!我没有安息,唯一的安息就是爱你的旨意,顺服你的命令,无论受到怎样严酷的待遇。他们监督我的言行,百般挑剔,不断地斥责我。我所做的若有任何模糊之处,顷刻就变成罪行。我整天被嘲弄着,在仆人面前,一件事被数落无数遍。
让我大为受苦的是,有一段时间,我有一种无法克服的软弱,神为了让我降卑而留下的,就是哭泣。这让我成为家里的话题。尽管我全心全意地接受别人对我的一切,却禁不住流泪。这使他们越发恼怒,令我极度困扰,十字架因此就加倍了。多少次,我吃的是眼泪饭;看起来就像世上最恶的犯人一般!他们说我是该受咒诅的,似乎眼泪掘开了地狱!其实,眼泪更适合摧毁地狱。
如果我讲述一些听到的事情,他们就让我为它的真实性负责。如果我闭口不言,就被看成轻蔑,坏脾气。我若知道某些事而不讲,那就是罪恶。我若讲了,就是编造。有时,我一连几天被折磨着,没有喘息的机会。女仆们说,为了能安静不被搅扰,我应该做个废人。我没有回答,因为“爱”让我紧紧地联于祂,不许我答一言而得轻松,甚至不许我看一眼。
有时天性被压到极限,我说:“哦!但愿有人能听我倾诉!我去看看他们,就会轻松了!”但神没有提供这样的机会。如果有时我碰巧在某些事上得了安慰,有几天神移开了外面的十字架,这就成了我所有麻烦中最大的麻烦。没有十字架对我是更重的打击,比最大的十字架还难背负,这对我是怎样可怕啊!我渴望十字架的归回,奄奄待毙,禁不住像圣大德兰一样说:“让我受苦!不然,就让我死!”这迷人的十字架,它的归回并不迟延。奇怪的是,尽管我那么强烈地想要十字架,当它归回时,却是那么沉重压迫,让人几乎无法承担。
我深爱父亲,他也非常温柔地爱我,我却从没有对他讲过我的十字架。有个极爱我的亲属感到我所受的待遇不善,因为他们甚至在他的面前,对我讲些很伤人的话。他非常生气,告诉了我的父亲,并说我一言不答,会被人看成傻瓜的!后来,我去看父亲时,他一反往日的操练,非常严厉地责备我,说我接受这样的待遇而不回话,好像没有灵性,不会回答一样,人人都会讥笑我的。我答道:如果别人注意到丈夫对我讲的话,已经让我够窘困的了,难道还要回答,招来更多的责备吗?如果没有人注意到,我就不应该让它显出来,使人看见丈夫的弱点;我不回话,就止息了一切争竞;若是回话,争竞就继续了。父亲非常好,说我做得很对,应该继续照着神的启示去行。此后,他没有再跟我讲过这事。
让我极为受苦的是,我非常爱父亲,他们却不断地讲他的坏话,反对他。他们反对我的亲属,和一切我所敬重的人。这比骂我自己更让我难过。我忍不住辩护,但这反而让他们越发苦毒了。只要有人说我的父亲或亲属不好,他就总是对的。他们先前最看不起的人,只要一反对我的亲属,就被赞赏了。若有人说是我的朋友,他就不再受欢迎。
有个很敬虔、我也极爱的亲属,当她来看我时,他们不是公开让她回去,就是极恶劣地对待她,使她不得不回去。这让我极其痛苦。如果有些事情对我是负面的,无论真假,就拿来责备我。有些不平常的客人来访时,他们对跟我从未谋面的人讲我的坏话,令客人大为吃惊;从前认识我的人,则只是可怜我。
无论他们说什么,“爱”不许我回答,为自己辩解。我若做了——那是很少的,我就为此而受责备。
第一年,我还没有足够被神摸着,能默然忍受这种待遇。此后,我从不对丈夫讲婆婆如何待我,也不讲那个使女向我所行的。我的“爱”啊!你让我做的还不只如此。婆婆和丈夫都很性急,经常同时发火,那时两人就都喜欢我了,轮流着向我诉苦。我从未把一个人的话传给另一个人,尽管从人的角度看,我很可以借此机会,坐收渔翁之利,但我从未趁机发过怨言。我帮助他们调停,使他们和好,不然“爱”就不放过我。太多的经历使我知道,他们和好了,我就要付出代价;但我仍然尽可能地使他们尽快和解。和解之后,他们就又合力对付我了。
我若有自由祷告并独处,在我看来,十字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因为它是那么吸引我。但在难以想象的情势下,我被迫留在他们面前。丈夫盯着手表,看我祷告是否超过半小时,若是超了,他就生气。有时,我对他说:“给我一个小时,让我消遣,随意使用。”他同意给我娱乐的时间,却不许我祷告。我承认由于缺乏经验,我自找了许多麻烦,让他们不快,也使我受苦。简言之,难道我不应该把这限制看成是你让我受的苦吗,我的神?我不应该满足、让这成为我唯一的祷告吗?我却常常陷入一种软弱,希望有特定的祷告时间,令丈夫不开心。这些缺点在开始时是经常的,但后来,我在他的床边祷告,就不再出去了。
刚踏上这条道路时,遗忘是我所遭遇的一个大麻烦。里面强烈的占据使我忘记了许多事情,这带给我不少的十字架,也给了丈夫生气的机会。尽管我非常喜欢尽本份,全心全意地愿意克尽职责,但事与愿违,我却忘了许多事情。丈夫不喜欢疏忽大意,经常为此而生气。不过,我只是忘了一切无关紧要的小事,对有后果的事情,却从未忘记过。
为了治死眼目的情欲,我养成一个习惯,加上向内的专注,使我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婆婆随后注意到了,就很公正地对我生气,说我太粗心了。但我无法改善,我越努力,就越不成功。
我在花园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丈夫不能去,问我花园的事情时,我不能回答,他就生气。我特地走去看,好把一切见闻都告诉他,但在花园里时,却忘了。有一天,我进到花园十多次,想看点东西,告诉丈夫,却每一次都忘了。有时我记着要看了,很高兴,但那时,却偏偏没有人问我。
另外,在开始时,为了治死强烈的好奇心,别人讲述趣闻时,我总是借故离开,回来后,已经听不懂了。这样,我落入了极端,对在我面前所讲述的新闻,既不了解也听不见。丈夫跟我提起时,我又惊讶又糊涂,不明所以,无言可答,这就无可避免地让他生气了。
这时,我并不想在这点上治死自己,若是能够改变,更多注意他们,我该多么高兴啊!但不晓得为什么,我的注意力消失了。我越觉得应该取悦他们,并努力去做,无能就越深。当我想说什么时,经常突然打住,想不起要说的话;这给了我不小的羞辱。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七章 凌晨弥撒神供应
我们到了乡下。在那里,我太多沉迷于内里的吸引,犯了许多错误。丈夫忙于搞建筑,不断地跟工人们讲话,我以为可以如此行的。但他表示不满,因为我离开太久了,没有去找他。
我常坐在角落里做活。其实,由于内里的吸引,几乎做不了什么,活计总是从手里掉下去,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能睁眼,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是那么简单、平安、甘甜!我有时自语:“天国是不是比我更平安呢?”我没有告诉过人,因为无人有此经历。一切都发生在魂的最深处,意志享受着无法言传的一切。
在早年,这种情形几乎是持续的,给我最大的愿望去受苦。它在我里面产生的结果是:意志每天都死去,不知不觉地消失在神独一的旨意里。
经历使我明白了:单纯安息在神里,不做特别的事情,会生发一种果效,让意志一点一点离开,进入神里;使魂变得柔软可塑,对神所期待于她的,无论怎样痛苦,都能立即回应。她对时间、地点、状态等变得漠然。在奇妙的境遇里,她经历到:一切所需的,神都会随时供应。所以,她满足于所有的,无欲无求。
这状态止息了一切欲望。有时,我对自己说:“你想要什么?你害怕什么?”然后,会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欲望,无所惧怕。对我,无处不合适,随处都能找到中心,因为随处都看见神。最醒目的倾向就是独处和对十字架的爱,我整个的心都向着十字架。
我找祷告的时间通常都很难。丈夫不愿意我在七点以前起床,为了不违逆他,我跪在床上祷告。他那时病了,为了便于照顾他,我在他的房间里睡。我四点钟起来,留在床上。他以为我睡觉,没有感觉到。但这影响了我的健康。那时患天花之后才八个月,由于天花严重地影响了眼睛,到现在眼皮还是很沉。如此缺乏睡眠,让我一祷告就睡觉。但在睡梦中仍然有要醒来的意识,所以没有一刻睡得安宁。晚饭之后,我去祷告半小时,尽管不困,却立刻就睡着了;我用钉子让自己保持清醒,仍然无效。
那时还没有建造教堂,没有丈夫许可,我不能去做弥撒。我们离别的教堂都很远,无论我怎样渴望,他通常只让我在礼拜天和节日去。此外,唯一领圣餐的机会是神甫来一个离我们家四分之一里格的教堂,并事先通知我们。由于马车出院子会发出响声,无法瞒着丈夫。我跟瑞克利的监护人约好——他是一个非常圣洁的人——当他为别人讲弥撒时,事先打发修士通知我。我必须在丈夫不知道的情形下,在凌晨领圣餐。我怕吵醒他,不敢让人套马车,尽管走路很困难,但我仍然步行四分之一里格前往。
我的神啊,我是何等渴慕接受你!尽管极度疲劳,一切对我却都无足轻重。我的主啊!为了满足我,你行了许多神迹。通常,当我去做弥撒时,丈夫就醒得晚,在他醒来之前,我已经回来了。有多少次,当我要离开时,天气阴沉可怖,跟随的使女拦阻我,说会被雨浇透的。我以惯常的信心答道:“神会帮助我们的。”我的主啊,我不是平安到达,滴水未沾吗?我一踏入教堂,雨就倾盆而下;弥撒一结束,雨就全停了,给我时间回家;而我一到家,大雨又倾倒下来。
让我惊奇的是,许多年来,当我如此行时,信心从未欺骗过我。这是你对我的好意,我的神啊,它让我全然顺服你所安排的环境,毫不自扰。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搅乱我。
我在镇上,没有人看见,我却惊奇地发现神甫走来,问我是否愿意交通,他们会给我圣餐。我的“爱”啊!我不会傻到拒绝你自己给我的礼物,因为我相信是你启发他们如此有爱心的。
关于去前面提到的教堂做弥撒,在我跟瑞克利修道会安排好之前,我的神啊,有时你忽然唤醒我,给我一种强烈的直觉,感觉会有弥撒,你要我起来过去。随行的使女说:“夫人,您也许只是白辛苦。那里可能没有弥撒。”这个教堂没有固定的日程表,唯一的弥撒就是个人出于敬虔,偶尔资助举行的。尽管女仆拦阻,我还是满怀信心地去了。到了时,我发现神甫正着装,要上祭坛。
你给我的供应是经常的,令我惊奇不已。如果要详述,恐怕够写几卷书了。当我被压到极处,在最难受的时候,你让我忽然可以很容易地给古兰桥姆姆写信。有时,强烈的直觉使我走到大门口,刚好发现信使来到,不然,信就到不了我的手中了。像这样的供应是不断的,这只是许多事件中的点滴。
我极其信任古兰桥姆姆,一切的罪与痛苦都不向她隐瞒。若不征求她的意见,我连最小的事都不做。除了她所许可的苦行,我也不操练别的。只有内里的状态,我讲不出来,因为从来没有读过或听过,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的认罪神甫和丈夫禁止我去看她,但我很难从命,因为十字架实在太大了。
当天性被如此严酷地压迫时,有时不忠会让我讲点话,这带给我那么多的十字架,让我以为自己犯了大罪,极其痛苦。我对自己不断地定罪,把十字架当作我的缺陷,以为是我招来的。我不知道怎样解脱,也不知该如何修补,有时,偶然的遗忘会引起几个礼拜的不满。我装作去看父亲,却跑到古兰桥姆姆那里。只是一旦被发现,就有说不出来的十字架,他们对我是怎样暴跳如雷,可谓笔墨难述。
给她写信难处也不少,因为我非常惧怕谎言。婆婆通常坐在小阳台上,每个人离开家都得经过她。她常问他们去哪里,带了什么东西。当脚夫被问到有没有带信时,我不许他们撒谎,必须诚实地回答。她若知道我给古兰桥姆姆写信,就会有可怕的爆发。
有时我提着鞋,步行去本笃会修道院,由于距离远,免得被发觉。但这些小心是徒然的,因为我不敢单独去,而奉命跟随的人必须汇报我的行踪——他们若胆敢知而不言,就会被惩罚,或者被打发走。
他们从心里敬重这位圣洁的妇人,却不断地说她的坏话。神的旨意就是要我活在敌对的环境里,麻烦不断。我因为爱她,忍不住为她辩护,说些好话。这激怒了他们,越发小心地监视,不许我去看她。不过,我还是竭力取悦他们。我不断地研究、思索,却终究不能成功。由于我相信让他们开心是敬虔操练的一部分,为此我绝望了。他们折磨我,这让我对自己生气,以为都是我的错。
令人深感痛苦的莫过于相信一件事是职责,不断地努力去行,却终究不能成功的。我的神啊!我在家居住时,这是你为我所定的道路。我有时向古兰桥姆姆抱怨,她说:“你怎能让他们满意呢?二十多年了,我也在向那个目标努力而没有成功。”我的婆婆有两个女儿在她的修道院里,所以婆婆挑出无数的错。
最触动我的,是大儿子对我的反叛。他们挑拨他蔑视我。每次我看见这个儿子,都心碎欲绝。当我跟朋友在房间里时,他们常打发他来,听我讲什么。孩子见他们喜欢,就编造出无数的故事。最让我痛心的是失去了这个孩子;为他,我真是受了极大的苦!如果我揭穿他的谎言——那是经常的,我不敢责备他。他对我说:“祖母说,你比我更会说谎。”我答道:“正因为如此,我知道这罪的可恶,要摆脱它是多么难,我不愿意你这样。”
他经常对我说极无礼的话。他看见我尊重他的祖母和父亲,当他们不在,我为某些事管教他时,他就反驳说,因为他们不在,我就可以作女主人了!
他们认可这孩子的一切,使他在恶倾向里得到坚固。有一天,这孩子去看我的父亲,像素常跟他祖母讲话一样,信口开河,对我父亲讲我的坏话。父亲听得流泪,来到我们家,请求惩罚他。他们虽然答应了,却依然如故。
我没有力量管教他。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孩子越长越大了,他的父亲很可能会离世;如此恶劣的教育,实在后果堪忧。我告诉古兰桥姆姆,她安慰我说,既然无法补救,就只好忍受,把一切都交给神——这孩子将是我的十字架。
我的另一个烦恼是看不出丈夫喜欢我的关怀。我清楚知道,当我不在时,他不高兴;但当我在时,他从没有任何喜欢的表示,欣赏我所做的。相反,对一切来自我的,他都只有厌恶。当我走近他时,有时都会颤栗,因为知道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讨他喜悦;但若不走近他,他就抱怨。
他非常讨厌汤饭,看见就烦,极恶劣地对待给他送饭的人。婆婆和使女们怕受他的气,都不愿意给他送饭;只有我不推辞。我常端去给他,等他发泄完毕后,我努力轻松欢喜地劝他吃下去;当他更生气时,我就耐心等着,然后对他说:“我宁可一天被你骂许多次,也不愿意伤害你,不给你端来你所需要的食物。”有时他就吃了,有时他会推开。但通常,当他看见我这么坚持时,抹不开面子,就吃了。
当他心情好时,我若带给他一点可爱的东西,婆婆就从我的手里夺去,自己拿给他。他以为我竟然想不到这些,就对我恼怒,给他母亲许多的感谢。“爱”让我不发一言,默默地忍受一切。
我用尽全部的力量,用我的关注、同在和服侍,要赢得婆婆,但我太笨了,不能成功。我的神啊,若没有你,生活是多么乏味啊!除了几个极短暂的例外,这样的事情是经常的。但那些例外,只是让我的处境变得更难,让我更受触动而已。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八章 初遇康伯神父
在我得天花后八、九个月,康伯神父路过我的居所。他带着慕司神父的信,来到我家。慕司神父要我见他,因为他们是朋友。我怕结交新人,很犹豫,不知是否该见他。但由于担心冒犯慕司神父,我就接见了。
交谈很短,却让他盼望再见我一次。我这边也有同样的愿望,相信他要么爱神,要么已经准备好,要爱祂了——我愿意每个人都爱祂。神已经使用我赢得了他们会系里的三个修士。由于很想见我,他到了我们乡下的屋子,离镇半里格。天意使用一个小小的事故,让我有机会跟他讲话。
我丈夫很喜欢他的聪明,与他交谈。他忽觉身体不适,进到花园里。丈夫怕发生不测,让我去找他,我就去了。这位神父说,他注意到在我的面孔上,有非常的专注和极明显的神的同在,他对自己说:“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是这样的。”因此他渴望再见我一次。我们交谈了几句,我的神啊!你允许我对他讲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条内在生命的道路。通过这悲惨的器皿,你赐给他那么丰盛的恩典!他后来告诉我,离开时,他变成一个全新的人。我对他存着稳固的信心,觉得他会属于神;但我绝没有料到,后来竟跟他去了同一个地方。
尽管不觉得,我的状态却是在不断的祷告里,有极大的安息和极伟大的神的同在。祂是那么亲近——祂在我里面,甚于我在自己的里面!有时感觉很强烈,其穿透力之大,让人无法抵挡;“爱”取走了我一切的自由。有时会有枯干,让我觉得“爱”缺席的痛苦,以为失去了祂。祂同在时感觉越强烈,离开时,相应地就越痛苦。在交替转换中,当“爱”同在时,我忘记了一切悲伤,觉得祂不在的经历虚幻似梦。但当“爱”不在时,我总觉得祂肯定永不归回了,是我的错误让祂离开的,我就沉浸在无法安慰的悲伤里。我若知道这是一种必须经过的状态,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因为对神旨意的爱使一切都变得容易了。
这种祷告的特点是,它会让人热切地爱神的命令,对神有崇高的信心和完美的依靠,变得无所畏惧——不怕危险、困境、死亡、生命、幽灵、雷电等等,喜乐地面对一切。它给人伟大的舍己精神,不顾自我利益和名誉,使人忘记整个世界。
在家里,一切错的、坏的、碎的都怪罪于我。开始时,我以实相告,说不是我做的;见他们仍然坚持,我就不答了。于是,他们说,我不但做错事,还撒谎,并且告诉客人们。后来跟客人们独处时,我不做更正。他们经常当着我的面对我的朋友们讲一些话,我知道这可能让他们不再信任我了,但我从不私下分辩。“爱”喜欢隐密,默然忍受一切。如果出于不忠,我要分辩,不但不能成功,反而给我带来里外新的十字架。
我是那么爱十字架,最大的十字架就是没有它。我的神啊!为了让我更感觉十字架的份量,你有时把它挪开,那时,我对它的欣赏、喜爱和欲望都加倍地增长了。这渴望是那么强烈,几乎把我吞灭了。十字架片刻的离开,在我看来,总是因为我的不忠。我没有好好使用它,才失去了这么伟大的祝福。只有在失去时,我才更多体会十字架的价值。
哦,良善的十字架,亲爱的欢乐,我忠实的伴侣!我的救主道成肉身,只为了死在你的两臂之间,我不该像祂一样吗?你不是将我与祂永远联结在一起了吗?我的“爱”啊,我常对你说,“用任何方式惩罚我吧,但不要拿走十字架!”
尽管我是那么爱十字架,没有它时,渴盼得要死,但这可爱的十字架——我欲望、希望的所在——一回来,就隐藏了全部的美丽,显出的只有严酷,让我真实地感到它的重量。然而只要我略有过犯,神把它取走了,它就向我显出全部的美丽;我为没有按着它的美德接待它,悲伤得无以自慰!对十字架的热爱在我里面燃烧起来,我对它的渴望是那么强烈。于是,可爱的十字架又带着巨大的力量回来了。
这两件对立的事情在我里面似乎无法调和:一面热切地想要十字架,一面却极艰难地背负它。十字架来去的转换只是让它的份量一千倍地更被感觉到,因为当灵渐渐适应十字架时,会有力地背负它。它被取走一段时间,只是为了回来时,让人觉得更加震惊、压迫。另外,当人均匀地背负十字架时,会安息在上面,变成习惯,不再觉得痛苦了。十字架有种高贵纤弱的气质,对魂是一个极大的支撑。
我的神啊!你给我的十字架,因着你天意的安排,无法产生习惯性的安息。你以全然的智慧,经常改变、加强,调整得那么合宜!它们对我总是新的。
哦!你清楚知道,我的神啊,你制作十字架是何其精心,何其令人羡慕!你知道怎样按着一个人的容量,以合适的方式钉死他。你不断地制作新的、我们料想不到的十字架;你使里面的十字架与外面的配合,同步作成你的工。
因你加倍的不在,我悲伤欲绝。我的神啊!当你给我你爱大能的明证时,我心里只想着爱你。但你允许我犯一些料想不到的错误,然后,你离开了——那么久!那么残酷!似乎一去不复返了。我魂开始归回现实,意识到这比丰盛时对她更有益。她看见“己”从丰盛中吸取营养,变得更强壮了,而没有按着本份,好好使用恩典。不料,你却带着更大的力量回来了。我的喜乐是何等大啊!先前悲伤越深,喜乐就越大。
我相信如果神不采用这程序,魂就永不会向己死。自爱是那么危险,能依附在任何东西上面,变得习以为常。
在内外都困扰、被钉死的时候,有种觉不出的急躁倾向,给我极大的烦恼。当尖锐的回答脱口而出时,无论怎样微小,我都被告知犯了该死的罪。这使我大为降卑。神啊!我是那么骄傲、急躁,这严酷的引导正是我所需要的。我的天性是那么要强,总想占上风,以为我的理由比别人的都好,虚荣到可笑的程度。你若不用大锤重重地敲打我,是永远无法把我磨得合乎你心意的。
为了降卑我,一切十字架都是必需的。掌声是我担当不起的。我还有个缺点:过分称赞我的朋友们,无端地怪罪别人。我全心全意地愿意把我的缺点公开。我的神啊!它们像黑色的背景,优美地衬出你在我里面所作成的良善。我往日的罪恶越深,越亏欠你,我就越不能把任何善归于自己。
哦!神所交通给人的圣洁,若是把它归于人,这是怎样的瞎眼啊!我的神啊,我相信有些圣徒按着你给他们的恩典,极度忠心,他们可以归功于自己。至于我,我的神,我只亏欠了你。这是我的喜乐,我的荣耀——这话我百说不厌。
我大量施舍。我的神啊,你让我极爱穷人,供应他们一切的缺乏。我见到别人窘困,就不能不自责富有。我舍去各样的日用品,帮助穷人。在餐桌上,我经常把呈给我的最精美的食物,命人端去,送给他们。在我住的地方,几乎没有一个穷人不感受到你给我的慈善果效。
我的神啊,你似乎不要别人施舍,只要我的。别人拒绝的,我一概接纳。我对你说:“我的‘爱’,这是你的财富。我只是管家,必须按着你的心意发放一切。”我有些办法,帮助人而不让他们知道,因为有专人替我秘密施舍。有些人家耻于接受救济,我送给他们时,好像还债一般。我给赤身的人衣服遮体,让女孩子们学习生存之技,特别是那些面貌姣好的——当她们有事可做、能够谋生时,就可以避免堕落了。我的神啊,你甚至使用我将一些人从不轨中挽回。有个女孩出身很好,容颜秀美,后来像圣徒一样离世了。
我给孩子们送去牛奶。在圣诞节,为了尊荣孩童耶稣——我爱的中心,我加倍对孩子们的福利。我去看望病人,安慰他们,给他们铺床;做膏油,裹他们的伤口;埋葬死人;悄悄地供应工匠和商人,使店铺可以经营下去……在慈善上,不大可能有人比我做得更深了。这都是主按着我内里的状态,要我做的。无论我做妻子还是做寡妇时,均如此。
主为了更彻底地洁净我,免得我把恩赐与自爱混合起来,使我进入了内里严重的试炼。这甘甜容易的美德,开始对我变得不堪负重了;不是不喜欢,而是发现没有能力做下去了。我越爱它,越挣扎着要得到内里没有的美德,就越跌入了对立面。
只有一样,你一直给我可见的保护,就是贞洁。你让我非常爱它,将其果效放在我的心里。即使在婚姻中,你依然用病痛、环境,及各样的方式,把一切可能削弱它的,包括无邪的娱乐,都移开了。婚后第二年,神让我的心是那么远离一切肉体的享乐,在每一方面,婚姻对我都是严重的试炼。多年来,我的心、灵跟肉体似乎是分开的,做了事就像没做一样。在饮食上,感觉是那么麻木,让我觉得惊奇。在一切天然的功能上,感官都活在一种普遍的治死里。我相信我讲得够多,可以使人理解了。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十九章 痛失慈父爱女
言归正传,天花严重地伤害了我的一只眼睛,可能会导致失明。眼角有一腺体松弛了,在眼鼻之间,经常形成疖子。剖开前,疖子剧痛无比,整个头都肿起来,使我无法着枕,丁点噪音对我都是折磨。然而,这段时间,神许可在我的房间里有极大的噪音,这使我大为受苦,却是可喜乐的,原因有二:首先,我可以单独躺在床上,有非常甘甜的退修;其次,这满足了我受苦的心。我是那么渴望受苦,一切肉体上的苦行,都好像滴水落入大火一般。
当坏牙齿不疼时,我经常让人拔出来,这对我是一种享受;但当牙齿还疼时,我不想拔,反而非常喜欢它们。不痛而失去牙齿,对我是一件憾事。有一次,我把熔铅浇在皮肤上,却一点都不痛,因为没有粘连,滚落下去了。封信时,我故意让西班牙蜡掉在身上,它粘住皮肤,就给我更多的痛。我擎着蜡烛,经常让它烧到底,长时间地烧我。
这都不是十字架,也不是痛苦。我们的选择只能带来轻微的十字架。只有你,我被钉的“爱”啊,照着你的模子切出来的,那才沉重呢。我不希奇,在一幅画上,你在圣约瑟的店铺里制作十字架!
我要求去巴黎治疗眼睛;其实,主要是为了见伯叨德,一位极深、有亮光的人——前不久,古兰桥姆姆让他做我的指导者,于是我决定去巴黎。
我去跟父亲告别,他极温柔地拥抱我。他和我都没有料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巴黎对我,已不再可怕;世界只是让我更专注于神。街道上人声喧哗,反而增强了我的祷告。
我见到伯叨德,他原本可以帮助我的,但由于我缺乏解释的恩赐,并未得到多大的帮助。无论我是多么渴望坦诚相告,毫无隐瞒,但我无话可说——这是神的引领。我跟他一讲话,里头就空了,一切就都消失了;只记得讲了一些我的缺点。我内里的状态太简单了,无法诉说。脑中空无一物,加上很少见他,没有读过类似的经历,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另外,我只想告诉他我内里的恶。为此,伯叨德生前并不了解我。这对我非常有益,使我失去一切支持,向己死去。
见过伯叨德之后,治疗了眼睛,我决定住在离巴黎四里格的修女院里,从升天节到五旬节,以为可以方便地退修十天。那位院长对我深具友谊。
那时,内里的吸引极为强烈。我的神啊!我觉得你我的联合是不间断的,日益加深,从知觉中退去了,变得越发简单,同时也越发亲近、密切。
在圣伊拉斯姆纪念日——他是这个修道院的守护使者——早晨四点,我突然醒来,有个清晰的印象:父亲死了。我无法安息,在为他像为死者祷告之后,我里面安定下来。他的死在我里面清晰无疑地存留着,伴随着极度的衰竭和可喜悦的悲伤,将肉体压倒,使它极度虚弱。
我去了教会,一到就晕倒了;醒来后,失了嗓音,不能讲话。强烈的悲伤与专注使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在神圣的满足里,我魂充满力量;但外面,悲伤与软弱却将我压倒了。魂的平安是如此大,这悲伤若不是如此有力地表现在肉体上,我应该感觉不到。
在这些和其它无数的打击中,我都注意到,神啊,我的意志向着你的旨意是那么柔软,对你所行的没有任何抵触,无论天性觉得怎样难。不需要放弃、隐退和顺服的动作,甚至不能做任何事情,因为在我里面,一切都做成了。我的神啊,我的意志与你的联合到了一种程度,“我的”似乎消失了,我寻不到“我的意志”了;寻找时,只看见一个意志,就是你的意志。“我的”,即使在欲望、偏爱、倾向等果效里,都显不出来了。在我看来,除了你在我里面所做的,我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欲望;若有,就是你的,就像两个琵琶在完美的和谐里,拨一个会发出另一个的音,因为只有一个声音,一种和谐。
这种意志的联合,使魂建立在完全的平安里。尽管如此,我的意志只是在动作上消失了,还没有失去。我从后来所经过的一系列必需的怪异状态,看见在所有的环境与限度里全然失去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这样,魂不再有任何今生和永生的利益了,按着神的方式而不是我们的感受,只有神独一的利益。多少魂以为意志已经失去了,其实还差得远呢!如果经历最后的试炼,就会看见他们的意志是存在的。谁没有一点自我谋算呢?可以是利益、财富、荣誉、欢乐、轻松、自由、救恩、永生等。有的人拥有这些,却以为自己不在意;其实,一旦失去,就会立刻感到对它们的依恋了。
在一个世纪中,如果有三个人对万物死去,愿意毫无例外地成为天意的玩物(指被神随意对待),他们就是恩典中的奇迹了——我不是写作的主人,也不跟从任何写作的次序,但这没有关系。
晚饭后,跟院长在一起时,我告诉她,我有强烈的预感,我的父亲若是没有去世,也一定病得相当厉害。我们讲了一点你的事情,我的神,但我几乎不能讲话,里外的虚弱将我全然压倒了。这时,她得到通知,有人在客厅里要见她。这人受我的丈夫差遣,匆匆而来,说我的父亲病了。他生病只有十二个小时,当这人来到时,他已经离世了。
院长进来说:“这是你丈夫的信。他捎话说,你的父亲病危。”我说:“女士,我一点都不怀疑,他已经辞世。”为了尽快行动,我立刻派人去巴黎租马车,因为我的马车在半路上等我。晚上九点,我动身离开。他们说没有任何认识的人陪伴,我会走迷的——我把自己的使女派去巴黎,安排一些事情;由于住在修道院里,我没有留下脚夫。
院长说,既然我相信父亲已经过世,如此冒险太鲁莽了;在必经的路上没有路标,马车也很难通过。我答道:安慰父亲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不应该以简单的预感为借口,放弃当尽的义务。
于是,我把自己弃绝给神所量给我的环境,跟着陌生人,孤单地离开了。我是那么虚弱,在马车里,几乎坐不住。尽管如此,由于路况危险,还要经常出来。夜间经过一处森林,称为“割喉处”;午夜时分,我正行在其中。这片森林是有名的凶杀、抢劫之地,让最大胆的人惧怕。至于我,我的神啊,我不能害怕任何事情,我把自己弃绝给你,随你照管;我忘了自己,无法思想危险。哦!什么样的恐惧、忧愁能让一个全然舍己的魂退缩呢?
我一个人离开住处,只有悲伤和“爱”与我为伴,行了五里格。这时,我遇见我的认罪神甫和一位女亲属,他们在等我。
见到认罪神甫,我说不出是怎样的苦。独处时,我感到无言的满足;他对这状态无知,反对它,跟我纠缠没完。我悲伤的特点是不能流一滴眼泪。对父亲的去世,我知道得太清楚了;闻讯时,无法有任何外面悲伤的表示,也不能流泪,这成了我的羞耻。我里面的平安是那么深,甚至散布到面孔上。更有甚者,这状态不许我说话,也不许做敬虔人通常做的外面的事情。我只能爱和沉默。
夜里十点,我到了家,发现由于天气热,父亲已经下葬了。人人都穿着丧服。我一日一夜行了三十里格,没有吃饭,加上内里的状态削弱了我,我极度衰竭,一到家,就被放到床上去了。
凌晨两点,丈夫起来,离开我的房间。他突然回来,大声喊道:“我的女儿死了!”
这是我唯一的女儿,又可爱又亲善,人人都喜欢她。我的神啊,在灵性和肉体上,你都给她那么多恩典,除非特别冷漠的人,谁见了她都无法不喜欢。她对神有非常特别的爱,经常在角落里祷告。只要一发觉我祷告,她就靠近我祷告。她若发现我祷告而没有她时,就伤心痛哭,说:“你向神祷告了,我还没有。”由于我内里的专注很大,只要一有空,就闭了眼睛,她常对我说:“你睡了吗?”然后突然说道:“噢,你在向我的好耶稣祷告!”她也就靠近我祷告。
在她离世前四个月,圣礼拜三在教会里,人们给她十字架亲吻。她看见又把它拿走,给别人时,就在教堂里大哭:“他们把我的配偶拿走了!把我的配偶还给我!”他们只好给她一个耶稣受难像。她接过来,把它压在心上,喊道:“这是我的配偶。我永不要别的配偶!”她说,除了我们的主,不要任何别的配偶。她的祖母为此鞭打她,却无法使她改口。
她像个小天使,又纯洁又庄重,非常甘甜顺服。她的父亲为了试验她,给她非常恶心的东西吃,她尽管不喜欢,还是一言不发地吃掉了。她非常美丽,长得很好看,她的父亲极其宠爱她。更多因着她灵魂的素质,而不是肉体上的品质,她是我的心肝宝贝。在地上,她是我最大的安慰;她对我是那么依恋,就像她的哥哥跟我疏远一样。她死于不合时宜的放血。但我在说什么呢?她死于“爱”的手,是祂要剥夺我的一切。
现在,只剩下一个让我忧伤的儿子了,他也病得要死。除神之外,古兰桥姆姆是我唯一的安慰,因着她的祷告,神把这个儿子又还给了我。
女儿的死讯让我大为震惊。毫无预兆地,我同时失去了父亲和女儿,然而我的心却没有摇动。我的神啊,你知道他们对我是何等地亲!
以我的状态,为一切可能想到的损失,不可能更伤感;为一切可能的祝福,也不可能更满足了。这些甜美的痛苦必须经历过才能明白。我既没有为父亲,也没有为女儿哭泣,唯一能说的就是:“是你把她给了我,主啊,你可以把她收回去。她是你的。”
我的父亲是那么有名,徳高望重,应该有很多可讲的,但我宁可沉默,不讲了。他对神的依靠、信心,以及他的耐心,都是那么令人钦佩;他是异端和新派的刑杖。我的父亲和女儿都死于1672年7月。
那一年抹大拉纪念日前夕(7月21日),不晓得因着怎样的启示,古兰桥姆姆送给我一个已经写好的小合约。她让我禁食,做些特别的施舍,第二天早晨,抹大拉纪念日,手上带着一个戒指去领圣餐,回家后进到小隔间里——那里有圣母抱着圣婴耶稣的画像——在祂的脚下,读了并签字,把戒指放上。合约是这样的:“我,N某某,发誓以我们的主圣婴为配偶,也把我自己给祂做配偶,尽管不配。”我求祂以十字架、讥刺、困扰、羞辱和恶名作我灵婚的嫁妆,我求祂给我恩典进入祂的微小与湮灭,还有点别的,然后我签了字。从此,我看祂不再是别人,而是我灵里的丈夫。
哦!对我,那是怎样恩典与十字架的一天啊!当时,这话进到我的脑中:祂将是我的“血郎”。从此,祂是那么有力地占据了我,藉着十字架,让我在肉体和灵性上都完全属于了祂。
哦!我魂神圣的良人啊!在我看来,你似乎使我成了你活的圣殿,你使它成圣,就像使教会成圣一样。在奉献教会的节日庆典中,你不是使我明白了吗?这是我向你奉献的一个缩影。正如十字架是教会的标志,你也给了我同样的标志。如圣约翰在《启示录》中所写的,你正是用这可羡慕的记号,标志你所特选的朋友们(参启7:2-8)。
奉献教会时,在十字架前,烛光燃烧,象征了信心与爱心。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从那时起,你从未让这些美德离开过我。蜡烛的特点是:被火渐渐燃尽,用生命的光和热摧毁自己。所以,我的心也必须被爱的烈火摧毁并湮灭。这火是那么靠近十字架。这教导我:十字架和爱将是我奉献的不朽标记。
从此以后,十字架就没有放过我。尽管以前就有许多,但可以说,这比起后来所受的苦,只不过是影子罢了。只要十字架给我片刻的歇息,我就对你说:“亲爱的良人啊!我必须享受我的嫁妆,把十字架还给我吧。”你常满足我的要求。但有时,你让我等待片刻,多求几次,使我看见,由于对十字架不忠,我配不上它了。当弃绝和压迫极其严重时,你有时会安慰我,但通常,没有安慰的荒凉就是我的食物了。
在同年的圣处女假定节,1672年,里外加倍的十字架使我在奇异的荒凉里。我躲进小隔间,让悲痛有些许发泄。我对你说:“我的神,我的良人啊!你知道我的痛苦是多么深!”那时,有个愿望进到里面:“哦!但愿伯叨德知道我所受的苦!”伯叨德很少写信,甚至在相当困难的情形下,这天给我写了一封关于十字架的信。这是他就这个题目为我写的最美丽感人的信了。要知道,他与我相距一百多里格。
有时,我是如此受压,天性被撕扯着,无休无止。有时似乎有片刻的歇息,但只是为了让十字架在更大的烈怒中归回。天性被压迫到一种程度,在独处时,没有意识地,我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在寻找安慰:一个字,一声叹息,一点微小的举动,或者知道有人同情,都会让我轻松的——但这些都没有赐下;我甚至不能举目望天,发一声怨言。“爱”是那么靠近我,祂愿意毁灭这悲惨的天性,不给它任何食物。我有时盼望得点放松,这期盼是那么强烈,为了控制自己,受了无限的苦;与此相比,别的反而轻松了。
我亲爱的“爱”啊!你给了我魂得胜的扶持,让她在天性的软弱上夸胜;你甚至把刀放在她的手中,让她摧毁自己,不给她片刻的歇息。然而天性是如此恶,满了求生的伎俩,最后,竟从绝望里吸取养分。它在毫无援助中找到了援助;在持续的压迫中,它所持守的忠诚,竟成了隐密的食物——为了不泄露,这事被非常小心地遮掩着。但这逃不出你神圣穿透一切的目光!
正因为如此,我神圣的牧者啊,你以可爱的钉死方式,用杖和竿,安慰了它一段时间之后,为了让它进入最后的极限,你改变了策略,下面就讲到。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章 古兰桥姆姆辞世
有一段时间,我们镇上一位官员的妻子喜欢上我,常跟我见面。她对我说,我的人品、行为并不让她反感,她甚至注意到我里面颇有些特别之处。我相信这是由于我内里强大的吸引力所发出的光辉。有一天,一个人对我丈夫的姑姑说:“我看见了你的侄媳妇。可以很清楚地感到,她从来没有失去过神的同在。”这话传到我的耳中,让我觉得非常惊奇,因为我不觉得他理解什么是“神的同在”。
我想说的是,这位女士开始被神摸着,起因于有一次,她要带我去看喜剧,我不愿意,也不习惯,就以丈夫持续生病为借口,拒绝了。她迫切地追问,说这样的慢性病不应该妨碍我有所娱乐,以我的年龄,也不适合困守在家里,做护士。我再三解释,她的结论却是:我不去更多是由于敬虔,而不是丈夫的病。她恳求我告诉她对喜剧的看法。我说:我不认同这娱乐,特别是对真正的基督徒妇女。她的年龄比我大许多,这话给了她深刻的印象,此后,她再也没有看过喜剧。
有一次,一位女士跟她在一起,那位女士研究过神父们的著作,很能讲话。她们谈了许多关于神的事情。那位女士很有学识地谈论神,我几乎没有讲话。里面的吸引让我沉默,甚至为如此谈论神而难过。第二天,我的朋友来看我,告诉我,她被神大大地摸着了,无法抵挡。我把它归于另一位女士的谈话,她却说:“你的沉默进到我魂深处,告诉了我一些事。她说的,我倒没有注意。”于是,我们有敞开的交谈。
我的神啊!那时,你进入了她心深处,她至死都没有离开过你。她继续饥渴地要你,我的神啊,她听不下任何别的话题。为了完全拥有她,三个月末,你把她的丈夫取走了——他们两人特别相爱。你给她的十字架是那么可怕,同时,恩典又是那么强壮,你成了她心绝对的主人。
她的丈夫过世之后,她失去了几乎全部的财产。她来到离我们家四里格的地方,到她还有的地产上。她征得我丈夫同意,让我去陪她八天,为她的损失安慰她。藉着我,神给了她一切所需的。她很聪明;我对她讲的话远超过我的能力,这使她很惊奇。我若反思的话,也要惊奇了,因为我的天然智慧是不懂这些的。是你,我的神啊,为了她而给我的。你不在意这管道是何等不配,你让恩典的流进入她的魂里。从此以后,她魂成了圣灵的殿,我们的心有了不能分解的联合。
我们有个小旅行。我的神啊!你让我锻炼弃绝和降卑,却没有付出什么。你的恩典是那么有力,它扶持了我。我们掉在河里,几乎全部灭亡;马车陷在流沙中,在极度的惊恐中,他们全都跳出了马车。我是那么弃绝,内里完全被占据了,无法想到危险,也没有要避开,你却把我救了出来。我是那么专注,里面被抓住了,若是神许可,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自己淹死。
有人说我冒险,我相信这是真的,但我宁可因过度信靠神而死,也不愿意救自己。我在说什么呀?我们灭亡,只是因为不信靠你,哦,我的君王!我愿一切都亏欠你!正是这构成了我的欢乐,让我在卑屈中感到满足。我宁可弃绝给你得永生,不愿靠自己而灭亡。不过,我不建议别人也这样行,除非他处在我那时的状态里。
丈夫的病日重一日,越来越顽固了,他决意去圣蕾恩,对此满怀虔诚。他似乎非常想跟我单独在一起,情不自禁地说:“如果别人不讲你的坏话,我应该会更开心,你也会更幸福了。”
在这旅途上,我因着自爱和自我意识,犯了许多错误。由于内里极大的弃绝,我的神啊,我有机会经历到没有你时的光景。一段时间以来,你已经从我取走了那甘甜的内里交通,而从前,我只要跟随就行了。我像迷路的人,再也找不到方式、道路、途径了。但因为另外留了一处描述我所经过的那可怕的黑夜,我就继续讲述这旅程了。
丈夫从圣蕾恩回来后,希望经过圣艾德米。除了经常濒临死门的大儿子,他没有别的孩子,由于非常盼望有继承人,他迫切地求这位圣徒代祷。我则什么都不能求。但他的祷告蒙垂听了,神赐给我一个儿子。将要生产时,我有着极大的安慰。生孩子时,我病得很重,但对十字架的爱使我喜乐地面对一切,我欢喜这肉体必须多受苦难。生孩子之后几个礼拜,我还是那么虚弱,他们都不敢跟我讲话。那是一段安静退修的时间。由于别的时候我很少有空闲向你祷告,我的神啊,也很难单独跟你在一起;这时,我努力补偿了。
怀孕期间发生的那些特别之事,我就不讲了,因为别处已经写过了。我只想说,在那九个月里,神以新的方式拥有了我,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九个月是在不间断的享乐里。由于经历过内里的痛苦、软弱、被撇弃,在我看来,这好像是新生命,我似乎已经享受了天上的福份。然而,这幸福的时光,使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啊!这享受是那么完备、周全,它更向内、远离感官,也更完美、恒久、不变动,然而却只是彻底剥夺的前奏。这剥夺持续了许多年,没有任何回转的希望,也没有任何支持。
这可怕的状态始于一个人的离世——她是在神之外我唯一的安慰。我还没有从圣蕾恩归回,就听说古兰桥姆姆死了。在迄今为止我所受的一切打击中,这是最致命的。我的神啊!你让我留下,饮尽一切的苦楚。那时,我正处在单纯的软弱里,当我看见被剥夺了一切受造物的支持时,我受了极大的苦。她离世时,如果我在场,跟她讲点话,知道一些事情,也许会觉得好过些。但为了让这些打击对我更有效,神愿意在所有的震荡中(指亲人的死亡),我都不在场。
确实,在她离世前几个月,我意识到她对我还是一个支持,尽管我只能在极困难的情形下,见到这位姆姆,并为此受许多的苦。我们的主让我知道,剥夺这一个支持对我是有益的。但她过世时,我却只感到损失,没有这些看见了。我里外都是那么绝对地被弃绝了!我原本指望在我找不到路径,也无踪迹可寻时,她会引导我走下去的!
我的神啊,你知道怎样施加打击!当这位姆姆不太有用时,你将她留给我;由于你自己照顾并引领我,除了某些特别的时候,我不需要别的,只要一步一步地跟随你就好了。但当你剥夺了我一切可感知内里的引导之后,你倾覆了我的操练,用乱石堵塞了我的道路,这时,你把她取走了!在这条迂回曲折、荆棘满途、断崖林立的路上,她本是可以引领我的啊!
哦!神可敬的作为啊!对于你要领入歧途的,必须没有向导;对于你要毁灭的,必须没有引导者。在你用那么大的怜悯拯救了我之后,我的“爱”啊,在你亲手引领我走在你的路上之后,你似乎迫切地要毁灭我!
不是有人说“你拯救只是为了摧毁,你不再寻找迷失的羊了”吗?你喜欢建造摧毁的,摧毁建造的——这是你庄严的表演。为了建造一座不是出于人手的圣殿,你倾覆了人手那么小心、几乎是神迹般建造的殿宇!
哦!神不可思议的智慧啊!除神之外,人所不知的奥秘啊!然而,正是这可敬的智慧,今世的人想测透、要限制;他们揣摸神的知识,盼望不仅与它齐平,甚至超过它。“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祂的判断何其难测!祂的踪迹何其难寻!谁知道主的心,谁做过祂的谋士呢?”(罗11:33-34)它“向一切有生命的眼目隐藏,向空中的飞鸟掩蔽。”(伯28:21)这智慧,只有藉着向万物死,藉着完全的失丧,人才能有所了解。
伯叨德离古兰桥姆姆的住处100里格,却知道她的离世和蒙福,另有一位修士也知道。她死于昏睡。为了唤醒她,她们跟她提到我,她说:“我一直为了神,也在神里面爱她。”此后,就不再讲话了。我对她的离世毫无预感。
为了增加外面的十字架,弟弟对我改变了,人人都看见他对我的仇恨。当他结婚时,我的丈夫虽然生病,却友善地前去贺喜。路况极坏,覆盖着积雪,我们几乎翻车不下十五次。弟弟非但不领情,反而跟我的丈夫吵起来——从来没有这样大闹过。两人都拿我出气,使我受苦。这次,我的丈夫是对的,弟弟是错的。婚礼在奥尔良举行。在那段时间,我残留的情感是那么强烈,几乎将我吞灭。
另外,我放任自己,多有错失,长时间待在教会里,夺去了该给丈夫的关爱。当我陶醉在爱里时,并没有想到这些,等到无可挽回时,才意识到这错失。
我的另一个错误是:由于感觉很强烈,对耶稣会的一位神父讲得太多了——他羡慕这些事情,这似乎对他有好处。跟他讲话时,我感到极大的满足,就放任了。那时这种错误经常发生,后来就不再有了。哦!人是多么容易把天性当成恩典啊!这样的倾泻,若想全然出于神,人该怎样对己死啊!我有太多的疑虑了,所以当即给伯叨德写了一封信。
从奥尔良回来时,我内里的光景跟去时一样。在一个拐弯处,非常危险,我只注意丈夫,没有想到自己;眼见马车要翻了,我对他说:“别怕,它往我这边翻,不会伤到你的。”我相信如果一切都毁了,我也不会被扰乱的。我的平安是那么深,什么都不能摇动它。如果这状态持续,人就会太强了,但如前所讲的,它们很少来临,而且只持续很短的时间,接着,便是更长的试炼与剥夺。
从婚礼回来之后,弟弟对我极为轻蔑。我对他很有感情,尖锐地感到了这打击。后来,他大大改变,转向了神。虽然他对我的态度从未改变过,但我为他的重生而高兴。失去弟弟使我感触良深,在我丈夫这边和别的方面,他都给了我许多的十字架。可以说,由他引起或招来的十字架,有些是最大的。不是他品行不好,而是神为了引导我魂,有特别的许可和安排。这使得他和别的虔诚人在迫害我时,都以为是在荣耀神,建立德行。他们是对的!难道还有比这更公平的事吗?所有的人都应该对我不忠,公开反对我,因为我曾多少次不忠于我的神,与祂作对啊!
此后,有件事给了我极大的十字架,似乎单单为此而来(为了制造十字架)。有个人极其反对我的丈夫,若是能够,决意摧毁他。他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我的弟弟做朋友,诱他做傀儡。他们两人商量好,以王爷——国王兄弟——的名义,向我们两人要二十万法镑,假称是我兄弟和我欠他的。他保证我弟弟不付一分钱,弟弟就签了字。我相信,极度的年幼使他参与了一件他并不懂得的事务。
这事大大地激恼了我的丈夫;我有理由相信,这加速了他的死亡。他对我是那么生气,一讲话就发火,其实这跟我全无关系。我不知道这事的性质,他也不愿意指点。他说他不想纠缠在里面,要把我的财产给我,让我随意生活,还有千百句更伤人的话。另一面,弟弟不愿意为我奔走游说,也没有任何别的人肯帮我。
法官中,一部分人一面是法官,一面也是参与者。要裁决的那天,弥撒过后,我感到里面强烈的催促,要去见法官们。我大为惊奇地发现,我竟然知道有关这事的一切枢纽和微妙细节——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第一个法官见事情跟他所想的截然相反,非常吃惊,建议我去见别的法官,特别是监督官——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但却被误导了。
我的神啊!你给我的话语是那么有力,让事实显明出来;监督官再三感谢我让他知道了此事。他说,我若不来见他,这个案子就输了。当他们看见整个事件的虚假时,本可以判决另一方付费的,但由于牵扯着这样一位伟大的王子——他只是把自己的名字借给那些误导他的官员;为了挽回王爷的声誉,就判我们输了,罚款50克郎。于是,20万法镑降为150法镑。丈夫对此非常欢喜,兄弟却很生气,好像我使他蒙受了重大损失一般。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一章 里外完全的剥夺
大约此时,我进入了严酷而漫长的完全剥夺期,在软弱中被彻底撇弃,这状态持续了七年。哦!悲痛中最大的悲痛啊!这颗心,原本只有神,却发现被被造物充满,不再有神了。它似乎从宝座上被摔下来,像尼布甲尼撒王一样,与兽同住七年。这是“神圣的智慧”(神)为了我的好处,以如此奇妙可爱的方式全面动工。但在讲述这可怜的状态之前,必须先讲一些我里面的不忠。
在开始失去你时,我的神啊,至少按着知觉而言,是彻底的失去(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可感知、可分辨的,是没有问题的)。我说,在我开始以这种方式失去你时,我的“爱”啊,在我看来,我一天天落入纯天然中,一点都不爱你了。
从前,这经历只是偶尔才有,交替出现的。在进入这状态前,我曾经历过长久的被剥夺,到末了,几乎是持续的;然而不时会有你神圣的注入,那么深沉、向内、急速、穿透,所以很容易判断出来,你并没有离去,只是隐藏了。在从前的被剥夺里,我觉得彻底失去了你,但在潜意识里,却有一种深沉的支持,尽管魂没有意识到,后来失去这支持时,魂才知道。每一次你都带着更大的能力和上好的福份,也带着更大的荣美归来,在几小时之内,你就重建了我的不忠所带来的全部毁损,丰富地补偿了一切的损失。但在我下面要讲到的整段时间里,却不是这样的。
在从前的被剥夺中,我魂不断地寻找祂——她所失去的。虽然寻找是由失去引起的,而失去,她相信是由于她的不忠引起的,但这还是她爱的明证,因为人不会寻找她所不爱的。失去所爱的让她痛苦,这是她忠于爱情的标志。另外,尽管不觉得,她却有个极大的支持,就是心里没有别的爱。她能对神说:“如果我不爱你,我知道我别无所爱。”
但现在却相反,好像不但不爱神了,这颗曾经那么爱神也被神所爱的心,只爱世界和自己了。从前,行善的能力并没有完全失丧,尽管可能做得既痛苦又无感觉,甚至有些反感,但还是做了。但此时,却不再是反感的问题了,而是无能。这种无能的特点是:魂并不知道自己的无能,似乎只是不愿意。
我注意到,在过去十八年里过大节日时,包括那些我特别衷爱的节日,都是我里面最被弃绝的时候。无论从前领圣餐时怎样被神浸透,奇怪的是,如今枯干代替了丰盛,虚空代替了充满。现在,我完全明白了原因,因为我走的是死亡和信心的道路,大节日和圣礼按着神的设计在我里面运作,就产生出死亡、信心、十字架、毁损和湮灭。
神藉着祂的“奥秘和圣礼”运作时,其实是神自己在运作。如果魂处在情感里,圣礼和奥秘就在轻快、柔和的属神的情感里庆祝节日;如果是在亮光里,它们就按着魂的状态,主动或被动地运作在可羡慕的亮光里;如果是信心,就运作在枯干、阴暗里——或多或少,按着信心的程度。别的,依此类推。按着神对魂的设计和每个人的程度,“奥秘和圣礼”运作出十字架、毁损和湮灭。祷告也是如此,运作出枯干、阴暗、受苦、毁损、湮灭等。
有人抱怨祷告和接受圣礼时的感觉。假定他们是忠诚的,这抱怨只是由于缺乏亮光,因为给他们的,尽管不是所期盼的,却总是他们所需的。人若相信这真理,就不会一辈子怨天尤人了,反而利用这机会治死己,在神所安置的各样景况里,至死忠心了。它们让我们死去的同时,也给了我们生命。
我们一切的利益——属灵的、属世的、永恒的——都包含在把自己弃绝给神里了。这是何其可爱啊!让祂在我们里面,做一切祂所喜悦的;当我们觉得不开心时,让我们越发情愿地舍己吧!如此顺服,加上对圣灵的依靠,一切就都赐给我们了;在神的手中,万事也都巧妙地为我们效力了。我们的软弱、不足、缺陷等,都可以为我们效力。我们的罪尽管是死亡的果子和根源,在神的手中,藉着它所引起的羞辱,也会成为生命的来源。如果魂忠贞地把自己交给神的手,支持祂一切的运作;无论苦乐,时刻顺服神的引领;接受祂神圣的打击而毁灭,不发怨言;以自己所有的为满足,不再有任何额外的期待,这样,很快她就经历永恒的真理了。常常事过境迁之后,她才明白神的道路和对她的引领。
但不幸的是,我们不但不跟从神的引导,反而想指导神;非但不舍己,走在祂为我们设计的路上,反要偏行己路。这就是为什么有许多魂,虽然原定要在神的里面享受神,而不是在祂的恩赐里享受,却一辈子都以小小的安慰为盛宴,追随并把自己局限在里面,甚至以此为幸福。
我对你说,我亲爱的孩子们,如果我的锁链和监禁摸到了你,我求你:愿你只为了神自己而寻求神;对你一切所是的死去,除此之外,绝不期盼以别种方式拥有神;只在损失中享受祂;永远不要企图在聪明通达的路上有所成就,却要降服在最深的湮灭里。
那时,我堕入纯天然中,虽然在人看来,我的不忠都是极好的美德,神却不这么看。祂判断美德,并不按着人的称许,而是按着行事人心中的纯正。每天,我都感到己的倾向在增长。我的心从前被神完全占据、充满,现在却被受造物占据、充满了。我使用各样的苦行、祷告、朝圣、誓言等等,但我的神啊,一切措施均无济于事。我的病恶越发严重,进入了不能想象的荒凉。可以说,我以眼泪为水,以悲伤为饭。我的神啊,我的心因你坚定深沉的爱而得平安,但却因这恶倾向而混乱、痛苦,这是那么强暴有力,让我受不了。
我有两个强有力的敌人,势均力敌,谁都无法胜过对方,它们顽强地争斗,无休止地较量。这就是要讨你喜悦的愿望,我的神啊,和惧怕得罪你——我整个的中心都向着你,哦,我终极的“欢乐”(神)!但整个自我的冲动却都偏向被造物。由于后者是我强烈感到的,前者倒像不存在了。
独自一人时,我泪流成河;在枯干与被撇弃中,我说:“我从神领受了那么多恩典,难道仅仅为了失去吗?我曾那么热烈地爱祂,难道只是为了永远恨祂吗?祂的恩惠难道只是显出我的忘恩吗?难道我只用不忠,报答祂的忠诚吗?我的心曾经那么长久地充满祂,难道只是为了更没有祂吗?我曾经倒空一切被造物,难道只为了更被它们充满吗?”
我好像不由自主地要找人讲话,在谈话中,却得不到一丝欢乐。我的里面有一位施刑者,不停地折磨我,让我感到内里的痛苦。除了亲身经历,这事无法让人理解。
我失去了一切祷告,完全不能与神交通了。祷告时充满了受造物,丝毫没有神。祷告里毫无欢乐,它只是提醒我的损失和不幸。我不能够治死己了。味觉醒来,嘴馋一千样东西;及至吃时,却发现毫无滋味,留在心里的,没有预期中的满足,只有对自己不忠的厌恶。我无法表达所受的苦,和这期间我一切的不忠。我相信我失落了,因为里外的一切都被移开了。伯叨德没有帮助我,神许可他误会了我的一封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撇弃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接下来,我就讲到。
这样子,还能做什么呢?天向我关闭了,在我看来,那是公正的。我既不能安慰自己,也无法抱怨。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倾心吐意。我若想向一些圣徒倾诉(天上的圣徒),也是不能的,因为多年来,我只在神里看他们,这时,我发现他们都充满了神的愤怒。从幼年,我就对圣处女怀着极深极温柔的爱,但现在她似乎遥不可及了。我不知该向谁倾诉,该到哪里去寻求帮助——在天上、地上都没有!
我若到中心深处寻找那曾经有力地拥有过我的,不但一无所获,反而被剧烈地排斥了。我从一切所是中被弃绝了;在任何事物中都找不到支持或遮盖。一切悲痛中最可怕的悲痛啊!它是死亡的前奏。我不能履行任何美德了,从前最熟悉的德行,都彻底、完全地弃绝了我!
对我,不再有一位神、丈夫、父亲、爱人了,倘若我敢如此称呼祂的话。只有一位严厉的法官,每天对我烈怒焚烧。哦!倘若我能在这混乱中,找到一个避难所以躲避祂的烈怒,也不从祂的公义里退出,我就会倾力而入了。
我不能够去看穷人了,要么完全忘记,要么没有时间,要么是那么厌恶,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如果我用力制服自己,不顾一切地去看他们,就发现多数时候,我是在真正的无能里。简单地说,我即使努力去看他们,也不能停留片刻;若想对他们讲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当我强迫自己开口时,语无伦次,讲的话都违背常理。
我不再能在教会里停留片刻了。从前,没有时间祷告,对我是折磨;现在,有时间祷告,出于义务必须留在教会里,是我的折磨。我既听不见,也吸收不到任何东西。弥撒在进行,我的思绪却不能集中。有时,我连着听几堂,好补偿前一堂的损失,但一堂比一堂糟。我的眼睛从前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现在却持续睁着,不能闭上片刻,集中注意力。
一切受造物都联合起来反对我,外面的十字架跟里面的都同样加倍了。我其实愿意有些悔罪的苦行,但由于所处的状态,他们禁止了。另外,我似乎也不能行了——我失去了勇气。当我想尝试时,一切都从我的手中脱落了。
神把伯叨德给我,似乎只是为了剥夺我的支持,而不是帮助我。我进入这状态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却禁止我做一切的悔罪,说我不配。让我接受这点并不困难,因为我觉得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邪恶了。开始时,这感觉是那么尖锐,与我的罪恶相比,我觉得世上没有不能被原谅的罪犯——他们得罪神时并不认识祂。我的神啊,我觉得这似乎是你的良善更能忍受的。但对一个认识你、曾经爱过你的人,向她,你曾施下那么多的恩惠,足以拯救整个世界,却变成我这样子!我觉得这是可怕的。
外面的急躁偶尔会胜过我,因为我没有能力控制自己,也不能控制舌头了。像个小孩子,总是不由自主地跌倒。我写诗,但这是我不忠的产物,于是我决定不再写了——但这决心是徒然的。我刚下了一个决心,就立刻违背,反其道而行之;你取走了我有言必践的功能。我的神啊!我不能讲你,我嫉妒一切爱你的人!
哦!这颗火热的心,怎能成为冰冷呢?这颗心曾经那样爱过,怎能跌入这极度的冷漠呢?随时随地,地狱似乎要张开口把我吞灭了。我先前觉得最可怕的,现在却成了所欲求的。我对一切有欲望的都以为犯了罪;由于我对所有的罪都有欲望,我就相信,我真实地犯了这些罪。
我的神啊!我不能相信你会赦免我。一切都从我的脑中涂抹了,我看自己,只是一个命定属于地狱的牺牲品。我从前喜乐忍受的病,如今变得忍无可忍了。一点头疼就让我颤栗。在我里面只有烦躁的冲动;从前平安的乐园,现在成为混乱的地狱。从前,我为躺卧病床而欢喜,因为生病必定要受苦;而今,我连疼痛的影子都惧怕!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二章 丈夫离世
这漫长的试炼与被剥夺过程,还只是开始。在更多讲述之前,且回到中断的叙述上。要知道,我后面所讲的都伴随着刚刚讲过的状态。
丈夫临近死亡时,病痛无休无止,毫无间歇。从一个病刚恢复,就跌入另一个,风瘫、发烧、结石等等,彼此接连不断。他以可观的耐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我的神啊,他为你很好地使用了这些病。但由于他们对他加倍地说我的坏话,他对我的愤怒反而增加了,这恶化了他悲惨的处境。病痛使他易怒,也越易受人影响了。那个折磨我的使女有时同情我,我刚进小隔间,就来叫我:“到先生这里来吧!免得你的婆婆又说你的坏话了。”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却受不了我,隐藏不住他的怒气。婆婆不再有任何顾忌,每个来我们家的人,都看见她对我无休止的粗暴。奇怪的是,尽管我有前面提到的欲望,和已经讲过还要再讲的痛苦,我却在极大的耐心里受苦。只是我并没有看见这一点。对婆婆的话,我里面感到可怕的抵触;有时但很少,我会急躁地爆发。这些加上内里的反叛,让我觉得是罪行。
丈夫在过世前一段时间,在我们度过部分夏天的地方,建了一个教堂。我享受每天听弥撒、领圣餐的好处,但不敢公开天天做。神甫趁人不注意时,为我留一片饼;等他们一离开,就给我交通。
举行教堂奉献礼时,尽管我已进入前面所讲的荒凉状态,但一开始祝福时,我觉得里面突然被抓住了,持续了五个多小时——这是整个典礼的时间。我得到的印象是:主更新了我与祂自己的联结,这个教堂是主在我里面所建造的圣殿的缩影。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有力,却更向内。在我看来,我是祂的圣殿,在时间和永世里,都献给了祂。我对你说:“我的神啊!愿这教堂永远不被玷污!(指这一个和另一个)愿这里永远歌唱,赞美你!”这似乎是你对我的许诺。但立刻,一切又都离开了,连一丝安慰的记忆都没有留下。
在建造教堂前,当我住在乡下这所喜乐的小房子里时,我常在树林里和小隔间祷告。我非常爱十字架,让人在多处放了十字架;这就是我的隐居之所。
我的神啊,多少次,你保守我脱离了猛兽和危险!有时我不经意地跪到蟒蛇上——那里蟒蛇很多——它们就离开了,并不伤害我。有一次,你保护我脱离了烈怒的公牛。尽管我不喜欢动物,它们也不在意我,它们却从许多人中把我挑出来,单向我冲来。我不加理睬,它们的愤怒就在我的面前突然化为乌有。还有一次,我只身一人和一头烈怒的公牛单独在一个小树林里,所有的人都喊“要小心”;它却跑走了,没有伤我。我若数算你对我一切的眷顾,人人都要惊奇了——那是经常不断的,想起来都让人惊讶。你随时看顾,我似乎是你掌上的明珠。这在开始时是那么特别、醒目,一直持续到我进入刚才讲过的状态为止——那时你神圣的眷顾似乎离开了,把我交给了你的正义。
此刻,我写这些毫不为难。我的神啊!在你那边,除了恩惠就是恩惠,可谓恩上加恩。在我这边,只有忘恩、不忠和软弱。你的都是荣耀的;我的,除了引起混乱,一无所有。你无限地把自己给了一个无所回报的人。我若有点忠诚和耐心,那是你自己做成的。如果你有一刻停止扶持我,或出于可爱的假装,把我留给自己,我就不再刚强了,变得比任何人都软弱。我的主啊!如果我的缺陷显出我的本相,你的恩惠就显出你的实质,我对你只有极度的依赖。我跑题了。
当我怀着女儿时,人人都以为我要死了。有段时间,我得了一些放松,因为我病情严重,医生都放弃了。我经过了12年4个月婚姻的十字架,除了贫穷外,硕大无比的十字架。只有贫穷,我从未经历过,起码在物质的层面上,尽管我非常盼望经历它。我的神啊,下面要讲到,你把婚姻的十字架从我取去了,是为了让我背负更重的我从未经历过的十字架。
先生,如果你注意你让我写的自传,你会看见,我的十字架一直都是稳定增长的,直到今天:离开一个,只是为了进入另一个更重的十字架。
从前,当我在极大的困境时,我被告知犯了该死的罪。在世上,我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我愿意为自己找些证人,但找不到。我没有任何支持,包括认罪神甫、指导者、朋友、顾问等,我失去了一切!我的神啊,你把他们一个一个地从我剥夺之后,你自己也退去了。在这空无一人的状态,作为被撇弃之冠,连你也没有了,我的神!只有你,才能在这怪异的状态里扶持我啊!
丈夫的病日益顽固,他感到了死亡,他也定意去死,因为衰弱的生命对他越来越成为了重担。他除了生病,还加了厌食症,厌弃一切食物,甚至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他吃得那么少,除了我,没有人敢逼他吃饭。
医生建议他去乡下换换空气。在那里的头几天,他似乎好了一些,但他突然腹痛、发烧。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天意命定临到的一切,因为在一段时间之前,我就看见他活不多久了。
他的耐心随着病痛而增长。尽管这病让我极其受苦,但他那么好地使用了它,减轻了我一切的烦恼。婆婆设法让我远离他的床,影响他反对我,这使我极其痛苦。我怕他会在这种感觉里离世。趁婆婆不在时,我抓住一个机会,到他的床边跪下说,如果我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请他原谅,我求他相信,那不是故意的。他很感动,似乎刚从深沉的昏睡中醒来,说:“是我请求你的原谅。我配不上你。”以前,他从未讲过这话。
此后,他看见我不但不讨厌,甚至建议在他死后,我当如何行,不要再依靠现在所依靠的那些人。有八天的时间,他非常隐退,尽管由于坏疽,他们用手术刀把他切开了。我派人去巴黎请最好的手术师,但在手术师到来之前,他离世了。
在以感人的方式领了一切圣礼之后,他死了,没有人比他死得更有勇气,更具基督徒的荣美了。他离世时,我没有在场,因为他让我离开了,不是出于敌意,而是出于体贴。最后,他昏迷了二十个小时。
我的神啊,我相信你推迟他的死亡只是为了我,因为坏疽把他吃尽了,他的腹部和胃部全都变黑了。你愿意他死在抹大拉纪念日前夕,为了让我看见,我当完全属于你。每年的抹大拉纪念日,我都更新跟你的誓约,我的主,现在我可以自由地更新到永远了。我立刻被光照,知道里面有许多的奥秘。他死于1676年7月21日早晨。
下午,在白日的明光中,我单独在房间里,感到有个温暖的影子向我靠近。次日,我进到隔间里,那里有我的圣配偶耶稣基督的画像。我更新了婚约,加上暂时贞洁的誓约,许诺如果伯叨德许可,就让它成为永久誓约。此后,内里巨大的喜乐抓住了我。由于在悲苦中已经很久了,这对我格外新鲜。主似乎要给我一些恩惠,我内里立刻有巨大的确信:那一刻,主把我的丈夫从炼狱里提出来了。从此我一刻都没有怀疑过,尽管我曾努力怀疑它。
数年后,在一个梦中,古兰桥姆姆向我显现,对我说:“请放心,我们的主出于对你的爱,在抹大拉纪念日把你的丈夫从炼狱里提出来了。然而直到25日,圣雅各日,他才进入天堂,那是他的节日。”这让我惊奇,但从此,我知道有两种炼狱,一种受感觉上的苦,一种只受没有神的苦。有人经过了后一个而没有经过前一个;还有人经过了前一个,再经历后一个。有个伟大的圣徒,在她死后,向许多亲近的人显现说,有三天的时间,她被剥夺了对神的看见,却没有感觉痛苦。
当我得知丈夫绝气的消息时,我对你说:“我的神啊,你断开了我的锁链,我要以感谢为祭献给你。”然后,我就在极大的沉默里,里外全然静止、枯干,没有支持。我不能哭泣,也不能讲话。婆婆说了些很美的话,众人都觉得受益匪浅。他们以我的沉默为耻,把它看成缺乏隐退的表现。有个修士告诉我,人人都称赞我婆婆美丽的行为,却没有听见我说什么,我应该把损失归给神。然而无论怎样努力,我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精疲力竭。尽管刚生了女儿,我却一直看护丈夫,在他生病的二十四个夜晚,没有离开过他的房间。一年多,我才从这疲劳中恢复过来。肉体和灵里的疲倦,加上所处的枯干愚昧状态,使我不能说话。但还是有几刻钟,我羡慕你的美意,我的神——在我以你为配偶的准确的同一天,你把我释放出来了!
由于丈夫比婆婆先离世,我看见十字架不会短缺。我不明白你的引领,我的神啊,当你释放我时,为什么却在丈夫离世前,接连给了我两个孩子呢?这使得我的捆绑越发加重了。我的神啊!难道你给我自由,只是为了让我再次成为俘虏吗?我为此觉得惊奇。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你的智慧,为我提供材料,让我成为你天意的玩物。如果只有大儿子,我就会让他上大学,自己则到本笃会修道院做修女了。但若是这样,我就偏离了你对我的设计。
为了表示对丈夫的敬重,我自己出钱,为他举行了最庄严隆重的葬礼——在社区里,这是前所未有的。我还自己付钱,做了他所希望的敬虔遗赠。婆婆对我感兴趣做的一切,一概强烈反对。我得不到任何帮助——我的兄弟是不会跟我站在一起的。我一点都不懂商务,找不到人咨询。
但是你,我的神啊,你不在乎我天然的能力,所有你喜悦要我做的,你总是给我那么完美的智慧,使我能够做成,一个细节都不忽略。我奇怪,这些事怎能不学自通呢!没有任何人帮忙,我整理了所有的资料,安排了一切。丈夫手上有大量的文件,我亲手做了准确的整理,一一分送给所属的人。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的神啊,这会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丈夫长期生病,一切都杂乱无章。这些加上下面一件事,我就得了一个美名,被称作“聪明妇人”。
有数目极大的一群人,在法庭上彼此相争,达二十多年。因为我的丈夫聪明正直,他们请他帮忙调和,尽管这不是一位绅士的业务。由于他的一些朋友纠缠在里面,他就同意了。总共有二十个案子,彼此控告。有二十二个人提出诉讼。没有人能终止这场争论,因为新的事件每天都在发生。我的丈夫同意帮忙,检查他们的文件,但还没有做,他就过世了。这时,我叫他们来,要归还文件。他们不拿,求我帮忙调和,免得他们一同毁灭。我觉得这真是匪夷所思,是不可能的:我怎能处理这么严肃的业务,如此长久有争议的案子呢?但我的神啊,靠着你的力量与支持,我跟从你给我的感动,就答应了。为这事务,我关在房间里三十多天,除了做弥撒和吃饭外,没有离开过。这些可敬的人都没有阅读文件,就签了字,同意妥协。他们都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到处讲说。我的神啊,是你自己做成了这事。后来,我再没有参与过商务,或处理过财产,对此一窍不通。当我听人谈论这事时,感觉就像听阿拉伯语。
我成为寡妇之后,朋友们和乡间最有名望的人都建议我立刻离开婆婆。尽管我没有诉苦,人人都知道她的脾气。我答道,我对她毫无怨言,如果她许可,我指望跟她住在一起。我的神啊,从一开始,你就教导我不要从十字架上下来,因为你自己没有下来。为此,我决定不离开婆婆,也不解雇我所讲过的那位使女。
在你对我最严酷的日子里,我的“爱”啊,你不许我减轻外面的十字架。丈夫的去世不但没有消除十字架,反而加重了。在我讲完内里的麻烦之后,我会在适当的地方讲到这些。先生,如果我写得太没有秩序,请你原谅,因为我无法换一种方式。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三章 魂进入最深的死亡
在如此奇怪的状态里,我被剥夺了里外一切的支持,要想把它讲清楚,使人完全明白,是非常困难的。为了尽力讲明白,我先讲述后面七年所经过的一系列麻烦,直到你喜悦突然释放我为止,哦,我的神!然后,再回到叙述的线索上。我失去内里一切的支持,并非突然,而是逐渐的。古兰桥姆姆在世时,我已经受了许多内里的苦,但这却只是后面经历的前奏。
自从你以前面讲过的方式深深地摸到我之后,我的神啊,你开始离开我。你的同在越甘甜,爱在我里面越有力,你的缺席就越痛苦,让我越难受。我觉得我不再爱你了,向古兰桥姆姆诉苦。有一天,这想法是那么痛,那么深地刺透我,我对她说我不再爱你了,哦,我唯一的爱!她看着我说:“什么!你不再爱神了!”这话比燃烧的箭更穿透我。我突然感到可怕的痛和极度的困扰,不能回话,因为中心深处隐藏的爱——我以为已经失去了——在一瞬间突然醒目地显出来了。
我的神啊!我所以相信失去了你的爱,是因为在这强大穿透的爱里,我不但没有找到新的力量,反而变得日益软弱、无能了。从前,我很容易保守自己,不倾向于受造物,你是那么亲近,你的爱在我心里驱逐了一切别的爱,我魂超越于一切被造物之上。但现在,她发现没有能力约束自己不倾向受造物了。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失去己的力量,进入神的力量;我是经过这可怕的漫漫长夜才学会的。让我难过的是,这缺点看来是最难征服的,我很容易就落入我觉得最可怕的状态里;而且这状态充满我的心,我的神啊,在你从前居住的地方,稳稳地住了下来。尽管事实并非如此,痛苦却让我相信了它。我越觉得这罪恶危险,就越觉得熟识。
你的引领使我进入了单纯的卑屈,我称之为死亡的状态。我不怀疑你使用它让我向己完全死去,就像你让我向万有死去一样。倘若集中看你对我的引领,就会看见外面的剥夺只是里面的影子,你用同样的大力内外齐攻,缓缓加重,直到己进入完全的死亡。你表面上改变了方式,只是为了让我进入新的十字架和卑屈的深渊。你的道路是那么可爱,伴随着双重的卑屈。你的引领是何其智慧,何其高明啊!尽管在人的眼中,这途径显得那么愚昧、屈辱。我越往前写这些不得不写的事情,这工作对我就越显得困难了。
我的神啊,在我进入死亡状态之前,你引领我走在垂死的生命之路上。有时在千百种软弱里,你躲藏、离开我,有时你在更清晰的爱里出现。魂越接近死亡,弃绝就变得越沉闷、漫长,软弱越大,享乐越短,却是越发纯洁、向内,直到最后落入完全的被剥夺,里外都同样的颠覆。我的“爱”啊!你外面的眷顾和里面的引领彼此挑战,争先恐后地摧毁她。
当欲望增长时,你的不在越持久,弃绝就越彻底:软弱更深,外面的十字架更苦,更无能作决定了的好事,更倾向于所有涌起的恶……我有犯一切罪的感觉,却没有犯罪的实际。我觉得我的心充满了受造物,头脑的感觉就像真的一样。最后竟到了一种程度,无论在里面还是外面,彻底失去了一切的扶持和支撑。
我的神啊,关于你的,除了失丧的悲伤外,一切在我里面都荡然无存了。这失丧在我看来是真实的。为了进入死亡的冰冷,此后我又失去了悲伤。留给我的,我的神啊,只有对失丧的确信,和永不再爱你的事实。
我只要看见一个幸福的状态,它的美丽和对美德的必需,似乎立刻就跌入对立面。给我在爱里短暂的看见,好像只是为了让我经历其对立面——它越显得可怖,这经历就越可怕。我的神啊!的确,我行了我所恨的恶,却没有行我所爱的善。我对神的清洁越有透彻的认识,就越感觉自己的不洁,尽管实际上,这状态是很纯洁的。但当时我并不理解。
我看见心的正直、单纯是美德的实质,而我没有别的,只有虚谎,尽管我并不愿意如此。我以为是谎言的,其实只是单纯的错误,和不加思索、无法自控的轻率话语。从前,我对财富只有轻蔑,现在却感到对它的依恋,甚至想要得回失去的;起码是这么觉得。我管不住舌头了,忍不住要吃。我所有的欲望都醒来了,完全没有能力征服。然而这复苏只是表面的,如我曾说过的,我一旦吃了某些强烈想吃的东西,就发现并不喜欢。
伯叨德不知道我的状态,禁止我使用苦行,说我不配——那只会成为我的支撑。我的神啊,我相信你让他知道了我的邪恶。由于里面对苦难极度的反感,我受不了丁点苦行。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尽管实际上,我被苦难包围了。
我进入了怪异难言的弃绝里,神的愤怒持续重压着我。我经常躺在地毯上,当没人听见时,用尽全力哭喊:“让我下地狱吧,但不要让我犯罪!你因公义让别人下地狱,出于怜悯,让我也进去吧!”由于对罪的忧伤,我宁可被丢进地狱里。
伯叨德收到报告说,我做极大的苦行。这是别人的想象,因为极度的困境使我形容大变。他以为我不听他的话,偏行己路。在这凄惨的状态里,神不许我对他告知实情;我无法辩解。尽管我清晰地感到了罪,但当我想写或说时,却什么都找不到,显得很蠢。认罪时,除了对受造物有欲望外,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欲望是这样的,在整个持续的时间里,它从未激起任何肉体上的感情或诱惑。伯叨德放弃了我,让我另找指导者。我毫不怀疑神让他知道了我罪恶的状态,他的撇弃是神遗弃我最清晰的记号。
我继续非常难过,我想我要死于悲伤了。那时我正怀着女儿,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早产。我的啜泣是那么剧烈,似乎要窒息了。若不是以为伯叨德放弃我是神弃绝我的明证的话,这对我会是一个安慰。
开始时,这痛苦是那么尖锐,我几乎吃不下饭;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活的,我自己也不明白。生孩子时,我是那么虚弱,从礼拜一中午到礼拜二午夜,都在挣扎。医生见我没有力量,说我生不下来,会死于虚弱。由于担心孩子还未受洗就死去,我向圣处女起了誓,此后就愉快地生下了孩子。我的状态是那么可怕,在死亡的边缘上。我并非不愿意死,因为死亡会终结我内里的病恶。
悲伤将我压垮了,我所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苟延残喘。一切祝福都被剥夺了,所有的恶都集中起来,在天上、地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给我一丝安慰。万有都敌对我,一切都钉死我。外面,整天置身在不断的反对里;里面,则承受着不能感觉的折磨。如果我能独处,这痛苦也许会减轻,但我只能在夜间哀悼,悲伤哭泣。我单独住在一间独立的公寓里,晚上可以自由地流泪。有时,我跟先知一同说:“我泪湿床榻,呻吟之声如同众水。”(参诗6:6)
没有赐下任何东西减轻痛苦,祷告是一种折磨。我不能读书;我若强迫自己读,不知道读的是什么,也不明白。无数次,我重新开始阅读,但后一次比前一次理解得更少,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可怕的厌恶。想象力无法无天,让我不得歇息。我不能谈论你,我的神啊,因为我变得很蠢。听别人讲话时,也听不进去。从前我魂在平安的乐园里,是那么稳定坚实,现在却只有地狱的混乱。我一次只能睡很短的时间,苦恼将我唤醒了,床塌似在地狱里。那种宁可下地狱也不犯罪的倾向还是一件好事,但也离开了。我跌入了更大的软弱:对死亡和地狱的惧怕抓住了我。我寻找最初的状态,却找不到。相反,罪似乎跟我越发熟悉,我就要犯罪了!我向着神刚硬了,对祂的恩惠无动于衷。
我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显示给我,里面毫无良善。好的,在我看来也满了邪恶。可怕的是,我似乎注定永远如此了,因为我相信这是真正的堕落,而不是一个状态。我若知道那只是一个必经的状态,是神所喜悦的,我就不会感到任何痛苦了。
从此,我进入了无感觉的状态。在我看来,这是灾祸的顶点,也是最后的死亡。在讲述前,让我先继续叙述。请想一下,处在这状态七年,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后五年,没有一刻的安慰,伴随着我已经讲过和将要讲述的全部十字架。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四章 名誉被毁
成为寡妇之后,按照常规,我的家庭十字架应该消失的,不料反而增加了。我所讲过那位使女要依靠我了,本来应该变柔和的,反而变得越发暴烈了。她在我们家里积蓄了许多钱。我的丈夫离世之后,我给她一份养老金,作为服侍他的报偿。这理当软化她的,却产生了截然相反的效果——她因虚荣而膨胀了。
由于需要随时照顾病人,开始时,她喝点酒以维持体力。但现在,因年老体弱,一点东西就上头,她竟然酗酒成性了。我努力掩饰她的缺点,但越来越厉害,已经到了无可容忍的程度。我对她的认罪神甫提到此事,让他贤明地帮她改正。她不但不听从神甫的建议,反而大怒,激烈地报复我。
婆婆很难容忍这一缺点,甚至跟我讲过;现在却袒护她,跟她联合起来,责怪我。这位使女给了我最大的麻烦。如果有人来,她就用力哭喊,说我羞辱她,把她逼上绝路,我毁了自己,也毁了她。我的神啊!尽管我是如此可怜,你却给我无限的耐心,在爱里温柔地回答她一切的愤怒,甚至给她一切感情的印记。若有使女来服侍我,她就愤怒地打发走,责备我说,由于她忠心地服侍了我的丈夫,我恨她。当她不高兴来时,我只好定意自己动手。当她来时,就是哭叫和责备。这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一言难尽。这一直持续到我离开的前一年。
此外,我还经常生很严重的病。那时,这女人就痛不欲生。为此,我总是想,你让这些发生仅仅是为了我,哦,我的主!若没有你特别的许可,她怎能有如此奇怪的行为呢?这些明显的缺点,她都没有看见,总是相信自己是对的。所有你用来让我受苦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在服事你。
我特别到巴黎去看伯叨德,迫切地求他指导我。我丈夫的去世——他以为我非常难过——加上我的祈求,让他重新开始指导我。但这没有用,我无法让他知道我的状态。我跟他一讲话,一切意念、思想就都离开了,包括我的罪恶。
我的神啊,我以为自己极其需要他,但天意许可,当我迫切地想见他时,却见不到。我去看他有十二或十五次,却不能跟他讲话。在两个月内,我只跟他交谈两次。有一次时间很短,似乎是最关键的,我告诉他:我需要一个修士教导我的儿子,改正他的恶习和那些被挑拨起来反对我的意识。这到了一种程度,他跟我讲话时从不叫“母亲”,而是“她说过”、“她做过”等语。伯叨德帮我找了一位非常好的神甫,极好地把他推荐给我的儿子。
我跟伯叨德和C某夫人,在P地有个退修。神许可伯叨德对我讲话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分钟。我从未对他讲过主给我的恩典;不是想隐瞒,而是你不许可,哦,我的神!他见我沉默寡言,无话可说,就把我当成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觉得有些魂在恩典上更长进,就跟她们多花时间。
我的神啊,为了让我受苦,你把我的状态向他隐藏得那么好!他希望重新考虑我,以为我不会祷告,古兰桥姆姆搞错了——她曾告诉伯叨德,我有祷告的恩赐。他让我知道,他甚至觉得古兰桥姆姆没有分辨的恩赐。我竭力顺服他,但却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伯叨德甚于自己一切的经历,对自己很恼火。
在整个退修期间,我无论怎样用力,都没有一个想法。我只在逆向行驶时在所感到的阻力中分辨出自己的倾向,那就是停留在沉默和裸露的状态里——我觉得这是出于顺服。这使我越发相信,我从恩典中堕落了。我保持在无有的状态里,满足于低层次的祷告,不嫉妒别人,相信自己不配。然而,我的神啊,我却愿意行你的旨意,愿意进前取悦你,尽管对此我已彻底绝望了。我毫不怀疑,由于自己的错误,我失去了祷告的恩赐——我满足于我的卑屈。不过,在退修中,尽管不知道,我却一直在祷告,只是没有任何话语让我意识到这点。
一位带我去退修的女士说,作为还未长进的人,我的缺点似乎不太多。她在读伯叨德信件集,我认出他从前就我的状态写给我的一封信。我说这是伯叨德给我的信,她不相信,断然否定。最属灵的文字向我隐藏起来,只是叫我去默想;但我做不到。我的神啊!你让我在每一方面都沉下去,这是何其令人钦佩啊!倘若没有这过程,我就还活在一些事情里。
在我住的地方,有个教义可疑的人(詹森主义者?),因他在教会里有头衔,我理当敬重他。当他知道我跟一切可疑之人对立时,他很高兴我有些信誉,竭尽全力拉我入伙,接受他的观念。我对他讲话很有力量,他无言可答;但这越发增长了他要赢得我、跟我建立友谊的愿望。有两年半之久,他不断地催促我。
他的性格非常亲切,极其聪明,有教养,我就不加怀疑。另外,跟他讲话时,我觉得很有力量,有强烈的神的同在,我以为那是神同意我见他的无误的记号。在那两年半里,我被迫接待他,感到巨大的混乱。一面由不得自己,我被引导着见他,跟他讲话——我以为那是神的引导。另一面,我不认同他里面的许多东西,觉得极度反感。有许多次,由于不忠,跟他讲话时,我跟随了天然的感觉,神似乎被激怒了,尽管通常谈论的都是好事,最坏也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事。我感到天性引发了这些对话,这么走下去不好,就尽量远离他。但他来问我为什么不露面了,并且关怀、问候我生病的丈夫,让我无法回避。我想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绝交,但在我的丈夫去世之前,伯叨德一直不许可。最后,我看清了他对属灵生命的敌意,知道无法征服他的头脑与思想,就中断了跟他的联结。
他见这友谊无法继续了,就把他的同党都搅起来,给了我奇异的逼迫。他们有个办法,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谁是同伙,谁是反对者。他们给近处的人发出循环信,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很快,许多人就以奇怪的方式,到处诽谤我了。很多人知道我的名字,却不认识我本人。他们大肆定罪我的敬虔,传送秘密报告,在一切知道我有好名声的地方,诋毁我的声誉。
然而,从这结交中得释放,我的喜乐是那么大,几乎感觉不到他对我的伤害。我大大地享受这新的自由,一切麻烦都算不得什么。我对自己说:“我不再跟任何人联结了,我要保守自己,不再经过破裂的痛苦!”我真傻啊!我不知道是祂释放了我,也只有祂才能阻止我的联结吗?我还以为能看守、保护自己!忧伤的经历难道还没有使我看见自己的无能吗?我立刻又跌入了另一个联结,持续了六个月。但这次并没有引起很大的麻烦,因为这个人更爱神。
我前面与之绝交的人到处诽谤我,这略微伤害了我的名声。我的神啊!名誉是我最在意的,所以在接下来失去时,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我知道人们在谈论我,就谨慎小心,竭力自守。但打击已经给出了,就必须发挥果效。
神跟我日益疏远,我承受着剧烈的痛苦。我的神啊,一切受造物都跟你联合起来,让我受苦。我有个印象,由于我伤害了造他们的主,他们在为祂报仇。我没有亲戚、朋友,没有知心女友,人人都以我为耻。我没有能力行从前的善了,为此承受着说不出的羞辱,包括参加圣礼,埋葬死人,长时间停留在教会里等等。这成了那人定罪我的凭据。他见我不再能够做这些时,就宣称:我过去行善是因受他的影响,我不再见他时,就放弃了一切的美德。我的神啊,这都是你让我行的,也是单单靠着你的恩典而行的,他却想归功于自己!他甚至公开宣讲,我从前是镇上的楷模,如今是它的羞辱。有许多次,他讲到极伤人的事情。
他讲道时,由于我在场,混乱将我压倒了。他们对听众污蔑我。我里面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欢喜。在我的中心深处,对自己有着不能言出的定罪,这人搅起的公开羞辱似乎修正了我的错误和不忠。在我看来,我该得的比这要无限地多,如果人人都认识我,就会把我踹在脚下了。
由于这人,我的名誉大受毁损,里面承受着巨大的混乱。如果我真有这些恶行,恐怕都不会如此困扰的。他决意给我最大的羞辱,挑拨所有公认敬虔的人反对我,然后说:“你看,没有人跟她在一起!某人、某人是圣徒,但他们都反对她!”我认为他们做得对。我什么都没有做,无论是试图重新获得他们的信任,还是为此表示难过。相反,我远离众人,像罪犯一样,不敢举目。
我的神啊!我在你的面前堕落了,落在最深的卑屈里。我对别人满怀敬意,赞赏他们的美德,看世人都完美无瑕;看我自己,却毫无德行。我是那么远离别人所拥有的善,然而我不敢,也不能盼望达到他们的状态。我认为自己不配神一切的恩典,由于不忠,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它们。
我的神啊!我看见别人服事你,尽管自己不能,却觉得很满足。我敬重一切服事你的人;与他们相比,我看自己比蝼蚁还小。当碰巧有人称赞我时,那些赞语就像重物,把我压进无有,我自语道:“他们不知道我的卑贱。”不禁大感羞惭。我常说:“唉!但愿他们知道我是从何处坠落的!”我每逢受人责备时,就觉得别人是对的。
不错,有时天性会盼望脱离这怪异的卑屈,但无路可逃。我若努力做点好事,以显出外面的公义,心里就悄悄地定罪,说这是虚谎。我要显出本来没有的,在我看来,就是假冒为善;我的神啊,你不许它成功。哦!天赐的十字架是多么美啊!一切别的都不是十字架。我所承受的卑屈是那么沉重,比任何十字架都可怕。我若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就会以这痛苦为荣冕了。但我觉得自己污秽不堪,连自己都害怕。
我常常生病,挣扎于死亡的边缘。我不知该如何准备死亡,能做什么。悲伤将我吞灭了,似乎人人都应该知道我的卑贱和堕落。在这困境中,我几乎不敢露面。连喝这困扰杯的喜乐也挪开了,留给我的,只有困扰本身——而我,再也不能背负它了。我里面倾向于一切的恶,对神没有丝毫的爱。这无法控制的倾向虽然没有果效,在我看来却是罪行——神如此许可。我看自己比魔鬼都污秽、丑陋,认罪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没有任何显明的事情,只感到某些不忠和天然的欲望。这卑屈的经历有种无法表达的不值之感,使我把心里的欲望看成罪恶。
我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够比我更坏。在这样的混乱里,我不敢露面。一些认识我的虔诚人似乎相信了流言,写信给我。其实,在这些指控上,我都是无辜的,但我没有申辩。一天,比以往更荒凉,在地上没有任何安慰,由于烦扰过度,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不由自主地打开新约圣经,当时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看到这句话:“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林后12:9)这安慰了我。但顷刻又逝去了,痛苦越发尖锐。在我里面,没有留下任何想法,也没有任何踪迹。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五章 情感皆失
我的神啊!在一瞬间,你突然取走了我对受造物的一切感觉,就像脱掉一件衣服一样。从此以后,我对任何人,都不再有任何感觉。你赐给我这恩惠,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但我并不因此而觉得更有把握,更幸福,或更不困扰。我的神啊!你离我是那么远,显得那么生气,留给我的,只有因我的过错而失去你的痛苦。因那人的同党,我的名誉每天都失丧,尽管你不许我分辩、抱怨,我的心思与头脑对此却感触良深。我越来越不能做外面的工作了,不能去看穷人,不能留在教会里,也不能祷告。我对神日益冷漠,对我的病恶越来越有感觉……在人在己的眼中,这都摧毁了我。
不可思议的是,这时,却有身在高位的人向我求婚。按照通常的法则,这些人是不应该想到我的。在这里外都荒凉的顶峰,他们把自己给我——这似乎是救我脱离一切苦恼的捷径。但尽管如此窘困,即使有一位君王向我求婚,我都会喜乐地拒绝,我的神!只为了让你知道,尽管我是那么卑贱,我却希望单单属于你!如果你不要我,我至少有个安慰,就是在一切取决于我的事上,我都向你尽了忠心!
这状态完全不取决于我,倘若能够,我就会摆脱了,起码有段时间会如此。后来,我有时在隐退里,有时在绝望里,忍受着这状态。我觉得我永远不可能从中出来了,这无能让我感到绝望。
我从未提过有人求婚的事情,也没有讲过求婚的人,尽管我清楚知道,婆婆经常说,没有人求婚,我没有再婚是因为没有机会。我的神啊,你知道我对你的牺牲,这就够了,不需要人知道。特别有一个人,他高贵的出身加上外面的素质,也许可以诱惑我的虚荣心和意向的。但我的神啊,你对我越残酷,我就越迫切地把自己牺牲给你。如果这牺牲和里外可怕的十字架能给我取悦于你的盼望的话,我的主啊,地狱也会变成乐园!但哀哉!这设想离我太远了,我无法有这奢望。我的神啊,在我看来,在今世的苦海之后,只有永远的折磨!我必须同意永远失去你——你,只有你,才能终止我的祸患啊!一切受造物只是让我更哀哭切齿罢了。我不敢希望享受你,我的神,我只盼望不得罪你。
有五、六个礼拜,我在死亡的边缘上。我常想,我会死于由持续的痢疾引起的虚弱。这到了一种程度,我受不了任何食物,一匙粥就会让我昏厥。我的声音是那么微弱,即使把耳朵靠近我的嘴巴,都听不清我的话语。在极度衰弱中,我却没有任何得救的保障,似乎只有不可避免的失丧。我并非不愿意死,因为我强烈感到,活得越久,犯罪就越多;我无法躲避罪了,活着就要犯罪。地狱对我似乎更可爱,在悲伤中,我喊道:“给我地狱,但不要犯罪!”
在我里面,我看不见任何善,只有恶。在我一生中,你要我行的一切善,我的神啊,对我都变成了恶。一切都满了缺陷:我的慈善、施舍、祷告、悔罪,都起来反对我,定我的罪。我的神啊,我发现在你这边、我这边,在一切被造物里面,都有一种普遍的定罪。我的良心是个无法满足的证人。奇怪的是幼年的罪却没有给我任何痛苦;不是它们不反对我。那是一种在我所行的善中的普遍见证,在一切恶情感里的定罪。
尽管定罪是如此完全,我却讲不出任何事情,控告自己。结果认罪时,我得不到任何对症的药剂。我尽力反复述说,但除了对你不忠之外,我的神啊,却讲不出什么。我没法讲述我的看见,即使能够解释,认罪神甫也不会理解的。你纯洁的眼睛因着不忠而弃绝的,他却认为是非常伟大而特别的美德。
哦,最可爱、最严酷的审判官啊!的确,就在那时,我理解了你的话语,你说你要审判我们的义。你不审判我的不义,那甚至到不了你的审判台前。你审判的是所有的义——然而如你让我看见的,这在你的眼中是何等可憎啊!
啊!你是多么清洁,多么纯粹啊!谁能理解呢?我举目四望,看我的帮助从何而来——我的帮助只能从造天地的耶和华而来。当我看见在我里面没有拯救时,我进入了一种隐密的喜乐。在我里面,没有任何良善让我安息,做我救恩的保障。我的毁灭越临近,在神里就越清楚地看见了我的救恩。有种东西给了我信心,尽管祂对我,还是那么恼怒。我觉得在基督耶稣里,有我所缺乏的一切。哦!神圣的耶稣啊!我就是以色列家迷失的羊,你来了,正是为了拯救我。在你之外,找不到救恩的人,你就是她的救主。哦!强壮、圣洁的人啊!在你的行为中,在你为神所做的荣耀、圣洁的服事中,尽可能多地找到你救恩的凭据吧。至于我,我只夸我的软弱,因为它为我赢得了这样一位救主!
我欢喜这罪身快要朽坏、被毁了。健康的恢复并没有为我的困扰和卑屈带来改变。由于没有特别明显的看见,我请求住在我们家里的那位可敬的神甫注意我的缺点,并通知我。他本着极大的爱心照做了,但这只是让我更加悲伤。除了完全没有能力摆脱外,他的话语让我受不了。我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以免表露出来,由于痛苦之深,我昂着头。在另外的时间,我好像疯了,用力把头压在墙上,告诉他不要再讲了。由于无能,我迷惑了,跌进绝望里。他说他不再对我讲了;但这却不是我的意思。
他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我的难处。我是那么蔑视,甚至憎恨自己。因着失去神,我所受的一切折磨,从人从己而来的痛苦,对我似乎都是甘甜的。别人用自己的方式荣耀神,我看他们就像天使一样,看我自己,却像魔鬼。我最渴望的圣餐交通给了我新的忧郁和悲伤;当我因顺服而靠近圣餐时,不禁颤栗。我不愿滥用你的身体,我的救主啊,我却得不到禁止。我相信我真的是在滥用它,对那曾经最亲爱最喜乐的食物,我没有别的,只有厌恶。
这严重的状态持续了五年,伴随着前面提过的不断的十字架和经常的病痛。有两年之久,我的病不是那么厉害,尽管还是很重。这些病加上名誉的失丧(我所相信的比真实的还要厉害),所有这一切,有时是那么试炼,加上不能吃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的。我四天吃的,不够一顿正常的饭量。由于虚弱,我只能躺在床上;我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粗鲁的重担。
我愿意把我的罪都公诸于世。如果我相信、知道或听说过这是一种状态,我该多么高兴啊!但我以我的痛苦为罪恶。所有属灵的书籍,当我强迫自己去读时,只是增加我的困难,因为在我里面没有他们提到的那些等级,我一点都不理解。讲到某些状态的难处时,我无法应用,我说:“这些人感到神运作的痛苦,至于我,我犯罪,只感到罪恶本身。”有段时间,让我欢喜却没有得到安慰的是:你并不因此而不伟大了,我的神。我愿意把罪和罪的困扰分开,只要能不得罪你,一切就都容易了。
这是我最后悲惨状态的一点描画。我很高兴让你知道。开始时我犯了许多不忠的罪,对自己和虚空的安逸让步,有很长的对话却没有真实的益处,尽管自爱和天性以为是必需的。但最后,我忍受不了任何人意的话语,丁点都受不了。你用看起来的恶,洁净了真正的恶,我的神,我的圣“爱”!我要跟教会一同唱:“啊!幸福的罪,为我赢得了这样一位救主!”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六章 被内在生命指导者撇弃
你所使用的第一个修士,我的神啊,就是把我引向你的那一位,由于他的要求,我过去经常写信给他。在这最荒凉的时候,他告诉我:不要再给他写信了,他对一切来自我的只有反感,我大大地得罪了你。我的神啊!毫无疑问,是你启发他这么写的,为了让我的荒凉更彻底,不再存留任何希望。
一位耶稣会的神父,曾经非常敬重我的,也写给我同样的信。我一点都不想申辩。我感谢他们的爱心,请他们为我祷告。我对名誉的失丧渐渐失去了感觉,对普遍的定罪变得极其漠然,所以即使被最伟大的圣徒定罪,也不觉得痛苦了。到最后,我愿意每个人都认识我,就像我认识自己一样。
我的神啊,得罪你而无法补偿,这痛苦太尖锐了,它使我感觉不到别的,尽管家庭十字架每天都加重。在讲话或写作中失去的时间、我犯过的不忠、里面对每个错误的强烈冲动……这些,是我更感觉到的痛苦。
一开始,你就让我习惯于枯干和剥夺,我选择它过于丰富,因为我知道,它使我寻求你过于一切。在最开始时,有种直觉在我中心深处,即“超越一切事物,离开恩赐,追求赐恩者”。现在却不再有这问题了,也没有失去你的事了,因为我曾滥用了你,不再盼望在我里面拥有你了。
我不能习惯犯罪。这时,由于你的许可,为了不施怜悯地彻底摧毁我,你如此打击了我的头脑和感觉,我越往前,就越觉得一切都是罪;连十字架也不再是十字架了,而是真正的错误,我觉得是我不慎招来的。我好像透过有色玻璃看世界,什么都是同样的颜色。生病时是我感觉最无能和荒凉的时候。我若能行外面的善或悔罪,就会有点保障了;但我却被禁止了。另外,我非常害怕这些,看着都怕,觉得不可能做到。我昔日的刚强变为今日完全的软弱,在一切别的方面均如此。
有关神对我的眷顾和祂让我走过的艰辛道路,我似乎省略了许多。由于我只有普通的看见,就把它们单单留给神了。被指导者撇弃之后,我注意到他所指导的人也都对我变冷淡了;但由于里面的卑屈,这些都不再使我痛苦了。我的弟弟也加入了诽谤的行列,尽管他先前对这些人不屑一顾。我的神啊!我相信是你把事情带到如此地步的,因为他有美德,他肯定相信,如此行能够建立德行。
由于一些事务,我到一个镇去,那里有婆婆的一些近亲。从前我在那里时,他们对我礼遇有加,人人都殷勤地服侍我。现在却极度轻蔑,说他们在为他们的亲戚(婆婆)报仇。
我见事情到了这地步,尽管尽了一切努力,却终究不能让她满意,我决定跟她谈开。我对她说,人人都说我苦待她,让她受苦,尽管我努力尊敬她,若是这样,我请求她同意我离开,因为我不愿意跟她住在一起给她添麻烦;我与她同住,只是为了让她开心;我并不喜欢这地方,她应该清楚地知道,我住在这里只是出于对她的尊敬,如果这反而成为她的重担,我愿意离开。她冷冷地答道,随我的便,她并没有说这些,但她决定分开住。这就是把我辞退了。
我想谨慎地悄悄离开。自从守寡之后,除了不可推卸的义务与慈善需要,我从不外出。有许多人跟她联合起来,一起反对我。我孤身一人,我的神啊,那时你不许我向人敞开;对这里外的困境,你都要我无误地严守秘密。这要付出无比的代价,却是最有效的杀死天性的办法。在找不到支持与安慰之后,它就死了。
伯叨德离巴黎很远,我从他得不到帮助。其实,即使离得近,他也不能帮助我,或者愿意及时帮助我。我不得不跟孩子们和女儿的保姆在深冬季节离开家,不知当如何行,前路茫茫。那是耶稣将临期,镇上没有空房子。本笃会修道院给了我一套公寓,让我们住进去。我受了不能言出的折磨:一面知道这是离开十字架;一面又觉得跟婆婆住在一起,让她受苦,是不对的,因为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想让她开心。
但无论怎样小心,结果都一样坏。她抱怨我做事不征求她的意见,当我问她时,她却不回答。我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就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照顾一切。如果我预测她的喜好,做些我相信她觉得对的事情,她就说我蔑视她,年轻人看不起年长的,自以为是。我到乡下度假时,她抱怨我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求她来,她又不愿意。如果我说我不敢请她,担心她在外面睡觉不方便,她就抱怨说,我不愿意她来,我去乡下,只是为了躲避她。当我得知她生气时,我回到镇上,她却受不了,不跟我讲话。但我仍然跟她讲话。我的神啊,那时你给我恩典,让我逆着天性行事,做一切我所不喜欢的,尽管我并不知道。我跟她讲话,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行为。她不回答,把头扭向一边。
我常派自己的马车去,求她来乡下住一天,说会很好玩的,也没什么不便,因为是那么近,傍晚她可以回去。但她把马车打发回来,没有回话。如果有些天,我不派马车去接她,她就怨声载道。简言之,神如此许可,我要讨她喜悦而做的一切,都让她生气。她的心肠很好,脾气也许由不得自己,但我仍然对她非常感激。
我感到极深的痛苦,我为了征服自己而逆着天性行事,里面的反感却让我觉得是罪。圣诞节时,我跟婆婆单独在一起,很动情地对她说:“我的母亲,和平之君今日诞生了,给我们带来平安。我奉祂的名,为您祈求平安。”我相信这话打动了她,尽管她没有表现出来。我家里的神甫非但不安慰、扶持我,反而扯我的后腿,说我不该忍受某些事情;这加深了我的痛苦。有空时,我想整理婆婆和自己的家务,建立一些秩序,这非但徒劳无功,反而增加了我的十字架与困境。奇怪的是,没有丈夫了,在我该做女主人的时候,竟然解雇不了一个无论怎样差的佣人。只要有人该离开了,婆婆就跟他站在一起,她的朋友们也都混进来,插手干预。
当我准备跟婆婆分居时,婆婆的一位朋友听说此事——他是一个好人,很敬重我,但不敢让她知道。他担心我会迁离该镇,觉得这对社区将是极大的伤害,因为我的一些施舍是经他转手的。他知道婆婆的脾气,决定最小心地跟她讲话。他们谈过之后,她说她并不想把我赶出家门,但我若要离开,她是不会拦阻的。
他来见我,求我去向婆婆道歉,让她满意。我说:我可以做一百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了一切让她生气的事,一直不断地向她道歉;跟她住在一起不成问题,因为我对她毫无怨言;只要她满意,我跟她同住很满足;但我不应该为了惹她生气而留在她的房子里,我应该让她舒服才对。
然而,我还是跟他一起,进到婆婆的房间里。我对她说,如果我有任何事情得罪了她,请她原谅,那绝不是故意的。我求她在这位绅士——她的朋友——面前,告诉我,我哪里可能让她生气了,因我从未有意得罪过她。
我的神啊!你让她在这人面前讲了真话。她说,她不是那种能容许别人得罪自己的人,她不会忍受的,她没有别的抱怨,只有一点:我不爱她,盼着她死。
我答道:这离我的感觉太远了,我不但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而是全心全意地盼望,用我的照顾延长她的寿命;我对她的感情是完全的,但只要她听别人的坏话,无论我怎样努力给她凭据,她总是不信;她甚至有个使女,非但不尊重,反而虐待我,当那她想路过而我挡着道时,就把我推开,在教会里都用这种粗暴而轻蔑的方式,使我给她让路,并且多次在房间里用话语侮辱我;我从未对婆婆抱怨过,但我愿意让她知道,因为那种践踏的灵有一天可能会惹麻烦,让一些不好的事情进到她的脑子里。
结果,婆婆跟那个使女站在一起,为她辩护。然而,我们互相亲嘴,谈话就此停止了。
但是你,我的神啊,当你似乎忘记我时,实际上就看守得越发仔细。我到乡下之后,这位使女不再有我作出气筒了,你许可她对她的女主人表现得那么坏,婆婆只好在我回来之前,把她解雇了。
我必须说明,婆婆对我的行为更多出于神的引领,而不是她个人的缺陷,因为她有美德和聪明,除去某些不祷告的人通常不知道的事情,她有很好的素质。也许我不自觉地给她制造了十字架;而她给我制造的十字架,也许她并不知道。她讨厌我的气质,这对她也许是沉重的十字架。我希望一些好诽谤的人不要读到这些文字,因为他们还不能在神里看一切。
我前面提到的那个人(就是因我跟他绝交,给我制造了很多麻烦的人)有个认罪人,由于她丈夫的事业,不得不离开乡下。那人自己遭了控告,被控的就是他控告我的那些事,还有别的更严重的,非常声名狼藉。你给我恩典,我的神啊,尽管我知道他被控之事,却从未说出去,有人跟我提到时,我甚至为他辩护。你完全掌管我的心,尽管他为我制造了许多的恶,见他被推翻,我的心却从未幸灾乐祸过。我知道婆婆了解一切,由于怕取悦、滋养天性,我从未跟她讲过这话题。她对我讲到这事和他带给那个家庭的混乱时,我没有趁机告诉她,那人是怎样逼迫我的。我只作了简单的回答,没有责怪他。
我的神啊,这是真的,有超过十六年的时间,你要我对十字架保持沉默——难得有任何事情能如此完全了。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七章 苦尽甘来得安慰
有一天,困扰将我压垮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突然有个想法,要跟某人交谈一下。他常到这社区,是公认非常属灵的人,有美德和辩识力。我写了个纸条,跟他约时间,说需要他的建议。但一到圣礼前,就感到剧烈的痛苦,有声音责备我说:“什么!难道你要寻求安慰,甩开我的轭吗?”那时我的丈夫还活着。
我赶紧派人送去另一张纸条,请他原谅,告诉他,我是出于自爱才想跟他交谈的,而不是有真正的需要。由于我相信他非常属灵,我对自己说:“他如果属灵,就不会受伤。他如果不属灵,我就应该为要跟他讲话感到羞愧。”我以为他理解什么是对神忠诚,不会因基督徒的单纯而受伤;他却受伤了,令我十分惊讶。我想象他大有美德——他当然有,但却是活的美德,不知道死亡的道路(指魂天然的美德,不是从复活生命里发出来的)。
我的神啊,即使在卑屈里,你都一直是我忠诚的引导者;事过之后,我才惊奇地发现这一点。我的神啊,愿永远的赞美都归于你!我要把一切见证都归于你的良善,你用温柔的必需,引导我做对的事情;而我只用忘恩回报了你的恩惠,用不断的不忠回应你。多少次目睹你的怜悯,我说我若下地狱,必须给我另做一个——魔鬼们的地狱太舒服了,不够惩罚如此的不忠!
在继续讲述前,应当声明,主让我知道:祂按着祂良善的旨意引导我走的道路,越晦暗不明时,就越稳妥。在此,魂没有任何支持,被迫失去自己。我还留意到:尽管魂没有特别能应用耶稣基督的状态,从己的网罗里脱身之后,却发现不知不觉披戴了耶稣基督一切的倾向。这状态把耶稣基督和祂的神性交通给她,使她真正穿戴了耶稣基督。
从前这魂是那么不洁,以自我为中心,在此就洁净得像坩锅里的金子了。从前满了己的意志与判断,现在却柔软无阻,像孩子一样顺服,在里面找不到任何己意了。她的头脑无阻地放下自己的想法,接受别人的。从前她为不相干的事争论,现在却能立刻降服,毫无困难,像出于自然一般,不需要通过美德的操练了——别人的看见一出现,自己的看见就消失了。从前是那么虚荣,此时却专爱微小、贫穷与卑屈了。从前崇拜自己,现在却忘了自己。过去看自己比别人强,现在却看别人比自己强了。
在开始行事反对自己时,人是能感觉到的;后来就变成真的,毫无困难了。在降卑状态里,似乎一切都消失了。这状态过后,一切都又出现在魂里,但却是以一种极容易、自然的方式,只有当需要时,才能看见。她向邻舍有无限的爱心,忍受他们的缺点和软弱;而从前由于缺乏亮光,她对邻舍的缺点会苦毒地热心,只能极艰难地爱他们。但现在,连缺点最多的人,她都觉得可爱了,凶暴的豺狼似乎变成了温柔的羔羊。
开始时,我喜欢降卑的操练,做最低贱的服事,如扫地等。去看穷人时,我帮他们铺床,做家务。去修道院时,我常洗碗。我像别人一样,在公开场合悔罪。但后来,我忘了这些,从未想过要操练。别人让我做时,我就喜乐地做,自己却什么都不想。
在我经历卑屈的那段时间里,我讨厌外面的娱乐,并不出门。我不愿意看,也不想知道任何事情,天天关在家里。小隔间是我唯一的安慰。
我发现离王后很近,连王子也来了。我从未见过她的御容,本是极想看的。其实,只要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却没有做。我非常爱听歌,但有一次,跟一个著名的嗓音最优美的歌唱家在一起,却没有请她唱歌。她很吃惊,因为她不傻,知道自己的名声,也知道我了解她的天份。
然而,我却犯了极大的不忠,让人告诉我别人对我的劣评。有个人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尽管我没有回答,只是让自己更被钉死,我却清楚地看见,是自爱和天性让我发问的。我不能解释、也不能讲述我有多么低劣,但你的恩惠远远地胜过了一切,我的神啊,它们都消失在你的恩典里,再也寻不见了。
在这七年里,有件事给了我最大的麻烦,特别是后五年,就是一种愚昧的想象力,让我不得安宁。我的感官与它为伴,使我在教会里再也闭不上眼睛了。我的门户洞开,就像一颗葡萄树,失去了篱笆的保护,被过路人随意掳掠。我看见了一切,还有在教会里来来往往的人。这状态跟从前非常不同。那股吸引我向内、使我专注的力量,似乎向外排斥、将我消散了。
那时,各样的卑屈让我震惊,忧伤将我压垮,十字架使我疲乏,我决定就这样结束我的日子了。任何摆脱这困境的希望,对我都不复存在了。我看见我的坠落之处,相信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恩典,和它所赢得的救恩。然而,我还是希望尽力服事神——一位我以为永远不再爱的神。尽管命定下地狱,我却愿意为了感恩而服事祂。偶尔地,我看见这幸福的状态,会升起某种秘密的期盼,渴望归回,但立刻就被抛入无底深渊,连叹口气都不能,只能决定永远住在里面——哦!这为不忠之魂所预备的居所。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处在这种状态里,就像一个永死、不会复活的人一样。这话惊人地适合我:“我好像死人,从心里被涂抹了。”我的神啊,我觉得从你和一切人的心里,我都永远地被涂抹了!
渐渐地,我停止了痛,变得毫无感觉了。这麻木,在我看来,似乎是被神遗弃的最后刚硬,是死亡的冷漠。就是在这状态里,我的神啊,你慈爱地让我死在了你的里面,正如要讲的。
恢复叙述。恰巧,我有个脚夫想成为巴拿巴修士,我写信告诉慕司神父,他让我跟康伯神父讲这事——他那时是汤农巴拿巴会的院长。我就给他写信,非常高兴藉这机会,请他为我祷告,因为我对他的恩典一直保持着很深的尊敬与信任。由于只能讲最真实的事情,我告诉他,我从恩典里坠落了,用极度的忘恩回报了神一切的恩惠,我成了卑屈的化身,是值得可怜的牺牲品,我没有更亲近神,反而与祂完全疏远了。尽管我把自己描绘得非常可怕,他回信说,我的状态是一种恩典——好像他是在超自然光里看见的。他这样写,我完全不信。
在这段卑屈的时间里,日内瓦以无法表述的方式,进到我的心里,使我大惊。我自语道:“什么!我的不敬虔还不够登峰造极吗?作为被撇弃之冠,难道我还要叛教、离弃信仰吗?”我相信我能做各样的恶,里面极度的刚硬,加上对一切善事普遍的厌恶,让我极不相信自己。我说:“难道我能离开教会吗?为她,我愿牺牲一千条性命,流血殉道!难道我能让自己偏离吗?”经历过己的软弱之后,我无法对自己有任何好的期待,所以有一千个理由要惧怕。
康伯神父在信里讲了他现在的状况,跟我卑屈之前非常相似。由于这是你的旨意,我的神啊,这封信产生了一种果效,使我的头脑和心灵都安定下来。我甚至觉得跟他里面是联合的,好像跟大有恩典的人联合一样。
在这之后一段时间,晚上睡梦中,一个小小的畸形修女向我显现,似乎是死过且蒙福的样子。她对我说:“我的姊妹,我来告诉你,神要你去日内瓦。”她还说了些别的事,但我不记得了。我大受安慰,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曾见过嫎姆姆的画像,认出那就是她。我看见她的时候,正是她死的时候。
1680年,离抹大拉纪念日约八到十天,我想给康伯神父再写一封信,请他在那一天为我讲弥撒。我的神啊,你许可这封信格外顺利——别的信他收到得都很晚,由于缺少信使,需要步行从尚贝里取信。你让这封信在抹大拉纪念日前夕,到达他的手中。在抹大拉纪念日(7月22日),他为我讲了弥撒。在第一个纪念祷告里,他把我奉献给神,有声音三次极热切地对他说:“你们两人应该住在同一个地方。”他大为惊奇,因为他从未有过内里讲话的经历。
我的神啊,我相信这话得到印证,更多是在内里的状态和外面被钉死的环境,我们都置身于同一个境况里,也指到你自己,神啊,我们的居所;而不是指今世暂时的栖身之所。尽管有段时间,我和他在同一个国家,天意让我们有些机会在一起,但在我看来,前者似乎是更大的印证,因为我和他都有这殊荣,背负钉十字架的耶稣。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八章 复活升天踏仇敌
在抹大拉纪念日,这幸福的一天,我魂从一切困境中得了完全的释放!从收到康伯神父的第一封信起,这新生就已经开始了,但像一个起死回生的人,身上还缠着裹尸布。但这一天,我在完全的生命里了!
我发现自己远远高升在一切天性之上,如同从前在它的重压下一般。这崭新的自由让我惊奇,我看见神归回了,辉煌而又纯洁——我还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祂呢!我所有的是那么简单、广大,无法描述。我的神啊,在你的里面,不可名状地,我再次得回失去的一切。你把它们都归还了,带着崭新的优势,把患难、痛苦,都变为了平安!为了解释得更清楚,我称之为“神平安”。我从前所拥有的平安是神的平安,神的恩赐,而不是“神平安”——祂在自己里面所拥有的、只有祂才有的那种平安。
尽管我的喜乐是那么大,当时并不许可我表现出来,对过去卑屈的回忆拦阻了我的欢乐,不许天性有丝毫的参与。只要天性一想到要看或品味什么,灵就让它超然地越过去了。要解释这个王国是很难的,灵超越天性,就像一个著名的征服者,曾作过敌人的阶下囚,如今却征服了这些敌人,随心所欲地指挥它们,不再遇见任何抵挡。
我丝毫不能自夸,不能把任何一点归于自己,经历让我看见,也感到了我是什么。我确实看见这状态会伴我一段时间,却不相信这幸福竟如此大,如此稳固!如果祝福是按着付出来判断的,我让你判断,在拥有它之前,我所经历的艰难。哦!保罗,你说,比起那为我们所预备的极重无比、存到永远的荣耀,今世的苦楚是至暂至轻,不足挂齿的(参林后4:17)——其实,连今世都如此!我凭着真实的经历讲,人所受的一切苦比起在你里面拥有你的幸福,都是无足轻重的。一日的幸福就加倍地补偿了多年的苦难!尽管那时我所经历的还只是正在升起的黎明的曙光,就已经如此了。每种行善的功能都恢复了,远比从前的更广大、自由、自发,似乎成了自然。
一开始,这自由的度量还没有那么大,但我越往前,自由度就越大。我有机会看见伯叨德,对他说我的状况已经大有改变,却没有告诉他细节,我的经历,和这经历的前奏。我只有很短的时间和他讲话,加上他正注意别的事情,我的神啊,你容许他也许是不加思索地对我说:“不是的。”我相信他,因为恩典已经教导我相信别人,过于自己的亮光和感觉。当别人的话与我所想的不同时,一切想法就都从我的意念中消失了,我对听到的话是那么顺服,没有相反的想法,也没有反思。这并不使我困扰,因为一切状态对我都一样。我感到里面有份无上的幸福,天天都在增长。我从一切痛苦中被彻底释放出来,也从一切犯罪的倾向中蒙拯救了。
那时我做各样的善事,毫无自私或自我意识,如果有点自我意识的表现,立刻就消散了。意识的帘幕仿佛已被卷起,不再出现了。想象力完全固定,不再有任何麻烦。头脑之清晰,心灵之纯洁,都达到让我吃惊的程度。
我从康伯神父收到一封信,说神让他知道,祂对我有伟大的计划——不管是公义还是怜悯,对我都一样。有声音对他说:“你们两人应该住在同一个地方。” 别的,他就不知道了,神没有让他知道更特别的事情。
日内瓦还在我的心里,但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甚至没有停下来思想这事,也没有想康伯神父的话,关于神对我魂的设计。我在完全的淡漠里接受一切,不愿意思想被占据。我的神啊,我从你全能的旨意中等候一切。由于卑屈的经历还很近,我怕这是魔鬼的诡计,它可能欺骗我,让我以为自己拥有本来没有的善,为此而开心,从而失去我所拥有的,把我从这状态里拉出去。这恐惧柔和平安,伴随着信心和生机蓬勃的盼望。我的神啊,我看自己越悲惨,就越觉得适合你的设计。在我看来,我的卑屈、狭窄和虚无都不能从神掠夺任何东西,只有祂自己在祂一切的工作中得荣耀。
我对你说:“我的主啊,用这又贫穷又愚昧的人来做你的工吧!让一切荣耀都归于你,让人找不到任何自己的功劳。如果你用大有美德的人,给他丰富的恩典,有些事就可能归功于他了。但如果使用我,每个人都会看见,只有你自己才是一切工作的作者。”我停留在此,不再想了,丝毫不被这想法霸占。我深信你若从我要求任何服事,我的神啊,你自己会铺平道路。不过,在儆醒等候中,我有个坚定的意愿,只要你的旨意向我显明出来,我愿以整个的生命来执行。
你挪开了所有的十字架,给我极大的便利做一切的事情,我觉得十分惊奇。我再次包裹病人的伤口,甚至医治不治之症。当手术师都放弃了,或要截除有病的四肢时,你让我医治了他们。我变得那么自由,可以整天待在教会里,尽管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我一点都不为离开教会而难过,因我在极宏大的广度与深度里处处看见神——我不再拥有祂,而是祂把我吸收进祂自己的里面了。
哦!你在福音书中所讲的,对我成了怎样真实的经历啊!四福音中都讲了,这重复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一个福音书中,你甚至讲了两次:“得着生命的,将要失丧生命;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太10:39)
哦,幸福的失去啊!这是幸福的要求迫使我失去的。当我相信自己全然失丧、进入绝境时,却发现我得救了。当我对己不再有任何盼望时,在神里却发现了一切。当我失去了一切善时,在祂的里面却发现了各样的善。当我失去一切被造物,包括属天的支持时,却在幸福的要求下,跌进了神自己——这跌入是藉着每一样我以为让我远离祂的事而成就的。在失去一切恩赐之后,我发现了赐恩者!
我的神啊,在我的里面,我失去了你;但在你的里面,我发现了你,在不摇动中,永不再失去了!哦,可怜的受造物啊,你一生都在享受神的恩赐,你以为是最受宠、最幸福的;但如果不藉着失去恩赐,进入神里,我是多么可怜你啊!多少魂相信自己是非凡的天才,却如此度过了一生!另外有些人,神命定他们向己死,却一生都在垂死的生命和奇异的酷痛中,没有藉着完全的死亡和损失进入神里。他们以好的理由为借口,遮掩保留某些东西,从未在神所设计的整个限度里失去自己,所以无法在全丰全足里享受神。这损失只有在来世才能完全明白。
我的主啊!在小小的独处中,在我的小家里没有搅扰时,什么样的幸福我没有享受呢!我住在乡下很长时间,由于孩子们年幼,被照料得很好,不需要我花太多的精力,我整天在树林里,度过了多少幸福的时光啊!从前就是在这里,我度过了那么多悲伤的日月,让失丧的哀伤随意发泄。同样在这里,在开始时我让爱随意燃烧我;现在则让自己更深地失去在那无法测度的无限深渊里。我不可能讲述内里的经历,因为太纯洁、太简单、也太在我之外了。
我的神啊!你待我好像待你的仆人约伯,你从我取去的,都加倍地偿还了,把我从一切十字架下释放出来。你给我奇妙的功能,让每个人都满意。让人惊奇的是,从前我无论做什么讨好我的婆婆,她都一直抱怨,现在却声称她对我不可能更满意了。那些大肆诽谤我的人公开向我道歉,为我撰述颂辞。我的名誉在从前失去的地方,更加稳固地被建立起来。内外都继续在完全的平安里。我的神啊,这是你做的,我所经历的牺牲在更痛苦的同时,你也使它更完全。如果在被迫害期间,我不得已而离开的话,那会是一个释放,却不是牺牲。也许在困难重重的时候,我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一直担心自己会从十字架上下来,对它不忠诚。那时,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满足、更幸福了!
十字架一直是我忠实的伴侣和朋友,由于不再有苦难了,不时有点痛苦会醒来;但立刻就被吸收在中心深处,那里不承认任何的欲望。尽管肉体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却不再受苦了,因为中心深处祝福了一切。在我看来,我魂就像《启示录》中所讲的新耶路撒冷,在那里不再有哀号、痛苦。
我的里面完全淡漠,与神良善的欢乐全然合一,找不到任何欲望或倾向。在我里面最失去的是意愿,在任何事情上都找不到,无论是什么。我魂无法倾向于一面,甚于另一面。她所能做的,就是从每日的供应中,吸收营养。她发现一个完全属神的意愿取代了她的意愿,但就像自己的那么自然,在这意愿里,她是那么无限地自由,远胜于在自己的里面。
为了免除混乱,我讲述的是过去一段时间的事情。这状态从那时起一直存在,继续强壮地成长、成全,直到此刻。我不能渴望一件事或另一件,只是满足于一切所发生的,既不注意也不反思,除非有人对我说:“你想要这个,还是那个?”我就惊奇地发现,在我里面找不到想要的,似乎一切都消失了,一个更大的力量在掌权。
的确,在我的麻烦状态到来之前,我经历到一种有力的、胜过自我的引导,在主导着我的行动。在我看来,那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自己交给祂,默默地顺服祂在我里面要做的和要我做的。现在却不一样了,我不再有降服的愿望,它消失了,或进入了另一个愿望。在我看来,强而有力的“独一者”做了一切祂所喜悦的,我找不到祂从前用杖、用竿、用极大的爱所引导的魂了。我觉得似乎只有祂自己,好像魂把位置让给了祂,或更准确地说,进入祂的里面,与祂合而为一了。
哦,合一的联合啊!这是耶稣基督为人所祈求、所赢得的。对一个如此失去在神里的魂,你是多么有力啊!在此成就了神圣的合一,魂跟耶稣基督一同藏在神里。哦!幸福的损失,是何等幸福!它不是销魂所产生的短暂的消失——其实,那是吸收而不是消失,因为魂随后立刻回到己里。但这永久而坚牢的消失会继续失去在无边际的海洋里,就像一条小鱼沉浸在无限的海洋里一般——这比喻还不准确;更像一滴水投入海洋,继续获得海洋的质量。
魂在接收,没有选择的能力,也没有倾向。这里说到“能力”,不要理解成绝对的能力,而是说到魂的选择与愿望。她在完全的淡漠里,接受给她的,或对她所做的。在开始时,她还会犯轻率的错误,但这似乎在她之外,也不影响她的状态。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二十九章 蒙神差派日内瓦
我到巴黎去处理一些事务。我进到一间教堂里,里面非常阴暗。我到第一个神甫那里,简单地认了罪,非常短,没有对神甫讲一句话。我并不认识这人,后来也没有见过。
他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是处女、妻子还是寡妇;但我里面有强烈的感动要告诉你,我们的主已经让你知道祂要你做的事情,你应该去做。我只有这话。”
我大为惊奇,答道:“我的神父,我是一个寡妇,有四岁和六岁的小孩子。除了养育他们,神还能让我做什么呢?”
他说:“我对此一无所知。你知道神是否让你分辨出祂所期待于你的事。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能拦阻你行祂的旨意。人必须离开自己的孩子去服事主。”
这让我大为吃惊。我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日内瓦的感觉。然而,我安静地准备自己,我的神啊,如果是你的意愿,我就放弃一切——只要你用神圣的眷顾带出机会来。我并没有把它看成一件好事,热切地渴望去做;也没有看成美德,盼望要得到;或者什么特别的事或行为,值得神有所回报;我没有拥抱它的热情——热情在我里面是死的。但我柔和地听从人所告诉我的神的旨意,没有任何拦阻;不像从前藉着默从,而是像不复存在一样,不再能够分辨或注意了。
我在这状态里,极静谧地跟家人住在一起,毫不自扰。多明我会的一位修士,我的朋友,非常想去暹罗做传道人。他住的地方离我们家二十里格。他写好誓言,要宣读时,却做不下去。给他的感动是:应该来跟我讲这事。他立刻来了,但不太愿意告诉我。他去我们的教堂讲弥撒,相信他在这里讲弥撒,我听见了,神就会满意。但他受了拦阻。他披上长方形白布之后,又从肩上取下来,离开教堂,跟我讲话,告诉我他的计划。
我没有特别的感动和想法,却感到应该告诉他我的事情,和对日内瓦长久以来的一些感觉。我甚至跟他讲了一个超自然的梦,发生在8月6日,主显圣容节夜晚,刚好在我宣誓前一年——誓言之事后面会讲到。
我似乎在天上的房子里,看见我的小儿子极羡慕地望着天空。他们都喊“天开了”,来求我去看,说看见他泊。我说我不想去,他泊不是给我的,我只要各各他。他们还是强烈催促,我无法拒绝,就出去了。我只看见残留的余光,同时,从天上降下一个无限大的十字架,有各样的人,神甫、修士等,都努力阻止十字架的到来。我很满足地站着,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努力要得到它,但我感到它向我靠近。带着十字架通常的色彩,它来了,投进我的怀抱,我极其欢喜地接受了。本笃会的人想把它取走,但它避开他们,把自己给了我。
当我跟神父讲述这事时,我有强烈的感动对他说:“神父,您不会去暹罗。您要在这事上服事我,神让您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求您告诉我您的意见。”(他非常博学。)他说,他会在乡下住三天,为这事向神祷告,讲三个弥撒,然后会告诉我他的感觉。这之后,他说神的旨意是让我去那个国家,但为了更确定,我应该去看日内瓦的主教;如果他赞同这计划,这就是从神来的记号;如果他定罪这事,我就不应该再想了。
我采纳了他的意见。他主动提议去阿讷西,见日内瓦的主教,跟他讲话,把他们的决定诚实地报告给我。由于他有些年长,我们讨论他该如何行这远路,才不至太疲乏。这时,有两个过路修士到了,说日内瓦的主教正在巴黎。我的神啊!在我看来,这是你供应的神迹。那位可敬的修士决定去巴黎。他建议我写信给康伯神父,了解他的感动,请他代祷,因为他来自那个国家。之后,他在巴黎跟日内瓦的主教讲话了。但由于发生了一件事,天意借环境的安排使我不得不去巴黎,就亲自跟日内瓦的主教面谈了。
我告诉他,我想去那个国家,为那些真正转向神、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祂的人,用我的财产资助一个项目;许多神的仆人,有男有女,都对我印证说,这是神对我的要求;我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但我想我必须听神的声音,而神通过这么多不同的、彼此不认识、相距很远的人,都告诉了我这同一件事。
日内瓦的主教赞同这计划,告诉我,有些新天主教人想去热克斯建造,这是一个天机。我答道,我的呼召不在热克斯,而是日内瓦。他说,从那里我应该能够去日内瓦。我相信这是天赐良机,让旅途变得容易一些,由于不确知神对我的期待,我就不能提出反对意见。我想:“神也许只是让我捐钱建筑一个工程。”
我去见巴黎新天主教的院长,想知道事情进展如何。她显出极大的喜乐,向我保证,她会是我们队中的一员。由于她是一位伟大的神仆,我放心了。
尽管很少,但当我有片刻反思时,我想神可以使用她的美德和我的钱财。当我因不忠而看自己时,我无法相信神会使用我;但当我在神里看事情时,就觉得似乎我越微不足道,就越适合神的设计。由于在我里面没有任何特别的看见,我就相信自己在完美的最低层,因为我魂在引领的永世之光里——就是你,我的神——还没有被完全建立起来。由于误解,我以为特别的旨意需要特别的亮光,这让我犹豫,担心受欺。我还没有充分理解:一步一步跟随你神圣的供应,就是最大最纯洁的亮光。你给我持续的光照,我越不寻求,就越惊人地明亮。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救恩和完全而怕任何事情,我已经把一切都交给神了。我怕的是:太强烈地要行祂的旨意,反而违背了祂的旨意。
我去见来自加拿大的顾问,克劳德·马丁神父,他是“成肉身的”母亲的儿子。他没有给我确定的回答,要求给他一些时间祷告,然后他会告诉我神对我的旨意。
我跟伯叨德讲话有些顾虑,一面由于很难跟他说话,一面也是因为他非常定罪一切特别的事情;另外,在属灵生命上,他没有给过我任何帮助。他说这是感情的祷告,尽管先前他曾声明是信心的祷告,我不知他所指为何,但我顺服他告诉我的一切,反对自己的亮光。当面临相信和顺服的事情时,我放弃我一切的经历。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他怎能知道我属灵的状态呢?然而,尽管他没有帮助过我,在这件重要的事情上,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他,选择他的亮光过于别的一切。我深信他会无误地告诉我神的旨意。于是,我去见他。他告诉我,这计划出于神,前一段时间,神已经让他知道,祂想从我要些东西。我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的话,回家着手安排此事。
我看事情越明了,在没有挂虑中,就越挂虑了,因为我非常爱孩子们,是天下最心满意足的人。我回家后,把自己弃绝在神的手中,决心无论为了这事的加速还是减速,都一步不行。我让自己成为天意的掳物,一面等着真正的牺牲,一面在意愿里做了牺牲。
我有些奥秘的梦,预言了只有十字架、逼迫和悲伤。我把自己交托给神一切可能的愿望。有个梦非常有意义。我在做一些必要的工作,看见一只非常小的动物,离我很近,好像死了。在我看来,这好像是别人对我的嫉妒,最近似乎死了。我抓住这动物,它突然用力叮我,在我眼前长大了。我把它丢开之后,发现手指上扎满了刺。我去找一个人,清楚知道他应该拔出这些刺的,他却把它们砸得更深了。我手上继续满了刺,直到有个特别善良、有德行的神甫用钳子抓住那动物。他的面孔我至今都记得,尽管没有见过,但我相信在离世前会见到他。他一把它抓紧,刺就从我手上自动脱落了。这时,我看见一个很容易的入口,进到一座被遗弃的教堂里——从前这地方似乎是不可企及的。尽管经过齐腰深的污泥,我却进去了而没有被玷污。从后面的经历中,会很容易看出这是什么意思。
无疑,有人会惊奇,我对特别的事情那么不在意,怎么会讲梦呢。我这么做有两个理由:首先,出于忠诚,因为我曾许诺对进入我意念的不做任何删节;其次,这是神所用的与信心之魂交通的模式,让人知道关乎他们的未来之事。当然,还有一种极度纯洁而有名的赐予方式,我在别处会讲到。这些特别的梦在圣经里好几处都有记载。它们有些特点,比如,会留下确定的感觉,知道是奥秘的,在适当的时候会应验;几乎从不忘记,尽管会忘记别的事情;当想到或说到时,常常更确信其真实;醒来后,多数有某种程度的膏油。
有个最圣洁的本笃会修女,在餐厅里,(在异象中)看见主在十字架上,圣处女靠近祂,两人都在极大的痛苦里;他们作出痛苦的动作,希望找到一些志愿者,一同分担。她跑去告诉院长,院长说她忙,不能去;其实她正在玩弄花草。她找不到任何愿意的人,极其痛苦,这时遇到我,就告诉了我。我立刻跑去,主显得非常高兴。祂接受了我,拥抱我,我好像在苦难中与祂联合。然后,祂不再痛苦了。当她对我讲到这事时,我一点都没有告诉她我的计划。那时,我明白了神的设计全是十字架、羞辱和恶名,让我背负耶稣被钉的状态。
我收到康伯神父的信,说他让那个社区的一些非常圣洁的妇女祷告,她们都说神让我去日内瓦。
一位非常圣洁的往见会修女告诉我,神让她知道了这事,有声音对她说:“她将是日内瓦十字架的女儿。”
一个乌斯林修女也通知我,我们的主对她说,祂定意让我成为瞎子的眼、瘸子的脚等等。
我们家的神职人员非常担心我会受欺;最后让他确信的是克劳德·马丁神父。我前面说过,他写信告诉我,经过许多祷告之后,神让他知道祂在日内瓦需要我,让我把一切都慷慨地牺牲。我答道,神也许只是从我要些钱,帮助成立一个基金;我愿意做这些而不离开孩子们。他答道,神让他知道,祂不要我的钱财,祂要的是我自己。
收到这封信的同时,我收到康伯神父的信,他告诉我,神还给祂许多可贵的神仆们确据,说要我在日内瓦。尽管两个修士彼此相距一百五十里格,却都写给我同样的事。当我从相距如此远的两个人同时收到两封几乎一样的信时,我非常吃惊。
我一确信是你的旨意,我的神啊,在地上,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拦阻我。尽管如此,感官却进入了痛苦;面对这决定,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自然会痛苦。当我思想时,怀疑抓住了头脑——我没有里面的凭据!我感到里面既没有倾向,也没有愿望,甚至有点反感;然而,逆着一切盼望,我交出了自己,安息在神里面的信心里:祂不许那些信靠祂的人受欺!
哦!我的“爱”啊!如果我安息在自己或被造物上,我就会忧虑了;像圣经里所说的,若安息在一棵芦苇上,芦苇折断时,我就会受伤了(参结29:6-7)。但只安息在你上面,无限的良善啊,我还能怕什么呢?你救赎那些几乎不呼求你的人,难道你能欺骗或撇弃那些放弃一切行你旨意的人吗?
无法给出此行的动机或理由,我决定像疯女人一样离开。他们说你希望如此,我的神啊,这就足够让我去行最不可能的事了。我对所有向我显示你心意的人都觉得没有信心。我想他们不了解我,所以受欺了。对自己低贱的看见,让我害怕一切。但在一切信赖之上的信赖使我看见,因行我所相信的你的旨意而受欺,甚于按照常规,行走在确定里,而忽略了你的旨意。我说:“我不配害怕受欺。我的神啊,你不可能骗人!”我坚定地相信,你会用全部的眷顾给孩子们一切必需的教育。这是单纯的信心,没有任何感觉上的支持。
我渐渐做好了准备,不慌不忙,不愿做最小的事情将它推迟或提前,或助它成功。天赐的环境是我唯一的引导。当我不忠要反思时,立刻就犹豫了。我的思想好像是散乱的,被信心驱散了。然而,我让许多弥撒举行,做每一方面的敬虔奉献,甚至给一个献给圣处女的教会礼物,好得到恩典行你的旨意。为了知道你的旨意,我还大量施舍。
第一卷 從死亡得生命 ——在故鄉個人成圣
第三十章 预备日内瓦之行
我的神啊!我一面按着你的供应,准备离开一切,一面似乎我的联结每天都加强了,让这离开变得更受责备。
婆婆那时待我比生身母亲都好,我最轻微的病痛就使她忧心忡忡。她说她尊敬你给我的美德。我相信这变化的部分原因在于,有人不经意地告诉她,曾有三个人向我求婚,尽管地位都比我高,各方面都优越,我却拒绝了,她很吃惊。让她最在意的是,她想起当这些人追求我时,她曾对我说过,我不结婚是因为没有机会,而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只取决于我,就可以极优越地嫁人了。她想,为了从暴虐的统治下得到尊严的释放,这苛刻的待遇也许会使我接受别人的求婚。她知道这会伤害我的孩子们。简言之,你开了她的眼睛,让她的严酷变为了温柔。
我因重病而倒下了。我的神啊,我觉得你喜悦我牺牲的愿望,这是你从我的生命中所要的。在这病中,婆婆对我极其温柔,几乎不离开我的床,许多的眼泪表达了她感情的真挚。我对她非常感激,爱她像爱自己的母亲一样。在她这么爱我、又这么年迈之时,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那个一直作祟的使女对我有了无限的感情,到处夸我,说我是一位真正的圣徒,尽管我是如此名不副实。她极敬重地服侍我,为过去让我受的苦,请求我的原谅。在我离开之后,她死于懊悔。
有个有属灵头脑的好神甫,违背我给他的建议,接受了一个职位。我不相信那是神给他的,因为他跟一个人混到一起去了,就是与我从前有联系、后来又严酷逼迫我的那个人。他先告诉我他不会做的,后来还是秘密地做了。我们的主为了拯救他,让他很快死了。我看见由于不忠,他在恩典里逐渐堕落了;当那人逼迫我时,他跟那人在一起。
我后来知道,他接受了那人告诉他的一切关于我的事情,甚至跟他一起嘲讽,他是那场毁谤的党羽。我不知道这事,甚至没有见到他。他离世时,我正在乡下;没有必要通知我他的死讯。但有四十八小时之久,我在地狱的痛苦和巨大的恐惧里承担着他,有话说,他来是为了给我制造一个炼狱。我为他交通、代祷之后,就不再感到他了。我从未如此有感觉地经历过炼狱。
在我常去的修道院里有个修女,我在乡下六个月期间,这女人进入了一种炼净阶段,人人都以为她疯了,甚至粗暴地把她关起来,这几乎毁了她。所有被请来给她看病的人都说她疯了。
我回来后,到修道院里去,她们告诉我她疯了。我知道她是一个圣洁的女人,请求见她一面。她一靠近我,我就有种印象,像魂在炼狱里的光景。我立刻知道她不是疯了,而是处在炼净的状态。我请求院长不要把她关起来,也不要让她见任何人,而是恩慈地把她信托给我,我盼望事情会有转机。
我理解她最大的难处是被人看成疯子,对此极度反感。当疯狂的状态进到脑中时,伴随着把自己牺牲的想法,她不但不照做,反而气愤地抵挡了。我建议她牺牲自己,背负这疯狂的状态,耶稣基督就曾在希律王的面前背负它。这样的牺牲立刻让她安静下来了。
但神要洁净这个魂,让她脱离一切最依恋的事物。她对院长很有感情,于是对院长就经历了奇怪的麻烦:想见她,要靠近她,但只要一接近,就感到可怕的仇恨与敌对。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她一切属灵的操练中,特别是那些她所依恋的;从前,她能在圣礼前一连祷告几天,现在却无法停留片刻。这更让她们相信她是疯了。
我的中心深处有种正义审判的直感,断言是相反的,它没有欺骗我。当她靠近我时,我知道她的状态跟炼狱一样。
最后,在受了各样奇怪的痛苦之后,院长写信告诉我,我是对的,她已经走出来了,洁净得像个天使。神许可只有我知道她的状态。我的神啊,那时,你开始给我辨别诸灵的恩赐。
1680年,即我离开的前一年,那年的冬季是多年未见的漫长而严酷。极大的需要为我提供了无数的机会操练慈善,我秘密地供给一些贫穷而可敬的人,数目极其庞大。另外,我们家为别的人发送了非常多的面包。婆婆分担了家里的慈善,用很大的良善与爱心供应了这事工,与我同心合力。我发现她大大地改变了,不禁又惊又喜。每个礼拜,我们从家里送出去九十六打面包。秘密施舍更多,有些男孩子和女孩子帮我跑腿。但这些都让我的离开更受责备了,我的施舍越惊人,就越显得如此了。
这时,我百事顺利,我的神啊,你如此祝福了我的奉献,我发现我的家庭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让我大为吃惊。
丈夫去世前,婆婆告诉他,由于我的慈善,我会毁了他的——尽管他自己是那么慈善,有一年闹饥荒时,他还没有结婚,就发送了非常可观的数目。然而,由于婆婆经常讲这话(的确,我经常施舍过度),他告诉我,他希望我准确地写下我所有的花费,为家庭需要的支出,一切要买的东西等等,为的是可以判断我给了穷人多少。他们没有意识到这项要求在我结婚十一年中格外严酷,不是因为这伤害、冒犯了我,而是我担心无法施舍了。但我仍然顺服了,而丝毫没有缩减慈善工作。这真是供应的奇迹,哦,我的神!我没有记录具体的施舍数目,却发现我的花费总是对的,连一先令都不多,也不少。我惊奇地看见:我的慈善是从你的国库里支出的!这让我对那不属于我的财富更加自由了。
哦!如果人们知道慈善不但不会造成不便,反会带来丰富时,就禁不住要惊奇了。这是无效的挥霍,一面供应了穷人,一面神却补偿了更多!
在我最困扰的那段日子里,我成为寡妇几年后,家里的仆人来告诉我,路边有个穷士兵快要死了;其时我正在乡下。我让把他带进来,在隔离间,为他预备了一个床铺,收留他超过十五天,让他接受了圣礼。他是在军队里染上痢疾的,奇臭无比,传染性强,尽管在我家里的人都相当慈善,却无人能够接近他。因着你的良善,我一直不断地服侍他,我的神啊,你不许任何伤害临到我。我经常收留穷人,包扎他们的伤口,但都不付出什么。这气味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难闻的,他最后死于这病。
最让我作难的是我对孩子们的感情,特别是小儿子,我确实有爱他的理由。他倾向于善,天然倾向的每一面都让我对他寄予厚望;让别人教养他,实在很冒险——这是最让我为难的。我愿意带上女儿,不打算留下她,但有三年之久,她承受着三重四日热,所以看来没法带她。但我的神啊,因着你的供应,在我离开前四个月,她突然完全康复,可以与我同行了。
我与你联合的情义,我的神啊,无限地强于血肉的联结。我唯一的职责就是行你的旨意,这是藉着救赎的婚约所成就的,尽管按着被造的恩典,我不可能成为你的配偶。按照圣婚姻的律法,不是离开一切跟从“良人”吗?无论你让我去哪里,我都必须从命。尽管出发之前非常犹豫,此后,我却从未怀疑过你的旨意。
人们判断事情是按着表面上的成功,他们凭着我所受到的打击和羞辱来判断我的呼召,断定这是出于失误、错觉和虚假。然而,正是这颠覆和它为我所招来的特别多样的十字架,让我相信了呼召的真实;虽然结果之一就是我今日的牢狱,我却比以往更加确信,我全然舍弃一切是你的旨意!因为若非如此,你的福音就不真实了。你曾确实地说,那些为了你的爱而放下一切的人,无不在今世得百倍,并且还要受逼迫。(参可10:29-30)
我不是已经无限地得了百倍吗?通过你对我完全的拥有;通过在苦难中,你给我的不摇动的坚定;通过在我每一面都受打击时,在烈怒的狂飙中,你给我的最完全的平安;通过在戒备森严的牢狱里,你给我的喜乐、广大和无限的自由。
在我被囚之后,从下文可以看见,什么逼迫我没有经历过呢!但这还不是苦难的终点。我不愿意得释放,我爱我的锁链。一切对我都一样,因为我没有别的爱,只爱那拥有我者的爱情和意愿,我已进入祂的里面。千万不要以为,祂给了我对十字架可感觉的喜爱——我的心离此太远了。在一种不在我里面的坚定里,十字架被非常纯洁地背负了。这不是来自我,而是在祂里面——祂是我们的生命,如果我敢和“使徒”一同讲:“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2:20),“我们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祂”(徒17:28)。
我常不加思索地跑题,且回到偏离的话题上。让我大为烦恼的还不是要离开,而是跟新天主教的联结。我盼望在我里面能寻到一点吸引力,倾向于他们,但我一无所获。我的心灵与头脑都跟这个学院相抵触。不是我不盼望有份于使错误的魂回转,考虑到我的中心深处是怎样死,怎样湮灭,他们的回转对我极有吸引力,也是我倾力而为的;但这个学院的风气和灵不适合我。当我想在这点上征服自己,跟他们联合时,我魂失去了平安。我可能想我会非常适合他们,因为你使用我,我的神啊,在我离开前使整个大族全部回转了,其中的一个家庭有十一或十二个人。另外,康伯神父曾告诉我利用这机会开始,却没有告诉我是否该跟他们联结。是神独一的眷顾——为祂我毫无保留地给出了自己——阻止了这联结。
一天,由于不忠,我反思整件事,感觉有点不安,害怕会搞错了,特别是我家里的神职人员——我只把这秘密告诉了他——说我解释不清,别人给我的建议都很差等,这越发增加了我的疑惑。我有点低落,这时有感动打开以赛亚书,一翻开就看见了这段话:“你这虫雅各,你这似乎死了的以色列啊,不要害怕。是我带领你,不要害怕,因为你是属我的。你从水中经过,我必与你同在。”(参赛41:14, 43:2)
我怀着极大的勇气决定去了,只是还不能确定是否跟新天主教联结。在离开之前,为了测度分寸,我需要见一下盖纳姊妹,她是新天主教在巴黎的院长。我无法去巴黎,否则会推迟起行日期,因为已是势在必行了。
她病得很厉害,但她决定来看我。我的神啊,你的供应引导着一切,让每件事都恰到好处地服务于你的旨意,所以我每天都看见神迹,十分惊奇。你以慈父的关怀细致入微地照顾着我。当她要出发时,忽然病倒了,你让这事发生是为了给一个人时间,以免发现旅行的一切准备。
最后她出发了,还是非常软弱。由于她通知了我起行的日期,那天天气非常热,我很真实地想到她在社区里是那么被宠爱,不会被许可离开的(这是真的,她后来告诉了我),我请求主给些风,减轻热度,让这位可敬的女人能够来。我一祷告完,天就突然起了凉风,让我惊奇。在她整个的行程中,风都没有停止,直到她回去。
我去接她。为了避人耳目,我把她带到一座乡间的房子里。让我有点难堪的是,我有两个仆人认识她。但由于我跟她交谈一位女士的回转,就很容易让他们以为,我是为此而请她来的。她来这里有些妨碍,必须保密,不能让人知道。
我的神啊,你许可我尽管没有辩才,却回答了她一切的疑问,她不禁让步了。盖纳姊妹有许多天赋与恩典,但如她自己所说,她的话在魂里产生不出像你让我讲话时的果效——她禁不住如此说。
我有感动求你,用她做你神圣旨意的见证;你就给了我,我的神。尽管在我离开之后,她发誓跟我断绝,但在我离开前,她却没有。你要我出发时,别无确据,只有你神圣的“眷顾”引导着一切。
有四天之久,这位姊妹没有告诉我她的想法。第四天,她才对我说,她不愿意与我同行。我更惊奇了,因为我相信神不在意我的卑贱,会赐给她美德,是祂拒绝给我的枯荒状态的。她讲的理由似乎非常人意,缺乏超然的恩典。这使我迟疑了,但我鼓起勇气把自己完全弃绝,告诉她:“我去不是为了你。即使你不去,我还是要去的。”她承认她很惊奇,她以为只要她不去,我也不会愿意去的。
我安排了一切,在一片纸上,写了跟她们联结的约定。一做这事,在领圣餐之后,我就感到可怕的焚烧与扰乱。
我去看盖纳姊妹,由于我知道她有神的灵,我很容易地跟她讲到我的痛苦。我让她知道,神呼召我去日内瓦是无可置疑的,但我不知道是否该加入她们的聚会。她说在弥撒和领圣餐之后,她会告诉我神的期待。我的主,你不顾她个人的利益,违背她的意愿,使用她,让我知道了你的旨意。她告诉我,我不应该跟她联结,这不是你的设计,我应该简单地跟姊妹们去;在那里,康伯神父会让我知道你的旨意(我给她看过他的信)。我立刻默从了这建议,魂恢复了平安。
在我得知新天主教要去热克斯之前,我最初的想法是去日内瓦,隐姓埋名,悄悄地住在一间小房子里。我知道怎样做各种膏油,包扎伤口。那地方流行颈部淋巴结核,对此我有特别的药剂。我本想这么安静地迂回进入,加上打算给他们的慈善捐献,若是采取这途径,就会赢得许多人,我相信事情也会成功得多。但我认为听从主教的建议比跟从自己的亮光要好——我在说什么,我的神?难道你永恒的设计不是已经实现在我的里面,完成了一切吗?我们以人的方式讲话,因为我们是人。但神啊,当我们在你的里面看事情时,就会用不同的眼光了。
是的,我的主,你的设计不是把日内瓦给我,让我做工、讲话,而是让我受苦。当我看事情越绝望时,我越期待着通过只有你才知道的途径,让那个镇转向你。是的,日内瓦啊,在你的墙垣内,你会再次看见真理华美丰盛,尽管她曾被谬误摈弃了。在你的市政府大楼上那些美丽的字句“黑暗之后,就是光明”,对你,将会成为幸福的事实,尽管现在你把它们作了相反的解释。我确定地相信,有一天,真理之光会将你照亮,那美丽的圣彼得大教堂会再次取得优势,在它的胸膛里,会怀抱着我们可畏的奥秘。在感觉里,这是多么真实啊,我的主,你让我成为日内瓦十字架的女儿!为了在此竖立你的十字架,我会欢喜地抛洒鲜血。
康伯神父后来说,他有非常强烈的感动告诉我不要跟新天主教联结,他不相信这是神的旨意,但他忘了讲。我不再能够咨询伯叨德了,因为在我离开前几个月,他过世了。我有些他离世的记号,他只向我一个人讲话了。在我看来,他似乎把他的灵交通给我,让我扶持他的孩子们。
惧怕抓住了我,我担心为了命定的去日内瓦而对新天主教的利益反感,是天性的诡计,免得己被剥夺。这使我很为难。我给盖纳姊妹写了封信,按着第一次的备忘录,写一份契约。我的神啊,你许可我犯这错误,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认识你对我的保护。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 一 章 旅途迢迢蒙神顾
在圣处女访问节之后,我在奇异的弃绝中,离开深爱的家,没有任何正面的凭据,在无望的盼望中出发了。说不出是什么让我离开的。我到了巴黎的新天主教会;你引导着环境,用神迹隐藏了我。
她们找来条约公证人。当他向我宣读条约时,我觉得特别反感,甚至不能听完,更别提签名了。公证人很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盖纳姊妹亲自来了,说不必签约。
我的神啊!如此调度完全是你自己的美意,因为以我那时的状态,我更看重盖纳姊妹的意见过于我自己的。
我的主啊,是你让她如此讲的,尽管后来当他们违背我的意愿,强迫我联结时,她激烈地反对我。我的神啊,你施恩于我,让凡事都完美和谐,令我惊奇,包括你让我写的那封信;我除了执笔之外,跟那封信其实毫无关系。在此之前,我都是用头脑书写;但此时,你让我用内里的灵写,不再靠智力了,于是写作风格大为改变,如此便利流畅,令人惊奇。但那时你给我的还只是样品;后面会讲到,我后来得到的是怎样更有力而完美。我开始无法用常人的方式写作了。
我有两个随身仆人,虽然不想带去,却很难留下,因为他们会将我的离开告诉别人,那样我就会被追回了,如公开后所发生的一样。但我的神啊,你的眷顾是那么巧妙地安排了一切——他们愿意跟我走。我后来清楚地看见,你如此安排是为了掩护我,因为他们对我毫无用处,很快就返回了法国。
我从巴黎出发。离开小儿子,让我非常悲伤。我起誓把他奉献给圣处女,让她做他的母亲。对圣处女的信任平息了我的忧伤。有圣处女特别的看顾、保守,我若还担心的话,则是对天国之后的侮辱了。
我带了女儿,还有两个使女照顾我们。为了不被发觉,我从水路出发,坐船到默伦,再转乘公共马车。
在船舱里,女儿无意识地一直做十字架,让我惊奇。有专人给她割灯心草,她做成三百多个十字架,把我盖满了。我让她随意做,觉得她所行的颇为奥秘。那时,我里面确定地知道,我去只是为了收获十字架;这小女孩在撒十字架的种子,让我收取。盖纳姊妹见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孩子往我身上放十字架,就说:“这孩子做的,我觉得非常奥秘。”
她对我女儿说:“小姐,把十字架也放在我身上吧。”她答道:“这是给我亲爱的妈妈的,不是给你的。”为了让她高兴,女儿给了她一个,然后继续往我身上堆放。放了非常多的十字架之后,水面上有鲜花,她们采来给她,她编成花环,放在我的头上,对我说:“十字架之后就得冠冕。”我默默地思想着这一切,把自己舍弃,当作祭物牺牲给“爱”。
我离开后一段时间,有个修女——一个真正的圣徒,也是我的好友——告诉我一个有关我的异象。她看见我的心在荆棘丛中,被许多荆棘所遮盖,主在这颗心中,显得非常满意。荆棘越有力地刺它,我的心不但不变形,反而显得越发美丽,主也越喜悦。
在旅程中的一站,可背镇,我遇见那位神所使用、把我强烈地吸引到祂爱里的神父。他赞同我为主放弃一切,但他认为我不可能跟新天主教和睦相处。他甚至讲到具体的事情,使我明白他们的灵和主对我的引导是难以相容的。他说:“最重要的是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走属灵的道路,不然会招来逼迫。”
但我的神啊,当你喜悦让人受苦,而她也把自己交在你的手中时,要小心谨慎地保护自己是徒然的!当魂的意愿进入你的里面,不再有任何己意时,她无法从你的安排中逃脱。她对自己满了愤怒,能不击打你所击打的吗?哦!魂若还自爱自怜,她该用怎样爱的义愤,为自己盼望更大的恶和更可怕的毁灭啊!哦,爱人们的君王啊,你用神的全部公义击打了自己;这颗心,注定要效法你,成为你的样式,也用你的公义击打自己。哦!可畏之事啊!惟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
在巴黎,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新天主教会,为自己不留分文。我很高兴效法耶稣基督的榜样,成为贫穷。我从家里带来九千法镑,由于他们说有需要,就都留给他们了。他们要求为这笔钱签约,我们就签了合同,言定六千法镑是要归还的。我以为我会隐姓埋名,就没有留它做安顿费。这笔钱后来还给了我的孩子们,我就失去了。贫穷就是我的富足,我对此一点都不难过。剩下的,我给了同行的修女,以支出旅途中的花费,也在开始时购置家具。我还为他们的教堂奉献装饰:一个圣餐杯,一个非常美丽的金银太阳,一个银盘,一个圣礼容器,还有他们所需的一切。我连供自己使用的亚麻都没有留下,而是放在公用衣橱里了。我没有一个上锁的钱箱或钱包。
外面却谣传我从家里带了大笔钱财——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除了巴黎之行所需的,由于怕引起怀疑,我甚至没有带亚麻制品,因为我担心多带衣服,会被发觉的。我对地上的财富毫不在意,我更愿意离弃钱财,而不是拥有。
神用以折磨我的人声称我带了大笔金钱,随意挥霍,给了康伯神父的亲属——这真是完全的谎言!事实是我身无分文。在阿讷西,有个穷人向我乞讨,施舍的愿望没有从我心中熄灭,但一无所有,我只好把衬衣袖子上的钮扣给了他。另一次,我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给了一位穷人一个非常朴素的指环——那是我跟孩童耶稣的婚戒。
我们在默伦改乘公共马车。在此,我跟盖纳姊妹告别了,与不认识的修女们同行。坐马车非常辛苦,在漫长的旅途中,我没有睡觉。那时我的身体虚弱,失眠通常会让我生病。我的女儿五岁,极其娇弱,也没有睡觉;然而,我们却忍受着巨大的疲劳而没有病倒。这真是奇迹!孩子每晚只在床上三个小时,却连一小时的麻烦都没有!
我的神啊,只有你知道你让我所作的牺牲,还有把一切都奉献给你带给我心的喜乐!我若拥有万国与万国的荣华,我似乎会在更大的喜乐里,为了对你的爱,将它们全然舍弃——我的神啊,当我们为你而舍弃时,算是舍弃吗?
一到旅馆,我就去教堂敬拜圣礼,流连忘返,直到晚餐时间。我的“爱”啊,我和你(不如说,你在我里面),我们两个在车厢里的对话,是人所不知,也不解的。
在最可怕的危险中,我保持着外面的欢乐,使她们心安。我离开了财富、荣华和世界的窘迫,不禁喜乐欢歌!你大大地帮助我们,随时供应看顾,非常特别地保护我们,如同日间的云柱、夜间的火柱一般。在尚贝里和里昂之间,我们经过一段极危险的道路,刚离开那段险路,车子就破了,若是发生得早一点,我们就尽数罹难了。
1681年抹大拉纪念日前夕,我们到达阿讷西。抹大拉纪念日(7月22日),在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墓地,日内瓦的主教主持了弥撒;我更新了婚约。我每年都更新,按着你放在我中心深处非常简单的情形,没有任何可分辨的正式形式。我的里面是纯洁的,没有形象、样品,只有一切你喜悦放进去的。这话印在了我的里面,“我要在信心里,以你为配偶,我要永远做你的配偶”,还有“你是我的血郎”。为了荣耀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遗骸,主让我跟他有特别的联合。
我说联合,在我看来,似乎是魂在神里跟别的圣徒联合,或多或少,根据他们彼此的相似程度。这是合一的联合。有时我们的主喜悦为了祂的荣耀,让这联合在魂里醒来,这时她就感到这些圣徒在主里更亲密的同在。这是在祂的里面,朋友与朋友的联合,是祂用不朽的纽带所联结的。这些都跟耶稣基督一同藏在神里。
在抹大拉纪念日当天,我们从阿讷西出发。次日,在日内瓦的法国居民房里听了弥撒。领圣餐时,我非常喜乐;我似乎觉得,我的神啊,你让我跟你更强烈地联合了。我求你使这大批的民众回转。
深夜时分,我们到达热克斯。主教肯定地说有家具,显然他以为如此;但只有家徒四壁。我们只好借住在“慈善姊妹”处,她们友善地把床让给了我们。
我感到极大的伤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的女儿,因为她明显地瘦弱了。我特别想把她留在汤农的乌斯林修道院,由于没有一开始就立刻把她带去,我对自己生气。然后,所有明显的信心都离去了,剩下的,只有对受欺的确信;痛苦有力地抓住了我的心。夜间只有一人在床上时,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次日,我说我希望把女儿带去汤农的乌斯林,把她留在那里,直到这边安排妥当。我遭到了极残忍无礼的强烈反对。由于缺乏营养,女儿日渐衰弱,骨瘦如柴。我视她为我不慎的牺牲品。我给康伯神父写信,请他来采取一些措施,因为让她在此久住,我的良心不平安。但许多天过去了,音讯全无。不过,在神的神圣旨意里,我对是否得到帮助相当漠然。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二章 与康伯神父内里的交通
主怜悯我女儿凄惨的境况和我的痛苦,感动日内瓦的主教给康伯神父写信,叫他不要迟延,立刻来看望、安慰我们。我一见这位神父,就惊奇地觉得一种内里的恩典,我称之为“交通”——这是我跟任何人都没有经历过的。
我觉得在魂的最深处,恩典的流似乎从他流向我,又从我流归他;这果效他也感觉到了。这恩典纯洁无玷,远离一切情感,形成了流与回流,消失在神无形的合一里。在此,没有任何人或天然物,只有纯粹的灵。这联合是那么纯洁神圣,一直存在、增长,日益合一,却一直保持着完全的自由,从未在神之外使魂有片刻的捆绑、思虑。这合一,只有神能做成,也只在与祂联合的魂里才能发生。这合一,没有丝毫的软弱与依恋。这合一,让这人为那人的苦难而喜乐,而不是同情;当我们越被十字架推翻、压倒、隔离、被毁时,我们就越喜乐。这合一,其存在并不需要肉体的同在;肉体的不在并不造成不在,肉体的同在也不造成更大的同在。这合一,除了经历过的人,无人知晓。
由于我从未有过这种联合,也从未听说过,所以显得很新奇。但它是那么平安,毫无情感,故此我相信它是来自神的,从未怀疑过。这联合,不但不让人远离神,反而把魂更深地埋进神里。属灵的流从他流向我,从我流向他,这恩典消除了一切的烦恼,将我带进深沉的平安里。
神让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极为敞开,告诉我神对他的怜悯,还有许多特别的事情。我的道路是藉着单纯的信心,而不是特别的恩赐,所以我很怕这种亮光道路。我还不知道,神要使用我把他从亮光之路里带出来,让他走单纯信心的道路。这些特别的经历让我害怕,特别是人所喜欢的那些关乎未来之事,我怕有错觉。但从他里面发出又流过我魂的恩典,加上他罕见的谦卑(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让我放心了。他甚至看重一个小孩子的意见过于自己的见解,并不执着于任何事情。他非但不因神的恩赐和自己深厚的学识而骄傲,而且无人比他更低看自己——这是神给他的特别突出的恩赐。
他告诉我,他要把我的女儿带去汤农,在那里她会被妥善安置。我告诉他,对新天主教的生活方式,我内里有抵挡。他立即说道,他不相信神要我加入新天主教,我应当单纯地留在那里,神会用环境的带领显明祂的旨意,直到将我带出来,或藉着同样的环境将我建立。他决定在我们这里住两天,讲三堂弥撒。
他让我寻求明白主的旨意。我不能求,也不想知道任何事情,只是停留在简单的状态里。我开始在午夜醒来祷告,好像被唤醒一样;醒来后,有话突然急促地进入我的里面:“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来10:7),伴随着恩典的流进入我魂,是那么纯净,有穿透力,我从未有过比这更甘甜,纯洁、简单而强烈的经历了。
在此应该注明,尽管我魂在永恒的新生命里,但那时还不像后来那么稳定;或者更恰当地说,那是新生命的开始,就像一天的开始一样,继续增长、强壮,直到荣耀的日午——那里原没有黑夜。生命在死亡里,不再惧怕死亡;因为死亡已经征服了死亡。尝过第一次死味的人,不再经历第二次的死。
魂没有动作,不需要离开地或天,就有份于那不变者,稳定而不摇动;在此没有分辨也无改变。但当神喜悦时,祂会从魂的中心深处发出某些可分辨的流,显明祂神圣的旨意或某些将临之事。由于这是从中心深处发出的,没有官能的参与,所以它是肯定的,没有错觉,不同于前面讲过的异象或别的。
这魂从中心深处直接接受一切,按着神所喜悦的,散布到官能和感官上,这与通过媒体接受的魂不同。前者是从中心发送到官能和感官;后者则是官能接受外面的输入,汇聚到中心。前者让一切流过,在头脑和心灵里不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印象。知道或听到的,如预言或别的,在他们眼中并不像别人看来那么特别;他们讲起来极自然,并不知道所说的或为什么说,因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们讲、写自己所不知道的,在说或写的时候,看见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好像在中心深处有无穷的财宝,却未想到拥有一般。她不注意,所以这并不构成她的财富;但需要时,她会在中心深处发现一切。在中心深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此刻,都是现在和永恒;不像预言,把将来看成要来的,而是看万事都在此刻——在神里永恒的此刻。她不知道是怎样看见、知道的。她没有计划、思想,按着所赐给她的,在确定的信心里讲话,而没有想到讲的是现在还是将来,也不顾虑会不会发生、怎样发生或如何解释。
从这全然湮灭的中心深处发出奇迹,“祂说了,事就成了”(参创1)——这是“道”所做成的。魂不知道自己说或写的。在说或写时,她蒙光照,清楚知道这是真理的话语,要发生果效;但一写完,她就不再想了,如同别人写的一般。这就是主在福音书中所说的,这人“从他心的宝库里,取出新旧两样的东西。”(参太13:52)我们的财宝就是神自己,当人的心灵和意愿都毫无保留地完全进入祂的里面时,就发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人越发送这财宝,就越富足。
这话被放进我的灵里:“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参来10:7)。这时,我想起康伯神父让我问神,祂让我在这个国家做什么。想起就是我的求问,有话立刻被很急迫地放进我的灵里:“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彼得死在十字架上,你也要死在十字架上。”我相信这是神所期待于我的;但我并不烦恼,要探知究竟。我被邀请跪下来,在非常深沉的平安里,祷告直到凌晨四点。
早晨,我对康伯神父丝毫未提此事。他去讲弥撒,主临时给他一个感动,从教会的奉献礼服事讲起。我更确定了,相信主让他知道了在我里面所发生的。弥撒过后,我如此告诉他,他说我错了。我立刻放弃了一切的思想与确信,停留在常规思维的范围内;准确地说,我更多进入了康伯神父所讲的,而不是他所知道的。
次日夜晚,同一个钟点,我被唤醒了,如前夜一样。这话进到我的脑中:“她的根基是在圣山上。”我被放入同一个状态,直到凌晨四点。但我一点都没有想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注意它。
次日弥撒之后,神父告诉我,他确信我是“一块石头,神定意让它成为一个大建筑物的根基”,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建筑。为了只有神才知道的计划,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圣君王打算在今世用我,还是在天上的耶路撒冷让我成为一块石头,在我看来,这石头是用锤子凿出来的,而不是磨出来的。如后所见,从此锤子的打击就没有放过它。主确实给了它石头的品质——坚定、无感觉。我于是告诉了他我那夜的经历。我把女儿带去汤农。可怜的孩子对康伯神父产生了深厚的友谊,说他是一位从神来的好神父。
到达汤农之后,我遇到一位隐士,安瑟伦行乞修士。长久以来,他以极度圣洁而闻名。他来自日内瓦;在十二岁时,被神以极为神奇的方式带出来。四岁,他就蒙神启示,知道他会成为一个天主教徒。十九岁,他得到枢机主教和当时在普罗旺斯的爱斯大主教的许可,成为奥古斯丁会的隐士。他跟另一位行乞修士同住一间小屋,只见来他们教堂的人。他在小屋中住了十二年,除了蔬菜和盐,不吃别的菜,有时加点油。在十二年中,他持续禁食,没有片刻的松懈:一个礼拜三次禁食面包和水,从不喝酒,一般二十四小时才吃一餐。他身穿粗毛衫,上下一片,用很大的发结做成。他只躺卧在板上;凡事都像小孩子一样顺服。他有不断祷告的恩赐:一天特别地祷告八小时,念祷文。神通过他行了许多惊人的神迹。他来到日内瓦,盼望赢得他的母亲,但发现她已经离世了。
关于神对我和康伯神父的计划,这位好隐士有许多切近的启示。他看见神为我们预备了奇异的试炼,定意让我们两人都帮助别魂。有一次,在祷告中——那都是在亮光与恩赐里——他看见我跪着,身穿棕色斗篷,头被砍下来,但立刻就被放好了,然后穿上了一件极洁白的礼服和红斗篷,头戴花冠。他看见康伯神父被砍成两段,但很快又合起来;他手中擎着一片棕树叶,被剥光了衣服,但立刻就穿上了白礼服和红斗篷。此后,他看见我们两人在一个井边,给无数干渴的人水喝。
我的神啊!我觉得这奥秘的梦已经部分地应验了。为了披戴你那纯洁、无邪、仁爱的义袍,他所受的分割之痛和己的剥夺,我相信都已经发生了,尽管我并不觉得痛。
是的,我的神啊,你给我的爱全然纯洁,毫无自我利益。这爱,在被爱者的里面为他自己而爱他,与己无关。这爱,惧怕自我甚于惧怕地狱,因为没有自爱的地狱就是乐园。主曾大大使用康伯神父和我为祂赢得灵魂,但我并不知道祂对我们将来的计划如何。我只知道我们毫无保留地属于祂。
我到汤农的乌斯林修道院后不久,M姊妹听从康伯神父的建议,跟我有敞开的交谈。她告诉我许多非常特别的事情,我疑心她的情形里有错觉——我对自己生气。
我开始为带女儿来感到极度的苦恼。康伯神父招呼她:“欢迎你,亚伯拉罕的女儿!”那时,我觉得我对她真像亚伯拉罕。我看见没有理由把她留在汤农,但她更不可能跟我在热克斯同住,因为没有房间。另外,她们带来要昄依天主教的小女孩都有各样危险的病,跟我们混在一起。只是把她留在汤农,我觉得也不合情理:那里的人几乎不懂法语,食物跟我们差异极大,她吃不下去。
她日渐消瘦,衰弱下去。我感到撕心扯肺的痛,好像在亲手杀死她。我对她一切的柔爱都活了过来。我经历到夏甲的苦楚——她在旷野把儿子以实玛利放到远处,因为不忍看着他死(参创21)。尽管我可以毫无理由地冒险,但我觉得,至少我应该放过女儿。我看见她将无可挽回地失去受教育的机会,甚至丧命于此了!
我没有跟人提到我的痛苦;只是悲伤日益强烈,夜间是我发泄的时候。这是由于你,我的神啊,你愿意永远从我要求毫无保留的牺牲,在我停留的整个时间里,她们给她的食物,她都不能吃。她只是靠我强迫她喝下去的几匙发霉的粥维持生命的。
我的神啊,我把她舍弃给你,做一个完全的牺牲。在我看来,像亚伯拉罕举刀要杀儿子一般,我不愿把她收回。她们说,把她留在那里是神的旨意。我选择神的旨意过于一切,包括女儿的性命。另外,热克斯的食物更差。
主愿我被悲苦全然吞没,毫无安慰,向祂做一个完全的牺牲。一面,祂让我看见她的祖母得知她死讯时的悲痛——我把她从祖母身边带走,似乎只是为了害她。另一面,我看见家人的责备。她一切天然的恩赐都像利箭一般刺透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我所受的苦。按着她的资质,若在法国受教育,她似乎会创造奇迹;我却从她剥夺了一切,将她放在一个一无所成的环境里,甚至将来都嫁不出去!让她这样死去,我不能不犯罪!
有十三天,我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比起牺牲女儿所付出的代价,我从前放弃的一切似乎都轻如鸿毛了。我相信,我的神啊,你让这事发生,是为了洁净我对她的天然恩赐太过人意的看重。因为我离开乌斯林之后,她们改善了饮食,给我女儿适合她娇弱体质的食物,她就恢复了健康。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三章 日内瓦主教吐衷言
在法国,我离开的消息一公开,被遭到了普遍的定罪。有属世观念的宗教人士对我的抨击最猛烈,特别是慕司神父。他写信告诉我,所有正统敬虔的神职人员和绅士都定罪我。为了惊吓我,他说我的婆婆——我对她信托了孩子们的财产,包括小儿子的——得了老年痴呆症,这是由我引起的;但这是绝对的谎言。
外面我什么都不显露,但内里的烦恼有时是那么深,我关起门来,让自己被痛苦刺透。我被动地承担着似乎是极深的痛苦,不能也不愿减轻;我的快乐就在于被痛苦吞灭,不问缘由。这痛苦既平安又有穿透力。
有一次,我想打开新约圣经寻求安慰,但里面禁止了。我就在沉默里,什么都不做,让自己被痛苦吞噬。在我看来,我开始以神的方式承担痛苦——魂可以没有任何情感,非常幸福同时也非常痛苦,非常难过同时也非常蒙福。这不同于我从前承担痛苦的方式,也不同于承担父亲的死亡——那时魂埋在喜乐的平安里,并没有被交给痛苦,只是天性受到震动,承担了一个可爱的痛苦的重量。
此处却大不相同,魂被全然交给了苦难,以神的力量背负痛苦。魂毫无保留地跟自己全然分开了,所以她恒定不变的幸福并不阻止最尖锐的痛苦。这痛苦是在耶稣基督里,神亲自印在她身上的。祂是神,也作为人而受苦,祂在神的力量与人的软弱里受苦。祂是有福的神,也是受苦的人。祂受苦而喜乐,至福的状态并不减轻痛苦,而痛苦也不能中断、改变这完美的至上之福。
按着里面灵的引导,我回复了所有激烈的信件。结果,他们都认为我回答得非常合宜,大为赞赏。神许可责难与炮轰顷刻变成了普世的赞美。慕司神父似乎易辙改弦,尊重我了,但这并没有持续很久——自私左右了他的行为:有一笔年金他以为我会给他的(参第三卷第一、八章),当发现没有时,他突然改变了。
盖纳姊妹从一开始就变了,公开反对我——无论是出自假装,还是真正的改变。
至于身体与健康方面,我毫无难处。我的神啊,你给我太多的恩典,有两个月之久,我几乎没有睡觉,饮食不合适,难以维生。我们吃腐臭的肉,里面生满了蛆;因为在那个国家,礼拜四宰杀牲畜,把肉留到礼拜五、六使用,由于天气热,不到礼拜天肉就腐烂了。我昔日望而生畏的,成了我今日的食物。但我丝毫不觉得为难,因为你赐我生命的同时,也给了我容纳一切的度量。在我看来,尽管没有必要,我似乎能做一切,也不介意一事不做。我的神啊,在你的里面,人加倍地得到了为你而失去的一切!
从前,我的智力因着怪异的愚昧,我以为已经失丧了;复得之后,却有了不可思议的容量。我发现它凡事都能,而且无往不胜,让我惊奇。认识的人都说,我聪明非凡。我知道得很清楚,我其实只有一点聪明。但在神里,我的头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素质,似乎是使徒们受圣灵之后的状态。我知道、理解、领悟,且能做一切,却不知道这智慧、知识、聪明、能力和便利从何而来,是如何得到的。我感到里面有各样的珍宝,毫无缺乏,却不知其来龙去脉。
我想起智慧书中有段精彩的话:“一切丰富,都随她临到我处。”(参箴8:21)当罪人在亚当里死去之后,耶稣基督——永恒的智慧——在魂里形成,使魂真正进入生命的新造,那时她发现在耶稣基督永恒的智慧里,一切丰富都被交通给她。
我到热克斯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日内瓦的主教来看我。我跟随圣灵的带领,用很强的话语,跟他有敞开的交谈。他确信神的灵在我里面,不禁说了出来。他甚至被摸到了。他打开心,告诉我神对他的期待,而他是怎样辜负了神的恩典,有失忠心。他是个好的高位神职人员,但可悲的是他极其软弱,受人操纵。
我跟他讲话时,他总能进入,承认我的话有真理的特质。这不能不如此,因为是真理的灵让我对他讲的;离了祂,我就是最愚昧的。但那些操纵他的人受不了任何不是来自他们的善;当他们对他讲话时,他就受影响,反对真理了。这个弱点加上别的,拦阻了他在这个教区里本来可以行的一切善。
听我讲完之后,主教说,他想把康伯神父给我做指导者,他是个被神开启的人,了解属灵的道路,有特别的恩赐,能安慰人——这都是主教自己的话。康伯神父甚至跟他讲过许多关于主教自己的事,他知道那是真的,因为里面也感到了神父所讲的。
于是,日内瓦的主教让康伯神父做我的指导者。这给了我极大的喜乐,因为看见外面的权柄与内里的恩典联合起来——这恩典似乎藉着联合与超然恩典的渗透,早已把他给我了。
不眠,疲乏,加上水土不服,使我得了严重的肺肿。我发烧,喝的水都存在胃里,剧痛难当;吃的药物、补品也都无法排泄。医生断定我处境危险。
我的神啊!无疑,你让这病锻炼我的耐心(如果不付代价的能称为耐心的话),一面也藉着你仆人所行的惊人神迹荣耀你的名。我是那么虚弱,从床上起身都头晕目旋,却无法躺在床上,因为排不出去的水和补品几乎把我涨破了。神许可姊妹们彻底忽略我,特别是一个管家务的,甚至不给我生活必需品。我身无分文,没有为自己留下一先令。姊妹们接受了从法国寄给我的一笔庞大的钱。于是我有点优势,可以操练贫穷了;在穷乏中,我与那些我为之给出一切的人同住。
我写信请康伯神父来接受我的认罪。他满怀怜悯,连夜赶来,走了八里格长路。他常如此行,为了在凡事上效法主耶稣基督。尽管不知道他的到来,但他一进院子,我的疼痛就缓解了。他进到房间里,为我按手祝福,手还在头上,我就得了完全的医治:我排出了所有的水,能去做弥撒了。
医生们大为惊奇,对此不知该作何解,因为作为更正教徒,他们不相信神迹。他们说我的病是臆想,出自疯狂,还有许多悖理之言。他们知道我们来是为了把一些人从错误里挽回,所以其恼怒可想而知。
不过,我仍然咳嗽得很厉害。姊妹们建议我去女儿那里,喝两个礼拜的牛奶。我出发时,康伯神父正回来,与我同船,他对我说:“咳嗽停止吧。” 我的咳嗽立刻就停了。但一股强风突然扑到湖面上,剧烈的颠簸让我呕吐,却不再咳嗽了。风暴越来越猛烈,波浪几乎把船打翻。康伯神父对着波浪划了一个十字,巨浪虽然越发翻腾,却不再靠近了,在离船一步远处就止息了。船夫们和乘客都看见了,视他为圣徒。我到了汤农,住在乌斯林修道院,完全康复了。没有吃计划中的补品,反而有十二天的退修。
我立了永久誓约:要贞洁、贫穷、顺服;毫无拦阻地顺服神和教会的旨意,无论是什么;以祂所喜悦的方式荣耀孩童耶稣基督。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怎样立了这誓约。我完全属于你,我的神啊,在我的里面,我找不出任何让我起誓的缘由。同时,我意识到,在里面与外面,这誓言的终结与成就都被赐给我了。
这个魂毫无保留地完全属于神,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利益,只有爱情完全的贞洁,因为她已经销化在爱里了。我的神啊,你在我身上施行的彻底剥夺,让我里外都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藉着这一切,你已经把完全的贫穷馈赠给我了。
至于顺服,我的意愿是那么完全地失去在你的旨意里,毫无拦阻,没有任何勉强;对教会也是如此。
至于荣耀孩童耶稣基督,我不知道以何种方式。但我的神啊,让我起誓的是你而不是我,所以它只取决于你。我觉得荣耀祂,似乎就是在祂的状态里背负祂。我起誓是因为我被告知要起这些誓言,我没有选择地服从了——对一切要求于我的,我没有喜好,也不反感。只有你知道,你从中得了荣耀,其果效很快就彰显出来了。如下文所见,你重新拥有了我的外表,让我成为你天意的玩物。你夺了我的丰富,给我新的贫穷:你剥夺了我的住处,让我没有立足之地,无枕首之处。
至于顺服,如将要看见的,你让我操练一个孩子的顺服。但你是怎样顺服你自己啊!我的神,你让我的意愿那么奇妙地进入你的里面。我清楚理解了大卫的诗:“你奇妙地制作了我的意愿。”(参诗139:13-14)这是从字面上讲到大卫在耶稣基督里。耶稣基督在肉身是大卫的后裔,永恒的身份却是神的儿子。作为神子,神的旨意是祂唯一的意愿。这并不妨碍祂也有人的意愿,但它失去在神的旨意里,与神的旨意完全合一。这意愿行出神迹,是万事的终极,正如耶稣基督为人时所说的:“父啊,是的,因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太11:26)
大卫的经历了似乎与我相同,我的神啊!就是按着你的恩典,藉着己的毁灭,进入神里,回到我们的本源,在此,我们的意愿与神合一了。魂所经历的果效,是按着耶稣基督的祷告所成就的:“我父啊,使他们合而为一,像我们合而为一一样。使他们完完全全地合而为一。”(参约17:22-23)当魂失去在神里时,一切都在本源——我们被造的终点上——同归于一了。
在合一中,魂的意愿全然改变,进入神的旨意,只能盼望神让它盼望的,或者说,神所盼望的。哦!此时此刻,这意愿被造得太奇妙了:它成了神的旨意,神成了它的终点——真是妙中之最妙!它在神里行奇事。当神让它有所愿时,因为是神的愿望,这意愿就有了果效:一有愿望,事就成了。
有人会问,但这些人为什么遭遇如此坎坷?人们为什么待他们如此残忍呢?他们如果这么有能力,应该救自己脱离压迫啊。答案是:他们不愿意救自己。他们若有这意愿而没有成就,那就是肉体的意愿,来自人而非来自神的,因为尽管魂完全失去在神里,但还是有个动物的愿望,魂清楚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意愿,只是兽性的本能——随从自己所喜悦的,想从痛苦中逃离。意愿却是不同的。魂的意愿是那么少,你若问她:“你想要什么?”她会让神替她决定,即使人要把她跺成一千块,她也只能说:“如果是神的旨意,我愿意。”
至于教会,你让我写的,你岂不为她而丰富地赐下了一切吗?你不是以最奇特的方式,把她的灵交通给我吗?这是圣洁、不可分割的灵,有动机的、真理的灵,简单而正直的灵。
至于圣婴耶稣,良善的神啊,我是怎样经历了其果效!你不是让我进入了奇妙的孩童状态吗?我不是极独特地背负了它吗?荣耀孩童耶稣,我觉得就是背负孩童耶稣基督,像祂多次要我背负祂的许多状态一样——后面会讲到这些。这虽然有点离题,但对下文颇为有用。
那时,我几乎总在午夜前醒来,不需要闹钟。因着你的美意,我的神啊,只要你愿意,我总是提前一段时间醒来,好在午夜时分儆醒。由于缺乏信心或粗心,我有时上了闹钟,却一次都没有醒来。这让我把自己越发弃绝给你,我的神,因为你像父亲或丈夫一样看顾着我。当我有任何不适,需要休息时,你就不叫醒我。但即使在睡眠中,我也感到对你独特的拥有。多年来,我只能半睡,因为睡眠使魂不受搅扰,她向你就越发儆醒了。
主使多人知道,祂定意使我成为许多简单像小孩子之人的母亲。他们按着字面理解,以为这与一些新的基金或社区有关。在我看来,这是指到神后来让我为祂赢得的灵魂,而不是别的。按着祂良善的旨意,祂让我做他们的母亲,他们与我联合就像孩子跟母亲联合一样;只是这联合更强烈、向内,赐给我他们所需的一切,让他们行在神所引领的路上。讲到母性状态,后面我会有更多的解释。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四章 惊马摔伤裂面骨
在继续叙述之前,还要讲点那时我内里的状态,如果我能讲明白的话。由于它极其简单,的确很不容易描述,解释就更难了。其实,若有任何天然的选择,我是宁可把它略去。能够赏识这引领途径的人实在太少了!因为它是那么鲜为人知,少有人理解,我也从未读过。
你——愿意成为我孩子的人,如果这对你有用,如果这能让我的孩子们更彻底地摧毁自己,以神的方式而不是以人的方式,让神在他们里面得到荣耀,我会觉得这些难处都太值得了。倘若有任何不解之处,让他们真实地向己死吧!这样,他们真实的经历很快就胜过我一切的描述了。
当我从前面讲过的卑屈深渊里浮出之后,我理解到,那似乎罪大恶极的状态原来只在意念里,它洁净了魂,除去了一切的自私。我的头脑一蒙光照,明白这状态的真实之后,魂就被放置在浸透一切的自由里了。我分辨出此前此后恩典的不同。
从前,一切都被聚集向内,在中心——魂的最深处,我拥有神。但此后,祂占据我的方式是那么伟大、纯洁、无限,无一物与祂等同。从前神在我里面,在我的中心,我与祂联合;此后我却浸入了海洋自己。从前,我的想法和看见都失去了,这失去是能感觉到的,尽管非常轻微;但此后,却全然消失了,那么裸露、纯洁、失去,魂不再有己的动作了——无论怎样简单、微妙的动作,至少不会上升到意识中。
官能和感官都被奇妙地净化了,头脑之清晰,令人惊奇。我有时觉得奇怪,里面连一个想法都没有!想象力曾制造了无数的麻烦,如今却不再有丝毫的搅扰了。不再有窘迫、混乱,记忆里不再满了东西,一切都裸露而澄澈。神让魂按着祂所喜悦的知道并思想,不再有不相干的事扰乱头脑了,里面极其清洁。
意愿也是如此,一切属灵的喜好都死了,不再有任何口味、倾向、偏爱。一切的倾向都被完全倒空了,无论是天然还是属灵的,都保持在空的状态里。神可以随意随处自由地支配这意愿。
这深广日日增长,简单而不受万物的限制。魂似乎在分享良人质量的同时,也特别地分享了祂的无限。从前她被吸引向内,关闭在里面。此后,我经历到一只比当初把我从己里拉出来时更有力的手,把我不知不觉浸入神里。其方式之夺心,令人晕眩。魂以为自己离神越远,发现这点时,就越觉得眩目夺心。对魂而言,这是何等的甘甜啊!她更愿意经历而不是理解它。
在这状态刚开始时,发生了一件事,我不知该如何命名。我的祷告超越概念,在裸露、单纯里,沉浸于不能言传的深处。我被高高地擎出自己之外,让我特别惊奇的是,我的头好像被粗暴地提了起来。这极其反常,因为从前凝神内敛时,头的运动方向是相反的。这经历是那么有力,极其甘美,我都要晕倒了。主许可我在新生命开始时有这经历,我相信是为了别魂的益处,让我藉此明白魂进入神的途径。这情形持续了一些天,后来我不再感到这暴力了,不过,此后我总是经历到我的祷告不再像从前一样在己里了——从前,我常说:“我在我的里面把祷告呈给生命的主。”倘若没有经历过,是很难理解这些的。
认罪时,我几乎不能讲话,不是来自内里的省思,也不像我所讲过的开始时的情形,而是一种浸透。我用“浸透”一词,不知是否合适。我被浸入,又被提起来。在热克斯,有一次向康伯神父认罪时,我感到有力的提升,我想我的身体都离地上升了。主藉此让我经历灵飞,即圣徒的身体被提起来,达到很高之处。祂让我明白了这跟消失在神里的魂的不同。在讲述后续事件之前,让我就这话题,再多讲一点。
灵飞远比销魂中简单的晕倒更超越,尽管灵飞几乎总是让身体虚弱。不是在魂的中心,而是在神的里面,神有力地吸引魂,让她进入神里,而魂还没有洁净到能柔顺无阻地进入神里——那是在奥秘的死亡之后才发生的。所谓死亡,就是从一个状态进入另一个状态的途径。那时,魂为了进入她的圣体(神),真实地离开了自己;这实在是魂幸福的逾越节,走上通往应许之地的道路。灵被造是为了跟本源联合,所以它有着强烈的归回倾向;若不是持续的神迹,本能急促而高贵的动机之力会把身体带往任何地方。但神给它一个地上的身体,作为平衡。灵受造是要与本源直接联合的,所以灵被圣体吸引,极有力地倾向于祂。神若暂时除去身体对灵的束缚,灵就急促地跟随圣体去了;但由于它还没有纯洁到能进入神里,渐渐地又退回自己,身体重新得到它,于是又回到了地上。
今世最完全的圣徒不会产生灵飞现象。甚至有这经历的圣徒,在生命尾声时也失去了,变得像别人一样简单、普通,因为他们在实际与永恒里,拥有了从前身体被提时,作为样品浅尝的经历。
魂向己死而进入圣体,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我的经历。我发现越向前,灵越消失在至高的主宰(神)里,神就越吸引它。为了别人的益处,而不是为我自己,祂愿意我在开始时了解这事。灵每天都更多地失去自己,本源越来越强地持续吸引它,直到它是那么离开自我,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感不到自己了。“爱”吸引灵向着祂,同时也光照洁净,使它进入祂的里面,变成祂自己。
在新生命开始时,我清楚地看见魂跟神的联合没有工具,也无媒介,但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在神里。她每天都在失去,像河流失去在海洋里一般。河流跟海洋开始联合而流入,但有段时间,河流与海还是有分别的,最后它渐渐变成海自己。海跟它一点一点交换物质,让它完全改变,进入自己,合而为一,变成同一个海。在魂里也有同样的经历,就是在祂的里面,神使魂渐渐失去自己,把祂的质量交通给她,将她从一切“己”里吸引出来。
在新生命开始时,我犯了许多错误。这些错误毫不外显,在别的状态,甚至会被视为美德,就是自己的一点主见、亮光,表面上的一点急躁,轻微的感情——尽可能地轻微。我感到这立刻在神和我魂之间造成一丝隔离,比蛛网还轻,好像一粒灰尘落在面上。然后,祂让我藉着认罪得洁净;不然,祂就亲自洁净我。这分隔好像面纱,我清楚地看见,它没有破坏也不改变,但却遮挡了联合。这轻微的分隔在良人和新妇之间是清晰易辨的。我不知道是否讲明白了。
魂在分隔中受苦,却是平和的。她看见她能造成隔离,却不能消除。一点一点地,隔离消失了。隔离变得越少越轻微,联合就越多,越失去在合一里,直到最后不再是两个,而是一体了。魂彻底失去己,不再能分辨良人与自己了,也不再看见祂了——正是这一点,后来给了她的麻烦。
她惊奇地发现,认罪时不知该说什么。尽管别人想她必定有错,她却找不出来。她讲话、谈论、行事都极其自由,且只能如此,跟从前大不相同,却不再困扰她,也不再被视为缺点了。这种无法想象的纯洁,对那些还在己里的人是不可理喻的,但这构成了她的生命。我必须回到中断的话题上了。
在我达到这状态之前,在认罪时,我感到自己是那么有力地被拉出自我,身体都要晕倒了,我满面汗珠。我坐下去,这极甜美的感觉增强了,但非常纯洁、属灵。我退出去,颤栗从头到脚抓住我,整天都不能讲话,也不能吃饭。从那一刻或那个持续三天的手术之后,我魂越发失去在圣体里,尽管还不是全部。魂的欢乐是如此大,她经历了王族先知的话:“主啊,所有在你里面的,都因喜乐而陶醉了。”(参诗65)在魂看来,这喜乐永不会过去,主这话似乎是对她说的:“你们的喜乐也没有人能夺去。”(参约16:22)她的确浸入了平安的河流,被平安浸透了——她全是平安。
她的祷告是持续的,无一物能拦阻她的爱与祷告。她真实地经历了这句话:“我身睡卧,我心却醒。”(歌5:2)她发现睡眠并不阻止灵在她里面的祷告。哦!不能言传的幸福啊!谁会想到这可怜的魂在最深的贫穷里,在缺乏本身中,竟能如此幸福,仿佛已经品尝了那还未品尝的!这不是说她没有偶尔的烦恼,甚至让她失去食欲;而身体由于还未适应这状态,也极其虚弱。但这烦恼是如此甘甜、平安,甚至不能区分是甘甜的痛苦,还是痛苦的甘甜!魂感到她的容量每天都在增加,让她惊奇的是,这状态的亮光强化并照亮了她从前拥有而不认识的状态。
哦,幸福的贫穷!幸福的损失!幸福的无有啊!它所给予的是在无限里的神自己,而不是任何更低之物。不再按着受造物有限的容量来调整,不再被受造物所拥有,而是以神的全足全丰吸引魂,使她更多地沉入神里!这时魂才知道,一切的异象、启示、确认等对这状态都是拦阻而非帮助,因为它远远地高于它们。魂习惯于有些支持时,就很难失去;但若不失去一切,就不可能达到这状态。然后,本着全部的聪明,她只有一个看见,就是单纯的信心。在此,十架约翰的话成真了:“当我不盼望拥有任何东西时(藉着自爱),不用寻求,一切就都加给我了。”哦!一粒麦子幸福的死亡啊!它结出了百倍的果实!魂对好坏都全然被动,令人惊奇。尽管她从前似乎就是这样的,甚至造诣极高;这里却以惊人的方式被强化了,所以有着本质的不同。她接受任何东西都没有己的动作,听任它们流过而消失。我不知道是否讲得准确,因为一切经过身心灵的,好像都与她无关。
我在汤农的乌斯林退修之后,经日内瓦回去,由于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客栈借给我一匹马。我不会骑马,有些作难。他们保证说,马很温顺。于是,我决定试一下。有个蹄铁匠在场,恶眼看着我。我一坐上,他就打了一下马臀。马惊跳起来,把我重重地摔到地上。他们都以为我被摔死了:我太阳穴着地,一块面骨裂成两半,两颗牙齿被磕进去——我是应该被摔死的,但一双无形的手扶持了我。
我重新用力爬上另一匹马,男仆在旁扶着。奇怪的是,在路上,有一股力量用力往我掉下来的那边推我,我就尽力往另一边倾斜。我被扶得很结实,但还是不能抵挡那推我的力量。我随时都有被摔死的危险,但我满足于仰望神的怜悯,跟随神所安排的环境。我立刻知道这是魔鬼在作祟,但我相信除了我主人许可的,它不能害我。
我的亲戚们稍做努力之后,让我安静地留在了热克斯。我所受的奇妙医治在巴黎被发表了,我就声名大噪,极受敬重。我的神啊,你许可这事发生,把我提到高处,是为了让我跌进谷底。
那时,几乎所有有名的圣徒都写信给我。以善行闻名的“巴黎少女们”恭喜我。我收到了拉马侬夫人和另一位女士的信,她是那么喜欢我的回答,送了我一百块西班牙金币,供这个修道院使用。她还说,日后需要钱时,我只要给她写信,她就会寄来所需的一切。
在巴黎,人们纷纷谈论我的付出与牺牲,都认同并赞赏我的行为,甚至要记录下来,加上那些神迹,印书发行。但不知是谁拦阻了这事。由此可见受造物的易变,因为这个带给我许多赞美的旅程,后来成了我被特别定罪的托辞。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五章 教士刁难鬼攻击
亲属们没有尝试让我回去。在我到达热克斯后一个月,他们给我的第一个提议就是废除我对子女的监护权,只给我留一份年金,把其余的财产都给我的孩子们。尽管这提议是从人来的,而且如后所见,他们这么做全是为了私利,在我眼中应该很冷酷,我却丝毫不觉得。我没有朋友,没有参谋,没有人可以咨询细节;不过在意愿上,我是完全愿意的。我觉得我可以因此而实现我的誓言和迫切的盼望了:成为耶稣基督的样式,贫穷、赤裸,失去一切。
这事需要一份代理文书,而他们已经写好了,并在里面插了一条款项——主让我忽略了。我以为是诚实地预备的,就签了字。按着那条款,如果我的孩子们都死了,我不能继承自己的产业,必须传给旁系亲属;还有一些别的话,对我都同样地不利。尽管在当地,当时留给我的花销够用,但在别处就不太够了。于是为了效法耶稣基督,我放弃了财产,我比那些把它从我夺去、要据为己有的人更喜乐。我从未为这事懊悔过。我的神啊,为你而失去一切,撇弃一切,是多么快乐啊!——“贫穷的爱,平安的国!”
我忘了提到,在我卑屈、混乱状态的终结,要进入复活的生命时,主光照我,使我看见外面的十字架都是从祂来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恨那些给我十字架的人,我对他们怀着温柔的同情,为不经意地带给他们的麻烦而难过。丈夫在世时,我断断续续有点这方面的经历;只是里面还不像后来那么稳固。我的神啊,我看见一些非常敬畏你的人如此待我——他们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从中,我看见了你的手。当他们因暴怒而受苦时,我同情他们的矛盾与痛苦。
那次从马上跌下来之后,我受了重伤。有八天之久,脑中的血从鼻子、嘴里流出来。但因着你的良善,我的神啊,却没有任何后遗症。从此,魔鬼开始公开与我为敌,肆无忌惮地反对我了。
一夜,毫无预兆地,它突然在我脑中显现,极其诡异可怕。我看见一张狰狞的面孔,在蓝荧荧的光中,好像是火焰形成的,那么混乱难辨,一闪即逝。我知道这是魔鬼,但魂不为所动,毫不惊扰。感官是有些惊吓,魂却坚定不移,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不许划十字——尽管这会把魔鬼立刻赶走,却表示我怕它,或注意到它了。它受不了这种蔑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显现过。
但它越发愤怒。每天,当我午夜起来祷告时,它就来到,在我的房间里敲打,弄出可怕的响声。我若躺下,就更糟了,它摇晃我的床,可以持续一刻钟。然后从纸糊的窗子离开,把窗纸弄破。当这事持续时,每天早晨,我的窗纸总是破的。我一点都不怕,感官连一丝震颤都没有。我常起床,点亮蜡烛——那时我接受了一个职务,做教堂收藏室的保管员,也在开始时摇铃,唤醒姊妹们,所以我的房间里有灯。尽管身体不适,我却从未失职,让她们睡过头;无论做什么,我总是尽职尽责,位列第一。所以,在魔鬼喧闹敲打得最厉害的时候,我拿着小灯,在房间里巡视,察看窗棂。它见我什么都不怕,就突然离开,不再直接攻击我了。
它转而搅动大众攻击我。这种方式更成功,因为它的提议都被看成好事,他们不但愿意,而且极热心地去行。
我带来一位非常美貌的修女,她跟当地一个有权威的神职人员有了联结。一开始他就挑拨,让她讨厌我,因为他认为她若信任我,我就会警告她,不许他频繁来访了。她有个退修;因我那时正在退修,我求她在我到来之前,先不要开始。那位教士很高兴要带她退修,盼望藉此获得她完全的信任,他就有频繁探访的借口了。
日内瓦的主教让康伯神父做我们修道院的指导者,这完全是从神来的,因我并未如此请求。我求这位女孩等着康伯神父——那时他正在带退修。由于我对她有些影响力,她就违背自己的心愿,听从了我的建议。虽然在那位教士手下,她却同意了。我开始对她说到祷告,让她向神祷告。主给了她极多的恩典,尽管她凡事都很谨慎,却把自己热切地全心全意地奉献给了神——退修得到了成功。如今,她清楚明白跟那教士联结是不妥的,她更谨守了。
那位可敬的教士对此大为不快,开始苦毒地反对康伯神父和我。这就是一切逼迫的起因。
我房间里的噪音一停止,这事就开始了。那位教士是在这家修道院听认罪的,他开始恶眼看我,私下悄悄地讥讽我。我虽然知道,却没有讲什么,依然继续向他认罪。当时,有个修士因康伯神父制订了一些规则而恨他,那位教士见有人支持,就无所顾忌了。他们两人联合起来,决定把我从这家修道院赶出去,自己做主。为此,他们用尽了一切可能的伎俩。
他们说我愚昧,举止很蠢,因为我几乎不说话,他们只能按着举止判断我。他们作得极其过火,甚至用我的认罪做了一篇讲道,在教区里到处宣讲。他们说,有人骄傲得可怕,不认显著的罪,只认轻微的罪,然后列出认罪细节——一字一句,全是我认过的罪。
我相信这位可敬的教士只习惯听农民的认罪,我的缺点让他吃惊,他觉得我里面真实的错误是出自想象,否则他就不会如此行了。我为过去的罪自控,但他不满意。我知道他搅得如此大乱,是因为我没有自控更明显的罪。我写信问康伯神父,为了让这可敬的人满意,能否认过去的罪当成现在的。他说不要,我应该极小心地把过去的罪看成过去的,认罪需要的是至诚。
但以我的生活方式,几乎没有做错事的机会,因为我对修道院凡事不闻不问,让姊妹们随意花费基金——我相信她们用得很好。刚到时,我收到一笔钱,一千八百法镑,是一位朋友借给我购置家具的,我后来安置财产时归还了。她们接受了这笔钱,尽力经营,很有经济策略,但她们没有经验,缺乏成立一个事工所必需的一切。我只做教堂收藏室保管员,并在一切祷文中帮忙,此外什么都不参与。我讲到的那个姊妹与我一同念祷文,除了吃饭和休闲时间,虽然只有我们两人,却像在众人面前一样准确。别的时间,我就把自己整天关在房子里,让她们接待、答复一切访客,毫不参与。我偶尔对一些有意成为天主教徒的人说一两句话,主大大地祝福我的话语,有一些从前专门捣乱的人,开始奇妙地享受神,在教会里流连忘返,对主有了不可思议的爱。在这样的生活中,我没有机会犯罪。
这位可敬的绅士赢得了一位没有主见的做家务的姊妹;他们开始合力给我制造十字架。在逼迫开始前几天,午夜与主同在时,我对祂说:“在这里,你似乎许诺只给我十字架,但在哪里呢?我没有看见。”我一有这想法,立刻就有不计其数的十字架层层迭迭、蜂拥而至了。
在继续讲述前,应该提一下,我们刚到时,日内瓦的主教是那么善意地让我们修道院接待圣体。只要小教堂能装得下,我们就有这特权。我们想在圣十字架日放置,因为那是我们的节日。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不知为什么,我用了这名字(圣十字架)。由于教堂无法关严,有三个夜晚,我守着圣体,躺在礼拜堂里。我从未有过如此幸福的夜晚!我有感动为这个不幸的镇祷告,对它满怀柔情。哦,是它带给了我这一切的羞辱!我相信——此刻更相信——我神圣的良人啊,有一天,它会成为你怜悯的宝座,我对此毫不怀疑!
主教知道我爱圣婴耶稣,让我在小内室里贴一张孩童耶稣的简单画像,祂手里拿着许多的十字架要发送。我接到这画,看见祂拿着满手的十字架,我感到一震,全心地接受了它们;同时,我的圣典范耶稣基督的话进到我里面:“祂因那摆在前面的喜乐,就忍受了十字架的苦难。”(来12:2)我的神啊!你对我总是那么信实,在征得我同意之前,从不给我特别的十字架——不是就十字架本身而言,而是为一个特别向我提出的十字架而受苦。
我的神啊,当时你似乎把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一面是人的赞誉、成功和得救的保障;一面是十字架、败坏和来自万物的弃绝与逼迫——失去万物,失去一切得救的保障,一无所有,只有你自己的荣耀。
哦,“爱”,我选择了后者,因为这是我心温柔的倾向。是的,“祂因那摆在前面的喜乐,就忍受了十字架的苦难。”我面伏于地很长时间,神可爱的正义啊,我接受了你一切的打击!
从那时起,我感到正义之火在我里面熊熊燃烧。一切自我利益都死了,被摧毁了;剩下的,只有你的利益和神圣的正义。打击吧!神圣的正义啊,你没有放过是神也是人的耶稣基督,祂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弃绝自己,一直到死。只有祂才配得上你;但在祂里面,你还是能发现一些空间,让你操练你爱的残忍!
在到达热克斯后几天,我在梦里(我清楚知道那是一个奥秘的梦),看见康伯神父在极高之处,赤身露体,被绑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就像图画中主的形象。我看见一群人,数目惊人地多,把他受罚的屈辱归到我的头上,喝斥声淹没了我。他似乎比我更受苦,我却比他更受责备。这梦让我惊奇,由于我跟他只见过一面,我想不出这梦的意思——后来,我看见它真实地应验了。当我在梦中看见他被绑在十字架上时,这些话进到我的里面:“我要击打牧人,羊就分散了”(太26:31),还有“彼得,我已经特别为你祈求,叫你不至于失了信心。撒但定意要筛你们。”(路22:32)
如前所述,那位可贵的教士赢得了那个女孩,后来又赢得了院长。我体质极弱,无论怎样愿意,都没有力气。我有两个贴身使女,由于社区有需要,我把她们放弃了:一个去做饭;一个看大门,还做别的事情。我想我若有需要,她们不会不帮忙的,因为她们接受了我全部的收入,我一安顿下来,就预支了我一半的年金。在我力所不能及的事上,我以为她们起码会同意让这两个使女给我一些服侍,但主许可她们不愿意。
那个教会很大,只有我一个人扫地。我时常晕倒在扫帚上,或者靠在角落里,极度虚脱。我请求她们让健壮的农村女孩子扫地,就是那里的新天主教徒;最后,她们终于恩慈地同意了。我从未洗过衣服,她们让我洗圣器收藏室里所有的亚麻,这让我极其为难,因为我弄得一团糟,只好让使女来帮忙。但那些好姊妹告诉她别多管闲事,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出了我的房间。我装作没有看见。无论她们做什么,我从未有过抗议、规劝、陈情等事。
那位可贵的教士见我并不因此而离开,加上那个姊妹因祷告越来越爱主,对我产生了深厚的友谊;教士对我越发生气了,到了怒不可遏的程度。有一天,他带了一本可疑的书要给那个女孩子,我打开看后还给他,强烈要求他不要再把这类书带进修道院里。他大怒,就出发到阿讷西造谣去了。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六章 拒做院长主教怒
迄今为止,日内瓦的主教似乎一直都很敬重我,满有善意;如今这位教士精明地让他缴了械。他对主教说,为了让我留在修道院里,应该迫使我放弃我为自己留的那点钱;而且为了绑住我,应该让我做院长。他清楚知道我的呼召是在别处,不会同意绑在那里的,也不会把资金给那个修道院,因为我只是一个访客。我曾多次讲过:我不能做院长,也不会把自己绑在那里,唯一的条件就是没有联结。
拒绝做院长或许出自我残留的自私,虽然涂上了谦卑的色彩。日内瓦的主教没有察觉教士的意图——在这个国家,他被称作“小主教”,因为他很有权势,能左右主教的思想。主教以为,这人要绑住我,是出于对我的敬爱和对修道院的热心;结果,他立刻落入圈套,同意这提议,并决定不惜代价来实行。
教士见此计得逞,便对我无所顾忌了。他开始截获我写给康伯神父的信。为了能随意影响别人,他后来截获了我所有写往巴黎的信和一切的来信。这样,我就被蒙在鼓里,不能申辩,外人也无从知道我所受的待遇了。
我的一个使女想回去,不愿意留在那里。另一个留下了,但她身体很弱,由于有许多的需要,她无法服侍我。康伯神父将要来带退修,我盼望他能缓解那人的苦毒,给我一些建议。这时,我收到了要我联结并做院长的提议。
我答道:联结是不可能的,我的呼召是在别处;至于院长,成为初学修女之前,不可能成为院长;所有的人都要经过两年的初学才能联结,当我经过这一切之后,会看见神对我的启示。
院长尖锐地答道,如果我考虑有一天会离开他们,现在就应该离开。
我并不因此而离开,还是行动如常;但我看见天势渐转阴暗,风暴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同时,院长装出柔和的口气,声称她也愿意去日内瓦,我不应该联结,当我去时要答应带上她。她问我是否跟日内瓦有些特别的联结。她想跟我联结,并探知我是否有些计划,或誓言之类的约定。由于没有康伯神父的建议,我什么都没有讲。她声称对我极信任,跟我似乎是联合的。
主使我为人坦率、正直,我相信了她的真诚。我对她说,由于他们的阴谋,新天主教的生活并不吸引我。我进一步告诉她:我不喜欢某些的发誓断绝与欺骗,人应该在凡事上都按正道而行。我拒绝签署任何不真实的文件,令他们吃惊,但她不露声色。
她是一个可敬的人,如此行只是因为那位教士告诉她,只有这样才能建立修道院的声誉,吸引巴黎的慈善捐助。我告诉她:如果我们行为正直,神会负我们的责任,祂会速行神迹。
我注意到,当人有这心态,偏离了正直、真诚与公义时,即使无人知道底细,他们虽然煞费苦心,要吸引慈善捐助,结果却是人心冷漠,慈善缩减。神啊!你不是爱与慈善的源头吗?它不是真理的姊妹吗?怎能靠欺骗吸引呢?只有对神的信靠才能吸引慈善,使它变得极度慷慨,别的都会让它紧缩。
有一天,院长领圣餐之后告诉我,我们的主让她知道康伯神父对祂是怎样亲近,他是一个圣徒,她有感动要宣誓顺服他。她讲话时似乎在全然美好的信心里。我相信她当时是真诚的,但她有反复无常的弱点——对于我们女性,这是很普遍的,这应该让我们格外自卑。我告诉她不应该做这事。她说她很想做,立刻就要宣誓。我强烈反对,说做这事不能轻率,特别是还没有征求她想顺服的人的意见时,应该先确定对方是否接受。
她听了我的话,写信给康伯神父,诉说里面发生的一切,她是怎样希望对他发誓顺服,这是神对她的催促等等。康伯神父回了信,她把信给我看了。他说,她不应该宣誓顺服任何人,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导师;在某个时间合适的人,在别的时候并不合适;人应该在爱与慈善里,保持着自由与顺服,跟被誓言约束一样;至于他,他从未接受过这样的誓言,也永不会接受,而且按照他们的会规,这是被禁止的;然而,他会尽力服事她,而且他很快就会来带退修。
她在信里还求他询问神,想知道神是否想让她去日内瓦,是否应该跟我一起去;无论神的旨意是什么,她都满意,只要他准确地讲出他所知道的。他写道,就这问题,他会简单地告诉她他所领受的。
的确,康伯神父个性单纯、率直。当他来带退修时——这是他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热克斯——次日,她极迫切地跟他讲话,问他,有一天她是否会在日内瓦跟我联结。他以惯常的率直答道:“我的母亲,主已经让我知道,您永不可能在日内瓦被建造;至于别的,我没有亮光。”(她死了,所以这被证实了。)
康伯神父对她讲了这话之后,她特别奇怪地对他和我恼怒了。她去找教士,他正跟女管家在房里。他们一起策划,迫使我联结或引退;同时仔细地查获我的信。他们以为我会宁可联结的。
应她的要求,康伯神父在这教区讲道,但这只是给他设好的陷阱。他先讲了一篇关于爱的,人人都受感动。她请他讲篇关于内在生命的道,他就讲了在汤农的往见会修道院所讲过的:“王女的美丽发自内里”(参诗45:13)。他解释了内在生命及其行动的原则。
那位教士跟他的一个密友在场,说这篇讲道旨在攻击他,满了错误。他列出八条错误,都是康伯神父没有讲过的,在极尽恶意渲染之后,把它寄给一位在罗马的朋友,让“枢机主教团和侦查”检查。尽管写得极坏,却很容易地通过了。他的朋友告诉他,里面毫无错误,他非常生气——我听说他神学知识贫乏,自己无法判断。
次日,教士见到康伯神父,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地攻击他,说他的那篇讲道旨在反对他。神父从口袋里掏出讲章,让他看这篇道第一次讲的时间与地点。教士哑口无言,但还不满足。
当时,有许多人聚集,他越发恼怒。神父跪下来,有半小时之久,聆听教士的破口大骂。她们将这事告诉我;我选择置身事外,不予过问。神父被如此苦待之后,非常柔和谦卑地对那位教士说,为了他们修道院的一些事务,他要去阿讷西一趟,如果教士有信要带给主教,他可以捎去。那人让他等着,自己去写信。
这位好神父耐心地等了三个多小时。她们来告诉我:“你知道吗?康伯神父没有起程,还在教会里等着M某的信呢!”并提到那位教士是如何苦待他,从他的手里夺去一封信,是我写给前面提过的那位好隐士的。
我去了教会,请他派仆人去看看教士的包裹备好没有,因为白日将尽,他只能在路上过夜了。这人发现教士的一个仆人正在备马,告诉他:“是我要去那里。”他进去时,听见M某对他的仆人说:要尽快赶路,比神父先到阿讷西——教士让神父等着,只是为了先派人去给主教灌输偏见。然后,他捎话给神父说,没有信让他带。
康伯神父还是去了阿讷西,但发现主教已经极其苦毒,有偏见在先了。主教对他说:“神父,绝对必须让那位女士联结,把她的一切都给热克斯修道院,让她成为院长。”
康伯神父答道:“我的主,您知道,她在巴黎和本国都曾亲口告诉过您她的呼召,所以我不相信她会同意联结。为了进入日内瓦,她撇弃了一切,倘若在别处联结,就不可能完成神对她的设计了,所以这是不可能的。她提出跟好姊妹们住在一起,做个房客。她们若愿意,她就跟她们同住;不然,她就退出,住到别的修道院去,直到神向她显明祂的代领。”
主教答道:“神父,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也知道她很顺服:你若命令她,她肯定会照做的。”
神父说:“正因为如此,我的主,因为她很顺服,给她命令时,才应该格外小心。作为一位外国女士,她奉献了一切,只剩这点留给自己的了,我不可能催逼她为了一个还未建成,也许永远也建不成的修道院,剥夺她的养身之物。如果修道院失败或废弃了,这位女士靠什么过活呢?难道要她去济贫院吗?事实上,不久这个修道院就没用了,在法国也不会有更正教徒了。”
主教说:“神父,说这些都没有用。如果你不让这位女士联结,我就停你的职!”
主教讲话的方式令神父吃了一惊。他很清楚停职的规则,这种情形不在其内。他答道:“我的主,我宁可停职,甚至被处死,也不能做违背良心和荣誉的事。”他退出去了。
他用特快信件告诉了我一切,让我见机行事。我没什么可做的,只是退出,进入另一个修道院就行了。但在行动之前,我再次对好姊妹们说,我要走了。同时,我收到一封信,说照顾我女儿的修女病了——她是这里法语讲得错误最少的,非常有德行;她请求我去,照顾女儿一段时间。
我把信给姊妹们看了,说我有意退出,到那个社区去;倘若她们停止对我的逼迫,也不搅扰康伯神父,等女儿老师的病一好,我就立刻回来——我确实有意如此行。康伯神父宣教结了许多美好的果子,在那个国家被视为使徒。
但她们非但不改,反而越发激烈地逼迫我,写信去巴黎毁谤,截获我的信件,并到处发送传单,说凭着她戴的一个小木头十字架就能认出那人来——我脖子上确实戴着一个小十字架,是从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坟墓上取下来的。
这位教士和他的朋友到一切康伯神父曾经宣教过的地区,以激烈的言辞诽谤他。一个妇女甚至都不敢讲“天上的父”了,因为是跟康伯神父学的。他们在通国制造骇人的流言。康伯神父不在这个国家,我到达汤农的乌斯林修道院后次日,他一大早就出发了,去奥斯塔谷做四旬期讲道。他来跟我告别,说他会去罗马,可能不回来了,院长也许会把他留下;他很抱歉把我留在这陌生的国度里,那么无助,受众人的逼迫。
这令我烦恼吗?我对他说:“神父,我对此毫不介意。我按着神的命令,为神而使用万物。当神要挪开它们时,我靠着神的怜悯,一无所有仍然过得很好。如果是祂的旨意让我永不再见到您,且永受逼迫,我非常满足。”当时他并不知道事情会愈演愈烈,到了后来的程度。他看见我心境平定,觉得非常满意。他就这样离开了。
在讲述下文之前,我要先讲一件从前发生的事情。我刚到乌斯林时,有一位非常老的神甫前来见我——他是个极有名的圣人,二十年之久一直在隐居中。这位神甫告诉我在我到来之前,他看见的一个关于我的异象。
他看见一个女人在湖中的一条船上,主教与他的一些神甫们竭力沉船,要淹死这个女人。异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他的灵里极受搅扰。有时女人被彻底淹没,什么都看不见,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但突然又出现了。
他说:“总之,有两小时之久,我看见这女人一会儿被淹没,一会儿又脱险,主教一直穷追不舍。女人面色平静,自始至终毫无改变,但她始终没有得到完全的自由。由此我知道:主教会逼迫你,永不放弃。有人以为他会停止,但我告诉你:不会的!他会逼迫你,一直到死都不改变!”
我有个密友——我在前面曾讲过的一位官员的妻子——她见我为神放弃了一切,非常想跟从我。她着手安排了一切,准备来见我。但当她得知这些逼迫时,见我虽然来了却只得无为而退,她觉得没有意义。不久,她就过世了。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七章 巴黎谣言“神仆”助澜
康伯神父离开后,逼迫越发加重了。表面上主教对我仍然有些礼仪,一面看能否拉我入伙,被他所用;一面也赢得时间,探查事情在巴黎的进展,继续误导民众,所以我的一切信件都被极小心地截获了。我只收到几封必不可少的信。在那位教士和另一位的桌子上,摊着二十二封打开的信,都没有达到我的手中。其中一封是非常重要的律师文件,要我签名的,他们只得把它放进一个新的信封里,送给我。
主教给慕司神父写信,两人利益相投,极轻易就达成了共识。慕司神父没有得到他所期盼的年金,对我非常不满。他坦白地告诉过我许多次,说我没有凡事听从他,加上一些别的个人因素,他觉得受了冒犯。他从一开始就公开反对我。主教一心取悦他,觉得有慕司神父与他并肩作战,力量就够强了。由于慕司神父替他们宣传,他甚至成了主教的心腹。
通常的看法是:慕司神父和他的那个兄弟所以如此行,是因为担心我若回来,会取消财产协议——以我的影响力加上朋友们的帮助,我可能会找到办法,废除协议。但在这点上,他们大错特错了,我除了爱耶稣基督的贫穷外,一无所爱。有段时间,慕司神父跟我保持联络,给我写信讲到主教。由于他们彼此通气,我只收到他一个人的信。主让我写给他一些非常美丽的信,我觉得那些话语极有力量,感人至深;但他不受感动,反被惹怒了。
如前所述,主教跟我礼遇相安了一段时间,让我相信他是关心我的。但他写信去巴黎,姊妹们也写信给所有跟我通信的敬虔之人,一同误导他们反对我。这么做是为了摆脱人们发诸自然的谴责,因为他们无耻地恶待一个为这教区舍弃一切、献身服事神的人;在她放弃一切财产,无法回到巴黎躲避非难之时,他们苦待她,捏造出各样的故事毁谤她。
我无法在巴黎公布真相,主启示我忍受一切,不加申辩。我对慕司神父如此行了。我见他扭曲一切,比主教更苦毒,就不再给他写信了。另一面,许多大有名望的新天主教徒为了给自己的暴力开脱,都众口一词地谴责并定罪我。要定罪、责难一个不辩护的人是不难的,因为人们只看见定罪和控告,看不见申辩。
我在修道院里,只在前面提到的几次,见过康伯神父。然而,流传的故事却是,我跟着他到处跑,他带我在日内瓦驾马车,车子翻了,等等千百件邪恶荒谬之事。慕司神父不管真假,到处大肆宣传。即使他相信那是真的,也应该遮掩的。但我在说什么啊,我的神?我想到哪里去了?难道不是你让他和他的那个兄弟相信这些吗?他们相信了,不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到处讲说吗?至于他的兄弟,我相信是由于慕司神父的报告才接受、相信的。慕司神父还宣传说,我跟康伯神父一同骑马,坐在他的后面——这更荒诞不经了,我从未如此骑过马。
这些中伤让从前受人敬重的圣徒变得可笑了。在此,我们应当赞赏神的对付,因为我何尝给人机会,惹来这些呢?我在修道院里,离康伯神父一百五十里格,他们却编造出他和我的最耻辱的故事。
我没有消息来源,丝毫不知事情被推波助澜,竟达到如此程度。我见无论从朋友还是从虔诚人都收不到任何信件,不足为奇,因为知道所有的信件都被截获了。
我在修道院里跟女儿平安度日,这是天意极大的供应,因为女儿已经不会讲法语了。她跟山里的女孩子在一起,染了一些外国习气,举止粗鲁;她已经忘了在法国所学的那一点。她带给我许多牺牲的机会。她聪明过人,有惊人的判断力,有最好的倾向,但由于不合理的管教,加上过度溺爱,她有些小脾气——这是由于缺乏教育引起的。神为她供应了一切,后面会讲到。
以我那时里面的光景,简单、裸露而湮灭,好像天生如此,没有什么可描述的,只能按着果效判断。我的沉默很深。开始时,在我的小房间里,我有机会在神里享受神,虽然没有清楚的知觉。但后来那个好姊妹(我会讲到她)不断地打扰我。无论她要什么,我都放下自己来回应她,这一面出于谦卑,一面也是按着里面的某种核心原则,让我顺服一个小孩子。
似乎没有什么能中断我的状态,最大的扰乱也不能在我的头脑或心灵里造成丝毫的改变。我的中心深处处于普通、平安、自由、广大和不可摧毁里。尽管由于不断的冲击,我有时在感官上会受苦,那痛苦却没有穿透力,而是像波浪一样,撞碎在岩石上。中心深处是如此失去在神的旨意里,无论左转还是右行,都没有任何愿望。
在全然弃绝中,我不为自己的所行、所是而烦恼,也不忧虑这刚刚开始的骇人风暴将有何种结局。环境随时的带领,在没有引导中,是我一切的引导,因为魂在这种状态里,不能期望或寻求奇特的供应。我只是时刻随遇而安,不管明天。我的神啊,在你的手中,我就像一个孩子,只活在此刻,不想下一刻,全然安息在你的保护之下,毫无挂虑。我一点都不为自己想什么,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一般。在这里外都完全的弃绝里,魂不可能为任何事情接受规则或采取措施。对她来说,这样或那样,毫无不同;跟这伙人或那伙人在一起,祷告或交谈,都一样。在继续讲述前,我应该提到主是怎样把我带进这种淡漠的。
当我还在家乡时,除了圣灵,别无导师;然而无论祂是怎样占据我,怎样被吸收在祷告里,只要我的小孩子敲门,或是最无关紧要的人来看我,祂的旨意就是要我停止。有一次,神是那么穿透我,我几乎不能讲话,孩子敲内室的门,想在我身边玩。我觉得不该为此而中断,就没有开门,打发孩子走了。主让我明白,这是出于己;我要留住的,反而消失了。另一次,祂让我叫回已经打发走的人。
在你可爱的手中,我的神啊,我当柔软如树叶,从你的供应里不加分别地接受一切。有时我被毫无理由地打断,而我必须随时接待,态度不改丝毫。在你的供应里,一切对我都一样。
我的神啊,不是动作本身让你满意,而是顺服你一切的旨意,柔软而不执着于任何事情。藉着小事,魂不知不觉脱离一切,不依附于万物。无论神以何种方式向她要什么,她都是合适的,毫无拦阻。哦,神的旨意啊,你从许多的小供应中显明出来,跟随你是多么好!你让魂习惯于认识你,不依附于任何东西,无论在何处都能跟从你,进入你的带领。
我魂像一片树叶或羽毛,风携带着她随意翻飞。她顺服神的操作,毫无分辨地接受祂内外一切的运作。她没有自己的选择,被神引领着,喜乐地顺服一个小孩子,就像顺服有学问、阅历丰富的人一样。住在神里的人只注视内住的神,而神是不会许可如此弃绝给祂的魂受欺的。
我对人的不公正觉得难以忍受。许多人毫无困难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且视之为审慎!他们信靠虚无的人,却大胆地说:“那人不可能受欺,因为他依靠另一个非常诚实的人!”若有人把自己完全弃绝给神,忠心地跟随祂,他们就大声谈论说:“这人如此舍己是受欺的。”哦,爱!哦,神!难道你缺乏力量、信实、爱心或智慧吗?难道你不能引导那些把自己弃绝给你、做你最亲爱的孩子的人吗?
我曾听见有人大胆地说:“跟从我,你就不会受欺,不会误入歧途!”我的“爱”啊,这宣传把多少人带入了歧途啊!我会更快、更深地跟从那些担心误导我的人——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知识、经历,单单依靠你。我的神啊,这就是你给我的神父(康伯),他不愿用自己的方式引导魂,而是弃绝给你神圣的引领,努力跟从他们内住的圣灵。
我刚到汤农的乌斯林时,主让我在梦中看见两滴水,以此指示我祂引导魂的两条途径。一滴看来光亮美丽,无比清澈;另一滴似乎也有些光辉,却满了小纤维、泥团。当我仔细察看时,有声音对我说:“这两样水都很好,都能解渴,但一个让人喝得舒畅喜乐,另一个却有点恶心。信心之路纯洁简单,就像这滴非常明亮清澈的水,是良人最喜悦的,因为它完全纯洁,毫无己的搀杂。亮光之路则不然,它不能同样讨良人的喜悦,也远非祂所赞赏的。”
我看见因着主的美意,祂一直引导我走在单纯信心的路上。一些有亮光的魂走在亮光道路上,把康伯神父也带上去了。我看见他穿着一件破烂的外衣,又突然看见这衣服在我身上补好了。一开始做了四分之一,后来又做了四分之一,在经过很长的间隔之后,另一半也做好了,他就穿上了荣美的新装。
我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主告诉我:尽管我并不知道,但祂已经把他给我,让我带他进入更完全的生命,而不是迄今他所熟悉的那种生活;在我患天花的时候,祂把他给了我,其代价就是那场病和小儿子的死亡;他不仅是我的神父,也是我的儿子;衣服的另外四分之一是他路过我的居所时,他被更深地摸着了,从而进入了更内在也更完全的生命;从那时起,他继续向前,但现在一切都必须完成;神要使用我把他带入纯信之路与己的毁灭——这已经开始了。
次日,康伯神父来乌斯林主持弥撒,问我一些话,尽管主强烈催促,由于一点残留的自我意识,我却不敢告诉他——这点自我意识,从前我会看成谦卑。但我跟姊妹们讲到信心之路,它是如何更加荣耀神,让魂更加进前,远胜过一切的启示与确据,因为那会让魂活在己里。她们和他听了这话,都大吃一惊,甚至对我产生反感。我看见这让她们受伤(她们后来也承认了),我就闭口了。但由于神父极其谦卑,他命令我解释我想对他讲的话。我告诉他关于那两滴水的梦,但时间未到,他当时没有接受。
他到热克斯带退修的时候,我在夜间祷告时,主让我知道我是他的母亲,他是我的儿子。祂肯定了我先前的梦,并命令我告诉康伯神父;为了证明这事,祂要我查询他被强烈摸到、彻底悔改的时间是否与我患天花同时。主进一步让我看见,祂有时把一些人给魂而不让她知道,但有时也有例外。祂还给了我另一个孩子,得到她的代价就是失去了我的大女儿,这两件事也是同时发生的。
由于我跟康伯神父还很陌生,告诉他这事相当困难。我想推脱,说这可能是臆想,尽管我清楚知道这是自爱为了避免麻烦,设法逃脱。我感到痛苦的压迫,知道必须告诉他。当他准备弥撒时,我去见他,向他走去,好像要认罪,我对他说:“神父,主让我告诉您:我是您的恩典之母。弥撒之后,我会告诉您更多的细节。”
他讲了弥撒;讲的中间,他相信了我的话。弥撒之后,他让我告诉他一切,包括那个梦。我就讲了。他想起来,主经常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并不认识的恩典之母。他问我生天花的时间,我告诉他在圣法兰西斯日(10月4日),我儿子在万圣节(11月1日)前几天去世。他意识到正是这时,主是那么特别地摸着了他,他几乎死于懊悔。
他里面大大地觉醒了。回去祷告时,内里的喜乐抓住了他,伴随着强烈的感觉,于是他进入了我所说的信心之路。他命令我详细阐述信心之路与亮光之路的不同,写出来给他阅读。我就为他写了一篇关于信心的文章,该文后来得到了好评。我没有备份,相信它还存在着。写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写什么,也不知道从前写过什么;而且从此以后,我对我所写的都一概同样地无知。我把这篇文章给了神父,他说在去奥斯塔的路上,他会阅读。我插入这些,是因为它们进到我的意念里,尽管在时间次序上有些混乱。
且回到叙述上。我离开热克斯之后,他们开始以最奇特的方式折磨那个奉献给神的好女孩——整个悲剧都是从她展开的。那位教士比以往更严酷地攻击她。这女孩很聪明、有头脑。为了成功,教士把我描绘成一个让人轻蔑的可笑形象,设法摧毁她对我的信任,从而寻求他的指导。她还是向他认罪,但不愿跟他有任何特别的交往。另一面,姊妹们把她对我的友谊看成可怕的罪恶。他们竭力让她说假话。她遭受着不断的逼迫。
主教给她写信,要她完全信任那位教士。她说在最困难的时候,她几乎每夜都在梦中看见我,鼓励她受苦,并告诉她如何回话。由于没有誓言约束,特别是关于顺服方面的,她没有受到禁止,所以她找了一个给我写纸条的方法;其实没有别的,就是表示了一点友谊。他们发现了。因这纸条,教士有一个月拒绝为她告解,不许她领圣餐,姊妹们也给了她极大的搅扰,但神给她恩典忍受了一切。我们没有交通,但主支持了她。
1682年复活节之后,主教来到汤农,我有机会跟他讲话。单独会面时,主让他对我的话语感到满意。但那些搅动他反对我的人重新进攻,他又强烈要求我回热克斯,成为院长。
我告诉他,没有经过初学阶段,任何人都不能成为院长;至于联结,他知道我的呼召,我在巴黎和热克斯都告诉过他了;我对他讲话是把他看成站在神的位置上的主教,他对我讲话时,也应该小心地只从神的角度着想;如果他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告诉我联结,我会照做的。
他很困扰,过了许久,对我说道:“既然你这么讲,我就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了。你不能违背你的呼召。但我求你给那个修道院一些好处。”我答应了。收到年金后,我给她们送去一百个西班牙金币,并决定只要我还留在这社区,就继续如此行。
他非常满意地告退了,因为他确实爱慕良善——但可悲的是,他竟容许自己受人左右。他甚至说:“我爱康伯神父。他确实是神的仆人。他告诉我的事,我都毫不怀疑,因为我里面也感觉到了。”他继续讲道,“当我这么说时,别人就说我受欺了,不出六个月,康伯就会发疯!”这是那个不满的教士讲的。主教的软弱令我吃惊。
主教还告诉我,他对康伯神父指导的修女们非常满意,那些传到他耳中的流言一样都没有被证实,实在是莫须有的毁谤。我趁机对他说,他应该自己作主,而不是凡事依靠别人。他同意这话。但他一回去,就立刻恢复了从前的态度,让那个教士给我捎话说:我应该在热克斯联结,这是他的意见。我请教士告诉他,我持守他与我面谈时给我的建议,因为那时他的话是从神来的,但现在他们让他在人里讲话。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八章 分析属灵的道路与生命
如前所述,我魂保持着完全的降服,在狂风暴雨中,极其满足。她单纯地持守在从前的淡漠、无分别的状态里,一无所求,不向神要任何东西,无论恩典还是羞辱,无论甘甜的经历还是十字架。从前她热切地渴望十字架,甚至因渴望而痛苦;现在她不能盼望,不能选择,只用均一的灵接受全部的十字架,以完全的淡漠从“爱”的手里接受一切,无论这个还是那个,沉重还是轻微——她欢迎一切!
那些人来告诉我关于康伯神父的千百件荒谬之事,以此诱导我不再接受他的指导。他们越说他的坏话,主让我在内心深处越发敬重他。我对他们说:“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但我愿意为他伸冤。不是他不让我联结的,而是因为那不是我的呼召。” 他们答道,还有谁比主教更清楚呢,我是被欺的,我的话不算数。我对这些无动于衷,它不能说服我,使我疑惑。我好像没有思想也没有意愿的人,全然放下自己,按着神所愿的,把意愿和行祂意愿的细节及方式都交给神。
在这状态的魂没有甘甜的享受,也无属灵的妙趣,因为那是不合宜的。她住在无有之中——这就是她的位置。她所有的都向着神,不指向己,也不思想己。她不知道她在神里是否有美德、恩赐和恩典,因为神是一切的作者。她不想也不能期盼什么;一切关于她的,都是外来之物。她甚至没有寻求神荣耀的愿望,她把这事留给神,让祂照管自己的荣耀;但当神乐意时,她就注意这事。有时神让她为某些魂祷告,祷告时,她没有选择,没有预想,平平安安,没有对成功的渴望。有人会问:那么这魂到底是怎样的呢?
她毫无拦阻地被天意和受造物所引领。外面,她的生命是普通的;里面,她什么都看不见。无论里外,她都没有确据,但她不可能更确定了。事情越无望,她的中心深处就越平安,尽管感官和一切受造物都被摧毁了——这摧毁有时会带给新生命一丝轻微的云霭和分隔,如我所讲过的。这种分隔之所以发生,是因为魂跟神还只是有直接的联合,尚未经历变相。只要她被混和,完全进入她的“原本所是”(神)里,就不再有分隔了。可以说,她若犯罪,她会受到排斥,被抛出来的。但无论怎样微妙纤弱的分裂,她都找不到了。我指的是思想、亮光、表面的自我主张、从前状态里真实的错误等等——那时魂清楚地感到了分裂。还有从人的动作而来的不洁,一句急躁的话,天然的动作,急迫等,都引起一层薄雾,是她不能也不愿意防止或修补的。在自我湮灭的状态里,修补的动作反而会玷污她。
在信心道路的开始,魂从她的缺点中受益,藉着反思而降卑,在简单、平安、宁静里,爱她所收获的卑屈。她越进前,行动就越单纯、简化,没有动作。最后,不再有行动的问题了,魂停留在不动、不摇摆的状态里,安静地承受着她的错误所引起的混乱,纹丝不动。这是神所要求于魂的,在她成为完全被动时就开始了。从早年,祂就如此带领我,远在死亡状态临到之前,我就早已如此行了。魂无论怎样忠诚,并且没有任何可感知的行动助她摆脱困境,她还是有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动作——她后来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发现后来所处的状态,连这简单、非常简单的动作也没有了。没有经历而明白这些是不可能的。
这状态非常困难,只有经历过许多的不忠之后,魂才能在这没有程序的程序里变得强壮起来。从前,由于错误是真实的,魂感到了不洁,同时有一个隐密的直觉要摆脱它。出于爱“己的优秀”,她被引导着对付自己。但在我所讲的层次里,她发现在己里毫无补救,一切洁净都必须从神而来,必须在安静中等待,让“公义的太阳”驱散云雾,即使有时她感觉不到平安的存在。
渐渐地,这动作变得那么自然,魂甚至失去了想做任何事情的欲望。她让自己成为猎物,以不变的坚定,接受五内俱焚的痛苦。尽管整个地狱都武装起来攻击她,她也不改这引导的途径。为此,她与王族先知(大卫)一同说:“虽有军兵安营攻击我,我的心也不害怕;他们的力量给了我加倍的勇气。”(参诗27:3)在感官上可能会有点害怕,但她稳如磐石,坚定不移,宁可藉着完全的弃绝成为魔鬼的玩物,也不用一声叹息保护自己。
在这状态,魂不故意作恶——我是这么相信的。魂没有任何欲望,无论是什么;为了荣誉、健康、生命、完全、救恩、永生等,或大或小、或喜或悲的欲望,她一概没有,所以她不太可能会冒犯神,故意作恶。她一切的不完全都在天然里,不在己里,所以她的过失是在表面上,且渐渐失去的。
人的天性确实很狡诈,能渗透到每个角落,所以魂不是不能犯罪。但她最大的错误就是自省,这对她是非常有害的,她甚至想以讲述自己的状态为借口,回视自己。为此,倘若神没有要求,人绝不应该自寻烦恼,要描述自己的状态或盘算它。指导者知道魂的状态之后,通常对它没有要求;他若有所命令,或得到了某件事情真实的光照,魂就应该照着作,不需要自我检查或反省。己就像传说中的怪蛇,其面孔就足以杀人。
她虽因自身的缺点惹麻烦,这坚定却使她纹丝不动,在诱惑中被保守。魔鬼对这样的魂望而却步,会立刻逃离,不敢攻击她。它只能攻击那些惧怕它、对它让步的人。以信心为引导的魂通常不受魔鬼的试探,那是给以亮光为引导的魂的,因魂的状态与试探总是般配的。以亮光、特别的恩赐、销魂等为引导的魂,魔鬼给他们非常特别的试炼,因为对他们,一切都是确定的,连试探本身也是一种确定。对在单纯信心里的魂,却是不同的。他们赤裸地被自我湮灭和平凡的境遇所引导,故此试炼也极其平凡,却更可怕,也更摧毁己。让他们死的东西平淡无奇,好像只是自己心境烦乱而已,他们把这痛苦视为真实的错误——它不给人任何凭据,只是使己完全湮灭。
这两个基本状态在圣保罗的身上都能看到。他在一处讲到撒但的差役要攻击他,免得他过于自高(参林后12:7)。这是对亮光道路合适的试炼。但由于这位伟大的医师和属灵生命专家必须经历所有的状态,他并没有停留在此。他的试炼是“在肉体里有一根刺”。他说,他三次祷告主,有声音对他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美德因软弱而成为完全。”(参林后12:9)尽管这事让他降卑,却是确定的动作。由于这个启示是确定的,他经历了另一个状态,称为“罪身”——这个称谓非常恰当,因为在死后,身体的朽坏源于自身的腐败。在此,魂似乎经历了罪身的腐臭,即从被罪败坏的身体里所发出的臭味。他说:“我真是苦啊!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罗7:24)——我感到这个死气沉沉的身体,却无法让它活过来。他看见自己无能为力,无法脱离这悲惨的大恶,在极度的悲哀与不确定中,不禁叹息:“我真是苦啊!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我虽然活着,却穿着一个败坏的身体。他自己答道:“要靠着神的恩典,藉着主耶稣基督。”(罗7:24)但你是怎样理解这一切的呢,保罗?
是耶稣基督在我里面占据了罪人属血气的位置,剥夺了旧人与被罪败坏的身体,将我焕然一新。当祂说“死啊,我将是你的死亡;地狱啊,我将是你的毁灭”时,祂摧毁了我里面的死亡。当耶稣基督在我里面用生命征服了死亡,并且在美好的决斗中,当生命最终吞灭死亡的时候,死亡将不再有毒钩,因为不再有罪了。那时,且只在那时,救主耶稣基督才用恩典将我从犯罪的身体中拯救出来。
人面对缺陷和诱惑,与面对恩赐和恩典,都该有同样的坚定;这样才不会给魔鬼留破口。在此,一切都是那么向内,毫无感觉。但若有任何事情落入感官之中,魂坚定地让恩典自由来去,不管为了享受,还是为了分辨,都没有任何最简单的动作。她脱离一切,如同发生在别人里面,与她毫不相干。开始时有相当一段时间,魂的天性想参与,她的忠诚在于制止它,不许天性有丝毫的膨胀。但在这样的限制成为习惯,习惯又成为自然之后,她持守在不动里,就像与她无关一样。她不注意,不让任何事情适应己,只让一切流过,回归于神,就像当初从神发出时一样纯洁。
在达到这状态之前,魂对神的工作总是有某种程度的玷污和搀杂,就像河流从流过之处沾染污秽一样。只要河床洁净,河流就会在本源的纯净里流淌。这极大地摧毁了天性,把它从藏身之处驱逐出来,无所躲避。但在缺乏经历时,除非神让魂知道这引领,不然,她不明白,也无法想象,因为实在太简单了。
头脑是空的,不再有思想经过。没有任何东西占据不复痛苦的虚空。魂在己里发现了无限的容量,没有任何东西能限制它,拦阻它。外面的忙碌不再让人烦恼,魂在说不出的稳定里。很少有人能够理解这种状态。
哦!如果魂有足够的勇气让自己湮灭,不自怜,不看任何事情,不依靠任何支持,有什么境界不能达到呢?但没有人愿意离开陆地,最多只能走几步,只要海有点动荡,就怕了,立刻抛锚,常常因此而放弃了整个旅程——是自爱引发了这一切的混乱。我们应该听从良人对新妇的建议,不看自己的状态,因为这是有后果的:“求你掉转眼目不看我,因你的眼目使我惊乱。”(歌6:5)这不仅为了避免失去勇气,也是因为自爱——自爱是如此根深蒂固!魂从某些恭维和对她的喜爱里,常常发现自爱以及它所幻想的整个王国。另外,当人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多么荣耀时,常常盼望别人也能如此;她感到别人的想法都太低,跟不属灵的人交谈很麻烦。完全弃绝和死亡的魂却不是这样的:她宁可顺服天意跟魔鬼交谈,也不在己的拣选里与天使对话。
所以,无论怎样完全的状态或环境,她都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她对一切都满意。无论被放置在何处,高还是低,在一个国家还是另一个,她都有平安。她所拥有的让她完全满足,那就是她所需要的一切。一些最敬虔、爱神、对她似乎最必不可少、她也完全信任的人,有他们时她不欢乐,没有时也不可能烦恼。虽然什么都缺乏,她却完全满足,一无所缺。她不想去见人或讲话,或左或右,只接受天意的安排。因为若非如此,就总有人意的搀杂,无论以怎样巧妙的借口为遮掩。魂清楚感到所有因选择、好恶而做的,若不是天意的供应,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伤害她,起码收效甚微。
是什么让魂如此满足呢?她不知道。她满足而不知其缘由,也不想知道——这满足深广无限,独立于外物之外。她越穷乏降卑,就越满足;她宁愿按着天意被万物弃绝,也不按着己的拣选坐在宝座上。如果一声叹息能让她从最可怕的牢狱里得释放,她不会发出的。
哦!是你自己引领这些魂,只有你能教导他们这自我湮灭的道路,因为它跟通常的充满“己与己的发现”的敬虔精神是那么对立!愿你引导无数的魂,使你能够纯洁地被爱!让这些魂爱你,单单爱你,如你所期待的。一切别的爱,无论看来怎样伟大热烈,都搀杂着某些自我,而不是纯爱。
这些魂不再有苦行,也不向往,只是没有分别地跟随引导而行。他们在外面毫不出众,生活极其平凡,不想降卑,只成为他们所是的,因为湮灭状态低于一切的谦卑。人们不应该按着那些正努力进入完全的魂的标准,来判断这样的魂;因为他们超脱于一切自我之外,说到自己或别的人、事、物时,这单纯常被看为骄傲——其实这不是骄傲。他们是神所喜悦的,祂说祂的喜乐在人的孩子们身上;就是说这些魂像孩子一样天真,远离骄傲。除了虚无与罪恶,他们不能把任何事情归于自己。他们跟神同为一体,只看见祂,看一切都在祂里面,随时准备公开神的恩典,讲述自己的卑贱。按着神所许可的和对别魂可能的益处,他们没有区别地讲述二者。
当主用深沉的静默隐藏祂一切的恩典与苦难时(可以看见祂在我的情形里所行的),谨慎自守是圣洁而美好的,但对这里所讲的魂却是一个自私的动作,因为她全然超越于自我之上。当魂还在己里独处隐退时,她应该满足于沉默安静,这是必需的。后来却必须越过这些,全力提升在自我之上,最后与万物一同失去在神里。那时,她不再把她的美德视为美德,而是在神里拥有一切的美德,那是从神而来,与己无关的,也不以自我为参照。为此,那些还活在己里的人不应该测度这魂的自由,也不应该跟自己有限制的行动对比,尽管这适合他们,也非常有美德。当知道,对他们是完全的动作,对这魂则不然。
在一个状态里完全的动作,总有些不完全之处,构成下一个状态的开始。就像在科学领域里的级别一样,完成一个课程并得到完全的人,在接下来的课程中是不完全的。他必须放弃在这个课程中让他得完全的方式,进入另一个非常不同的模式。圣保罗说得好:“当我作孩子的时候,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林前13:11)那是孩童状态的完全,有十足的吸引力;但成人之后,各方面的期待就变了。圣保罗说到律法时,再次用另一种方式讲到:“律法是我们训蒙的师傅,引我们到基督那里。”(加3:24)这也可以看成成圣的律法应用在每个人的身上。为了达到完全,主甚至让我们操练律法,因为为了到耶稣基督面前,这是必需的。但当耶稣基督成为我们的生命时,那曾经非常有用的启蒙老师变成无用了;如果我们还想跟随它,不肯舍己,就无法跟随耶稣基督的带领了,也就不能进入从神的灵而生的神儿女完全的自由里。
当我们被神的灵引导时,祂让我们进入神儿女的自由,在耶稣基督里,为耶稣基督所收纳,因为主的灵在哪里,哪里就有自由。由于“祂赐圣灵给我们是没有限量的”(参约3:34),那些祂预定要成为自由儿女的,祂就呼召他们。所召来的,又称为义:在他们里面,祂运行与蒙召的恩相称的义。但对蒙爱的魂,祂的预定是什么呢?就是成为神儿子的样式。
哦!这是蒙召与称义的伟大奥秘!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少数魂达到这状态了,因为人被预定成为神儿子的样式!有人会说,难道不是所有的基督徒都被预定成为神儿子的样式吗?是的,人人都蒙召在某些事上像祂,因为若没有神儿子的形象,就没有得救,人是只凭着这点得救的。但我所讲的魂却是命定背负耶稣基督自己,在凡事上与祂一致;他们越跟祂相似,就越完全。从我后面不得不按序而写的一些事件中,可以看见我们的主是何等喜悦我魂跟祂相似。
在这些魂里,主生发了祂的道。祂让她背负道的倾向,但很长时间,没有让魂发现这倾向在她里面。当有讲或写的亮光时,魂清楚知道耶稣基督的生活是普通的,非常自然,除了临近离世时,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照样,魂也很长时间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不凭眼见地跟从天意的引领,这就是她的道路和生活,是她一切的一切。
她的心每天都在扩大,担当邻舍无论怎样的缺点。她清楚地看见,她若喜欢品德高尚的人甚于有过犯的人,她就错了,因为喜爱某种感觉过于神的命令。人还未达到这状态时,几乎不能帮助邻舍;只有在此时,她才能有效地助人。这是很难的,在开始时魂很难接受,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是娱乐,是不对的。但对有耶稣基督内住的魂,祂是他们的道路、亮光、真理和生命,他们看事情的方式是不同的。这魂对任何人都不觉得反感、难以忍受,而是以耶稣基督的心担当他们。这是使徒生命的开始。
是否每个人都蒙召达到这状态呢?按我的理解,非常少;即便有少数蒙召的,但在真实的纯洁里行走的,则少之又少了。魂在被动的亮光与惊人的恩赐里,尽管圣洁如天使,却不进入这条道路。有一种亮光之路,其圣洁的生命格外令人景仰。由于这是那么明显,还没有最纯洁亮光的人都很敬重它。这些人有惊人的经历,有过人的忠诚和勇气,这一切都奇妙地点缀了圣徒的生命。
但行走在另一条道路上的魂则鲜为人知。神剥夺、削弱他们,让他们一点一点成为赤裸,在失去每个安慰和盼望之后,他们不得不在神里失去自己。他们一点都不显得伟大,里面越进深,就越无话可说。前面讲过,有非常长的时间,他们在内里只看见贫穷与缺乏,此后就再也看不见自己了。
最伟大最内在的圣徒是人们讲论最少的。至于圣处女,除了她是主的母亲之外,确实没有更多可说的;她的母性包括了一个纯洁的受造物一切可能的完全。但看看圣约瑟、圣抹大拉、圣思嘉,还有许多别的人,有谁讲论他们呢?一点都没有。圣约瑟在木匠铺里度过了大半生,但对主的母亲的丈夫,这是怎样的职业呢!耶稣基督也是如此。哦!但愿我能讲出我在这状态里的感受!但我只能磕磕巴巴,说这么多了。我跑题了,但我不能自己作主。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九章 姐姐访汤农 神赐好使女
如前所述,我在汤农的乌斯林修道院跟日内瓦的主教讲话之后,我见他受别人影响,是怎样改变了。我给他和慕司神父写了一些信;但这反而让他越发苦毒了。我努力要把事情理清,那位教士就竭力制造混乱;于是我放弃了,不再做什么。我看见大风暴正向我们头上袭来,却无能为力。
我梦见自己在拉绳子,似乎一开始是钻石的,后来是铁的;同时我看见可怕的大风暴劈面而来,我把自己弃绝给波涛的怜悯。我清楚地看见十字架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我魂在深沉的平安里,等待着无可避免的打击。虽然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风暴的起因却与我毫不相干,因为我并没有做什么,招来这一切。这既不是我惹的,除了受苦之外,也就不能做别的。于是,我安静不动,不再烦恼事情的成败了。
一日,她们告诉我,教士已经赢得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我非常爱她,为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们告诉我制止的方法,但人的道路跟我深处的灵是相抵触的。这话进到我的里面,“除非主做”,还有别的话语。我把她和一切都牺牲给神。但主让这事发生,只是为了除去我对她成圣的热衷。主自己掌管这事,以更自然的方式,令人赞叹地阻止了她跟教士的联结,尽管这违背他们的初衷。
主让这个可贵的女孩子看见,祂以为父的慈爱拯救了她。我并未对她隐瞒我为她所付出的真实代价,的确,看她毁灭比死去一个孩子更触动我心。我跟她在一起时,她总是优柔寡断,让人觉得没有把握,只能靠信心生活。但神无限的能力和良善啊,你不需要人的参与就能拯救那些没有你我们注定要失去的!我一离开她,跟她有段距离之后,她就站稳了。
他们几乎天天给我新的污辱和无法预料的打击。基于主教、那个教士和热克斯姊妹们的报告,新天主教搅起一切敬虔之人反对我。我不太受影响,若是有点感觉的话,该是为他们对康伯神父的污蔑了。他不在,他们趁机摧毁他在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善工——他的布道和宣教工作都卓有成效。在此,魔鬼收复了许多失地。
我注意到这是神的引导,让他湮灭,所以我不能可怜这位好神父。在开始时,我觉得纯粹为了公道,曾急切地想为他申辩、更正,我犯了一些错误。但我没有为自己申辩。主让我明白:我当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这位神父,让他被毁、湮灭;他会从中得到更大的荣耀,甚于他在盛誉中所行的。
他们用尽骗术和伎俩,每天都造出新的谣言。他们来看我,在话语上试探、袭击我,但神对我保护得那么好,他们反而陷在自己的网罗里。我没有从人来的安慰。照顾我女儿的姊妹成了我最大的十字架,她说我来得太迟了。有些人只认识亮光,不喜欢他们的亮光被人质疑,觉得受了侮辱。他们判断事情只根据成败,若不成功,就去别处寻求支持。我没有亮光,也不为成败而烦恼,当事情的趋向是毁灭时,我看见了足够的成功。
另一面,我带来的那个使女跟我在一起,让我大为烦恼。她很不开心,要回去,从早到晚地反对我,定罪我所行的,说我放弃了财富,在那里没有用等等。她让我背负了一切因不满而生的恶劣心绪。
慕司神父写信给我,说我叛逆主教,留在他的教区里只是惹麻烦。另外,我看见只要主教反对,我在这里将一事无成。我竭力要赢得他,但只要不接受他所坚持的条约,就不可能成功;而对我,接受是不可能的。这些,加上女儿所受残缺不全的教育,让我不时感到剧烈的痛苦。但魂的中心深处却是如此安静,我既不愿也不能决定任何事情,听之任之,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我有时感到些微希望的火花,但立刻就熄灭了,绝望成了我的力量。
这段时间,康伯神父在罗马不但不受责备,反而受到盛誉隆重的接待。他的教义是那么清晰、合理,大受尊重,罗马神圣会甚至采纳了他的某些观点,给了他极高的荣誉。
他在罗马期间,那个姊妹不愿意照顾我的女儿;我自己照管时,她却受伤了——我对此不知所措。我不愿意伤害她;但看见女儿这样子,我很痛苦。我恳求这位姊妹照顾她,不要让她染上恶习。姊妹甚至不肯答应要尽力而为。我想康伯神父回来后会更正一切,给我一些安慰。这不是因为我想见他,我既不能为他的不在而难过,也不盼望他的归回。有时我太不忠诚了,要检查自己,看有什么愿望没有,却一无所见,包括去日内瓦。我好像精神反常的人,不知道该要什么。
在我的家乡,人们得知我在乌斯林修道院,已经离开热克斯,并且大受逼迫时,蒙辟载先生——桑斯的大主教——对我表示非常的友善。他知道我的姐姐是他教区里的一个乌斯林修女,她得了一种瘫痪的病,需要去用矿泉水。他批准了,同时要她去日内瓦教区,同我留在乌斯林,或者把我带回去。另外,汤农的乌斯林表示愿意接受巴黎的乌斯林法规,让我姐姐把法规带来。于是,她来了,并带来一位使女,是神自己喜悦要给我的——她效法祂的样式,非常适合我。
姐姐跟这个好女孩于1682年7月到达。主差她来的时间正合适,可以教我女儿读书,照顾她一点。我已经教了她一些,能读圣经了,因为她很可怜,在我把她留下来期间,她学了一种很坏的口音。姐姐纠正了一切,但如果女儿从她得到一些好处的话,她给我引起了很多的十字架。姐姐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女儿的老师,那个姊妹也不喜欢她,两人争执不已。
我竭力劝她们和解,这不但不成功,我的小心关照反而让姐姐觉得我爱那个姊妹过于爱她,这使她大为受伤,尽管事实远非如此。我为她受了许多的苦,但我什么都不讲。在这样的混乱中,我品味到深沉的平安,甚至于让我感到内疚。我自己带来的使女对那个姊妹不满,想回到亲属们中间,不愿意留下;她让我姐姐讨厌她所讨厌的,把事情搅得更糟了。
的确,我的姐姐操练德行,能忍受某些悖理之事,她却不理解作为一位非常年长的姊妹,又是客人,她应该顺服那个还是初学的姊妹,因为那位姊妹在自己的修道院里,而且出身极其卑微。我让她思想耶稣基督所受的苦,让我极为惊奇的是:我一点都不属灵的姐姐领受了;而另一位,认为自己在恩赐与亮光上非常卓越,一旦有了想法就执拗到底。我的神啊,从她身上我认识到,最伟大的恩赐若不伴随着深沉的谦卑,是不能让人成圣的,对万物的死去对我们更无限地有益。这女孩子相信自己在完美的顶峰,从后来的经历可以看出,她距此是多么遥远。
我的神啊,这是多么真实,一个人可以拥有你的恩赐,而同时非常不完全,充满自我!真实的“生命”啊,我们需要多么纯洁、卑微才能进入你的里面!耶稣基督曾叹息着告诉我们说:“进到生命的门是何其窄啊!”(参太7:13)哦!进入在神里面的生命,那门是多么窄啊!多么需要微小、被剥夺一切才能通过啊!
但一旦过了窄门——这不是别的,正是对己死——人会发现怎样的广阔啊!大卫说,你将他安置在宽阔之地,神啊,你拯救了他。救恩是在失去一切中得到的。他说:“你带我进入宽阔之地。”(诗118:5)哪里是宽阔之地呢?不是在你的里面吗?哦!你是无限的永在、万物的本源和归宿!但大卫,你是怎样被带入宽广之地的呢?是在污泥里,藉着无有、提升和降卑。他说:“你把我提到云端里,将我彻底打碎。我陷在深污泥中,不能爬出。我被降为无有——我从不认识的无有!”他不再认识自己了。在另一处,他写道“我被毁灭了”。就这样,通过如此赤裸、湮灭的道路,人发现了无限的广阔;藉着“无有”,人发现了“万有”。
康伯神父回来后来看我。他给主教写信,想知道是否同意我仍然向他认罪,如从前一样。主教回话说请继续,我就照着一切可能的顺服去行了。他不在时,我一直向这院子里的认罪神甫认罪。
康伯神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所有的亮光都是错的,我可能需要回去。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在他看来,我显然毫无出路,所以神不可能让我在这个国家有任何服事。这是他给我的见面礼。
我不惊不恼,因为一事无成,或者相反,对我都无关紧要。神为了自己的荣耀,要在某些事上用我或者不用我,包括用我还是用别人,对我都一样。所以,这话只是让我更确定地知道我住在平安里。一个无欲无求的魂,能怕什么呢?如果她能有任何欢乐,那就是成为天意的玩物。
日内瓦的主教写信给慕司神父,请他让我回去;慕司神父告诉了我。但主教肯定地对我说,他没有做这事。我不知道该信谁。
当康伯神父建议我回去时,我感觉有轻微的抵触,但没有持续太久。魂不能做别的,只能顺服且从命,并不是因为她觉得顺服是美徳,而是因为她不能、也无法想做别的。她让自己被牵引着向前,不知道为什么或做什么,就像在河里漂流的人,被河水带着向前一般。她不理解欺骗,也不思想受欺之事。从前她靠的是自我降服;现在,她不知道也不理解自己所做的,就像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怕。母亲拦住了怒海波涛,她既没有看见,也不知道危险。或者像一个疯子,不管死活,纵身投入大海。这描述还不准确,因为“纵身投入”还是己的动作,是魂所不能行的。她好像在海上漂荡却沉睡舱底的人。有很长时间,我没有任何支持,却毫无烦恼,没有对未来的焦虑,不怕贫穷和饥荒。我看见自己被剥夺了一切,毫无供应,也没有纸张。
我在乌斯林过第一个四旬期时,眼角的疥子复发,破了三次。那里的空气和无法关闭的房间,加上四旬期的食物,提供了这病的外因。当时头肿得可怕,剧痛难当,却得不到任何帮助,也没有安慰。但我在说什么呢?疼痛和最奇异的弃绝不就是我的喜乐和安慰吗?是的,确实如此。
非常特别的是,我看见许多善良的魂虽然不认识,却爱我、可怜我;而别的人则疯狂地攻击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作为痛苦之冠,我女儿得了极危险的病,无药可救,失去了生存的盼望。那时我的姐姐还未来到。接着,女儿的老师也病了。我看见我们一切的盼望都将化为乌有。然而,我无法感到痛苦,也不可能为未来忧虑——无所弃绝的弃绝吞灭了一切。
试炼每天增加,没有任何衰减的迹象,似乎刚刚开始——事实的确如此。在这么多的试炼中,我魂安息在不变里,既不盼望安慰,也不寻求确据。受造物的弃绝,甚至神的弃绝,在没有自己的力量中,成了我全部的力量。神啊!当你是一颗心绝对的主人时,她不能烦恼,也无法焦虑。只有你自己才能充满一切的欲望;一颗被你完全充满的心里没有欲望,只有平安——这平安是心灵的食粮。这魂似乎成了平安本身。
热那亚的圣凯瑟琳曾经历过这事,她说平安是如此穿透了她,一直进到骨髓里。我所说的平安跟从前极为不同。从前的平安更有滋味和感觉,这里没有感觉,却是无限地更加宽广、稳定,更在本源里,因为如我所说的,这平安就是神自己。
哦,魂的扩展,奇妙的广阔啊!的确,你能理解一切,但只有神才能理解你!哦,“爱”,尽管除了这超越于一切变化之上的恒定状态,我们微小的服事永远不该有别的回报,但这不就够了吗?感官有时像调皮的孩童,到处乱跑,却不扰乱全然湮灭的中心深处——在那里一切都被剥夺了,不被任何东西所拦阻,也不再需要任何支持。神引导魂的途径跟常人所想的是那么截然不同,所以除非神要人知道,否则无人能够理解。
当我说到中心深处坚实不变的状态时,我并未假定人不再绊跌、摔倒了——只有在天上,这才会成为事实。我称之为恒久不变,是相对于从前满了变化和涨落的状态而言。这不排除感官和下部受苦的可能性。这或许从一些表面上的污秽而来,需要被洁净,好比在本质上已经彻底炼净的金子,外面可能沾染灰尘,却不再需要火炼了,只是当外面晦暗时,需要擦洗一下。这就是我那时的状态。
有一种苦是从神来的,且只能从祂而来。外面一切的打击都不能在中心引起轻微的苦楚;它们轻拂而过,只能碰到皮毛。除了神手的打击,像耶稣基督的情形,这些魂感觉不到任何痛苦。除了神所操作的,他们也没有别的苦难。后面会解释,这些操作是为了让他们效法祂,或为了邻舍的好处。
善行中最小的自我意识,或对神旨意任何的抵挡,都是可怕的痛苦来源。但自我已经降服了的魂不再回到己里,她没有任何事情要受苦,无论是从人还是魔鬼来的,尽管他们向她倾倒了全部的愤怒。整个地狱都被搅起来攻击这魂,然而一切都不能构成正当的苦难。若不是从上头来的许可,敌人就无法办她。
真正的苦难是神手所施加的,像耶稣基督一样。天父用整个膀臂的力量让祂受苦,祂承担了神正义复仇的一切重量——这是只有神才能背负的!所以,只有在神里变相了的魂,才能背负耶稣基督——人神——的重量,祂是被天父的公义所压碎的。这些魂命定成为神公义的牺牲品,背负其全部的重量,要在他们身上补满耶稣基督患难的缺欠(参西1:24)。
但你患难的缺欠是什么呢,我的主?不是一切都已经完成了吗?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哦!这是苦难在你身体上的延续。这魂背负很重的苦难,中心深处的平安却丝毫不变,也不中断。这平安无论怎样大,并不削减任何的痛苦。魂必须背负耶稣基督——人神——这最苦也最幸福的人,因为祂是荣耀而受苦的神。人可以在完全的平安和满足里,同时会极度受苦。耶稣基督在客西马尼园里就是如此,祂从天父上帝的弃绝中,在全人类罪的重压下,受了无限的苦。这痛苦甚至会强烈到一种程度,感官会哭泣、喊叫,盼望得到豁免,然而却没有从平安的中心深处失去什么,也不偏离与神的合一。这平安与合一越没有感觉时,就越深。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章 二师起冲突 女儿成和睦
我的女儿恢复了健康;应该讲一下是怎样发生的。她得的是天花和紫斑,从日内瓦请来的医生绝望地将她放弃了。康伯神父来听她的认罪,当他为她祝福时,天花和紫斑立刻消失,烧也退了。医生虽然是更正教徒,但愿意给一个神迹证明。
尽管女儿康复了,由于她的恶劣教育,我的十字架并未减轻。新天主教那边逼迫在继续,愈演愈烈,但我并未停止对他们做一切的善事。让我有些受苦的是:女儿的女教师常来跟我交谈。尽管是属灵的对话,但在我看来极不完全,对她颇有伤害,所以不可能不告诉她。我是那么软弱,一想到让她难受,就很痛苦。在单纯的满足里,我不断地忍受着各样极度的偏差。
康伯神父为我女儿制定了一些规则,女教师大为受伤,对我的友谊变成了冷淡与疏远。其实,靠着恩典,她可以很容易地胜过这些,天性却把她掳走了。我感到她的缺陷,奉命告诉了她,尽管那一刻她蒙神光照,看见了我话语的真实,并且此后更蒙光照,她却同样地冷淡了。
她跟我姐姐之间的纷争日益剧烈,变得越来越苦毒。在此,我羡慕神的引领,尽管女儿只有六岁半,神却给她聪明,想出一个招术,让两个老师都满意:她愿意做她的小练习两次,跟一个人先做,然后跟另一位再做一次。这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女教师经常忽略她,有时做功课,有时旷课,后来她就只跟姐姐和我学习了。
姐姐确实过分活跃,别人若没有特别的恩典,很难跟她相处。但我觉得她在许多事上征服了自己。从前我很难忍受她行事的方式,最后在神里,我看一切都可爱了。
我说这冲突使我痛苦,只是一种解释的方式,因为我看它们像别的一样,都是神所许可的,所以我很满足。从前让别人痛苦是我最大的痛苦,但此时在神的命令里,我满足于成为整个世界的十字架,也同样满足于被它钉死。
不过,我有种缓和事情的直觉,也尽力而为了。我的神啊,你给我度量背负邻舍的缺点,以合宜的言谈取悦邻人,同情他们的败坏,这是我从前所没有的。神啊,只有你才能给予这无限的爱心。
我很容易背负在不完全的魂里非常大的缺点,甚于神要使之完全的魂里的某些缺点,尽管后者显得不太严重。我感到对前者的同情扩大了,对后者却有某种坚定,不容忍某些缺点——它们很微妙,更不易被怀疑,也更危险。尽管卑屈的状态似乎应该使我沉默不言,我却禁不住责备他们,否则就大受痛苦。这是神加在我身上的,让我为他们的洁净而受苦。为了让一些魂得完全,我受了很多的苦,马上就讲到这一点。
魂越有突出的恩典,跟我越联合,我接待他们时承受的痛苦就越深。我看见他们的中心深处及缺陷——我讲的是本质的缺陷,因为别的并不让我吃惊,甚至不使我烦恼。这看见好像没有遮拦一般,并不消灭我对此人的尊敬,却让我知道他所缺乏的,通常神要我去告诉他。
对那些不求上进的人,我毫无难处。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引导着宽恕他们,我若不宽恕,就该感到内疚。
但对有恩典的魂,就不能只凭人意行动。我受不了频繁的长谈——这事少有人理解,也少有人知道。有些属灵人说交谈是有益的。我想在一时是对的,在别时则不然。有时谈话是非常有害的,特别是当有选择时,因为人的倾向总是败坏的。所以,同样的事情当神藉着供应引导我们进入时,对我们是有益的,但当我们凭己意而行时,则是有害的。这事是那么显然。在我看来,如果因着顺服天意,整天跟魔鬼在一起,比起以人的拣选和喜好,跟属灵人待一个小时,我会觉得前者更好过、更轻松一些。
确实,当人选择一个人过于另一个,讲不必要的话时,(因为自己喜欢),无论天性显得怎样死,魂感到天性的参与:跟某人分开,她会感到痛苦,因为她愿意跟这人在一起,而不是那人。这是己的行动,有悖于无上的淡漠和完全的弃绝。当这是无可推卸的责任,或无可逃脱的环境时,我们可能有类似的喜好,但却是无害的,因为神的命令和意愿洁净了一切。
神的供应就是一切的法则,是失去在神里的魂的引导,因为魂不看自己,不衡量己,也没有己的警觉。她可能因犯错误的事实而苦恼,因为她既不能预见,也不能抵挡。让她随时跟随天意的引领吧!如此就会发现她没有思虑,却把一切都做得很好,拥有必需的一切,因为当她完全信靠神时,神会给她提供合适的境遇。
我说她会把一切都做好,那是以神的眼光来看——祂爱来自祂命令与旨意的。而不是按着人的想法,即使是有亮光的理由,因为神从众人眼中隐藏了这些人,让他们归于祂自己。
但为什么这层次的魂会继续犯罪呢?是因为不忠心舍己。你会看见,常常由于太想忠心了,非常属灵的魂会犯许多不能预见也无法避免的错误。
在真理上,他们不能预见。因为如果想预知某些事,那会是缺乏信心的表现。由于在极大的忘我里,他们也无法采取措施,避免跌倒。那怎么办呢?难道神放弃了信靠祂的魂吗?绝不可能!他们的己若全然降服,神会立刻行神迹,阻止他们跌倒。但看起来,他们似乎都很降服啊!的确,当有顺服的愿望时,他们是降服的;跌倒却是由于那一刻的不顺服。所以,在神的命令之外,他们跌倒又跌倒。只要还在天命之外,失败就无可避免;但只要一归回天命,一切就都好了。
这阶段的魂若足够忠诚,没有片刻偏离神的命令,就不会跌倒——这事对我似乎朗若白昼。比如一块骨头脱臼,偏离了神以智慧适当安放的位置,只要还没有恢复原位,就疼痛不止。这许多的烦恼和矛盾是从哪里来的呢?是由于魂不守本位,不满足于所有的和随时发生的。在恩典的次序和天然里,这都是一样的。连魔鬼违背神的命令离开地狱时,都会比在地狱里更痛苦,所以连在地狱里都有怜悯。热那亚的圣凯瑟琳曾说过,如果魂死于该死的罪而找不到地狱——即适合她的地方,她会比在地狱里更痛苦,因此迫切地要投入地狱。
人若知道这奥秘,就会完全心满意足了。但太可惜,太不幸了!人不满足于已有的,总是盼望所无的。但当神乐意光照魂时,她就开始活在乐园里了。是什么组成了乐园呢?就是神的命令,它让所有的圣徒都无限地满足,尽管在荣耀上,彼此非常不同。为什么穷人一无所有却很满足,国王富甲天下却郁郁寡欢呢?这是因为国王不知道怎样满足于已有的,被无穷的欲望所奴役。人只要还有欲望,还想要什么,就永不会满足。
所有的魂,除了那些住在神时刻里的,都有或强或弱的欲望。有些伟大的魂只有几乎察觉不到的欲望;而另一些的欲望则是如此伟大,令人羡慕。有些人在地上痛不欲生,那么迫切地想去见神。有人渴望受苦,燃烧着殉道的热忱;还有人渴望邻舍的得救。这些愿望都非常好。但满足于神时刻的人,尽管没有欲望,却无限地更满足,更荣耀神。
在受苦的时刻,由于是神的命定,人的欲望会伴随着事情本身。当耶稣基督赶出污秽圣殿的人时,经上写道:“我为你的殿心里焦急,如同火烧”(约2:17)。那一刻,神的命令使这话发生果效。在此之前,耶稣基督多次在圣殿里,却没有这欲望。在别的时候,祂不是亲口说过,祂的时间还没有到吗?有许多圣徒,如圣安德烈,宣称当拥有十字架时,他们渴望十字架。
在天上的圣徒总是想要神,也一直拥有祂。准确地说,这不是愿望,而是一种喜好,由当前的善产生的。它非但不引起痛苦与不安,反而强化了享受的快乐。这种愿望被看为灵的腾飞或进前。天使的愿望是在神里进前,所以他们不断地在享受中向前:在神里发现新的惊人之美,不断更新,古老而又新鲜;从最初就知道的事情里又有所知,每一刻都新鲜,令人惊奇赞叹,被带领着进入新的享受。这就是天使们的愿望。
热那亚的圣凯瑟琳断言,在炼狱里的魂不可能盼望得释放,因为这是己的不完全的欲望,是那些魂所不能的;他们沉浸在神圣的秩序里,不能反思自我。她说,这欲望无疑混合着被己玷污的反思,要衡量己魂的优势;这欲望在神的命令和魂的位置之外,会扰乱他们的安宁,将他们置于真正的不完全里——这是他们绝对不能行的。
在炼狱里的魂有一个根本的直觉,要归回“中心”(神),这是在天性之中的。这直觉是那么强烈而平安,魂若没有被神的美德所扶持,就会因此而化为乌有了。魂没有欲望,因为那是个人意志的产物。但跟“本源” (神)联合的直觉是那么强烈,他们受自身不完全所拦阻,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中心”对魂的吸引是那么强烈!我们看见无生命的物质归向中心时的急速,比起魂归向神的倾向,都只是影子罢了!这是因为中心的卓越。中心越优秀,吸引力就越大。
神是无限地美丽,祂的吸引力之大是不难判断的。魂的高尚将她提升,这提升使她有极大的冲动,向着中心——这来自神无限的吸引力,也来自魂跟随中心吸引的倾向。很显然,在炼狱里魂的痛苦之强弱,取决于拦阻他们失去在神里的障碍之大小。这也是在地狱里被咒诅之魂的痛苦,它伴随着永远不可能跟“中心”——他们被造的终点——联合的绝望,所以更加痛苦。他们强烈地受神吸引,却被祂更有力地排斥了,所以受到最严酷、难以想象的折磨。
在今世我们没有感到中心有力的吸引,也没有感到沉重的拦阻,这是因为我们有身体。身体受别的受造物吸引,从而分散了魂的注意力,所以魂感觉不到中心吸引的美德,只感到一种不安宁,在地上找不到安息。
一个真正失去在神里的魂会平静地忍受一切可能的痛苦,不思想自己,因为这会使她从神的命令和旨意中坠落。在中心的安息里,她无法忍受不安宁的感觉。不过,这并不拦阻痛苦本身,甚至是非常强烈的痛苦,就像完美的自我降服并不拦阻魂在炼狱里受苦一样。
我相信来生得洁净跟此处所受的苦是一样的。在那里,魂完全被动地被神洁净,让火焰执行神的命令,没有自我意识或反省。此处,失去在神里的魂被神洁净,让过犯所引发的烈火吞灭自己,毫不干预。当魂全然洁净时,就像在炼狱里的魂,虽然在火焰里,也不再感到痛苦了。当神用神圣的操作洁净了受造物的缺陷之后,疼痛就止息了,魂感到被恢复原位。在炼狱里,魂受苦的量取决于需要得洁净的量;所以在这状态里,魂在跌倒之后受苦多少,取决于过犯的性质。我严重地偏题了。
(1682年年底)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一章 开始流注式写作
在罗马,康伯神父的教义得到了许多称赞。回来后,他一如既往地履行讲道和听认罪的职责。我从日内瓦的主教得到许可,仍然向他认罪。他当即告诉我,我应该回去,如前面所讲的。我问其原因,他说:“这是因为我相信神不会在这里使用你做任何事情,我的亮光是错的,我受欺了。”
他这么讲是因为在洛雷多,当他在一个教堂里祷告时,突然离开了亮光道路,被放进了单纯信心的道路上。在此,一切可分辨的亮光都失效了,置身其中的魂陷入极大的困境;从前亮光越丰富,困境就越深。为此,他相信自己从前所有的亮光都是错觉和欺骗。从某种意义上看确实如此,在别种意义上则不然,因为来自神的亮光总是好的,是真光。但当我们安息在亮光里,按己意理解或解释时,就错了——这是受欺的来源。
亮光的深意只有神知道,我们却作了不同的解释。看见事情并不顺着预测发展,我们的自爱就厌倦了,控告亮光是假的;然而亮光在其本意里却是真实的。比如,一位修女曾告诉康伯神父说,神让她知道,有一天他会成为至上者的认罪神甫。这可以理解成他将成为公主的认罪神甫或指导者——当时就是这么理解的。但我得到的解释却是:这意味着逼迫,他将趁机见证他的信仰,为神的旨意而受苦——这就是至上者。别的千百件事均如此。我不也是日内瓦十字架的女儿吗?这是对我的预言。日内瓦之行不是给我惹了许多的十字架吗?后面将要看见,通过祂已经给我和在牢狱里每天都加给我的魂,我不是一个大族的母亲吗?
我对康伯神父讲了他不在时我所做的事和所受的苦,我的神啊,我还告诉他你对我的看顾。在最小的事上,我都看见了你不断的眷顾。我写的文章失踪了许多个月,别人都责怪我冷漠,强烈要求我重写,那时,一只无形的手拦阻了。我的平安和信心是那么大,不能干预任何事情。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家的神职人员寄来一封信,说他奉命来看我,并把那篇文章带来。
我要求从巴黎给女儿带一个相当重要的包裹,却遗失在湖上,没有任何线索;但我毫不自扰,相信会找到的。带包裹上船的人到处寻找,达一个月之久,却一无所获。三个月末,有人把它给了我,原来在一个穷人家里找到了,没有被打开,不知道是谁带去的。
有一次,我让人取了全部的钱——这是要供我一整年使用的。兑钱的人把钱放在两个袋子里,又把袋子放在马背上,却忘了这事,让一个男孩牵着马。在日内瓦市场中心,钱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我从另一边来,刚好到达,从轿子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我的钱,因为正在脚前。令人惊奇的是,那里有许多人,却都没有看见。还有许多类似的事,我就不讲了,免得太琐碎。我想,这些足以显出神的保护了。
日内瓦的主教继续逼迫我。他给我写信时,总是礼貌地感谢我对热克斯的奉献及爱心;对外,却说我毫无捐献。他甚至写信到乌斯林修道院,我住的地方,命令她们禁止我跟康伯神父会面,说“恐怕会有灾难性的后果”。修道院的男院长——一位有德行的人——和女院副院长,以及整个社区,都被激怒了,向他抗议。他佯作尊敬,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们写信告诉他:我只在认罪时见到康伯神父,而不是会面;她们从我大受教益,非常高兴我在这里,这是从神来的非常大的恩惠。
她们纯粹因爱而作的见证令主教大为不快。他见我受人爱戴,就说我赢得了所有的人,希望我不在这个社区里。这些好姊妹为此感到十分痛苦。
我虽然知道一切,由于魂的稳定,却什么都不觉得。我的神啊,你的旨意使一切对我都一样。我在每一件事里都同样地看见你,因为你的旨意就是你自己。在你的旨意里,对我而言,一切都是你,哦,我的“爱”!一切受造物所能制造的一切痛苦,无论怎样不合理,甚至让人动怒,我都不在人里衡量,而是在神里看一切——不是魂有这真实的看见,而是魂以习惯的信心,在神里没有分别地看待一切。当我看见一些可怜的魂为了无益的闲谈,自寻许多烦恼,小心观察、预测,澄清事实时,我可怜他们竟如此缺乏亮光!对越有恩典的魂,这就越显得奇怪。当然,这些人是有理由的,而且自爱让它显得极为合理。
为了免除不断讲话的疲乏,有点放松的时间(我说疲乏,是因为神强有力的操作使我的身体非常虚弱),我请求康伯神父到达之后给我一个退修。他讲了这话,但她们几乎不给我安静的时间。
那时,我让自己整天被爱吞灭;爱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一点一滴地消耗我。此时,我感到“属灵母亲”的品质。为了别魂的成圣,神给了我一些恩赐,我无法向康伯神父隐瞒,因为我似乎看到他灵魂的深处,知道他心中最小的保留。
主让我看见,他是祂的仆人,从千万人中挑选出来的,要在特别的层次上荣耀祂。当时在地上,没有第二个人像他那样讨主的喜悦了。但祂要以完全死亡和彻底湮灭引领他,并使用我帮他走上这条路——主让我先经过,只是为了扶持后来者,引领他们也走上来。此时我的魂远比他进前,神的旨意是要我们和谐合一;有一天,他会以勇敢急速的飞翔超越我(原文是“她”)。神知道我对此是多么喜乐,看见我的孩子们在荣耀里胜过他们的母亲,这让我多么欢喜!为此,我愿以任何方式奉献自己。
在退修中,有强烈的书写冲动临到我,不能自抑。我竭力压制自己,因此而生病,甚至失去了讲话功能。我对此非常吃惊,因为这事从未发生过。并不是我有什么特别要写的,那是绝对的没有:没有事情,也没有想法。只有一种简单的本能,伴随着不能自持的丰满。我像一个奶水太多的母亲,受极大的苦。
在经过许多的抵挡之后,我告诉康伯神父自己的状态。他答道,在他这边也有很强的感动要我写,但由于我的身体虚弱,他不敢下这命令。我告诉他,虚弱只是源于我的抵挡,只要开始写了,虚弱就会过去。
他问:“但你要写什么呢?”
我答道:“我对此一无所知。我没有愿望,没有想法,我若要给自己一个想法,或思想该写什么,就会犯极大的不忠了。”他于是命我书写。
提起笔,我不知道第一个字要写什么。我让自己写却不知道写什么,字句却像奇特的急流一样临到了。让我最惊奇的是:字句从我的中心深处流出,未经头脑。我还不适应这种方式,却写了一篇关于整个内在道路的论述,用江河、溪流做比喻。长度尚可忍受,比较从头到尾,我从未形成一个思想,甚至不在乎半道中止。尽管有不断的打岔,我却从未重读;只在结束时,由于漏掉了一个字,我重读了一两行,但即便在那时,我都感到犯了不忠的罪。
在写之前,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写出来之后,就不再想它了。我若保留不写任何思想,那就是不忠;但主给我恩典,这事没有发生。写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得到释放,身体变好了。
如今,神带领康伯神父的方式跟从前大不相同,从前全是亮光、热情、知识、确信、印证、感觉,现在神让他走信心与赤裸的窄路。他很难调整适应。这给了我不小的折磨,因为神让我感到他一切的抵挡,并为之付出极残酷的代价。
我的神啊,在他按着你的旨意改变之前,谁能描述他让我心所付出的呢?这是你做的,只有你知道!在你眼中越看为宝贵的魂,你就让我付出越惨痛的代价。我可以确实地说,你给他的新生命的外袍,是在我身上做成的!
我承受了双重的痛苦。其一是神拥有了我的魂,日益强壮,有时我整天都不能说一个字。那是神要洁净我,让我更深地埋在祂的里面,更加湮灭,藉着完全的变相进入祂。我的状态是那么深,没有感觉,神成为越来越有力的主人,连一个己的动作都不让我留下。这并不妨碍我亲切地对待姐姐和别的修女们,虽然她们所盘算的琐碎之事并不适合我。这就是我要求退修的原因了,藉此我可以在美好的喜乐里,单独被神占有了——祂是以怎样难以言传的亲密抓住了我啊!这时,祂洁净了我残留的非常微妙纤弱的天性,使我魂在极大的单纯里,燃尽了前面所说的分隔。从此,我再没有见过这分隔,因为佳偶与良人亲密的联合发生了:二人成为一体,是一个模样了。
那时,我得到了这种纯洁神圣的写作方式。从前所写的都被检查、定罪、焚烧了,因为检察官——“爱”——似乎在最完美的文字中查出了缺陷。如前所述,我曾抵挡祂。但当神成为如此有力的主人之后,我若胆敢对祂有最轻微的抵挡,祂就会治死我!神啊,我是怎样经历了这话:“谁能抵挡神而住在平安里呢?”一开始,我没有立刻顺服,因为还不知道对完全属于祂的魂,祂所要求的顺服模式。但后来我跟从圣灵的感动,做祂让我做的。所以,尽管我没有计划,不打腹稿,也不想所写的,别人却发现它正确连贯,就像我曾字斟句酌,细心整理过一样。
我的神啊,为了让我适应你柔软的灵,有段时间,你要我做一些事,使我付出极大的代价,给了我沉重的十字架。我们的主以一种又纯洁又属灵的联合,使康伯神父和我有更紧密的联结。康伯神父让我告诉或写给他我最小的思想,因为他经常出差,或者为了修道院的事务,不在汤农。这让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为我从未做过这事,尽管从前在己里、还能跟指导者讲话时,这或许容易,现在却似乎只是浪费时间。
由于缺乏经历,我以为没有反思就不能从命,而反思完全有悖于我的状态,是非常有害的。我跟“新妇”一同说:“我脱了衣裳,怎能再穿上呢?我洗了脚,怎能再玷污呢?”(歌5:3)我的心思赤裸、倒空,难道要再度充满吗?在单单臣伏于主之后,难道必须臣伏于受造物吗?当时,我并不知道神在这事上的计划。
我若是自己的主人,就会很高兴逃脱的,但我不能。另外,我若对主有最小的抵挡,祂就非常严厉地惩罚我:我的头脑就总是被这想法霸占,失去了从前的清新,这些具体的事情把它玷污了,直到我顺服为止。尽管都是好事,最起码是无关大局的,但纯洁清亮的虚空却被玷污了,就像水被搅动一般。但只要一讲出我的想法,头脑就恢复了从前的平安、清澈和虚空。
在神的设计和命令里,我惊奇地发现:给康伯神父写信的需要每天都增长。让我放心的是,我是那么远离感觉,对一切与他有关的都毫不依恋。当联合变得有力时,我们跟神越联合,也就越远离人的情感。
我还被引导着对他凡事格外不宽容,为他盼望己的湮灭,让神成为独一的主宰。本着极大的忠心,按着我所知的,我讲了一切神所期待于他的,而我本来是宁可回避的。我看见照顾我女儿的姊妹深处的缺陷,神让我告诉了他,这让他发怒,有几天对我反感,因为她曾告诉他一些亮光,他因而受影响,赞赏她。
当我告诉他任何事情时,在他里面产生的果效通常都是反感与疏远。尽管他什么都不讲,主却让我清楚地感到了。主命令我抓住他,让我为他的不忠付出痛苦的代价。对一些只会得罪他的看法,我若想保留不讲,主就把我置于死地,不让我有片刻的安息,直到我告诉他我的痛苦与想法。所以,我承受了一种漫长的无法言传的殉道之苦。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二章 為康伯神父的湮滅受苦 (回转成孩童 为康伯受苦)
如下文要讲的,我们的主愿我在一切的状态里自始至终地背负祂,让我变得全然简单,给我对康伯神父那么奇妙的顺服,无论我是怎样病危,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是说还是写,我就立刻好了。我相信主如此行是要我表现孩童耶稣基督,也给这位好神父一个印证,因他一直受证据引领,还不能离开这种方式。在神让他听到或经历的一切事上,他仍然寻求证据。他最难向这种引领死去,让我受了无数的苦。
为了让他进入神对他和我的设计,在这奇妙的顺服里,主给了他一切证据中最大的证据。这不取决于我,是神给他的。当他强壮到能够毫无证据而行动时,神把这顺服从我取走了。我毫不注意这事,却不再能够顺服了。如此把证据的支持拿走,是为了让他更加湮灭。我的任何努力都是徒然的,里面只能跟随祂——我的主人,是祂让我对这顺服反感的。这持续了一段时间,其长度刚好摧毁他在此所找到的支持——或许也包括我。
那时,为了使他向己死,达到完美的境界,我有强烈的直觉,毫不怜悯他,为他盼望一切可以想象的恶运。当他不忠,用一些事滋养己生命时,我感到被吞灭的痛苦。由于我的淡漠保持至今,这痛苦让我吃惊不小。我向主诉苦,祂极其恩慈地安慰我,并给我极度的顺服,让我变得像个小孩子。
我的姐姐带来一位使女,神要以祂的模式把她给我,但若不藉着钉死我,这事就不能做成——不被钉死而得人的事情,我希望永远不会发生。当主给我一些人时,祂总是同时给我受苦的机会,无论是为了引导他们进入内在生命的道路,还是免得我片刻没有十字架。
我们的主曾赐给这女孩非常特别的恩典,在她的国家,她的名声是那么好,被视为圣徒。主把她带给我,是为了让她看见,在恩赐中得到并由恩赐构成的成圣,与在完全毁灭、失去恩赐中所得到的成圣的不同。前者是她从前所蒙的恩,后者则是我们的道路。
这个女孩得了重病,主让她依赖我,就像我依赖康伯神父一样,但有些不同。我竭力帮助她,却发现除了命令她的病和状态外,没有别的话可说。我无论说什么,事都成就。于是,我明白了何谓藉着“道”发命,并由同一个“道”顺服。我发现耶稣基督在我里面发命,耶稣基督也同样服从这命令。
我们的主许可魔鬼折磨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像约伯一样。魔鬼似乎觉得一个不够强,带来了五个;它们让她病势沉重,都降到死门了。当我靠近她的床时,这些恶棍逃走了,但我一离开,它们就回来,大发烈怒,对她说“这是为了补偿她对我们所行的恶”——“她”指的是我。
我看见她被病压垮了,软弱的身体担当不起这样的折磨;有一段时间,我禁止它们靠近她,它们立刻就离开了。但次日醒来,我有很强的感动:允许它们造访她。它们就烈怒归来,把她压到极处。如此经过一些间断的放松与回来之后,我有很强的感动禁止它们攻击她。我禁止了,它们就不再回来了。但她依然生病。
有一天,她在极度虚弱中接受了主,几乎吞不下圣餐。晚饭后,我有强烈的感动对她说:“起来,不要再病了!”修女们不知内幕,非常惊奇,早上看见她病危,现在却站起来了,就把她的病归于臆想。
魔鬼一离开那女孩,我就有种印象,感到它们对我的烈怒。我在床上,对它们说:“如果你们的主人许可,来折磨我。”它们不敢,反而逃跑了。
我立刻理解了:魔鬼害怕湮灭的魂,远胜于害怕地狱。被信心引导的魂不是它们攻击的对象,原因前面已经讲过了。我感到我对魔鬼有强有力的权柄,毫不惧怕;在我看来,我若在地狱里,也会让它们从那里逃窜。
当知道,我所论及的魂,耶稣基督在她里面活着,行动并行神迹,并不像别人靠着内里的恩赐所行的。这些神迹是藉着魂的湮灭产生的,因为她不再有所是,不再能把任何事情归于自己,所以当有感动催促时,她并不说:“奉耶稣基督的名,好了吧!”因为这“奉耶稣基督的名,好了吧”是在行神迹的人里面的能力,是奉耶稣基督的名行的。这里则不同,是耶稣基督在行神迹,祂通过这人说“好了吧”,病人就好了;说“让魔鬼离开”,魔鬼就离开。当这人说话时,不知道为什么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说的。这是“道”在说话并运行,“祂说了,事就成了”(参创1)。这人事先并不祷告;这些神迹行出来,丝毫没有预先计划。这人很自然地讲让她讲的话。耶稣为拉撒路的复活祷告,祂说这只是为了在场的人,因为祂对天父说:“我知道你常听我,但我说这话是为周围站着的众人,让他们相信是你差了我来。”(约11:42)有的神仆蒙恩得到行神迹的恩赐,祷告并得着所求的。但这里是“道”在运用祂的权柄,藉着让祂住在里面且掌权的魂的话语行出来。
在此,必须注明两件事:其一,我所说的魂行神迹时,通常不借助于外物,甚至简单的触摸;而是藉着话语,尽管有时也伴随着触摸——这是“全能道”运行的方式。其二,这些神迹需要同意;最起码,在要行的人里面没有抵挡。主耶稣基督问病人:“你想得医治吗?”那些别无出路、前来寻求的人想得医治吗?对这事有疑惑吗?这是“道”运行的秘密和人的自由。
在死的、无生命的物质上,情形有所不同——祂说了,事就成了。但这里却需要魂的同意。我有许多经历,我感到神不仅尊重人的意愿,还要人自由的同意。当我说“好了吧”,或对内在的痛说“从痛苦中解脱吧”,他们若听从,默然不答,就得了医治,这话就有果效;他们若用好的理由抵挡,说“如果神喜悦,我就会得医治”,“除非祂愿意,我不愿得医治”,或者在绝望里,“我将永远无法摆脱我的痛苦”,那么我的话就没有果效,我感到这能力被弹回来。我经历到主所说的,当血漏的妇人摸祂时,祂问:“摸我的是谁?”门徒答道:“众人拥拥挤挤紧靠着你,你还问摸我的是谁吗?”主答道:“因为有神圣的能力从我里面出去。”(参路8:43-47)耶稣基督在我里面也是如此,准确地说,是祂通过我让这神圣的能力藉着祂的话流出去。
当这能力在对方的心里没有被接收时,由于缺乏回应,它就浮在本源上,让我感到很痛。我会以某种方式为这些人感到忧伤;但当没有拦阻时,在完全的静默里,这能力就充分发挥果效。这神圣的能力,纤弱过于人的感知,尽管在无生命的物体上是那么有力,但人最小的拦阻就能限制它,甚至使它全然裹足不前。
有个可敬的修女受到强烈的试探,大为痛苦。她以为一位姊妹很属灵,可以帮助她,就告诉了她;不料,不但没有得到预期的帮助,反而遭到了强烈的排斥。那人轻蔑地对她说:“我求你不要靠近我,因为你是那种人!”这可怜的女孩来看我,悲不自胜,因为那位姊妹的话使她相信自己已经堕落了。我安慰她,主立刻释放了她。但我禁不住说,另一个必受到惩罚,落入更可怕的试探中。
那个如此待她的女孩子来看我,沾沾自喜,告诉我她的回答,并说她怕被试探的人,她自己是绝没有这些事的,她从未有过一个坏想法!
我说:“姊妹,为了对你的友谊,我愿意你受那个姊妹所受的,甚至更厉害。”
她极其骄傲地答道:“如果你向神求这事,我就求相反的。神若听你的祷告,我想祂也同样会听我的祷告。”
我坚决地答道:“我若是为了自己的益处,就不会蒙垂听;但若是为了神和你的益处,祂会比你以为的更早行这事。”我讲这话时未经思索。那是在傍晚时分。
当夜,她进入剧烈而可怕的试探,其情形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这样的强度持续了两个礼拜。这给了她机会,充分认识自己的软弱,没有恩典时的本相。一开始,她对我恨之如骨,说我是她麻烦的根源;但正像让生来瞎眼的人得看见的泥土一样,藉着这事,她清楚地看见了,是什么为她招来这可怕的试探。
我得了重病,这是为了遮掩神在我里面运行的大奥秘。病势空前地沉重,并且从未如此强烈而持久过:从九月份圣十字架日开始,直到次年的五月。我被降到小孩子的状态,但这事只有明白人才看得清楚;对别的人,我似乎颇为正常。我倚赖孩童耶稣基督,祂愿意把自己的状态交通给我,让我如此背负祂。在我病倒之后,祂似乎立刻就交通给我了,还有适合这状态的一种依赖。我越进前,就越从依赖中得自由,就像孩子渐长渐独立一样。
这病开始是四十天持续的发烧。从九月圣十字架日到耶稣将临期,是不太剧烈的发烧,但耶稣将临期之后,更剧烈的高烧抓住了我。我虽然生着病,主让我在圣诞节午夜接受了祂。在圣诞节,我的孩童状态变得更深,病势加重了。剧烈的高烧使我精神恍惚。另外,在眼角有个疥子,引起剧烈的疼痛,这时完全破开,被包扎了;有很长时间,直到脸颊底部,都用烙铁敷着。我像碳火一样发烧,是那么软弱,虽然疥子还未痊愈,却不得不把伤口缝合起来,因为我疲乏的身体不可能忍受这手术而不丧命。我在极大的忍耐中受苦,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我同时经历到神的力量,和小孩子的软弱,并伴随着相应的依赖。
这运作对我的天性是如此陌生,任何低于神的力量都不能使我进入。我把自己弃绝给它,因为内里被神有力地催促着,无法抵挡。不是作为比较,我就像那些被邪灵附体的人,受邪灵的操纵而行;同样,神的灵是如此彻底的主人,我必须做一切祂所喜悦的。祂的旨意向我不是隐藏的。祂让我里面成为一个孩子,同时,外面也整个地变成小孩子的样式。
她们经常给我圣餐,因我所处的极端困境,院长命令让我得到这安慰。当修道院的认罪神甫不在时,康伯神父常常带给我圣餐,他留意到——跟我熟悉的修女们也都留意到:我有一张小孩子的脸。有几次,他惊奇地对我说:“这不是你;我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子。”我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孩子的率直、无邪。我有着孩子的软弱,由于疼痛,有时会哭,但无人知道。我玩、笑的方式让照顾我的女孩子着迷。那些好修女对这事一无所知,说我有种东西让她们诧异,同时又是那么迷人。
然而,在孩子的软弱里,对别的魂,主却给了我一个上帝的能力,我只用一个字就可以按着那些魂所需要的,让他们进入扰乱或平安。我看见:神在我里面,成为绝对的至高者,让祂自己被顺服——我不再抵挡祂。任何事情都与我无份无关。我的神啊,你在我里面,也许通过我行了最伟大的神迹,我却不能思想它。我里面感到魂的难以言传的率直,毫无腐败。另外,我还得继续把我的思想告诉康伯神父或写信给他,按着我所得到的亮光扶持他。我经常软弱到不能抬头吃饭,但当神让我给他写信时,为了支持、鼓励他,或为了解释主让我领悟的,我就有力量书写。但一写完,我就发现:软弱又回来了!
藉着经历,我非常惊奇地了解到你所期待于我的,哦,我的神!你命令我讲出一切想法,让我在单纯里成为完全,并带领康伯神父进入其中。你让我柔和地顺应你一切的愿望。康伯神父经常被冒犯,甚至讨厌服事我,并让我知道了(同时出于爱心,他还是战胜了他的反感)。但无论讲出我的想法带给我怎样的十字架,我从未因此而停止过。
主让我们知道,祂以信心与十字架联合了我们,所以,在每一方面都是真实十字架的联合。一面,我让他受苦,他也轮流着让我受苦——这比我能讲出来的任何苦都大。另一面,因此为我们招来外面的十字架。我因他所受的苦将我降到极处,并持续了许多年。尽管多数时候我离他很远,在近处的时候很少,但苦难并不因而减少。这一直持续到他完全湮灭,降到神让他达到的状态为止。神对他的设计越伟大,这运作就让他越痛苦——他带给了我残酷的巨痛。
尽管我离他一百里格远,我感到他的状态。如果他忠诚地让自己毁灭,我就在平安与自由里;如果他不忠诚,反思或犹豫,我就承受着怪异的折磨直到一切结束。我知道他的状态,不必藉着他的话语。在极度的痛苦中,我常整天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有一次,我有两个礼拜受这苦,胜过我一生所受的一切苦;然后,我收到了他的信,得知他的状态正是我所感到的。接着,我突然感到他重新进入神所期待于他的状态,我魂渐渐有了平安与自由——或多或少,按着他把自己弃绝给主的程度。在我里面,这不是自愿的,乃是被迫的;因为若是能够,天性会甩开这比死亡更难、更痛的轭。
哦,无可推卸的联合啊!我说不是自愿的,因为我不是自己的主人,我必须顺服祂——自从我把自己自由地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祂之后,祂就那么有力地拥有了我!我心里感到回馈与反射,让我知道神父所处的一切状态。当他抵挡神时,我受到暴烈可怕的折磨,有时我想,我的生命会被撕断的。我不时在床上翻滚,承担着在我看来似乎是不能承担的折磨。简而言之,要背负一个无论相距多远的魂,要承担“爱”让她承担的一切严酷和他所有的抵挡:这是奇怪的。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三章 日内瓦主教吐衷言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三章 靜默的交通 (进入静默的交通 )
姐姐不了解我的状态,经常为此而被冒犯。当别人把私事对她有所隐藏时,她就生气。对许多比她更属灵的人都不理解的状态,她无法欣赏。所以,我在每一方面都大为受苦。从剧烈的疼痛而来的苦是最轻微的,从人来的,则极为不同。我唯一的安慰是接受我们的主,有时是会见康伯神父。但更多的时候,我是从康伯神父受苦,如前面所讲的,我不得不担当他各样不同的状态。
姐姐和那个修女(女儿的老师),还有那个要回法国的使女,都以奇怪的方式磨练我。我即使病到极处,都必须听她们分诉。她们轮番前来告状,然后与我争论,说我不跟她们站在一起。由于夜间发烧剧烈,我只能睡一个小时,我原本很高兴白天可以补点觉的,但她们不许我睡,说这只是回避的托辞。所以,我需要以极大的耐心承担这一切。这种情形持续了六个月。有一次,我有两天产生幻觉,我想部分原因是由于缺乏睡眠,加上剧烈的头疼和持续的吵闹声。我没有抱怨,像一个小孩子,欢乐地受苦。康伯神父命令她们让我休息。她们做了一些天,但并没有持久,很快又重新开始了。
我无法诉说在病中神给我的恩典,祂还给了我关于未来极大的亮光。我看见魔鬼被放开,反对祷告,也反对我,它要搅起怪异的逼迫,反对祷告的人。我把这些都写给了康伯神父,除非他烧了,不然,这些信应该还存留着。
魔鬼非常惧怕,不敢直接攻击我,我对它就像炸雷一般。有时我挑战它,但它不敢出现。那时,我理解了一个湮灭的魂有怎样的能力。主让我看见后来所发生的一切,有当时的信件为证。
有一天,当我忖度这是多大的依靠、这联合是何等纯洁亲密时,我在梦中,两次看见孩童耶稣基督——祂是那么美丽超绝!祂说:“是我把你们联合的,是我让你们合而为一。”那时,我感到祂让我和康伯神父非常紧密的联合。另一次,祂让我看见神父;那时由于不忠,他正流荡远离我。祂极温柔地把他带回来,在我的孩童状态里,要他扶持我,如同在他的死亡状态里,让我扶持他一样,但我并没有让他受苦。受苦的只有我自己。
康伯神父对我有极大的爱心,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孩子。他常对我说:“当我靠近你时,我感觉是在靠近一个小孩子。”每到第九天,我就被降到极处,濒临死亡,却没有死;这事反复不已。我似乎在经历临终的痛苦,有许多个小时,呼吸近乎停止,经过很长的间隔才呼吸一次——但我突然又活过来了。死亡谄媚我,却飘乎即逝,尽管我非常温柔地渴慕它。神父禁止我为死亡欢喜,我立刻知道这是不完全,就改正了。我继续处在超然的淡漠里。
在病中,有许多特别的事情发生,我无法描述。神不断地使用康伯神父行神迹,一面当我在极处时,为了让我有所缓解,重新得力;一面也显示给他,他当如何照顾我,我当如何依靠他。我像个小孩子,全然忘我,不想自己的病。我可以天天不吃饭而不觉得,也吃任何给我的东西,即便是致命的毒药。
有一次,我被误治了,用药之后病情反而加重,我却毫不在意。在最深的病痛中,我总是微笑着,人人都惊奇。修女们都对我满怀怜悯,只有我对自己没有感觉。
有许多次,在梦中,我看见慕司神父搅起逼迫,反对我。主让我知道:他会大大地折磨我;在逼迫中,康伯神父会离开我。我写信告诉康伯神父这事,他大为受伤,因为他觉得他的心与神的旨意太联合了,他也以同样的愿望,太热切地要服事我了,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以为我如此写是出于不信任,但最后,这些都成了事实。他在逼迫中离弃我,不是出于自愿,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自己先遭受了逼迫。
在洁净日,我又陷入非常剧烈的高烧,神父命我去做弥撒。我已经连续发烧二十二天了,比平时更重。我不加思索,就起来参加了弥撒,然后回到床上,病情越发加重了。
这对我是恩典的一天,或者更多是对神父。在关于我的事上,神给了他非常大的恩典。接近四旬期时,他没有想到要在四旬期讲道,见我病得那么厉害,就求主释放我,让他承担一部分病痛。为了以他所设想的方式释放我,他让使女们也为此祈求。我确实好了点,他却病倒了。这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因为他必须讲道。有许多人热切地追随他;为了听他讲道,人们从五里格远处来,在那里特地住几天。在礼拜二圣灰瞻礼日,我听说他病势沉重,她们都以为他要死了。我就把自己奉献给主,宁可病得更重些,但让他恢复健康,能够讲道,因为众人都渴望听他的信息。主垂听了我的祷告,在圣灰礼拜三,他登上了讲坛。
在这病中,我的主啊,你逐步教导我和那些完全属于你的人一种非言语的交通。哦,神之道啊,你让我想到,你总是在魂里讲话、作工,尽管显出的只是一种深沉的静默。在受造物中,藉着不能言传的静默,也有一种交流。
在此,我学到了一种前所不知的语言。当康伯神父被带来听我认罪或给我圣餐时,渐渐地,我感到不再能够对他讲话了,在我中心深处向着他的静默跟向着神的静默是一样的。我理解到,神希望我知道,即使在今世,人也可以学习天使的话语。一点一点地,我被降到只在静默里对他讲话,我们在神里以一种非常神圣、难以表达的方式彼此理解,我们的心讲说、交通无法诉说的恩典。对他和我,这都是一个全新的国度,有着难以言传的圣洁。
这事在开始时更有感觉,神是那么有力地用祂自己穿透了我们!神圣的“道”让我们在祂的里面完全合一,其方式是那么纯洁、甘甜!我们不能说一个字,在这深沉的静默里,不觉度过数小时,交通仍在继续。藉着经历,我们明白了为了让魂归一于神,“道”的交通与运作,以及在此人会得到怎样的洁净。我与别的好魂也有这种交通,但有所不同。我在神圣的静默里,把恩典交通给他们,他们被充满,得到特别的力量与恩典;我从他们却无所得。但跟神父交通时,我感到恩典的流与回流——他从我有所得,我从他也有所得。在极度的纯净里,他给我恩典,我也给他同样的恩典。
那时,我理解了圣三位一体间不能言传的交流,并交通给一切蒙福者,从神发出的流是怎样进入一切蒙福的魂里:神把自己交通给他们,在他们里面产生神圣的流与回流;蒙福的灵与同等级的圣徒藉着交通的流与回流,相互间有属神的交通,然后把它们分散到下一级;万有都归一到最初的本源,即一切交通的源头里。
我看见,我们被造是为了在今世有份于这不能言传的幸福,即跟圣三位一体的交通,有份于圣父、圣子、圣灵的流与回流——它始于本源的“一”,也再度合而为一,归回本源,从未有过片刻的拦阻,影响其丰富与交通。这是无源之源,它不停地交通,也接受一切与它交通的。人必须非常纯洁,才能在单纯里接受神,让祂在原初的纯洁里,归回祂自己。也必须非常纯洁,才能接受“神之道”并与之交通,然后藉着交通的流与回流,把祂分发给神所赐给我们的魂。这让我们在神里成为一体;在神圣的“一”里,成为完全。我们都在祂里面被作成同一个“一”,因为万有都本于祂。
我由经历知道这等级次序,以及同级的圣徒和天使们彼此间的交通。这交通流到下一级的圣徒和灵,他们都按着自己的容量,被丰富地充满。这是神自己的交通,在各自的流与回流里,把祂自己交通给一切蒙福者。祂从里面或外面把自己交通给圣徒,他们就都参与圣三位一体不能言传的交流了。
为了让魂有这交通,她必须从本质上被彻底洁净,不然,就还是己的行动——在己里,她会有所保留,这使她不适合“圣三位一体”不能言传的交流。进一步,她的容量必须被扩大,因为被罪极大地限制、束缚了;必须藉着火与锤子的打击让她进入合适的状态,以实现神创造她时的永恒设计。
我还看见这等级次序是今世就存在的。有些魂虽然不知,却跟无数的魂有交通,他们蒙恩使别魂得以完全。这等级次序会持续到整个的永世,在那里,蒙福的魂会继续从同样的人得到供应,就是从前曾经交通恩典给他们的人。
那时,我学到了在灵里结果子与生产的秘密,明白了圣灵是怎样让一些魂在灵里结果子——祂把“道”交通给他们,再让他们交通给别的魂。这就是圣保罗所说的“耶稣基督的成形”和“生产之苦”(加4:19)。正是以这种方式,我将得到无数的孩子,有的我知道,有的不知道。所有我的真孩子在开始靠近我时,都有沉默的倾向,我在沉默里,本能地把神为他们而给我的恩典交通给他们。在沉默中,我发现他们的缺乏与缺陷,把他们在神里一切所需的,都交通给他们。他们非常清楚地感到所接受的及在丰富中所交通的。他们一旦品味过这种交通方式之后,对别的方式就感到厌倦了。至于我,当我用讲或写的方式时,只是因为魂本身的软弱,他们还没有纯洁到能有内里的交通,需要俯就他们,或需要安排外面的事情。
主让我经历到跟天上圣徒的交通,像跟在地上的圣徒一样——这是在神里跟圣徒真正联合的道路。我感到这交通非常强烈而亲密,特别是跟那些在恩典里更亲近的人;这样的人在天上彼此也会更紧密地联合。在开始时我更有感觉,因为主的美意是用经历教导我;祂不是用亮光和知识来光照我,而是在经历事情时,让我理解所经历的——这是祂一贯待我的方式。
我也明白了圣处女的母性,我们如何参与她的母性,以及耶稣基督的话是怎样真实。祂说,凡与祂一同遵行天父旨意的人,都是祂的弟兄、姐妹和母亲(太12:50)。他们真的成了祂的母亲,让祂在一些魂里出生。
在这不能言传的沉默里,我理解了耶稣基督是如何把自己交通给祂的密友的,以及圣约翰在最后的晚餐时,在主胸口上的交通。他不是第一次这么靠在主的胸前,因为他非常适合接受神圣的交通,是被选、蒙爱的门徒。在祂藉着饼和杯把祂的身体交通给他之前,在这伟大的宴席上,耶稣基督作为“道”流向约翰,显示给他最深的秘密。此时,他得到了道成肉身的奇妙永恒的奥秘,因为他参与了圣三位一体不可言传的交流。他知道真正神儿女的特点,沉默的话语是怎样运作的,因这沉默中的话语最高贵、最被尊崇,是一切操作中最高尚的。那时,他学到了“从情欲生的、从人意生的和从神旨意生的”的不同(参约1:13)。情欲的运作来自血气的人,人意的运作是那些高尚的、凭着人的善意所做的。但我所说的运作是出于神的旨意,在此,人不能做别的,只能给出祂所要的同意,如马利亚所说的,“情愿照你的话成就在我身上”(路1:38)。她同意“道”在她里面成为肉身,不仅为她自己,也为了一切要成为她孩子的人,就是一切在耶稣基督里重生的人。她为了他们而赞同“道”把自己交通给他们,就像夏娃随从魔鬼犯罪一样——为此死亡进入了夏娃的后裔。马利亚的同意则把“道”的生命交通给她所有的孩子。
为此,耶稣基督是“道路、真理、生命”,并且祂来了,要“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祂到自己的地方来,自己的人却不接待祂”(约1:11)。祂最亲密的交通是人所不知的,除了那些赐给祂要成为神儿女且回转变成小孩子的人。这奇妙的奥秘是在十字架下生效的。那时,耶稣基督对圣约翰说“看你的母亲”,又对圣处女说“看你的儿子”(参约19:26-27)。在临死前,祂教导圣约翰,让他从圣处女接受过去从主自己直接接受的;祂让圣处女知道,祂已经给她恩典,让她交通她自己给圣约翰,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并通过他给整个的教会。
那一刻,这神圣的交流就藉着马利亚和圣约翰给了人类,为此,祂愿意祂的心被打开,以显示祂从心里给出祂的灵,祂所交通的是祂的心灵。那时,马利亚得到恩赐在所有的心里产生“道”,如同耶稣给出自己,藉着人吃祂的肉(圣餐)进入一切人一样,因祂作为“道”愿意把自己交通给所有以祂为生命的灵。
圣约翰有这交通,这不仅是为了他,而是让我们有个可感觉的这种交通的例子。所以论到圣约翰,主说:“我若要他等到我来的时候,与你何干?”(约21:22)祂没有说他不会死,但倘若“我愿意让他继续在这不能言传的交通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愿意把自己交通给一切准备以这种方式接受我的人。”
哦,在马利亚和圣约翰之间奇妙的交通!哦,属灵的父子关系啊,你甚至愿意延及我,尽管我是如此全然不配!神圣的母亲啊,你愿意把自己的果实、你全然神圣的母性交通给这可怜的无有!——这指到心与灵的多产。
为了别人的好处,我们的主愿意引导我经历这奥秘,祂允许一个使女——就是我说的那一个——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在每一方面都经历了这事,当我不愿意她在静默中靠近我时,我看见她里面渐渐消沉,连体力都衰退了,到了要晕倒的程度。在我做了足够的实验、理解了这种交通方式之后,她极度的需要过去了。我开始发现,特别是跟康伯神父,当他不在、有距离时,我跟他内里的交通跟和在近处时是一样的。有时,在作工中间,主让我停下,我感到一种流出去的恩典,就像我跟他(康伯)在一起时所经历的。这事我跟许多人都有经历,却不都在同一层次上,我多少感到他们的不忠,藉着不能感觉的印象,无误地知道他们的缺陷,如我后面要讲的。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三章 日内瓦主教吐衷言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四章 披日踏月 濒死复活
在这漫长的病痛中,我的神啊,只有你的爱,在没有职业中,是我唯一的职业。我被日夜消耗着。无论以何种方式,我都看不见自己了——我是如此失去在你的里面,哦,我的“无上之善”!的确,我的心似乎从未从“神海”里退出,尽管你拉着它,经过了最严酷、屈辱的泥潭。我的“爱”啊,谁能理解呢?你让你的创造物跟你是那样合一,除你之外,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甚至看不见自己了!哦,损失啊,祝福中的祝福!一切都是藉着十字架、死亡和苦难而生效的。
那时,在我里面,孩童耶稣是全活的,更准确地说,只有祂,不再有我了。我的爱啊!你教我不只背负你的童年状态,你把这话印在我的里面:“狐狸有洞,天空的飞鸟有窝,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太8:20)这成了我后来真实的光景。从此,你确实让我完全经历了这一切,甚至没有给我留下一个确定的居所,能休息几个月。我每天都活在对明天的不确定里,完全失去了一切被造物:在亲戚朋友中找不到避难所;朋友以我为羞耻,见我被诋毁时,就公开否认了我;绝大多数亲戚都声称与我为敌,最严酷地逼迫我;别人对我则只有轻蔑与愤怒;我自己的孩子在社会上讥刺我……哦,我的“爱”啊!的确,约伯的经历是我的象征。大卫说:“我受邻舍的责备,为众人所讥笑。”但在转移话题之前,我还应该继续讲述在病中所发生的事情。
一夜,我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中,你以一个图像的形式把我自己显示给我,意思是说:图像并不等于真实;铜蛇是耶稣基督的像,却不是耶稣基督。那图像就是启示录中的那个女人,脚踏月亮,身披太阳,头戴十二星的冠冕;她怀了孕,在生产的艰难中疼痛呼叫(启12:1-2)。你对我解释这奥秘。我理解到月亮在她的脚下,象征着我魂超越于盛衰变化及各样的不稳定之上;我被你自己所环绕、浸透;十二星是这状态的果子,你为了荣耀它而给的恩赐;我在怀着一个果子,就是你让我交通给我孩子们的灵,无论是藉着我所讲过的方式,还是藉着文字。魔鬼就是那可怕的龙,它要吞吃这果子,在地上造成极大的破坏,但你会保守我里面这丰满的果子,让它不致失落。为此我相信,你让我在动乱与风暴中所说或写的一切,都会得到保存,魔鬼要摧毁这果子的计划不会成功。它会发烈怒攻击我,发出大水,要把我吞灭。这大水就是毁谤的洪流,要把我冲走,地却开了口,也就是说,毁谤会一点点消退下去。
我的神啊,你让我看见,全世界都发怒攻击我,没有一个人向着我,但在你那无法描述的永恒言语的沉默里,你让我确实地知道,你将给我成百万属灵的儿女,是藉着十字架为你生出来的。为自己,我对羞辱或喜乐都不再有兴趣。哦,我的“圣爱”啊!我让你待我如同待一件你自己的物品一样,随意做你所喜悦的,不再有任何个人的兴趣——我唯一的兴趣就是你的兴趣。
你让我看见,魔鬼要兴起怪异的逼迫反对祷告,而这将成为祷告的源头,你要使用它建立祷告。你让我进一步知道,你要把我带到旷野,在那里,你会供应我一载,二载,半载。飞到旷野的翅膀就是把我自己彻底弃绝给你神圣的旨意,并爱这旨意。我相信我现在就在旷野里,因囚禁而跟世界分开。我的神啊,我还看见,一部分你让我知道的,已经在成就了。
我把这些都写给康伯神父,让我跟他更有力地联合。关于他,你把这话印在我里面:“我在信心与十字架里联合了你们。”哦,神啊!在十字架方面,你所应许的,你无不丰富赐予。神啊,我能讲出你所给我的怜悯吗?不可能的,这将留在你的里面,由于其纯洁与深度,没有任何可分辨的,它的性质是无法诉说的。
在病中,我常徘徊于死亡的边缘。有一天,当他们以为我快好了时,早晨四点,我感到那龙,没有任何形状。我没有看见,但我确知是它。我不害怕,如前面所讲的,我不能够怕它,因为主保护我,将我放在祂翅膀的荫下。它好像是从我的床和墙边出现,在我的左脚上,给了愤怒的一击。我立刻被剧烈的颤抖抓住,持续了四个小时;接着就是非常厉害的高烧。我一直抽搐。它击打的那边,已经半死了。
每天早晨同样的时间,打击就来了;每天抽搐都明显地增强。在第七天,整夜,我经常没有脉搏,无法讲话,有时好一点。早晨,我感到抽搐来了。当抽搐渐往上移时,生命相应地离开了下部,抽搐停留在腹部。我感到巨痛和腹中的运动,好像有一千个孩子在同时动一般。我一辈子从未有过任何经历接近这种感觉。这极强烈的运动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感到一点一点地,生命收缩到心脏周围。
康伯神父给了我临终膏油,是乌斯林女院长要他做的,因为她们的常任教士不在。面对死亡,我非常高兴,他也毫不在意。没有经历的人是很难理解的:这联合是那么密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见如此亲密联合的人在死去,却能毫无痛苦地面对——他对此觉得很惊奇。这并不难理解,单纯在神里的联合是如此纯洁而又亲密,是死亡所不能分开的,相反,死亡只能加深这联合。
我多次经历过这事:他对神最小的抵挡就让我受到无法形容的折磨;但见他死、做囚犯、永远在远处,并不让我感到任何痛苦——连痛苦的影子都没有!那时,他看着我在死去,显出极大的满足。在这包含着我一切欢乐的时刻里,我们一同欢笑,因为我们的联合非同人的想象。
死亡向我的心脏继续靠近,我感到抓住腹部的抽搐聚拢在心脏周围。可以说,我虽然未死,却感到了死亡。神父跪在我的床边,他注意到我面色改变,眼神暗淡,正在断气的一瞬。他问我:死亡和抽搐在哪里?我示意:它们正向我的心靠近,我就要死了。
哦,神啊!你还不要我,你保留我是为了承受比死亡更大的痛苦,如果我们能称你纯粹出于良善而把我放置的状态为痛苦的话。你启发康伯神父把手放在床单上,在我的心脏部位,用有力的声音对死亡说:“不许再向前了!”屋子里满了人,她们都听见了。
死亡顺服了他的声音,我的心恢复了一点生气,活了过来。我感到抽搐退下,到了腹部,跟升上来的方式一样。腹部整天都在抽搐,像从前一样剧烈,然后渐渐退到龙所击打的部位,那只脚是最后复苏的。有两个月之久,那一边都非常软弱,甚至在我好了一些、能够走路的时候,都不能用那只脚支撑自己,因为它担不起我的重量。
我继续生病,疲乏无力,我的神啊,你却给了我你爱的新纪念。多少次,当我在绝气的边缘,你就用你的仆人再度给我生命!
他们看我的病缠绵不去,认为由于修道院建在湖边,我不适应这里的空气,以致如此多病,于是决定让我离开。在我生病期间,由于这里没有医院,主给了康伯神父建立一所医院的想法,好看护生病的穷人,并成立一个慈善妇人团体,帮助那些在生病时,由于条件限制,无法离开家来医院的人——像我们在巴黎的那样。在这个国家,还没有这样的机构。
我很容易接受了这提议。没有任何资本,只有神的眷顾加上镇上掌权者给的一些无用的房屋,我们就开始了。我们把它奉献给圣婴耶稣,祂要用我的年金资助开始的几张床——这钱本来就属于祂。祂是那么祝福这事,有许多人加入进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十二张床。为医院的服务,祂给了三个非常敬虔的人,她们全心全意地为病人服务,不要任何报酬。我给她们膏油和药物,她们把这些分给富人,富人为了生病的穷人而付款,然后免费送给镇上的穷人。
那些良善的贵妇们心态是那么好,藉着她们的爱心和修女们的经营,这个医院运作得非常好。妇女们组成一个团体,对不能来医院的病人提供照应。按着在法国所观察的,我制定了一点规则,她们在爱心与慈善里持守了。在奉献给孩童耶稣的公共教堂里,我们让每月二十五日有一个奉献,专门祝福这服事。为此,我们给了教堂一套完整的用具。
这些琐事花费很少,我的神啊,只有在你祝福之后才能如此成功,却给我们招来新的逼迫。日内瓦的主教比以往更被冒犯了。他见这些小事使我受人敬爱,就说我赢得了所有的人。他公开声明受不了我在他的教区内;但在那里,除了你让我做的那些好事,我并没有做别的。他开始扩大迫害范围,搅进那些对我有善意的可敬的修女们。女院长为我背负了严酷的十字架,但这没有持续很久。由于空气关系,在那里住了两年半之后,我只得离开,她们就相对安静一些了。
另一面,我姐姐非常讨厌那个修道院,由于用矿泉水的时间近了,机会许可,她就回去了。我带来的那个在我生病期间大大折磨我的使女,也跟她一起回去了。我只留下了那个神藉着我姐姐带来的使女;我一直相信神让我姐姐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把她带给我。神为我拣选了她,因为她适合祂让我担负的状态。
我在乌斯林还生病时,韦尔切利的主教——巴拿巴修道会长的一个非常好的朋友——迫切地求会长,在巴拿巴修士中,选一个可靠、有德行、敬虔、懂教义的人,做他的神学顾问及导师,因为他的教区极需这样的帮助。会长立刻想到了康伯神父,由于他为期六年的副院长职任正到尾声,这是很可行的。但在让他跟韦尔切利的主教联结之前,会长神父先写信问他,是否有什么反对意见,并说他只做康伯神父所喜悦的。康伯神父答道,他唯一的意愿就是顺服会长,他可以给出任何他所喜悦的命令。
康伯神父告诉我这事,我们就要完全分开了。我对此毫无遗憾,非常满足。我们的主让他在一个了解他的主教手下尽职,他会得到公义的。他出发的时间有些拖延,一面因为主教还在罗马,一面也是神父的修道院副院长职任还未完成。
离开乌斯林之前,我讲过的那个好隐士写信给我,强烈求我去洛桑,看望他的妹妹。那里离汤农湖上距离只有六里格,他想把她带出来,悔改归主。去那里传道,是不可能不冒风险的。我刚能够走路,尽管还非常软弱,在那位可敬的隐士要求下,我就决定去了。我们坐了一条船,我请求康伯神父伴我们同去。很容易就到了,但由于湖离镇有四分之一里格,我很虚弱,可还得勉强步行那段路程,因为找不到车子。船夫尽量扶着我,但对我,这是不够的。到了镇上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身体,是否走在自己的腿上。
那个女人刚刚结婚,我和康伯神父跟她讲话,但除了为我们招来危险外,什么都不能做。她告诉我们,若不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我们带了他的信,她会控告我们来摧毁更正教了。此后,我们在湖上一处险地,几乎灭亡,因为风暴骤临,若不是神如常的保护,我们就被波浪吞灭了。几天后,在同一地点,有一艘乘坐三十三人的船只遇难。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五章 被迫辞汤农 受邀去都灵
那时,我离开乌斯林,他们在离湖远的地方给我找了一座房子。这是仅有的一座空房子,每一面都显出极度的贫穷。只有一个烟囱,在厨房里,是进房间的必经之路。我把女儿带来了,她和照顾她的使女住在最大的房间里。我则被安置在一个稻草做成的小洞里,从一个木头梯子爬上去。除了白床架外,没有别的家具,我就买了些灯心草椅子,陶瓷和木头碗盘。
在这小地方,我从未品味过如此的满足——我觉得这跟耶稣基督是那么和谐!我珍爱木器甚于一切的金器银器。我做了所有的小日用品,以为会长时间住在那里;但魔鬼不许我享受这么甘甜的平安。我受的逼迫真是一言难尽!人们把石头扔进窗子,落在我的脚边。我刚把花园整好,夜间人们就来把一切都拔出、打翻,摧毁篱笆,好像被士兵掳掠过一般。
他们在门口整夜辱骂我,作势要闯入房间;这些人后来讲了是受谁的指使。在热克斯,尽管我常施慈善,还是照样被逼迫。有个人可以弄到一封国王签署的信迫使康伯神父留在汤农,因为相信在逼迫中,这对我会是一个支持;但我们拦阻了这事。那时,我并不知道神的设计——祂会很快让我离开这里的。可以说,在这贫穷闭塞的地方,我从未享受过如此的幸福,乐胜君王!但我的神啊,它还是一个窝,一个安息之所,而你愿意我像你。
魔鬼让逼迫我的人越发苦毒了,他们要我离开这个教区。我的主啊,你让我在那里所行的一切善,比最大的罪更被恨恶。他们可以容忍罪恶,却容不下我!对我放弃一切所行的,我从未觉得悲伤懊悔,甚至没有为未行你的旨意而不安。这并不是说,我确知已经行了你的旨意——这确定对我会是太多了;而是因为我是如此迷失在神里,既不能看见也不能权衡任何事情,一视同仁地从神的手里接受一切。无论是因着公义还是因着怜悯,是祂给了我这些十字架的服事。
在我生病期间,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国王阁员及国家书记的妹妹——从都灵给我来过一封特快信件,邀请我去她那里暂避风头,说等事情缓和下来,状况好转时,她会跟我一起回来,加入我们的团队。我有个朋友计划从巴黎来,也想按着神的心意,在热克斯作工。但那时,由于我打算留在乌斯林修道院等待转机,所以无法实施侯爵夫人的计划,她就不再提了。
这位女士特别敬虔,为了安静地事奉神,她离开了王宫。尽管她天资优厚,因着爱主,从二十二岁起,就保持着寡妇身份,拒绝了一切求婚的人——她毫无保留地属于主。当她知道我被迫离开乌斯林时,虽然不知道我所受的待遇,她却获得了一封国王签署的信,要求康伯神父去都灵,为一些事务花几个礼拜的时间,并把我也带去,在那里避难栖息。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她后来说不知为什么做了这一切,是一个超然的力量促使她如此行的。
她为人极度审慎,若是思想这事,也许就不会做了,因为日内瓦的主教在那里逼迫我们,为她招来许多的羞辱。主许可主教在我去过的一切地方,都以惊人的方式追踪、逼迫我,没有片刻的间歇,决不休战,尽管我对他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为了他的教区,我甚至愿意抛撒热血!
由于这事丝毫没有我们的介入,我们就一点都不疑惑,相信这是神的旨意——也许祂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从羞辱和逼迫中脱身,因为我从每一方面都受到攻击。所以就作了如下的决定:康伯神父会护送我去都灵,然后他从那里去韦尔切利。
为了免除敌人一切的流言,按着最完备的礼仪行事,我带了一位修士——他是个有德行的人,教过十四年神学。我还带上从法国带来的一个男孩;他学过裁缝。他们雇了马匹,还有一辆轿车,由我和女儿并使女乘坐。但当神喜悦要钉死我们时,一切小心都是无用的。
我们的敌对者立刻写信到巴黎,编造出关于这个旅程的千百样故事,都是完全的臆想,绝对的谎言!慕司神父将这些广为流传——也许他相信是真的。即使是真的,出于爱心,他也应该保密的;但如此荒诞不经,他却大肆宣传。他们说,我跟康伯神父单独从一个省跑到另一个省,还有千百件恶毒的无稽之谈。我们耐心地承受了一切,没有辩解,也无抱怨。
若是客观地衡量此事,在这种境况下,我还能做得更妥善吗?按着所有的礼仪规则,住在一位如此有地位和美德的夫人家中,这不是一件尊严的事情,甚至令人赞赏吗?这还不足以消除流言吗?一个不轨的人能选择住在这样的人家吗?但激情是盲目的,因为毁谤像急流,冲垮了一切。
我们一到都灵,日内瓦的主教就写信攻击我们。由于无法用别的方式,他就用信件逼迫我们。
康伯神父去了韦尔切利;我留在都灵,住在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家。从我的家人、日内瓦的主教、巴拿巴修士们,还有无数的人,有什么十字架我没有承受呢?
我的婆婆去世了,为了一些事务,大儿子来看我,这在我的十字架上,又加了沉重的一码。我们听了他所有的理由:没有咨询我,没有我的参与,就变卖了一切可动产,选了监护人,安置了一切——我是那么没用!由于季节严酷,他们认为我回去不合适。
我的神啊,只有你知道我所受的苦!你不让我知道你的旨意。康伯神父说,他没有亮光引导我。你知道,我的主,这依赖让我受了怎样的苦!他对别人都是温柔的,对我却常常极其强硬。你是这一切的作者,哦,我的神!为了让我没有安慰,你愿意他如此表现。所有向他求助的人,他都指导得非常正确;但当要决定我的任何事情时,他却不能了。他告诉我,他没有亮光引导我,我必须自己尽力而为。他越这么讲,我就越觉得依赖他,什么都不能决定。
我们真是彼此的十字架!我们真正经历到,这联合是在信心与十字架里——我们越多被钉死,就越联合。有人以为我们的联合是在天然与人意里,你知道,我的神啊,在其中,我们两人都只看见十字架、死亡与毁灭。有多少次,我们说如果这联合是天然的,在这么多的十字架中,我们将不会让它存留片刻。我声明,从这面来的十字架是我一生中最大的!
你知道这联合的纯洁、无邪与正直,它是怎样完全建筑在你上面!这是你在美善里让我确知的。
我的依赖每天增加,像一个小孩子,不能也不知道怎样做事。当康伯神父在我所在的地方时(自从离开乌斯林后,那是很少的),我不可能有很长时间不见他,这一面由于奇怪的疾病常常突然袭击,将我降到死门,一面也是由于我的孩童状态。当他不在时,我一点都不烦恼,也没有需要;我不想他,没有最轻微的愿望要见他。因为我的需要不是在意愿里,不是出于选择,也不是对他有任何的喜好、偏爱——你是它的作者;因为你不自相矛盾,当你把他拿走时,你不给我对他的需要。
我刚到都灵时,康伯神父留在那里一段时间,等待韦尔切利主教的一封信。他有机会拜访一位密友,奥斯塔的主教——他跟我的家人相识。由于奥斯塔的主教知道日内瓦的主教藉着都灵宫廷苦毒地逼迫我们,他让康伯神父带给我最友善的信,邀请我去他的教区。他写道:圣耶柔米在认识圣宝琳娜之前是个圣徒,但此后,人们是怎么讲他呢?他想以此让我理解,在我无辜地带给康伯神父逼迫之前,他是怎样被看为圣徒的。同时,他让我看见,他对康伯神父保持着崇高的信任,他很老了,甚至想把主教职位传给康伯神父。
普鲁奈的侯爵夫人曾经那么想要我,但看见我卑屈的状态和巨大的十字架之后,开始讨厌我了。神让我进入孩童式的单纯,在她看来却是愚昧,没有头脑,尽管主让我在那个状态里发出神谕。但在帮助别人或做一切主所期待于我的事上,我在孩子的软弱里——那只显现在率直上——祂却给了我神的力量。我在她家的全部时间里,她的心向我始终都是关闭的。
主让我告诉他们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些后来都发生了,不仅对她,还有她的女儿,以及她家里的那位有美德的神职人员。尽管如此,在末了时,她还是看见主在我的里面,对我多有友情;但见我如此被诋毁,自爱与对卑屈的恐惧使她关闭了心门。另外,她相信她的状态比真实的更进前,因为在那段时间里她没有试炼。但不久,经历使她看见我曾告诉过她的真实。为了家庭因素,她被迫离开都灵,到她的产业上去。她强烈要求我跟她同去,但我女儿的教育不许可。
没有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在都灵,留在那里就成了问题,而且我在那里非常引退,没有任何相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我所说,康伯神父在韦尔切利。韦尔切利的主教曾写给我最友善的信,强烈要求我去韦尔切利,住得离他近些,向我保证他的保护和对我的尊敬与信任。他还说,他会把我看成自己的亲妹妹,从他所收到的关于我的记叙里,他极想要我。
他的妹妹——都灵往见会修道院的一位修女——是我的好朋友,曾写给他关于我的事。还有一位他所认识的法国绅士,也给他写过信,讲述我的事情。
但对名誉的顾虑拦阻了我。我不愿让人说我追着康伯神父到处跑,这会被看成我来都灵是为了去韦尔切利。他的名誉也岌岌可危,所以无论韦尔切利的主教怎样强烈要求,他不能同意我去。他和我若能相信这是神的旨意,我们会不顾一切去行的。但神让他和我都完全依赖祂随时的命令,不让我们事先知道,只让神的时刻决定一切。这非常有助于康伯神父的湮灭,因为他曾长时间地在确定中行走。为了让他毫无保留地死去,神善意地从他剥夺了这一切。
我在都灵的全部时间里,主给我非常大的恩惠,我发现自己每天都变化、进入祂的里面;对魂的状态有非常透彻的知识,不会犯错,也没有自欺,无论他们怎样说服我相反的方面,甚至我自己也竭力要有别的想法。这让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当我告诉或写给康伯神父一些魂的状态时,由于在他看来那些魂比我所认为的更完全,他把我的话归于骄傲,非常生气,甚至讨厌我。我并非因他对我尊敬少了而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以我的状态甚至不能思想他是否尊敬我;而是我们的主不许我改变想法,迫使我把一切都告诉康伯神父。
他无法调和;为了更彻底地摧毁他,神如此许可,从他拿走一切的支持。他无法调和我在千百件事中奇妙的顺服和在某些事上特别的坚定——在他看来,甚至是些犯罪的事情!他不再信任我的恩典,因为他在这条路上还未被建立,无论怎样都不能理解这完全不取决于我,我若有任何能力,为了避免十字架,就会让自己跟他所说的调和了,至少会聪明地掩饰一些。
但我不能这样或那样。尽管一切都灭亡了,主让我告诉他的,我必须告诉他!神给我毫不妥协的忠诚,至死忠心,一切的十字架和悲痛都不能使我在忠诚上有片刻的失败。
由于缺乏亮光,他把这看成顽固。神如此许可,是为了从他取走所有的支持,就是在我里面的恩典中他可能找到的支持,所以神让他跟我经历分裂。尽管他对我什么都没有讲,并且尽力掩盖,但无论相距多远,我对此都不是无知的。主让我奇怪地感到这分裂,好像我跟自己分开了一般。根据分裂的强弱,我感到或多或少的痛。只要分裂一消失,疼痛就停止,我就得了释放。无论他和我相离多远,均如此。
在他那一面,他经历到跟我分裂时,跟神也分裂了。他多次对我说:“当我跟神好时,跟你就好;跟神不好时,跟你就不好。”这是他自己的话。他经历到当神接受他进入自己的怀抱时,是藉着跟我的联合;似乎若不在这联合里,神就不要他。我们的主让我为他一切的不忠,付出了非常沉重的代价。
他在都灵时,有位寡妇来他这里认罪。她是个神的好仆人,但都在亮光与感觉里。由于她的经历是在感觉里,她告诉他奇妙的事情。神父认同这可感知的恩典,非常高兴。我在认罪所的另一边等了很久,他只对我讲了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他说他刚刚发现了一个魂,是奉献给神的;就是她,的确如此;他很受激励;还要过很久,他才能在我里面找到这情形;我在他的魂里,除了制造死亡外,没有别的……
一开始,我很高兴他发现了一个圣洁的魂,因为见你得荣耀,我的主啊,我总是大为欢喜。我回了家,不再想这事了。但回去以后,主让我清楚地看见,那个魂的状态确实非常好,但却刚开始,是感情和一点静默的混合物,充满了感觉。由于这点,神父对她的状态有同感。至于我,主已经摧毁了一切,我不可能把可感知的恩典交通给他。进一步,主让我明白:在祂里面,我没有任何己的东西,祂藉着我交通给康伯神父的,只能是祂自己直接交通给他的,就是死亡、裸露、被剥夺一切;此外的一切都会让他活出己的生命,拦阻他死亡;如果他停留在感觉上,就会伤害他内里的生命。我不得不把这些都写给他。
接到我的信时,一开始,他注意到里面有真理的特质;但反思成功了,然后,他断定我写这些只是出于骄傲,于是跟我有了某种程度的疏远。在他的意念里,有些关于谦卑的通常规则,是按着常人的方式接受、理解的;他没有看见,我除了行神的旨意之外,没有别的规则。我不再有谦卑和骄傲的概念了,只是像小孩子一样被引领着,没有分辨地讲祂让我讲的话,做祂要我做的事。不难理解,一切没有进入自我湮灭的人都会责备我,说我骄傲,但在我的状态里,却不能思想这事。我让自己被随意带领着,或高或低,都同样地好。
他给我写道,他在我的信中一开始似乎发现一些真理,他也进入了,但仔细读第二遍时,发现里面满了骄傲,极其顽固,高看自己的亮光过于别人的。我不能思想他所写的,里面也没有这样的看见。我不像从前那样,虽然没有看见,却说服自己相信。我不再能够了,因为不能反思。他若想到有人既没有意愿,也没有对任何事情的倾向,这人是怎样远离顽固,他就会因此而认识神了。但那时,主没有许可他进入这亮光。
我再次写信给他,证明我很进前的事实,但这只是越发证实了他对我的负面感觉;他进入了分裂。我知道他打开信的那一刻就进入了。我被丢入了通常的折磨中。当送信的使女(就是前面讲的主带给我的那个使女)回来后,我告诉了她,她说正是那一刻他读了我的信。
就这话题,主没有给我再写信的想法。但接下来的礼拜天,当我去认罪时,我一跪下来,康伯神父立刻问我是否还在骄傲的感觉里,还相信同样的事。迄今为止,我从未反思我所想所写的;此刻我想了一下,觉得似乎是骄傲,如他所告诉我的。我答道:“是的,神父,我确实是骄傲,那位女士比我更忠于神。”
这话一出口,我就立刻从乐园里被丢到地狱的深处。我从未受过如此的折磨,全然失控:我的脸色突然改变,如同一个行将断气的人,理智尽失;我沉了下去……
神父立刻感到了,并在那一刻蒙光照,意识到我对这些事情是怎样无能为力,怎样被迫没有分辨地说话,做一切“主人”要我做的。
他立刻对我说:“相信你从前所相信的,我命令你!”
他一说这话,我就开始恢复呼吸,渐渐活了过来;按着他进入我对他所说的话的程度,我的心恢复了自由。离开时,我对他说:“不要再让人对我讲说谦卑。人们关于美德的想法并不适合我。对我只有一件事情,就是顺服神。”此后不久,从那位女士行动的方式里,他意识到她比他想象的差得远。这里,我只是讲了这一个例子,类似的事情还很多。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六章 为使女得洁净受苦
一夜,主让我在梦中看见,祂也想洁净祂给我的那个使女,让她的己进入完全的死亡,而这必须藉着我的受苦成就。于是,我只好定意为她受苦,就像为康伯神父受苦一样,尽管方式有所不同。她让我受了不能想象的折磨。由于她比康伯神父更抵挡神,自我更强,需要洁净的地方也更多,所以我必须受说不出来也无法想象的殉道之苦。
康伯神父从不理解这情形,总是将它归咎于我,这更增加了我的困境。我为这女孩受折磨达三年之久。在阻力最大、神父赞同她的时候,我尽管不知道,却受到说不出来的折磨。我为此而病倒,所以几乎总是生病。有时我整天瘫在地上,靠着床架,不能动弹,承受着过度的折磨。如果把我放在烙铁上,我想我都不会感觉到的,因为内里的痛是如此剧烈。
当这个女孩强烈抵挡神而走近我时,她在焚烧我。当她触摸我时,我感到那么怪异的痛,物质的火只是它的影子罢了。通常,我都让自己被不能想象的暴力所焚烧;但有时因为承受不住剧痛,我让她退出。她以为我讨厌她,告诉康伯神父,他就生气,责备我。但只有她自己时,她无法判断,因为主经常让我为她行神迹。我对她的肉体和灵魂都有绝对的权柄。无论她是怎样病重,只要我一告诉她好了,她就好了。至于内里的状态,只要我对她说:“平静下来。”她就平安了。当我有感动把她交给痛苦时,她就进入不能想象的痛里。但几乎她所有的痛,都在无法言传的暴力中,由我背负了。
哦,我的神啊!在我看来,你似乎让我藉着经历理解了你为人时所受的苦。按着我受苦的程度,在我看来,你所受的苦似乎会烧尽一千个世界——需要一个不低于上帝的力量才能担当这折磨而不至于湮灭。
有一次我病了,这女孩在抵挡与己里走近我。我感到剧烈的火烧,若是再过片刻,似乎就要死去了。在我看来,这火跟炼狱的火一样。由于受不了这苦,我让她离开。她以为我只是对她反感,出于友谊,坚持留了下来。她抓住我的胳膊。疼痛加剧,变得那么可怕而猛烈,我身不由己,不加思索地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几乎咬下一块肉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鲜血横流。我如此伤害自己,使她意识到有些特别。她通知了神父——那时他正在都灵,而且有段时间没来见我了,因为他正处在分裂与麻烦中。
他非常惊奇我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不理解是什么让我受苦的,我也很难解释,让他明白。傍晚,当这女孩向我走来时,我命令“我为她受的苦”抓住她。她立刻进入了那么怪异的疼痛,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得了片刻的释放。但由于她不能承担,我又把这痛从她取回来了,把平安留给她。
主让我在梦中看见,她对我的抵挡就像无数动物从她的身体里出来。祂让我感到炼净的痛;当动物被赶出时,我被焚烧,就像在右肩上有块烧红的烙铁。那些动物是透明的,外面看来很洁净,像玻璃一样清澈,里面却满了各样的不洁。我理解到她已经经过了第一层洁净,即外面的洁净,因此在世上被视为圣徒;但她还未得到本质的洁净。外面的洁净增强了自爱,使己在她的中心深处越发有主导地位,所以她离本质的洁净还很远。我看见随着我的受苦,那些动物互相摧毁,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吞灭了所有的动物,在它的里面,似乎汇聚了所有动物的恶,它以惊人的方式挣扎着反对我。
这些一显示给我,就让我为她受苦了,她外面进入了一种状态,可以被看成疯狂。她不再能够为我提供任何服侍了,持续发怒,一切都毫无理由地冒犯她,她嫉妒每个人,还有别的千百样缺点。尽管她在外面给了我不少熬炼,但这些都不使我烦恼,只有那极度的痛让我受苦。她变得可怕地笨拙,把每样东西都打破、摧毁,受不了任何人。所有见到我被如此服侍的人都可怜我,因为她是那样蒙羞,无论怎样迫切地要把事情做好,她却把一切都弄坏了——主如此许可。
我若病了,在出汗或打冷战,她不加思索就把整壶水泼在我身上。若有任何人或她自己做了什么要给我一点胃口,她就把它丢到煤灰里。我若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她不是弄破就是弄丢了。我从未说过她,尽管到了这种程度,有理由顾虑我的收入能否支持半年。
关于我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对她讲,令她大为忧伤。她对我感情深厚,这使她对些无关紧要的缺点更难过;对我而言,却是相反。她让我受不了的只有自爱与己,我为此强烈地责备她,对她说:“所有与我有关的事情一点都不使我烦恼,但对你的自爱与己,我感到可怕的反感,连对魔鬼也不可能更反感!”我清楚地看见,若不是我们的自爱与己,魔鬼并不能害我们。我觉得自爱与己比所有的魔鬼更可厌、可怕。
在开始时,我因反对这女孩觉得非常痛苦,因为我是那么爱她,宁可把自己的孩子送走也不愿打发她走。康伯神父不理解这些,责备我,让我大为受苦。然而这不在我里面,也不是出于我自己,而是来自神。当神父支持她时,我倍受折磨,为一个的不忠和另一个的己而受苦。主让我明白,这缺陷不在我里面,如我试图说服自己的,这是因为祂给了我分辨诸灵的恩赐,我的中心深处只接受来自祂的,别的一概拒绝。
从那时起,尽管我从未承担过别魂的洁净像她的情形一样,但我仍然分辨出来,不是藉着任何亮光或人所告诉我的话,而是通过中心深处。在此应该说明,人在亮光与热情中,无论达到怎样的层次,都不应该把这应用在自己身上。他们常以为有这样的分辨恩赐,其实不是别的,只是天然的反应罢了。如我所说的,主先前在我里面摧毁了各样天然的憎嫌。中心深处必须湮灭才能确保分辨是来自神,这只取决于神,魂不再拥有自己了。这事持续了三年。
当魂逐渐得洁净时,疼痛渐渐消失。后来主让我知道,她的状态要改变了,祂有美意使她与我和谐了。于是,她突然就变了。
我为那些主所要洁净的人承受着怪异的折磨,没有感到外面的一切,尽管逼迫非常激烈。日内瓦的主教写信给各样的人,对那些他想会把信给我看的人,就说我的好话;在那些他以为我不可能看到的信里,就写得极坏。主许可那些人把信给彼此看了;他们对如此背信弃义的行为,觉得非常愤慨。他们把信都寄给我,让我当心。我保存了两年多,为了不伤害那位神职人员,后来都焚烧了。
他打开最强的一个电瓶,让一位内阁成员——国家副书记——介入,并加上普鲁奈侯爵夫人的弟兄。他竭尽全力地诋毁我,让我变成可疑的对象,为此他动用了某些大修道院的院长。由于主教为我制造的不佳形象,我虽然足不出户,不参与社交,却非常有名;他若在宫廷里说我的好话,也不会产生如此深的影响。但罗以夫人在王子死后发现了主教写的某些反对她的信,这使她对他的来信颇不以为然,所以她带给我友好的信息,邀请我去看她。我就去向她致敬。她向我保证她的保护,并说非常欢迎我在她的国家里。
在一个梦中,主让我知道,祂呼召我扶助邻舍。在所有奥秘的梦里,从未有一个印象如此深,膏油持续得如此久的。我似乎跟一个朋友在一起,爬一座高大的山。山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怒海,必须穿过充满礁石的海岸,才能到达山下。山上长满了松树。我们爬到山顶上,看见另一座山,有篱笆环绕,有个锁着的门。我们敲门;但我的同伴又下去了或者留在门口,因为她没有同我进去。
主人来开门,立刻又关上了。主人就是“新郎”。他拉着我的手,领我进入香柏木树林。这山名为“利巴嫩山”。在树林里,“新郎”带我进入一间房子,内有两张床。我问他这两张床是给谁的。他答道:“一张给我的母亲,一张给你——我的新娘。”
在这间屋子里,有天性凶猛、没有驯化的动物,但都奇妙地住在一起——猫跟鸟儿玩耍,狼和羊羔同伴,雉鸡前来拥抱我。这让我想起以赛亚书中的预言和雅歌书里所讲的房子。整个地方都散发着纯洁、正直的气息。
房间里有个十二岁的男孩。“新郎”对他说:去看看,有没有从海难中回家的人——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到山下,看能否找到人。
“新郎”转向我,说:“我已经拣选了你,我的新娘,把一切有勇气渡过这可怕的大海、船遭毁坏的人都带到这里来。”
男孩进来说,他没有看见任何从海难中归回的人。在此,我醒了,被这梦所浸透,其膏油持续了许多天。
我内里的状态是不变的坚定、不摇动,头脑清澈,心思专注,除了主喜悦放在里面的,连一个想法都没有。我的祷告也一样,不是在我里面的祷告,而是在神里:非常简单、纯洁,毫无搀杂。它不是祷告,更是一个状态,因为它极其简单,我讲不出什么。我想,在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简单、更专一了。这状态超越于一切的表述之上,没有任何可讲说的;在此,万物都是如此失去,浸入其中,尽管外面是自由的,里面却是绝对的无有。所以,这幸福没有转动的影儿。
一切都是神,除神之外,魂不再感到任何东西。她不再追求完美,不再有任何的倾向、参与和联结。一切都在完美的合一里。其方式是如此自由、容易、自然,所以魂在神里,因神而活,如同身体活在所呼吸的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七章 使徒生命供应多人
当我还在萨瓦时,神使用我把一个有美德的修士吸引到祂的爱里,尽管他从未梦想过要走成圣之路。当我生病时,他有时陪伴康伯神父来帮助我。有个想法临到我,向我们的主要他。那晚,我受了临终膏油,他走近我的床。
我对他说,主若怜悯我,在我死后,他会感到其果效。他里面被大大地摸着了,不禁痛哭。他是最反对康伯神父的人之一;他并不了解我,却信口雌黄,造出最多的故事毁谤我。他回了家,大大地改变了,禁不住想再跟我讲话,因为他相信我要死了,心里非常难受。
别的修士见他痛哭流涕,都揶揄他,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才两天前,你还说这女士一千件坏事。现在她要死了,你却哭得好像她是你的母亲!”但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使他停止哭泣,也无法除去他想再跟我讲话的念头。
主听了他的祷告,让我好起来,有机会跟他讲话。他以令人羡慕的方式把自己给了神,甚至他天然的狡诈、不真诚的个性都改变了。他尽管很年长,却变得像孩子一样单纯;除了叫我母亲,不能称呼别的。他对康伯神父也有了信任,甚至向他做普通认罪。
人们不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自己了。他如此待我有许多年。有一天,他走了很长的路,特地来看我,把心向我打开,比平时表达了更多的信任与友谊。他从马上摔下来,极其疼痛,肿胀得厉害,由于受伤的部位很危险,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他告诉我,他觉得很痛,非常担心。我说:“你永不会为此有所不便。”他信了,就得了完全的痊愈,从此再也没有感到过疼痛。
于是,他越发信任我,像彼得一样——我不是想作比较——对我说:“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否认你,我也不会不认你的。”(参太26:33)他一说这话,我就有强烈的预感,知道他会否认我,由于缺乏忠心,他会失败。同时我似乎觉得,他若在这事上牺牲,不信任自己,不再依靠自以为有的力量,这事就不会发生。
我对他说:“神父,您会否认我的,您肯定会!您会持守不住的。”他为此而生气,反驳说,他不是小孩子,没有人比他更坚定了。他越抗议、越坚持,我里面就越有相反的确定。
我对他说:“神父,我奉神的名,求您把自己牺牲给祂,否认我。如果祂许可,您让自己有段时间也反对我。”我确定地让他知道,他若不进入这牺牲的状态,他肯定会如此行的。在这点上,他从未降服过,变得很伤心,说我不信任他。六个月后,他来看我,比以往更有感情,说:“你看,你是怎样一个假先知,我离否认你差得太远了!”
一年后,当我跟康伯神父在一起时,我对他说,N神父肯定变了,因为主让我感到了。当祂特别给我什么人时,我总是需要为一些事情受苦。我的神啊!我只能藉着苦难养育孩子,这是多么真实!当他们不忠诚,被取走时,就与我无关了。但对那些没有被挪开,只是暂时摇摆、不忠心的,主让我为他们受苦。我清楚地感到他们的不忠,但由于没有被取走,我知道尽管不忠,有一天他们会归回的。
当我对康伯神父说他变了时,康伯神父说这是想象——一年多前,我就告诉过康伯神父,他会改变的。几天后,康伯神父从他收到一封信,满了友谊,就对我说:“你看他是怎样改变的。”读信时,我再次非常强烈地确信:他是变了!但残留的尊敬和羞愧使他继续如此写信,并且他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事准确地发生了。他继续勉强写了一段时间的信,然后就停止了。康伯神父了解到,他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害怕失去某些朋友。主让我为有些人祷告,做些事帮助他们,对别的人,甚至不许我写封信坚固他们。
有个人脾气暴烈,无法无天,更像是个士兵,而不是修士。由于康伯神父是他的院长,努力用言语和榜样感化他,他受不了,对康伯神父大发烈怒。他在我所住的地方主持弥撒,我尽管不认识他,却感到他的状态不佳。有一天,我看见他手里拿着圣餐器具经过,一种对他极大的柔情抓住了我,还有一个确信:他会改变的。我知道他是一个被选的器皿,是神特别呼召的。
我不得不把这看见写给康伯神父。他给我捎话说,这是他在我里面看见的最错误的想法,没有一个人比这人状态更坏了。他把我的话看成空前可笑的梦想。
在大约四、五点钟,他非常惊奇地看见那位神父进到他的房间里,从一个最骄傲的人,变成最温柔的人。他为对康伯神父一切的冒犯,请求原谅,含着眼泪对他说:“我的神父,我变了,我被彻底倾覆了,尽管我并不理解这事。”他告诉康伯神父,他看见圣处女向他显现,说他在被定罪的光景里,但她已经为他祷告了。康伯神父立刻写信给我,说我告诉他某神父的事是真的,他变了,变好了!康伯神父对此满了喜乐。
我整夜趴在光地上,没有片刻的睡眠,被神对那个魂设计的膏油所浸透。几天后,主再次给我同样的看见,满了膏油;我整夜未眠。我写信告诉他主对他的设计,但我未把信封口,请康伯神父转交。康伯神父有些犹豫,不敢这么快就信任他。但那位神父刚好经过,康伯神父禁不住给了他。
他没有取笑,而是被大大地摸着了,决定把自己彻底奉献给神。他觉得很难斩断所有的联结。为了彻底降服他,神给了他许多打击,但他还在神和一些看似无罪的联结中摇摆。这抵挡并未使我失去盼望,我相信,有一天他会进入神的旨意的。
在他改变之前,我在梦中看见一些非常美丽的鸟儿,人人都忙着捕捉。我只是观看,丝毫没有占有欲。但我非常惊奇地看见,它们都来把自己给了我。在众多的鸟儿中,有一只特别美丽的,远超过别的鸟儿。人人都想抓它,但它飞走了,也从我飞开了;后来,它让步了,在料想不到的时候,把自己给了我。还有一只鸟,来了之后,又飞走很长时间,有时给出自己,有时又退去,最后完全给出了自己。这最后一只似乎就是我所讲过的那个修士。别的鸟儿都一起退去了。
同样的梦,我做了两个晚上,但那只美丽孤单的鸟儿,并非是我所不知的,虽然他还没有来到。无论在我生前还是死后,我都确实地知道,他会把自己彻底奉献给神,这事是会发生的。
当我跟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同住时,我不能决定是把女儿放在都灵的往见会修道院里,跟她住在一起,还是采取别的措施。在最料想不到的时候,我惊奇地看见康伯神父从韦尔切利来,告诉我必须立刻回巴黎,片刻不得耽延。那是傍晚,他告诉我,次日早晨就出发。
我承认这消息太意外、太突然了。我很吃惊,但却没有丝毫的扰乱。对我,这是双重的牺牲:回到那么令人难过地被诋毁的地方,回到一个对我只有讥讽的家,并且表示我的旅行是主动的,出于对康伯神父太人意的依恋——尽管严格的事实是:环境的带领是我来这里的唯一原因。你知道,我的神啊,我们离这些情感是多么远!我们都同样准备好,若是你的旨意,永远不再见面;或者继续见面,若是你的旨意。
神啊,人们对这些事是何等缺乏了解!这是你为自己的荣耀所行的,为了成为无数十字架的来源——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一直增加。
当时,我二话不说,立刻行动,准备在无人护送的情形下,跟女儿和使女一起出发。由于日内瓦的主教到处写信,说我追随康伯神父去了都灵;康伯神父决定不护送我,包括那段山区。
但那地的神父在都灵是一个有品质的人,知道康伯神父的为人。他对康伯神父说,我不能无人陪伴而经过那片山区,特别是我还带着女儿。他命令康伯神父护送我。康伯神父承认有些为难,但顺服的职责,加上我们可能遭遇的危险,胜过了他的反对。他决定护送我到格勒诺布尔,然后他会从那里回都灵。于是我出发了,准备去巴黎接受一切的十字架,并降服给主喜悦给我的一切可能的混乱。
我决定经过格勒诺布尔,原因是我想跟一位朋友,也是神的好仆人,一起住两、三天。但到达之后,康伯神父和那位女士都告诉我不要再往前走了,神要在我里面荣耀祂自己,并藉着我,在那地方荣耀祂的名。
康伯神父回韦尔切利去了。我就像一个孩子,被天意引领着。由于客店里找不到房子,而我原本打算在那里只住三天,这位可敬的姆姆带我去了一个寡妇家。但因为他们告诉我留在格勒诺布尔,我就留在了寡妇家里。我把女儿放在一个修道院里,决定用全部时间独处,把自己弃绝给祂——我绝对的主人。
我在那里足不出户,跟在从前住过的地方一样。但奇怪的是,在我到达后几天,就有许多人来看我,我成了以特别的方式专门奉献给神的人。我立刻意识到从前交通给我而我并不理解的一个恩赐——分辨诸灵,按着需要供应每一个人。我感到突然披戴了使徒的状态,分辨出跟我讲话的魂的光景。这是那么便利,令人惊奇!他们都说,我给了每个人所需的。
我的神啊,一切都是你做的。他们彼此打发人来,通常从早晨六点到晚上八点,我都在讲论神。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有远有近,有修士、教士、平信徒男人、女人、孩子、寡妇,一个接一个,全都来了,神给我一切,我不加思索也没有注意地,以令人羡慕的方式,使他们全都满意。他们内里的任何状态,心中的思虑,没有一物向我隐藏。我的神啊,你让他们有无数的要求,这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他们得到了令人惊奇的祷告恩赐,有了奇妙的改变。神给了他们极大的恩典。
对主所送来的人,我对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有令人惊奇的权柄;他们的身体和内里的状态似乎都掌握在我的手中。那些灵性进前的魂靠近我时,不用讲话,就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恩典,他们也不驻足欣赏。别人则在我的话里发现一种膏油,我的话语在他们里面运作。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会见不同会系的修士、有德行的教士们,主给了他们极大的恩典。神无一例外地给了所有的人恩典,起码,对那些本着信心而来的好人。
奇怪的是,对那些要来挑战、窥测我的人,我没有一句话。我想强迫自己说话时,一面是不能,一面也觉得神不愿意。这些人走了,说:“人人都疯了,去看一个不会说话的妇女!”他们觉得我愚昧——我并不知道他们是来窥探的。他们出去后,有人来对我说:“我无法早来告诉你,别对那些人讲话。他们是从某某人那里来,要抓你把柄的。”我说:“我们的主行在了你们的爱心之前,因为我对他们无话可说。”
我感到我的话语来自一个源头,我只是管道,讲祂让我讲的。在普遍的赞誉中,主让我理解了什么是祂用以尊荣我的“使徒状态”。祂还让我看见,愿意在圣灵的纯洁里舍己,扶持灵魂,就得把自己曝露给最残酷的逼迫。这话印在了我的里面:“要牺牲自己帮助邻舍,就得有上断头台的牺牲。那些现在对你说‘奉主名来的是应当称颂的’,不久就会说‘把她钉十字架’。”
有个朋友说到众人对我普遍的赞誉,我对她说:“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你会从同一个发出赞美的口里,听到咒诅。”主让我明白,我必须经历祂所有的状态。如果祂一直跟圣处女和圣约瑟在一起,在默默无闻的一生中,就不会被钉十字架。当祂想以特出的方式钉死哪个仆人时,祂就用他服事邻舍。
一切真正在使徒状态里且被神使用达到使徒目的的魂,都无可避免地必须受极大的苦。我没有说那些自命为使徒的人,他们没有蒙神特别的呼召,没有使徒的恩典,也就没有使徒的十字架。但那些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神的人,他们全心全意、没有限制和保留地愿意成为天意的玩物——啊!这些人要成为一台戏,给神、天使和世人观看。给神,是在荣耀里,与耶稣基督一样;给天使,是在喜乐里;给世人,是在残忍和羞辱里。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八章 在格勒诺布尔披戴基督
在去格勒诺布尔的路上,我进到一个往见会修女院里。突然,耶稣基督在花园里的图画把我击中,还有这话:“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将这杯撤去;然而,愿你的旨意成就。”(参太26:39)我立刻明白这话是对我讲的,我把自己牺牲给神的旨意。
在格勒诺布尔,我有个非常特别的经历。有众多良善、有恩典的魂,主藉着我为他们做了很多。有的,祂只是简单地给我,像植物一样栽培,不让我对他们有任何兴趣。我知道他们的状态,但里面没有感到绝对的权柄,他们没有特别地属于我。在此,我理解了真正的母性。
对那些给我作孩子的,我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对他们的灵魂和肉体都有权柄。在这些孩子中,有些忠心的,在爱里与我联合,我知道他们会如此。有些不忠心,我知道其中有些永远不会从不忠中回转,他们从我里面被取走了;另一些只是暂时迷失。为这两种,我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心痛,好像把他们从我的心里扯出来一般。这种痛不像心脏病或心衰竭,而是灵里的,在心脏部位剧烈的痛,是那么有力,我全力喊叫,将我降到床上。这怪异的痛把我吞灭了,使我吃不下饭。有些孩子懦弱,缺乏勇气向己死,放弃了一切;当他们离开时,就在巨痛中,从我心里被撕开。
那时,我明白了,所有预定的人都是从耶稣基督的心里生出来的。在各各他,在无法想象的剧痛中,祂生出了他们。正因为如此,祂愿意祂的心从外面被打开,好显出这是一切预定者的源头。
哦!给我生命的心啊!在你里面,我们永远地被接纳了!
在众多跟随祂的人中,主只有极少数的孩子,所以祂对父说:“你所给我的,除了那灭亡之子,我没有失落一个。”(约17:12)这让我们看见,祂没有失落一个使徒,尽管他们走了那么多错路;祂也没有失去在各各他,祂心脏打开所生出来的人。
哦,我的“爱”啊!可以说,你让我参与了你一切的奥秘,我以不可名状的方式经历了这些。我联结在耶稣基督神圣的母性里,这给了我最大的苦;两小时的受苦比连续几天的发烧对我的改变更大。有时我背负这痛达两、三天之久,我全力喊道:“心!”照顾我的使女见这病不自然,却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我们若能理解耶稣基督为我们付出的最轻微的代价,我们就要惊奇了!
在各样来看我的人中,有一个会系格外感到恩典的果效。在这个会系里,有些人曾到康伯神父宣教过的一个小镇,因着错误的热心,大肆折磨一切真诚奉献给神的可贵灵魂,搅扰了全镇。他们焚烧了一切关于祷告的书籍,拒绝为祷告的人告解。有些人靠着祷告摆脱了罪恶,持守在恩典里,过着完全的生活,这些修士就把他们赶入恐怖、绝望之中。他们以没有分辨的热诚在镇上煽惑动乱;在大街上,公开棒打一位德高望重的副堂神父,因为那位神父在晚间祷告,也在礼拜日做简短、热诚的祷告,这不知不觉让一些好魂习惯祷告了。
我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的安慰,看见这个小镇上有那么多的好魂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奉献给神。有些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为了跟神交通,整天默默地工作,以此养成极大的祷告习惯。她们都是贫穷的女孩子,一对一对联合起来,会读书的读给不会读书的人听。这是一种早期基督徒真纯的复兴。
有个贫穷的洗衣妇,她有五个孩子和一个右臂瘫痪的丈夫;但丈夫的灵性比身体更瘫痪,除了打她,没有别的力气。这位妇人以天使般的甘甜养活那个男人和五个孩子,忍受了一切。这个女人有奇妙的祷告恩赐,在最凄惨的景况和极度的贫穷中,保持着神的同在,平安而镇定。一个店主的妻子也被主大大得着,还有一个锁匠的妻子;她们三人是朋友。她们两位经常读书给洗衣妇听,她们惊奇地看见她蒙主引导,以怎样神圣的方式讲说一切读给她听的话。
这些修士招来这位妇人,威胁她,要她放弃祷告,说只有修士才能祷告,她祷告是可耻的。她答道,我们的主让所有的人祷告,祂说“我对你们所有的人说”,并没有特别指明是教士或修士;没有祷告时,她不能背负贫穷与十字架;从前不祷告时,她是一个魔鬼;自从祷告之后,她全心全意地爱神;所以,放弃祷告就是放弃救恩,是她永远不可能做的——其实,这些话是主教她的,因为她自己非常无知。她还说:取二十个从未祷告的人和二十个祷告的人,然后,“你们自己来看看他们的生命,就知道是否有理由定罪祷告了。”
这番话出自一位没有学问的妇人之口,本是最具说服力的;却让他们越发苦毒了。他们说,除非她答应放弃祷告,不然,她得不到告解。她答道,这不取决于她,我们的主是万有的主宰,祂把自己交通给受造物,对他们做一切祂所喜悦的。于是,他们拒绝为她告解。
他们是那么过火,在欺辱了一个可贵的全心服事主的裁缝之后,把所有关于祷告的书籍,都毫无例外地,在公共场所烧毁了。他们为自己的快捷速胜大大夸耀,但由于殴打副堂神父,整个镇都轰动起来了。镇上的要人去见日内瓦的主教,告诉他新来的传道人的恶行,说他们迥然不同于前人,特别是曾在这里宣教过的康伯神父,把后面这些人送来的目的就是摧毁他前面的工作。
日内瓦的主教只好亲自来到那个镇,站在讲坛上声明,这事与他无关,那些神父是受自己的热忱驱使,擅自行事的。修士们却说他们是奉命行事。
在汤农,有些贫穷的乡村女孩子一起离开俗世,进入退修。为了更好地谋生并服事神,她们几个几个联合起来;当别的人作工时,有一个会不时读些书;没有长辈的许可,从不外出。她们靠做彩带、纺织谋生,人人都有工作,强的扶助弱的。这些可怜的女孩子被拆散了,修士们把她们从教会里赶了出去,像别人一样,被分散到几个村子里去。
那时,主使用这同一个会系的修士们建立祷告所,我不知道共有多少处。他们带了比他们的弟兄们烧毁的百倍多的关于祷告的书籍,进入曾经焚书的地区。神的作为非常奇妙!我有机会认识这些修士,下面会讲到。
有一天,我病了。有个颇有医病恩赐的行乞修士来到,听说我生病,就进来。主使用他给了我对症的药,让我们有些交谈,唤醒了他里面爱神的心。他说这爱被他重要的工作窒息了。我让他知道,没有任何工作能拦阻他爱神,思想神。他敬虔火热,在属灵上已有很多经历,所以他很容易相信了我的话。主给了他非常大的恩典,把他作为一个真孩子给了我。
令人赞叹的是,凡是主以这种方式给我的孩子,我都感到祂在我里面接受他们;祂把他们赐给我,也接受他们。我只是在十字架上生出这些孩子,如祂在十字架上生出一切预定者一般。更进一步,在这个意义上,祂要我补满祂“患难的缺欠”,就是这种圣神父子关系的延续。
哦!神的良善啊!在这伟大的奥秘里,你把自己跟可怜的微不足道的受造物联合!
当主给我孩子时,我从未显出任何意愿,祂却使他们都极为倾向我;不知道为什么,都情不自禁地称我母亲。许多有美德的人都经历了这事,有教士、修士、敬虔的女孩子们,甚至还有一位高位神职人员(主教)。即使我从未对他们讲过话,他们都把我看成母亲。主按着自己的美意在我里面接纳他们,给他们同样的恩典,就像我经常见他们一样。
有一天,一个人大受试炼且在极度的危险里,她无意识地大声喊道:“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想着我。她立刻得了释放,更确切地知道我是她的母亲。因着主的美意,祂让我供应她一切的需要。
许多只跟我通信联系的人,在梦中看见我回答一切的疑难。有些更属灵的人则参与交通,有亲密合一的联结;但这些为数极少,他们在远处时不需要信件或说教就能理解。主藉着我交通给这些人丰富的恩典,他们得到内里的滋养,感到自己被恩典的流所充满。
当主愿意用属灵的多产尊荣某个人时,祂就在母性里联合她,按着孩子们的程度,给她必需的营养,让她扶持他们。祂就是以这种方式生出一切预定的人,把祂的肉给他们吃,所以,吃祂肉、喝祂血的人在祂里面,成为祂的孩子,祂也在他们里面(参约6)。但不吃祂肉的人不能成为祂的孩子,因为没有联合在属灵的父子关系里,至少,没有置身于祂的血所成就的新约里。除非他们在临死时回转,否则,血的功效不能发挥在他们身上。尽管人不能吃祂肉体的肉,但对圣洁隐藏的人,“道”从中心深处交通自己,给他们天使的食物,这不是别的,正是祂自己——“道”。当耶稣基督跟人以属灵的母性联合时,祂提供了交通自己的途径。这纯洁的灵交是魂的营养与本质的支持,他们从这交通中得到食物,亲身体验到里面有所需的一切。
我知道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因为只有经历才能使人认识这些。有时,我是那么满了这纯洁属神的交通,如传道者圣约翰所说,“从他腹中流出活水的江河来”(约7:38),我常说:“主啊!给我一些魂分散我的丰盛吧!不然,我就死了。”因为从神发出的源流进入我魂中心,有时是那么有力,以至于反应在身体上,让我为此而生病。
当主给我的孩子靠近我时,或者当祂给我一些在恩典里已经很强的新人时,我感到自己渐渐缓解了,他们里面则经历到不可思议的恩典与更大的祷告恩赐,极其丰盛,按着各人的程度交通给他们。在开始时,这让他们惊奇,后来藉着经历,他们理解了这奥秘,感到对我有极大的需要。当环境把我们分开时,或如前所说,没有见过面,我并不认识他们时,我就从远处把恩典交通给他们。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十九章 论虚假与反叛
有些非常可贵的女孩子是神特别给我的,其中一位尤甚,在魂和肉体上,我对她都非常有能力。当这个女孩子开始来看我时,她感到极大的吸引力,但还有一段距离时,魔鬼激动她的心,让她对我产生可怕的憎恶,所以当她需要来见我时,她是那么反感,必须靠着惊人的毅力才能做到。有时在半道上,由于不忠,她失了勇气,就退回去了。但只要她忠诚,坚持下去,她就从痛苦中获得解脱。当她靠近我时,一切难处就都消失了,她经历到丰盛的恩典,是耶稣基督赐给我们的。
这魂从幼年起就大受神的影响,主赐给她许多的恩典,以极温柔的手引领着她。有一天,当我们在一起时,我有感动告诉她,她要进入严酷的试炼。第二天她就进入了,非常剧烈。魔鬼给她一些印象,使她对我极其憎恶。她因恩典而爱我,却因这些印象而恨我,这是魔鬼以怪异的方式加给她的;但她只要一靠近我,魔鬼就逃跑了,让她安静下来。魔鬼给她的印象是:我是行邪术的,我就是藉此赶出魔鬼,甚至告诉她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些事后来果然发生了。她连续呕吐,当我告诉她不要吐了、留住食物时,她就留住了。
一天,在进入要讲的试炼之前,早晨她来见我(因为那是我的节日),想跟我一起做弥撒、领圣餐。她因为对我反感,几乎不能讲话——魔鬼怕被我赶出去,不许她讲话。它封了她的嘴巴,把这想法放到她的脑中:我一切所说所行的,都是通过邪术。
我见她一言不发,知道她的困境,就告诉了她。她承认了。我对她说:“如果我是通过魔鬼左右你,我给它力量来折磨你;但如果是另一个灵拥有了我,我愿意你在弥撒中间,也参与那个灵。”
我们到达教会之后,在弥撒开始前很短的时间里,魔鬼利用那暇隙,给她更有力的印象:我是女巫,是藉着巫术行异能的。她看见自从跟我讲话之后,她的处境是怎样恶化了。当她在痛苦的危机中,对我的憎恶上升到烈怒的顶峰时,弥撒开始了。
祭司一划十字,她就进入了天国的平安,在与神巨大的联合中,甚至不知道是在地上还是在天上。我们以同样的方式领圣餐,她自语道:“哦!我是多么确定,是神感动、带领着她!”弥撒结束了,她对我说:“我的母亲,我是怎样感到神在您里面啊!我是在乐园里!”这都是她的话。但由于我说“直到弥撒结束”,魔鬼回来攻击她,比以往更厉害。
魔鬼最大的危害是拦阻她告诉我她的状态,因为尽管主让我非常了解她,祂还是希望她告诉我。她病得很重,晕旋加上头疼,她以为得了疥子,医生也这么以为。她相信当我摸她时,疥子发作了;主却没有给我这样的看见。她努力说服我,我告诉她没有这事,我不相信。事实是,主多次使用我医治她。
魔鬼剧烈地攻击她,不是一个,而是纠集一帮,给她制造极大的麻烦。我有感动时,就把它们赶走;或者按着主所启示的,把她交出去。但当她靠近我,安静地接受恩典时,魔鬼总是离开,让她得平安。我不在时,它们以为可以全面复仇,有十六个鬼一起来折磨她。她写信告诉我。我告诉她,当它们再来折磨她时,就威胁说她会给我写信。它们就离开一会儿。
然后,有段时间,我禁止它们靠近她。它们相距很远出现时,她说:“我的母亲告诉我,你们应该离开我,让我安静,一直到她许可的时候。”它们就没有靠近她。最后,我彻底禁止,它们就离开了。
然而,她对神不忠,因着自爱,以欺骗和诡诈待我。我立刻感到了,从中心深处拒绝了她,她并不因此就不是我的孩子了,但主不能忍受她的欺骗与虚假。她越想隐瞒,主就越让我知道,也就越从我的中心深处排斥了她。
我看见且经历到,神是怎样从祂的怀抱里排斥罪人,特别是那些弄虚作假、口是心非的人。神拒绝他们并不是出于仇恨,也不是祂愿意如此行,而是因着他们的罪,神不得不拒绝他们。在神那边,祂对罪人始终有完全的爱,所以拒绝的因素是在罪人身上。只有除去拒绝的因素之后,神才能接受罪人进入祂自己或者祂的恩典里。这并不是由于犯罪的结果,而是由于罪人的意志和倾向。
只要意志和倾向在罪人这边一终止,无论他是怎样腐臭败坏,神都可以在善与爱里洁净他,接受他进入恩典。在人这边,只要还存在着犯罪的意志,尽管由于无能或缺乏机会,没有犯想犯的罪,但因着邪恶的意志,他肯定被神排斥。这排斥并不是来自神的意志要拒绝罪人,因为祂愿万人得救(参彼后3:9)——人人都应该被接受,进入祂的里面;祂是初,也是终。但罪人不对的光景与神全然反对,尽管祂是神,祂无法接纳他们而不摧毁自己。于是,在神这边,祂不得不拒绝罪人。但只要人一除去被拒绝的因素,就回到合适的状态(这没有别的,就是神)。为此,圣经里说:“你们要转向我,我就转向你们。”(亚1:3)——你们要除去犯罪的意愿,尽管我爱你,这意愿却使我不得不拒绝你;只要你的意愿停止,我就转向你,接受你,吸引你到我这里,不再拒绝你了。
当罪人被神拒绝时,只要使他遭拒绝的因素还存在,他就绝不可能被接受,进入恩典;除非因素终止,而那是存在于要犯罪的意志里的。无论罪人看来怎样卑鄙可憎,只要他一停止要犯罪,就停止做罪人了,因为一切反叛都在意志里。这反叛的意志引起一切的不协调,拦阻神对罪人的工作;但只要罪人停止要犯罪,也就停止反叛了。神因着无限的良善,不停地做工,从污秽和罪的后果里洁净他,为了让他更适合被接受,进入祂自己。
如果罪人一生都在跌倒、爬起中度过,在他的一生中,神一切的运作就是从新的污秽中洁净他,因而无法让他达到完全。如果罪人死时,意志是反叛的,倾向于罪,由于死亡永远固定了魂的状态,使他不洁的因素仍然存在,魂就永不可能被神的爱所洁净,结果也就永不可能被接受进入神里了,他的被拒绝就是永远的。
被神拒绝是罪人的痛苦,因为魂天然地倾向于她的中心,但由于不洁的因素仍然存在而不单单是果效,她被中心持续地排斥了。如果不洁只是存在于果效里,如我所要讲的,是可以得洁净的。但罪若存在于原因,即反叛的意志里,在死亡之后,神是绝对不可能洁净这个罪人的,因为祂只能洁净果效而不是原因。死亡使原因的存在成为了不朽,本质的纯洁与本质的不洁绝对对立,所以罪人必须永远被拒绝。神,尽管祂是神,却不能接受罪人进入祂的恩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罪人还在对神反叛的因素里,只要这因素存在,他就永不可能得洁净。
在今生也是如此。只要原因被挪开、不存在了,除了在果效里,罪也就不复存在了;因此,罪人可以得洁净。从原因不存在的那一刻起,神就作工;因为魂在真实抵挡里的因素绝对禁止神的工作。
如果罪人在悔罪中死去,也就是说因素,即要犯罪的意志,被移开了,只有果效——罪所引起的不洁——还存留,无论罪人是怎样肮脏可怕,他就不再是罪人了,尽管他还很污秽。他处于一种可以得洁净的状态里。神因着无限的慈爱,为了洁净魂,提供了爱与公义的洗礼,痛苦的洗礼,即炼狱。炼狱本身并不痛苦,不洁是痛苦的燃料;有了燃料,也就痛苦了。若燃料——在果效里的罪——被除去了,魂变得极其洁净,在那爱的地方,就不再受苦了。
神从恩典里排斥罪的因素,即反叛的意志,拒绝被定罪的人。由于不洁,这让他不能进入神,也不能进入神的恩典,因为反叛的意志是完全反对恩典的。
在炼狱里的魂却非如此。他不再反叛,没有罪的因素,被接纳进入了神的恩典;但他并不因此就进入神,除非一切的不洁——罪的果效——被除去。所以,他有被定罪的痛苦,加上不洁与不调和的感觉所带来的痛苦。只要不洁被除去,按着神喜悦给魂的荣耀程度,他不再被神拒绝,也就不再受苦了。然而,有些魂死时是那么纯洁,(在炼狱里),不再受感官的痛苦,只是有些迟延而已。我在别处讲过(参第一卷二十二章),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同样,在今生也是如此。只要犯罪的因素终止,魂就被接纳进入恩典。如果人继续玷污自己,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按着神的意愿得洁净,这人在今生就不可能进入神。魂若缺乏勇气让神行动,在今生就得不到完全的洁净,因为洁净是藉着痛苦与颠覆才生效的,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奇妙圣洁的魂仍然需要炼狱。
应当知道,在我们里面,有两样需要被洁净的:罪的果效和罪的原因(或因素)。我已经讲过,已死的人停留在死时的状态里。如果死在恩典里,意志不反叛,就不再有犯罪的因素,也不可能有,因为他们的意志停留在善里。在世上,当人还没有在爱上得建立时,由于还没有在不变里,他总是会变的,意志可能会反叛直到死去,进入那使他成为不变的永恒。所以在世上,我们应当让神洁净一切污秽与残留的罪,还有本质的因素——罪根、酵母、酵素,因为它会让罪一直发生,使意志反叛,让我们从恩典中堕落——那就是“己”。
这是天性根本的洁净,因为己总是倾向于反叛,这是神在今世要洁净的。祂有效地洁净魂,不仅愿意接受我们进入恩典,更进入祂自己;不仅从罪的果效上洁净她,而是从本质的根源上,从总是让意志反叛的酵母、酵素中洁净魂。这只有通过湮灭、藉着死亡才能奏效,需要经历极度的痛苦,失去一切。为此,在今生进入神需要非凡的勇气,需要被湮灭到必要的程度,失去一切“自我”,使魂真正如圣保罗所说的“变成主的形状”(林后3:18)。转变了的人不在恩典里,而是进入神自己;这样的人,我说不出是何其少!
言归正传,我想说的是,那个女孩从我中心深处被排斥了,原因在她里面,不在我的意志里。我经历到她还是跟我有某种联结,如同罪人跟她的神一般,这使她总是有可能在今生被接纳进入神里,只要被排斥的因素移开了。神不惜一切代价却是免费的,不断地诱导魂的意志,使它停止反叛。恩典永不失败,只要意志停止反叛,就会发现恩典已在门口,预备好接纳她了。
哦!如果我们认识神的美善和罪人的败坏,就会惊奇了;这会让我们爱得要死。我感到这个女孩子和许多别的魂跟我是怎样以母子关系绑在一起,但我不再能够一如既往,把自己交通给她了,由于她缺乏单纯——不是在转瞬即逝的事件中,而是在她假装的意志里。除非她自动撇弃虚假,不然,恩典的流是不可能运行的。
我对她讲了所能讲的,但她假上作假,这使神在我里面越发拒绝她,与她反对了。不是我不再爱她了——我清楚知道我是爱她的。但她所引起的拒绝,只有她才能终结。
神啊!你是多么可爱!你竟愿意让微不足道的受造物,藉着经历,知道你最深的奥秘!我跟这女孩子所经历的,我跟许多魂都经历过,我只是讲了一个例子。
康伯神父还没有达到能分辨这些事情的状态,我除了说这人虚假、掩饰外,无法解释更多,他把它当成德行上的感觉——这跟我已经毫无关系了。他说我在冒然论断。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冒然论断,这一切都离我太远了。记得有一次,在皮埃蒙特时,他让我认这个罪。因为他让我做,我就照做了,却因此受到难以言传的折磨。我们的主生气,是因为他们认为那是我里面的缺陷,而不在神里看这些(关于论断)——祂是“无上的真理”, 祂判断事情并不像人,祂按着他们所是的判断。为这个女孩子,康伯神父让我受了许多的苦;后来,他自己蒙光照,看见了虚假与明显的伪装。
在我到达格勒诺布尔之前,那位女士——我的朋友——在梦中看见,主给了我无数的孩子。他们都很小,穿着同样的衣服,天真无邪。她以为我会来照顾医院里的孩子们,因为她并没有得到解释。但她一对我讲述,我就知道不是她所理解的意思。意思乃是在属灵的多产里,主要给我许多的孩子,他们因着单纯与率直而成为我真实的孩子,祂会藉着我吸引他们进入纯洁里。所以,我对诡诈与口是心非的反感胜过一切。我离题太远了,但我不是自己的主人。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二十章 大量属灵的孩子
我前面讲过的那位可敬的行乞修士,从前从神领受了很多的恩典,使他有属灵的看见,但由于缺乏帮助,也许还缺乏忠心,他没有进步。这位好修士感到自己被引导着像孩子一样对我敞开心怀。主给我他所需的一切,他有无可置疑的恩典的印象,使他下意识地对我说:“您是我真正的母亲。”从那时起,因主的美意,藉着这可怜的无有,祂彰显给他许多的怜悯。我感到他确实是我的儿子,是最联合、最忠诚的孩子之一。
每次他来看我,主都给他新的怜悯,他总是满足地离开,大受鼓励,灵被加强,愿意真实地向己死,确信神的能力在我里面——他在依赖中经历了这能力。
主渐渐教他在沉默中对话,没有话语的参与而领受恩典,但这是按着他向己死的程度发生的。主说,若有两三个人奉祂的名聚会,祂就在他们中间(太18:20)。在此,这应许成了事实。由于他在祷告上已经很进前了,只是受拦阻、被捆绑了,他很快得到了重建。
他的魂一点一点地前进,能在神面前保持沉默了。在沉默中,“道”在他里面运作——这是结果子、丰满的,而不是怠惰,如没有经历的人所想象的。他在恩典和祷告上增长了。
哦!直接的讲话,有效的话语啊!你讲了一切而没有清楚地讲出任何事情,你是你所讲的话的表达!没有经历的人对此一无所知,无论他是多么自以为有智慧。你是一切知识的源头!当你在一个魂里丰盛丰满时,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那时,在有果效的沉默里,当“道”渐渐交通自己给他时,也让他与我在沉默中交通,通过我接受“圣道”的运作。他不可能不知道这运作,因为在他里面是那么丰盛丰满。它像水闸一样打开,丰富地流出,在合适的魂里,这丰盛是那么有力量、有恩典,就像急流一般。但是,唉!纯洁到能使它可以如此流过的魂是多么少啊!他继续接受,更多倒空自己,在神面前,把自己放进更大的沉默与更深的死亡里,跟万物更隔离。他越在凡事上死,就越倾向于神,也越倾向于我。
我的神啊!以这种方式,我是那么清楚地了解到,你把自己丰富地交通给完全属于你的魂。你在这些魂里,“成为源泉,直涌到永生”(约4:14),你的恩典如滚滚河水,涌流不息。这恩典是那么丰富,按着每个人的层次,充满无数的心灵,它本身却仍然是丰满的。在这伟大无匹的丰满里,天使向圣处女致敬。她作为各属灵等级之王后,从完全的丰满里涌流出来,直到永生,流入所有圣徒的里面。在这个意义上,神给人类的一切恩典都是从马利亚来的。你是何等丰富啊!你是首先的接受者,交通给万有,从你的丰满里流出,供应别魂一切的需要!
哦,奇妙的属灵等级!它在今世开始,一直持续到永恒。是的,在圣徒中也有等级,如天使们一样。那些作为管道在丰盛里服事别魂的,会在整个的永世里,以等级的方式继续他们的服事。
在这个意义上,夏娃的灵意是众生之母,生命的源流从她的丰满里,流入一切因恩典而活的魂里。他们从这丰盛和超级丰满里接受多少,取决于他们心的状态,是否健康、扩展、更打开。魂需要有非常大的度量,极其广阔,接受许多,才能供应别的魂。那些因罪而死的,从这丰盛的生命里一无所获,因为接受生命的途径都被堵塞了。但活在爱里的魂都能接受,或多或少,取决于各人的纯洁度和魂的容量。
那个好行乞修士就是这样接受的,像我别的属灵孩子一样。他的情形跟许多人一样,我只是以他为例。他还得到能力帮助别魂,不是在沉默里,而是藉着言语。至于在沉默中的交通,那些能够接受的,并不因此就能交通——他们前面还有很长的路。如我所说,康伯神父有接受、有交通;别的人则只能接受,不能交通。
这位可敬的行乞修士有时带着他的一些同伴来见我,神一并接受他们,进入祂自己。这不是因为他们像他一样,是我的孩子——他们只是被征服者。就在此时,神给了我这些可敬的修士们,而他们同一会系的别的修士却行了我所讲过的恶,企图摧毁属灵的信仰。我惊奇主是怎样在这些可敬的修士身上得到了补偿,把祂的灵丰富地倾倒在他们身上。恶者企图损害祂,却没有果效;因为那些被迫害的好魂都没有摇动,反而因逼迫而得坚固。
那位可敬的行乞修士所在修道院的初学修士主管和院长虽然不认识我,却公开反对,说一个女人被如此追逐,状况堪忧。由于他们在己里,而不是在神里,看事情(神不在乎祂子民的卑陋,按着祂所喜悦的,随意倾出祂的恩赐),他们对盛装在这悲惨器皿里的恩赐只有嘲弄,而没有单单尊敬神和祂的恩典。
这位可敬的行乞修士说,这些变化都是来自我;他设法让他的院长来,感谢我对他们的爱心和帮助。院长与我交谈时,主许可他在其中发现一些令人愉悦的恩膏。最后,他被完全赢得了。过了一段时间,他成为检察员,发行了大量的书籍。他们以极大的爱心自己花钱,购买从前别人焚烧、摧毁的书籍。我的神啊,你所行的何其美好!你全然智慧,满了慈爱!你知道怎样胜过人虚假的智慧,胜过他们一切的苦心经营。
在初学院,有几位初学修士,其中最年长的一位是那么厌恶他的呼召,甚至于无所适从。他的试探是不能读书学习,不能祷告,或履行任何职责。有一天,那个行乞修士有感动带他来见我。我们谈了几句,主让我发现他麻烦的根源,以及矫正的措施。我告诉了他。当我对他讲话时,恩典在他心里渐渐产生果效,他的魂敞开了,如同干透的土地接受甘霖一般;还没有离开房间,他就感到了改变。他开始祷告,那是充满感情的祷告。主给了他极大的恩典。他突然变了,脱出困境,获得自由,立刻喜乐地操练一切,甚至达到完全的程度。他很容易地学习且祷告,卸下了一切重担,所以他不再认识自己,别人也不认识他了。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得到了生命的胚芽和一种祷告的恩赐。从前他无论怎样费劲都无法得到的,如今却毫无困难地给了他。那活泼的胚芽是他行动的根源,给他作工的恩典和神同在所带来的一切好处。他渐渐地把所有的初学修士都带给我,他们都感到了恩典的果效,但按着各人的程度不同而有所不同。所以,初学院从未显得如此兴盛。
一开始,主管神父和院长不知原因,对初学修士们如此大的改变感到希奇。有一天,他们对那位行乞修士说,他们对初学修士们的变化觉得惊奇,主给了初学院很大的祝福——他们非常敬重他,因为他很有功勋和美德。行乞修士对他们说:“我的神父们,如果你们许可,我愿意告诉你们原因。就是你们虽然不认识却激烈反对的那位女士,神使用她做了这一切。”他们大吃一惊。那位神父尽管年老了,却很谦卑,和他的监护人一起,按着主让我写的一本小书里所教导的方式开始祷告。关于这本书,我马上就要讲到。他们从中大为受益,监护人说:“我是一个新造的人了。过去我无法祷告,因为我的思想贫乏、迟钝,如今我随意祷告,毫无困难,满了果子和非常特别的神的同在。”另一位神父对他说:“我做修士四十年,可以说从不知道如何祷告,在此之前也不认识神,没有享受过祂。”
作为我真孩子的,只有我说过的初学修士们中的第一个,即行乞修士,和另一位神父——行乞修士的侄儿。神以特别的方式赢得了许多人。我清楚看见他们被赢得了,但对他们,我没有感到那种母性和内里的源流,尽管神藉着我得到了他们。我不知道是否讲明白了。
主给了我极多的孩子。有三个有名的修士来自我迄今为止所在的会系。他们都大受逼迫,跟我有非常紧密的联合,特别是其中的一位——他让我帮助了极大量的修女和有美德的女孩子,甚至世间的男人。在这些人中,有一位是有爵位的年轻人,他奉献自己,以极其特别的方式属于了神。他有属灵的头脑,已经结婚了,非常圣洁。
我们的主还给我一个有爵位的大修道院院长,他离开了马耳他会系,好从事祭司之职。他是临近地区主教的亲戚,主教为他定了一些计划。我们的主给他极大的恩典,他非常忠于祷告。
那时,主给了我大量的魂,无法一一列出,有处女和已婚妇女,有修士和教士,有三个教区牧师,一个教会神职人员——那是非常特别地给我的,还有一个大教区牧师。还有一个教士是非常亲密地给我的,我为他大为受苦,但由于他不愿意向己死,太自爱了,他从我被完全撕开了。在他被撕开之前我就受苦,从所受的苦,我知道他要被撕开,会堕落。至于别的人,有的保持不摇动,有些在风暴中有点摇动却没有被撕开——他们尽管迷路,却会归回的。但那些被撕开的,就永不归回了。
在大量主要我帮助的和一切进入属灵道路并特别奉献给神的人中,有些特别给我做真女儿的,都以我为母亲。在这些人中,有些保持在沉默的状态里,但为数极少。有一位,我们的主使用她赢得了许多人。我见到她时,她正在怪异的死亡状态里。主给了她生命和平安。后来,她病得要死,医生诊断她会离世,我却确信不会,我们的主会使用她拯救灵魂——祂果然如此行了。
在一个修道院里,有个女孩状态反常,被一些没有亮光的人关了起来。我见了她,理解她的苦恼,知道她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我一跟她讲话,她就被恢复了。但女院长不高兴我对她直言,因为那个没有亮光、把她降到这状态的人是院长的朋友。她们比以往更厉害地折磨她,把她又丢回了困境之中。
另一个修道院里有个姊妹,在不可思议的困境中,达八年之久,没有人能够释放她,指导者给她的矫正方法极不对症。我从未到过那个修道院;除非被邀请,我那时通常不去修道院。主一般不给我倾向或感动让我主动做事,但常用环境引领,带我去被邀请的地方。有一天早晨八点,女院长派人来请我,我觉得非常惊奇。那是在夏天,白日很长。由于离得近,我立刻去了。
一个姊妹告诉我,她看自己实在无可救药了,被逼到一个地步,拿了一把刀要自杀,但刀从她手中掉了下去。有个人去看她,建议她跟我讲话,虽然她并没有自述烦恼。主让我立刻辨出缘由:祂要她把自己弃绝给祂,不再抵挡——然而有八年之久,她们一直让她抵挡主。我让她把自己交给神,她立刻进入了天国的平安,顷刻之间,一切痛苦都消失了,从未反复过。她是这个修道院里最能干的女孩子。她大大地改变了,成了社区里令人羡慕的人物。我们的主给了她极大的祷告恩赐,神持续的同在和做一切事情的能力。她被赐给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儿。
还有一个姊妹,是做仆人的,非常圣洁,有二十二年之久被搅扰,也从痛苦中得了释放。女院长是个非常圣洁的女人,由于她曾看见那位姊妹在怎样可怕的痛苦中,她的改变和平安让她惊奇,这使得女院长和我之间以她的方式有了友谊的联结。在那个修道院里,我还形成了一些别的联结。在那里,主以祂所选定的方式,向有些魂显示了极大的怜悯。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二十一 章圣灵流注 昼夜写作
我的神啊,你不满足于只是让我讲话,你还感动我读圣经。我有段时间没有读经了,因为内里太丰满了,没有任何需要、缺乏。我一开始读,你就给我感动写出那一段,解释也立刻给了我。当我写那段圣经时,丝毫没有想到解释,但一把经文写完,就给了我解释,并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写了出来。
在提笔之前,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写的时候,我看见所写的,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当这些被展示出来时,我得到亮光,发现在我里面有知识和聪明的宝库,我拥有却不知道。我一写出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我这里,连样品、图像都没有存留。我无法用这些文字帮助魂。但当我毫不注意地对他们讲话时,主给我所需的一切。主让我以这种方式,解释了整本圣经。
我没有用别的参考书籍,只用圣经,并且没有做丝毫的搜寻。写旧约时,我引用了一些新约的段落支持论证,我没有翻找,在给我解释的同时,那些段落就给了我,跟新约完全一样。我用到旧约中的任何段落时,也同样给了我,不需要搜寻。除了晚上,我没有时间写,因为整天都得讲话,我所讲所写的都同样不经反思,毫不在意健康、生命和自我。夜间,我通常只睡一两个小时,所以几乎天天发烧,通常是四日热。但我继续书写,毫无妨碍,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我毫无保留地属于祂——祂对我做一切祂所喜悦的,我不插手祂的工作。我的神啊!那时,你经常把我唤醒,我向你是那么完全依赖,顺服你的旨意,你不愿意忍受我最小的天然动作。当我有最小的搀杂时,你惩罚它,它就立刻停止了。
你让我在纯洁中写作,我必须按着你的意愿停止或重新开始。你在每一方面都试炼我。你让我突然写,又立刻停止,再重新开始。白天写时,我常突然被打断,留下写了一半的话,然后你给我你所喜悦的。我写的并不在思想里——我的头脑是那么自由,是完全的真空。我与我所写的毫无关系,我看它们是那么陌生!
我若有反思,我就为此被惩罚,源头立刻枯干了,我就像傻瓜一样停在那里,直到再得到亮光为止。我若对你给我的恩典有最小的喜乐,就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在写作中,一切错误都源于此,由于不习惯神的运作,我经常不忠。当我有时间却没有写的感动时,我想继续写下去,因为我奉命要完成这项工作。所以,很容易看出一些美丽的被证实的段落,和另一些没有滋味和膏油的。我把它们原样留下,是为了让人看见神的灵与天然人的不同。但我愿意按着现在给我的亮光,随时改正,如果我受命如此行的话。
在此之前,为了测试我向着你的弃绝,你什么没有做呢?你岂不在千万个不同的方面,多次试验我,看我是否没有保留地属于你,是否对己还有一点兴趣?最后,你发现这魂向着你一切的旨意都是柔软可塑的。有什么样的苦你没有让我受呢?为了平衡你的恩典,你把我抛进了怎样的羞辱啊!我的神啊,有什么试炼你没有把我交出去?有什么痛苦、难关你没有让我经过呢?从前我碰都不碰的,如今成了我日用的食物。但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毫不烦恼。
我满有喜乐和安慰地看见,我殷勤地成为你旨意的玩物,我对自己的兴趣不亚于一条死狗。你把我提到天上,又立刻丢入污泥,然后又用同一只手,将我重新放到你把我推下去的地方。我看见我是你的爱与旨意的笑柄,是你神圣公义的牺牲品——一切对我都一样。
在我看来,我的神啊,你待你最亲爱的朋友,如同海洋对待波浪一样,有时把它们急速驱向岩石,它们就碎裂了;有时把它们推向沙滩或泥地,又立刻接回怀里;海把波浪丢出去的速度越大,把它们埋在怀里就越深。这就是你跟你的朋友们玩的游戏,他们在你里面是合一的,改变并转换成你自己,尽管你不断地玩着把他们抛出去、又接回怀里的游戏。如同海浪是大海的一部分,海浪被抛出去越快,接纳它的渊涡也越深。我的神啊!有多少事,我不得不讲啊!但对你公义仁慈的爱的操作,我说不出什么,因为它们太微妙了!
在你里面已被制作成为“一”的人,这爱喜悦让他们继续成为公义的牺牲品。这些魂似乎被爱做成燔祭,焚烧在圣“公义”的祭坛上。哦!这样的魂是多么少啊!几乎所有的魂都是蒙“怜悯”的;但属于圣“公义”的,是何其少啊!但这是何等伟大啊!这些魂单单属于神,对己、为己都不再有任何兴趣;一切都为了神,不参照、不连于己,无论是为了救恩、完全、永恒、生命还是死亡。他们丝毫不为自己,一切责任就是让圣“公义”在他们里面得到满足,如底波拉所说,用死人的血,即用这颗因爱而死了的魂;并且为别人的罪,在他们身上复仇。但这还不够!圣“公义”只满足于一种属性独特的荣耀,不许对受造物有最小的参照,要求一切都只为了它自己。
“怜悯”是为了受造物的好处而赐下的;但“公义”吞灭、扫除一切,除了它自己,不盼望别的,丝毫不顾它的牺牲品,所以它不饶恕。但它要自愿的牺牲,在他们所受的苦难中,除了公义本身外,没有任何其它意图。被公义吞灭的魂,对这可爱的残忍毫不在意,虽然它对她毫无怜悯,她却没有想法,也不反思。只有让她就这话题说或写时,她才思想它。“公义”是那么有吞灭力,它只从受苦、耻辱、声名狼藉中得滋养;它用那只击打“公义作者”(耶稣)的手,击打预定的魂,他们越像祂,击打就越有力。
有人会问:那么,这魂是怎样在圣“公义”中被扶持的呢?——她被同样的残忍毫无扶持地扶持着。她似乎越被神撇弃,就越超越于一切之上被扶持着。千万不要以为魂会有任何享乐,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是绝对的没有!在毫无严厉中,一切对她都是严厉的;给她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邻舍,让他们知道、热爱并拥有神。
对我所受的赞誉,神许可我的朋友(女院长)开始感到有些嫉妒,这是为了藉着这软弱和它所引起的痛苦,更深地洁净这个圣洁的魂。她的友谊变成了冷淡,甚至还有些别的。我的神啊,这是你许可的。有些认罪神甫开始搅扰,说我不该插手帮助魂的事,因为有些向他们认罪的人对我完全敞开。
在此,很容易看出认罪神甫们的不同,有些在指导魂时只寻求神,有些则寻求自己。前者常来看我,为神施给认罪人的恩典而欢喜,毫不在意祂所使用的管道。另一些人则相反,秘密运动,搅动整个镇反对我。如果这些是我强做的,他们反对就是对的了;但我只能做主让我做的。事实是:我并没有寻找任何人,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我一视同仁地接待了他们。有时,这些人来反对我。
有两个修士跟我讲过的那个行乞修士是同会系的,其中一位是省督,学识丰富,是位伟大的布道家,另一位是大教堂里的四旬期布道家。他们研究了大量难题之后,分头来问我。尽管这些问题都远超出我的领域,主让我回答得非常正确,如同研究了一辈子一样。我对他们说了主给我的话。离开时,他们心悦诚服,非常满意,被你的爱浸透了,哦,我的神!
我继续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写作,手的动作几乎跟不上灵的引导。在这漫长的工作中,我始终行动如一,没有使用任何参考书。抄写员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在五天之内抄完我一夜所写的。里面好的,都是从你而来的,我的神;坏的,都是来自我。我的意思是说,由于不忠,在不知不觉中,我让我的不洁与你纯洁炼净的教义有所搀杂。
开始时,我还不会配合让我书写的神之灵的运作,犯了许多错误。当有时间也能方便地写时,祂让我停笔;当我似乎极需睡眠时,祂让我写。在白天写时,不断地有人打岔;由于有太多的人来看我,我无暇吃饭。当有人要见我时,我必须立刻放下一切。加上服侍我的使女处在前面讲过的那种状态里,她经常毫无理由地进来,按着她反复无常的情形,突然打断我。
我经常一个意思写到一半就丢开了,而不烦恼所写的是否接得上。有些地方可能有缺陷,原因是有时我有时间,自己想写,那时恩典并不是源头。如果这样的段落多,那就可惜了。但最后,我习惯了以神的方式跟从神,而不是以我的方式。我一天半就写完了“雅歌”注解,其间,不断地接待来访者。
我写得极快,胳膊因而肿胀、僵硬,夜间极其疼痛。这样写是不可能长久的。在睡眠中,似乎有个魂从炼狱里向我显现,求我向圣“良人”为她祈求释放。我照做了,她似乎立刻得了释放。我对她说:“如果你真的得了释放,请治愈我的胳膊。”胳膊立刻痊愈,能够书写了。
关于写作,发生了一件趣事。“士师记”里有非常可观的一部分遗失了。他们要我完成,我就重写了失去的那部分。很长时间之后,拆房子时,在一个从未找过的角落,人们发现了它,看见前后写的一模一样。许多博学、有美德的人对此感到惊奇,他们也证实了此事。
有个议会的顾问来看我——他是圣洁的典范。这位可敬的神仆在我的桌子上发现了“简易祈祷法”,那是我很久之前写的。他拿去了,非常喜欢,觉得对他的朋友们会有帮助,就给了他们。结果,人人都想要。他跟那个可敬的行乞修士决定付梓发行,并得到了许可。他们要我写一份前言,我就照做了。于是,这本小书就印刷了;这成为我后来被囚的托辞。这个顾问是我最密切的朋友之一,是神的非常伟大的仆人。
尽管遭逼迫,这本可怜的小书仍然被印刷了五、六次,主给了它极大的祝福。可敬的修士们发送了一千五百本。那个行乞修士书写完美,主启发他抄写我所写的,起码抄一部分。他把这个想法传给另一个会系的修士,每人拿一些去抄。一夜,他努力抄写他以为很迫切的东西(因为他误会了别人的话),由于天气寒冷,他光着腿,腿就大大地肿胀了,使他行动不便。
他好像讨厌抄写了,非常悲哀地来见我,告诉我这病,说他不能四处讨饭了。我告诉他被治愈了,他立刻就好了,离开时非常高兴,很想继续做誊写的工作。他声称,在此主给了他极大的恩典。还有一个可贵却非常浮躁的女孩子,头部剧痛。我摸了她,她立刻就好了。
我的神啊,由于你做的征服工作,魔鬼对我非常生气,它打击了一些来看我的人。有个可贵的女孩非常单纯,以作工谋生。这个女孩子从主领受了极大的恩典。魔鬼打破了她嘴里的两颗牙,下巴肿得可怕。魔鬼告诉她,她若再来看我,它会更恶劣地对付她。她这样子来看我,在单纯里对我说:“这恶棍!因为我来看你,就对我做了这事。它大大地咒骂你。”我告诉她,我禁止它摸她。它见被抓住了,不敢再碰她,因为它不能做神通过我禁止的事情。它大大地咒骂,在她面前做出可怕的动作,让她确知,它会搅起对我最怪异的逼迫,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毫不在意,对此一笑置之。尽管它会搅起逼迫反对我,但我知道这由不得它,只会成就神的荣耀。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 二十二 章 圣徒合一的交通
有一天,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来看我,非常苦恼,对我说:“哦,我的母亲,我看见了怎样的怪事啊!”我问她是什么。她喊道:“啊!我看见您像一只羊羔,站在一群烈怒的狼中。我看见非常可怕的一大群各种各样的人,有不同的年龄、性别、身份,有教士、修士、已婚男人、妇人和处女,都拿着长矛、戟和拔出来的剑,用力刺您。您一动不动,让他们刺,不惊奇,也不保护自己。我四面观看,看有没有人帮助您、保护您,但没有看见一个人。”
嫉妒者们悄悄预备反对我的材料,几天之后,像炸雷一样,突然爆发了。毁谤的文字开始到处流传。他们不认识我,却写关于我的信,把我描绘成最恐怖的个性,说我是女巫,用魔术吸引魂;我里面的一切都来自魔鬼;如果我施舍,用的就是假币。他们还控告我别的千百件罪行,全都又假又恶。暴风雨每天都在增长,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喊“钉死她”了,正如主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一些朋友建议我暂时回避。格勒诺布尔主教的社会服务员让我去圣波美,在马赛过一段时间,因为那里有些非常属灵、有头脑的人。他愿意陪伴我,还有那个可贵的使女,加上另一位神职人员,同时等待这边的风暴过去。但在继续讲述前,我应当讲一些我在那个国家所处的状态。
在神巨大的丰满里,我经常不是躺下,就是被完全囚禁在床上,不能讲话。当丰盛没有机会流出时,主没有让它太剧烈,不然,我就无法活了。我魂只想把她的超级丰满注入到别的心里。尽管康伯神父离得非常远,我跟他却有同样的联合与交通,如在近处一样。耶稣基督把祂所有的状态都交通给我,那时是祂的使徒状态——这是最明显的。
神在我里面一切的运作,都在耶稣基督里显示给我,被圣经所解释,可以说,我在里面经历圣经。当我不能以写或别的方式交通时,就非常虚弱,我经历到主对门徒所说的:“我很愿意在受害以先和你们一起吃这逾越节的宴席。”(路22:15)那是藉着最后的晚餐,通过祂的受难,交通祂的自己。当祂说“成了”时(约19:30),就垂下头,给出祂的灵——把祂的灵交通给一切能接受的人;并把祂的灵交回给父,就是祂的神和祂的国。祂似乎对父说:“我父啊,我的国是你所统治的,你则通过我治理万民,而这只能藉着把我的灵倾倒在他们身上。那么,让我的灵藉着我的死交通给他们吧!”在此,一切就都成了。
极度的丰满经常让我失去了写的能力,我除了一言不发地躺下外,不能做别的。虽然如此,我为自己却一无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就像奶妈,虽然满了奶水,却并不因此而觉得饱足。这并不是说我缺乏什么;在这新生命里,我没有一刻是虚空的。
在写《列王记》中关于大卫的事情之前,我被放进跟这位圣前辈紧密的联合中,我与他的交通好像面对面一般,但不是在图像、样品、形式里——我离这些都太远了,而是以神圣的方式,在不可名状的沉默和完全的现实里。我理解了这位圣前辈的所是,他恩典的伟大,神对他的引领,以及他所经过的一切状态。他是耶稣基督活的形象,是被选的以色列牧者。在我看来,主让我为别魂所做的以及将要做的,都在跟这位圣前辈以及别的圣徒同样的联合中了——他们都像大卫,我亲爱的王。
哦,“爱”!你岂不是让我知道,这位圣前辈与我这奇妙真实的联合是永不会被人所理解吗?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它。你教导我,我的“爱”啊,就是藉着这令人赞叹的联合,你让我把耶稣基督——道-神——输送到别的魂里。按着肉体,耶稣基督是从大卫生的。在这不可名状的联合中,你让我征服了多少人啊!我的话语有效力,在人心里产生影响,让耶稣基督成形在魂里。在讲话时,我绝对不是主人,是祂带领着我,让我说祂想说的,长短也按着祂的意思。
对有些魂,神不许我说一个字,对另外的人则恩典满溢。但纯爱受不了丝毫的奢侈与轻浮。有时,同样的事情,有的魂问我几次,只是因为想讲话;在按着他们的需要回答了之后,后面不加注意地,我就不能回答了。那时,他们对我说:“你上次讲的是这样;我们必须照着做吗?”我经常对他们说:“是的。”然后,我被光照,知道回答是无用的,所以没有给我。对于主正带领经过己死的人,也完全一样,他们来寻求人的安慰时,我只能提供严格的必需品,此后,就不能讲话了。
我宁愿说一百件不相干的事——由于那是从己来的,主让我可以对万人做万事,不让邻舍难过。至于祂的“道”,祂自己是发放者。哦!倘若传道人在这灵里讲话,怎么会不结果子呢!
另有一些人,只能在沉默里交通,这沉默是不可名状,且有果效的。后面这些最少,是我真孩子的特质。也许我已经讲过,这是天上蒙福之灵的交通。那时,我真正学到了天上的圣徒在神里彼此交通的方式,他们也与地上的圣徒交通。哦!多么纯洁的交通啊!除了经历过的人,谁能理解呢?如果人是灵,我们就在灵里讲话,但由于软弱,必须以语言为途径。我曾听人读过圣奥古斯丁与他母亲的一段属灵对话,觉得颇有安慰;他抱怨说由于我们软弱,他必须使用语言。
我常说:“‘爱’啊,给我更大、更多的心容纳这伟大的丰满吧!”在我看来,一千颗心的容量也太小了。我理解了在最后的晚餐时,耶稣基督和圣约翰之间的交通。我的理解不是藉着亮光,而是通过经历。哦,蒙爱的门徒啊,我是怎样真实地经历我的圣主人和你心的交通啊!你是以怎样的方式学习那无法言传的奥秘啊!你是怎样跟圣处女继续同样的交通!哦!这交通是何等奇妙的交换啊!在此,我理解到有种摇篮里的语言,圣婴藉着它把自己交通给博士和牧人们,让他们知道祂的神性。
如在别处讲过的,当圣处女去见伊利沙伯时,就是以这种方式,在耶稣基督和圣约翰之间发生了奇妙的交流,把“道”的灵交通给他,全然圣洁、有效,一直继续。在这交通之后,圣施洗约翰并不急于去见耶稣基督,因为他们常常交通,在远处跟在近处一样。为了更多接受这丰盛的交通,他退到旷野中去。当他宣讲悔改的道时,他是怎样描述自己呢?他没有说他是“道”,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是耶稣基督——“永恒之道”。他说他只是一个声音,声音是用来传播话语的。所以,在被圣“道”的交通充满之后,他成为这“道”的表达,用他的声音把圣“道”带入魂里。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基督是谁,并不需要人告诉他,他打发门徒去见耶稣,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让他们成为耶稣基督的门徒。他只是用水施洗,为了显示他的功用;如同水过而不留痕迹,声音也不留踪迹。只有“道”表达祂的自己。那时,他传递“道”,但他不是“道”。“道”要用圣灵施洗,因为祂有能力把自己印在魂里,藉着圣灵把自己交通给他们。
我理解到约瑟和马利亚通过耶稣基督相互交通,耶稣是他们交通的源头和终点。哦!可爱的交流啊!在祂隐藏的岁月里,耶稣基督没有说过任何被记录的话语,但这是真实的,祂的话没有一句会失落!
哦,“爱”啊!如果你在沉默中所说、所做的被记录下来,我相信所写的书,就是整个世界都容不下了。我一切的经历都显示在圣经中,我惊奇地看见,在魂里所发生的一切,无不存在于耶稣基督和圣经里。
当我跟狭窄的心灵交通时,我受到极大的折磨,就像一股急流,找不到出口,只好返回,我感觉都要死去了。神啊,我能讲述我所受的一切苦和你给我的怜悯吗?我能使人理解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必须以沉默略过许多的事情。
最让我受苦的是康伯神父,由于他还没有被稳定地建立起来,神使用十字架和颠覆熬炼他,他的怀疑和犹豫给我致命的打击。无论相距多远,我都感到他的痛苦与内里的倾向。他在经历一种内里的死亡与转换,前所未有地残酷而可怕。根据神所给我的知识,在地上现有的一切神仆中,他是最蒙悦纳的。我还得到印象:他是一个被选的器皿,蒙召在外邦人中传扬主的名——为这名他必须受多少苦难!
在试炼中,他发现自己被神弃绝,同时,也跟我分开了。他怀疑我的状态,极度悲伤。但只要神一把他接进神里,他就发现跟我比以往更有力的联结,对我的状态有奇妙的光照,甚至信任我到敬畏的程度。他无法遮掩,经常情不自禁地对我说:“在神之外,我无法与你联合!因为我一旦被神拒绝,跟你也分开了,我感到跟你是分裂的,对你游移不定,不断地怀疑。我知道在你我的联合中,神给我恩典。你对祂是多么亲啊!祂在你的中心深处工作!”
神啊!谁能理解你所做成的在被造物中这纯洁、神圣的联合呢?属肉体的世界只按着肉体理解,把最高的恩典看成天然的依恋。神啊!只有你知道我在其间所受的苦;别的十字架尽管艰难,与此相比,在我看来都只是影子罢了!
有一次,主让我看见,当康伯神父在恒久的状态里,在祂里面被建立时,他将不再有内里的起伏,对我也不再改变了,他会跟我在神里永远联合。现在就是这样的。他感到联合或分裂,只是由于他自己的软弱,因为他的状态还不恒定。只有当他与我分裂时,我才感到不得不背负这一切。但在和谐的联合里,当一切都完美无阻时,他不再感到这联合了,我也不再感到了,除非在蒙福的方式里,被一种内里的对话唤醒。
魂跟神的联合被感觉到,只是因为还没有达到全然完美;只要进入合一,就不再有感觉了——它成了本来的样子,是自然的,就像人感觉不到魂和身体的联合一样。身体不加思索地在合一里活动、运作,也不注意这合一。我们知道合一是存在的,身体所拥有的一切生命功能让我们知道合一的存在,但人仍然行动而不注意它;人跟神,以及跟某些魂,在祂里面的联合也是如此。这种联合跟随人与神的联合,极其纯净、卓越;当魂跟神的联合在祂里面越完全时,跟圣徒的联合就越完全。但只有当这纯洁神圣的联合破裂时,人才会更感觉到它,其程度正比于它是否更纯洁、完美、不可感,就像魂在死亡时要离开身体一样,尽管正常人感觉不到身体和魂的联合。
由于我处在前面所讲过的孩童状态里,当康伯神父被冒犯、跟我分裂时,我经常像孩子一样哭泣,身体变得非常虚弱。让我惊奇的是,当我发现自己弱比婴孩时,却能强壮如上帝:对一切事情都有亮光,在最严酷的十字架下坚定不移。这事实在很奇特!
神啊,可以说,我是全世界一切被造物中,最依赖你的。你把我放在各样的状态里,在不同的位置上,我魂既不能愿意,也没有力量拒绝。我是那么完全地属于你!在全地上没有任何事你能要求于我,而我不喜乐地降服的。我对自己没有兴趣,如果我能感到“己”的话,我会把它撕成一千片;但我感觉不到了。
通常,我不知道也不认识我的状态,但当神希望从这可怜的无有取走什么时,我感到祂是绝对的主人——我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抵挡祂、反对祂的旨意,无论看来怎样残酷。
“爱”啊,如果在世上有颗心你能完全得胜,我敢说,就是这可怜的无有。你知道,哦!“爱”,你最严酷的决定是它的生命和欢乐,因为除了在你的里面,它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离题了,但对我这是很普通的。这一面是由于有打岔的,加上我开始写作时,一直有两个严重的病;一面也是因为我把自己舍弃给那引领我的。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二十三章 颠簸流离无定所
且回到叙述上。格勒诺布尔主教的社会服务员劝我去马赛住一段时间,等候暴风雨过去,说我会得到很好的照应,那里是他的国家,有许多的好人。我写信给康伯神父,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了。
我本来可以去韦尔切利的,因为韦尔切利的主教送给我最迫切、最强烈、也最可能吸引人的特快信件,劝我进入他的教区。但对人的意见的尊重,加上担心给敌人机会(当我用“敌人”这个词时,只是为了表述方便,并不是我把任何人看成敌人,特别是那些神所使用不过做祂公义器具的人),因这两个理由,我极不愿意去。
另外,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在我离开之后,经历开启了她,发现我所预言的一些与她有关的事情成真了,对我产生了极深的友谊。我们如亲姊妹一般,有了最紧密的联结。她极希望我能照着从前的许诺,回到她家。但因康伯神父在那个地区,我担心被看成追随他,不能决定如此行。
我的神啊,这点残留的自爱是怎样被你可爱的天意所倾覆啊!我还有点内里的支持,使我能够说,我从未跟着康伯神父到处跑,不能以此控告我,说我依恋他,因为当完全取决于我,可以决定住得离他近时,我没有如此行。
日内瓦的主教一如既往,追踪反对我,写信到格勒诺布尔。他的侄子挨门逐户地诋毁我。我对此毫不介意,还是为他的教区行了一切可能的善。我甚至礼貌地给他写信。他说,他的心太被世俗的利益伤透了,他不能让步——这是主教的原话。
在离开格勒诺布尔之前,我说过的那个可贵的女孩子,就是魔鬼曾经大为苦待的那一位来见我,哭着说:“魔鬼告诉我,你要走了!”当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事。魔鬼告诉她:我要走了,我不愿意人知道,所以向她隐瞒了;但它会很快追上我,提前到达我要去的一切地方;无论在哪里,它都会搅动整个镇反对我;它对我大发烈怒,要行一切可能的恶。
让我不得不偷偷离开的原因是:我担心会有许多人来访,被好人们的见证所压垮。他们都深爱我。
我带着使女在罗讷河搭船离开,同行的有一位格勒诺布尔的可贵的女孩子,主曾藉着我给了她许多的恩典,她对我是一个真正十字架的来源。格勒诺布尔主教的社会服务员陪伴我,还有另一位神职人员——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我们经历了许多的危险,几乎灭亡。在一处急流险滩,揽锁断开,船向着岩石直撞过去。船长因为惊吓,从船上掉到了水中,若不是绅士们抢救,他就遇难了。
还有另一起意外。我跟绅士们坐着小船从罗讷河顺流而下,盼望能够找到一条大船;但在往下行了一里格之后,一无所获,必须返回瓦朗斯。这船由一个孩子操纵。由于逆流而上太重了,众人都下了船。我不能行走,就留在船里,交给波涛的怜悯。驾船的孩子不懂业务,哭了起来,说我们要淹死了。岸上的人一时看见我们彻底失踪,一时又觉得有救了。我鼓励那个孩子,我们在波浪中奋斗了四个小时,最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些惊心动魄的危险使别人都大受惊吓,我的平安反而越发加深,毫不惊扰。主教的社会服务员感到非常惊奇。当船向石头上撞去,猛然裂开的那一瞬,他惊慌失措,在恐怖中,他注目看我,见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泰然自若,平静如常。这是真的,我甚至都没有惊讶的感觉——在这样的场合,人人都是自然反应,身不由己的。
在突发的危难中,让我平安的原因是:我的中心最深处一直稳定地弃绝给神,牢牢地依附于祂。对我而言,死亡比生命更远为惬意,我若有任何愿望的话,活着比死是更大的牺牲,需要更大的舍弃。但我对一切都淡漠,所以,无一物能改变我的中心深处。
当我离开格勒诺布尔时,一个有地位的人——神的忠仆,也是我的密友——给我一封信,要我交给马耳他一位非常敬虔的骑士。我素来敬重这位骑士,知道主定意在马耳他会系大大使用他,他圣洁的生活会成为马耳他会系的典范与荣耀。我曾告诉他,我相信他会去马耳他,神会使用他带领许多骑士走上敬虔之路。他确实去了马耳他,立刻得到了最高的职位。
这个有地位的人送给这位骑士一本关于祷告的书“简易祈祷法”,是在格勒诺布尔印刷的。这位骑士有个社会服务员非常反对属灵的生命,他一拿到那本书,就定罪它,并开始在镇上搅动一党人——其中,有七十二人公开宣称,他们是圣西兰的七十二门徒。
早晨十点,我到达镇上。午后几个小时,整个镇都叫嚣着反对我。他们去见马赛的主教,告诉他,由于那本小书,必须把我从马赛赶出去。他们给他那本书。主教跟神学家一起检查,发现非常好。他派人去请玛拉瓦先生和一位可敬的瑞克利家神父,想了解从哪里兴起如此大的扰乱,因为他知道这位神父在我到达后就来看过我。我看见魔鬼对那个可贵的女孩说的话如此快就应验了,不禁觉得好笑。
玛拉瓦先生和修士告诉主教他们对我的看法。主教见众人如此侮辱我,表示极大的不满。我只好去见他。他极善意地接待了我,请求我的原谅。他邀请我留在马赛,说会保护我,甚至问我住在哪里,他好来看我。
次日,格勒诺布尔主教的社会服务员和另一位与我们同行的教士去看他。主教再次表示,为我所受的无端侮辱感到难过。他说,那些人惯用这种方式,侮辱他们党外之人,他们也曾如此侮辱过他自己。不仅如此,这些与我素昧平生的人还给我写信,不遗余力地攻击我。
我明白了:主定意剥夺我的住处。这话带着崭新的气息临到我:“狐狸有洞,天空的飞鸟有窝,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太8:20)我愿意进入这状态。
然而,在马赛短暂的停留当中,主仍然使用我扶持了一些好魂,其中一位是与我首次会面的神职人员。他去我所在的教堂主持弥撒,在谢恩之后,他见我出去,就跟着我来到我的住处。
他告诉我,主感动他来跟我讲话,将他属灵的光景向我敞开,我就是那位可以帮助他的人。他在极大的谦卑与单纯里行了这事。主赐给我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心满意足,对主感恩不尽。尽管周围有很多属灵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密友,但他从未有过感动,向他们打开。他是神的一位伟大的仆人,从八岁起就蒙恩得到奇妙的祷告恩赐。他的一生都奉献在福音事工上,有非常大的分辨诸灵的恩赐。这个好神职人员从一个持续数年的怪病里得了释放。
我在马赛八天期间,看见了许多的好魂。尽管被逼迫,那时主常常给我这安慰,总是用祂的手做一些事情。
我离开格勒诺布尔之后,一些人开始传播毁谤的文字,反对我。有一个女人,我在爱里曾为她付出极多,甚至帮她摆脱了一个深陷多年的不正当关系,出资让她所依恋的人搬到远处。她为此大怒,去见格勒诺布尔的主教,对他说我的坏话,甚至撒谎,说我建议她去做坏事,就是我曾亲自花钱让她摆脱的恶事,因为让那人离开是需要花钱的。他们在一起住了八年,而我认识她只有一个月。她从一个认罪神甫到另一个,重复同样的故事,激动他们反对我。
火从四面点燃了。只有那些认识我且爱神的人与我站在一起,逼迫加强了我们的联结。
对我来说,在主教这边和整个镇上,要消除这毁谤很容易。只要说出那人是谁,展出她不轨生活的果子就行了,因为我知道一切。但我不能声明她的罪而不公开她的同伙,而他已经完全悔改,被神摸着了。为此,我觉得忍受一切、保持沉默是上策。
有个非常圣洁的人知道整个事件,写信给她,告诉她,若不收回她的谎言,他会公开她罪恶的生活,让人知道她的邪恶与我的无辜。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仍然恶意地坚持了一段时间,写她从启示知道我是女巫,还有许多别的事。然而,据她自己说,一段时间之后,她的良心受到严厉的责备,她写信给主教和别的人,要求收回她从前的话语。她让人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她对自己做的事感到绝望,神大大地惩罚了她,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严酷的对付。
在她撤回之后,流言消散,主教被更正了,从那时起,他对我表示了极大的友善。这女人还多次说,我让人敬拜自己,还有许多诸如此类闻所未闻的荒谬之事。因为她曾经疯过,我相信她的话更多出于软弱而不是恶意。
当时在马赛,我不知该何去何从,看见不能留在那里,也不能回格勒诺布尔——我把女儿留在格勒诺布尔的一个修道院里。另一面,康伯神父写信告诉我,他认为我不应该回巴黎。我对回巴黎也有极大的反感,尽管不知其原因,这让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一天早晨,里面感到极大的催促要离开,我就坐了轿子,去看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在目前的情形里,她似乎是我最有尊严的避难所了。我打算经过尼斯,因为人们肯定地告诉我,这条路是通行的。但在尼斯时,我非常惊奇地得知,轿子无法通过山区,到达我要去的地方。我不知该怎么办,转向那一边。
我的神啊,我独自一人,被整个世界弃绝,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我的困扰与十字架日益增长。我没有避难所,没有退修处,四处漂泊。我看店铺里的工人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家有业,有居所。而我,在地上找不到去处。对一个天生爱尊严的人,这种流浪的生活是多么艰难啊!
正当我不知何去何从时,有人告诉我有条帆船第二天要起行,在一天之内就到热那亚,我若愿意,他们会在萨沃纳让我下船,从那里我可以到我的朋友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家。
由于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我就同意了这计划。在海上坐船时,我私下窃喜,我的神啊,我对你说:“我要航行在天地间最不可靠的元素(水)上。如果我是世上的污秽,万物中的渣滓(参林前4:13),你可以让我沉到水底。以这种方式死去,我会很开心。”
在一个地方,对小船来说,有极危险的风暴临到,水手们技术很差。波涛的旋涡里包含着我的欢乐,我高兴地想:汹涌的水流也许可以做成我的坟墓呢!
神啊!当我被狂怒的波涛拍打、颠簸时,我是那么欢乐,在此,我也许犯了不忠的罪。我看见自己在你的手中,我是它的玩物。我的神啊,我用自己独特的话语对你说:“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成为你天意的牺牲品。不要放过我!”同行的人看见我的无畏,却不知其原因。
我请求你,我的“爱”啊,在磐石中给我一个洞穴,将我安放在里面,跟万物分开。我想象着荒野孤岛将结束我的羞辱,在那里,我可以无误地行你的旨意。但我的“爱”啊,你定意给我的是牢狱,而不是洞穴;是流放异地,而不是荒野孤岛。你保存我,是为了让我承受比海浪更严酷的打击。你让我曝露给汹涌澎湃的诋毁的海洋,承受它没有怜悯的打击,因为这是你曾经历过的——我的神啊,愿你永远被称颂!
我们被风暴阻隔,本来一天就到热那亚的短途,却用了十一天!在剧烈的颠簸中,我的心是那么平安。海的狂暴、浪的烈怒,似乎都是万物反对我的记号。我对你说:“我的‘爱’啊,把它们武装起来吧!让它们在我和一切受造物的不忠上,为你复仇吧!”我欢乐地看见你举起手来。我爱你给我的打击,胜于一千条性命!
我们无法在萨沃纳靠岸,只得继续航行,于圣礼拜到达热那亚。我承受着当地居民的侮辱;因法国轰炸造成的伤害,他们对法国人非常敌视。共和国总督刚刚离开,他把所有的轿车都带走了;为此,我一辆轿车都找不到。
我只得在热那亚住了几天,花费极度昂贵,因为他们要价极高,一个人的费用可以在巴黎最好的旅馆里够整个晚会使用。尽管天上的基金对我不会短缺,地上的钱却几乎都用光了。我迫切要求:无论花怎样的代价,请千万给我弄辆轿车,让我在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处过复活节。只有三天就到复活节了,我无法使人理解我的紧迫。
由于我的乞求,我得到了一辆破旧的骡车,拉车的骡子是瘸腿的。他们索要惊人的高价,说会带我去韦尔切利,那是两天的路程,但不能去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家,因为不知道她的产业在哪里。
我不愿意去韦尔切利,为此受了奇怪的苦。但由于复活节近了,在一个专制暴政的国家,缺乏钱财让我没有了选择。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我只好让自己被带去韦尔切利。
我的神啊,你以环境引领,把我带到我不愿意去的地方。两天如此坏的旅程索要十个金路易,一金路易相当于十六法镑。由于极度的需要,我接受了这不合理的交易,虽然在这个国家,交通费非常便宜。
最麻烦的是,为了免除我突然出现所带来的震惊,我打发随行的神职人员去了韦尔切利。由于居民仇恨法国人,这位神职人员一路上饱受恶劣的待遇,有一部分路程只好步行,所以尽管他提前出发了,却只比我先到几个小时。车夫是个极其残酷的人,看见只有女人需要对付,就竭力侮辱我们。
我们经过一处强盗出没的树林。赶骡子的人战战兢兢地说:“如果在路上遇见什么人,我们就完了,他们一个都不放过。”
话音刚落,四个全副武装的人就出现了。他们立刻拦住骡车,前来察看我们。车夫非常恐惧。
我无所畏惧,微笑着向他们鞠了一躬。我是那么弃绝给天意,这样或那样死,死于海中或强盗之手,对我都一样。
但我的神啊,你是怎样保护我,我向你又是怎样的降服啊!在山上,在悬崖绝壁边,我曾经历多少危险!有多少次,车子已经滑过悬崖,你却突然拦住了骡子的脚步!有多少次,我期待着从最可怕的山巅坠入恐怖的急流——这急流太深,从上面看不见,只能听见轰鸣的响声!危险越明显时,我的信心就越大。还有我的无畏,它立刻从无能中跃起,不要别的,只要那将要发生的,无论是摔碎在岩石上、淹死还是被杀死,在你的旨意里都一样,我的神。
向导说,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勇气。因为最可怕的危险,在人看来最无可避免的死亡,是我最喜悦的。我的神啊,在危险中,难道不是你伸手拦阻,没有让我滚下悬崖吗?尽管已经开始下滑了。我对生命越不介意(我忍受它只是因为你还忍受着它),你就越小心地保护我。我的神啊,这好像是你我之间的竞赛:我把自己弃绝给你,而你保护我。
那时,强盗们靠近马车,但我向他们一施礼,你就让他们改了主意,一个推一个,彼此阻止对方害我。他们非常礼貌地向我敬礼,带着罕见的同情神色,退去了。
我立刻意识到,我的“爱”啊,这是你右手的干预,你不让我死于强盗之手,因为你对我另有计划。我的圣“爱”啊,你就是那有名的强盗,从你的爱人们夺取了一切之后,你成了他们没有怜悯的杀手。哦!你让他们忍受怎样奇特的殉道啊!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到的。
车夫见我只有两个使女,以为可以随意恶待我,也许想以此勒索钱财。他没有带我们去旅馆,而是去了一个磨坊,那里没有妇女,只有一个房间,几张床;磨夫和车夫都睡在一起。他想迫使我留在这样一间房子里。我说我不是那种能躺在这种地方的人,我要他带我去旅馆,他不愿意。
夜里十点,我只得步行出发,去寻找旅馆。我带着一些衣服,在黑暗中,走了那个国家的四分之一里格(他们的里格很长),我不认识路,甚至走过强盗林的一端。
那人见我们离开他想让我们睡觉的地方——他这么做不是没有恶意的;他跟在后面喊叫,辱骂嘲弄。我喜乐地忍受了这羞辱,却不是没有感觉。我的神啊,你的旨意和我的舍弃让一切对我都变得容易了。
在一家旅馆里,我们受到了良好的待遇。那些好人竭力消除我们的疲劳,说那个磨坊非常危险。第二天,我们又步行回去找马车,因为那人不愿意来接我们。他破口大骂,作为羞辱之冠,把我们卖给了旅社,迫使我放弃骡车,坐旅社的二轮轻便马车。
我乘坐着那种交通工具到达了亚历山德里亚。那是一个隶属西班牙的前沿城镇,在米兰人这一边。我们的左马驭者想按照常规,带我们去旅社。我非常惊奇地看见那家女主人出来见他,拦阻他进入——她听说有女人,以为我们是那种不正经的人,不愿意接待。
左马驭者坚持要进去,他们大声争执起来。守备队的军官们和一大群人听见吵闹声,都惊奇地聚拢过来,发现这女人很怪,竟然不收留我们。他们以为她知道我们的底细;这让我们大受羞辱。我迫切地请求左马驭者去别处,他不愿意,执意要进去,向女主人保证说我们是可敬、敬虔的人,他看见了这些记号。由于他的坚持,那女人来看我们。
像那些强盗一样,她一见我们就让步了,让我们进门。我刚走出车子,她就对我说:“去把自己关在那个房间里,不要动!我儿子可能会知道你们在这里。他若知道,就会杀了你们。”她对我们讲这话时,反复强调,她的仆人也这么说。死亡若不是对我这么可爱的话,我恐怕要被吓死了。
那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吓得魂不附体。一有动静或有人开门,她们就以为咽喉要被割断了。我们在生死之间直到次日。听说那个年轻人曾发誓要杀死一切住在这里的女人,因为几天前,他遭遇了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威胁到他的生意,毁了他的生活。在他的家里,一个过罪恶生活的女人暗杀了一个可敬的男人。他们为此花了许多钱,所以他害怕重蹈覆辙。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二十四章 在韦尔切利蒙主教礼遇
经过许多繁琐不能细述的危险之后,在受难节的礼拜五晚上,我到达韦尔切利。进到旅馆里,待遇极差,我有机会度过了一个漫长而真正的受难节。
我派人去请康伯神父,以为提前派来的神职人员已经通知他了,其实,他才刚刚到达。没有神职人员陪伴,我吞下了许多真正的苦难。若有他伴随,这些本是可以避免的,因为在这个国家里,有神职人员陪伴的妇女被看成是可敬、敬虔、有尊严的。
康伯神父见我来到,非常不高兴,甚至不能隐瞒他的感觉——神如此许可。我看见自己刚到达,就要立刻准备出发了。虽然极度疲乏,若不是复活节的缘故,我可能就起行了。
康伯神父无法不显出他的痛苦与为难。他说,每个人都以为我是来看他的,这会伤害他的名誉——在那个国家,他极受敬重。我为此而受的苦并不亚于他,我并不愿意来,是无可选择的环境把我带来的。所以我置身于苦难中,主又加上祂的手,使这变得格外沉重。
神父冷淡地接待了我,其方式足以显出他的情感。我问他是否要我回去,我会立刻出发的,尽管漫长而又危险的旅途疲劳将我压垮了。另外,四旬期禁食大大地削弱了我的身体,因为我严格地遵守禁食的规则,就像没有旅行一样。
他说,不知道韦尔切利的主教会怎么看待这事,在我多次固执地拒绝了他强烈的邀请之后,他已经不再期待我来了——自从上次拒绝之后,他没有显出任何想见我的意思。
这时,我感觉我好像是被地所弃绝的人,找不到避难所。万物都联合起来压碎我:仇敌逼迫我,朋友以我为羞耻!
在旅馆里,夜间余下的时间,我不能睡觉,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家旅馆一知道我是康伯神父的相识,就对我非常好,因为他在那里被看为圣徒。对我的到来,神父不知该怎样告诉主教,我真实地感到他的艰难,过于我自己的困境。
这位高位神职人员(主教)一得知我到来的消息,就派他的侄女用马车把我接到她的家里,因为他完全知道事情的优先次序。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应付,主教没有见过我,不知该怎样看待这不合时宜的旅行。因为他曾以特快信件邀请我,我却三次拒绝了,他就讨厌我。
然而,当他得知我的计划不是留在韦尔切利,而是去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家,只是由于节日临到才被扣留时,他不露声色,只是小心在意地让我得到良好的照应。直到复活节过后,他才有机会来看我。他主持完所有的守夜和复活节的主祭,一切职责都完成之后,晚上他坐着抬椅到他的侄女家来看我。尽管他对法语并不比我对意大利语懂得更多,他还是对我们的交谈感到非常满意。他似乎对我满有善意。第二次探访时,我就完全赢得了他。
这位善良的高位神职人员对我是那么好,可以说超过一切人。他对我有了极深的友谊,好像我是他的亲妹妹一般,在不断的忙碌中,他唯一的消遣就是花半个小时跟我谈论神。他着手写信给马赛的主教,感谢他在逼迫中保护了我,又写信给格勒诺布尔的主教。他在爱里做了一切,一心一意地盘算让我留在他的教区里。
他不愿意我去看望普鲁奈的侯爵夫人,遂写信给她,邀请她来跟我一起在他的教区里服事。他特别打发康伯神父去催促她,保证说,他想让我们联合,形成一个小社区。普鲁奈的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都很容易地接受了这提议,若不是侯爵夫人病了,她们就会跟康伯神父一起来了。她打算把女儿送到我这里来,但这事推延到她健康好转之后。
主教务色了一所大房子,让我们住在里面。这房子非常适合集会,他甚至出钱买了下来。他又写信给热那亚的一位姊妹——枢机主教的妹妹;她表示非常愿意跟我们联合。这事就算安排妥当了。一些敬虔的女孩子也都准备好出发来我们这里了。但我的神啊,你不愿意建立我,你更想要摧毁我。
旅途的疲劳使我病倒了。我从格勒诺布尔带来的那个女孩子也病了。她的一些自私的亲属认为,她若死在我的手中,我可能会让她留下对自己有利的遗嘱。在这一点上,他们大错特错了:我非但不想要别人的财产,我甚至把自己的都放弃了。
她的哥哥对此非常忧虑,尽快赶来。尽管她已经好了,他对她讲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立遗嘱。这在韦尔切利引起了极大的纷扰,因为他要把她带走,而她不愿意。这女孩内里缺乏刚性,没有主见,不适合我。我认为这是天赐良机,让我摆脱她。我劝她听从哥哥的建议。
她的哥哥跟守备部队的军官有些交往。他对他们讲可笑的故事,说我企图利用他的妹妹。尽管她出身卑微,他却把她描绘成一个尊贵人。这为我带来了很多的十字架与羞辱。他们开始说我是为康伯神父而来的——这是我一直害怕的事情。他们甚至因我的缘故逼迫他。
韦尔切利的主教非常难过,但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不能决定让我离开。另外,我病了,也不适合离开。他对我的友谊每天增加。他爱神,对所有愿意爱神的人都深具友谊。他见我病了,在工作暇隙,经常来看我。这给他和我都制造了不小的十字架。他带给我用水果做成的小礼物,还有那类性质的别的物品。
他的亲戚们开始嫉妒,说我毁了他,把主教的钱都带去了法国——这想法离我是何其遥远!可敬的主教默默地背负了一切的十字架,因着对我的友谊,还是满有信心地盘算着,只等我的病一好,就留在他的教区。
康伯神父是他的神学专家和认罪神甫,深受他的敬重。在守备部队中,康伯神父的服事卓有成效,神藉着他使许多军官和士兵悔改。有些生活极为放浪的人成了美德的典范。他引导副官们退修,对士兵们讲道、辅导,他们都大得益处,做了普遍的认罪。在这地方有很多的十字架,同时,主也经常赢得大量的灵魂。
有些康伯神父的弟兄修士们效法他的榜样,努力为成圣而作工。我几乎不懂他们的语言,他们也一点都不懂我的,但在服事上,主使我们彼此理解。
耶稣会的教区牧师听见人们讲论我,就抓住康伯神父不在韦尔切利的机会,来试验我——这是他亲口说的。他曾研究过我所不了解的神学问题,问了我好几个,主赐给我合适的回答。离开时,他是那么满意,不禁赞叹。
康伯神父跟韦尔切利的主教相处融洽,主教对他满怀敬意。但巴黎的巴拿巴会,更准确地说是慕司神父,想让他离开那里,去巴黎讲道。他写信给修道会长说,在巴黎没有合适的人支撑修道院,他们的教会都荒废了;让康伯神父留在一个只是败坏他语言的地方是个错误,他伟大的才干应该展示在巴黎;如果不给他一个像康伯神父那样的人,他无法担当巴黎修道院的重任——谁不相信这话出自真诚呢?
主教是修道会长的密友,听说此事,表示反对,写信给会长说,把一个这么有用的人调走,会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这里正是最需要康伯神父的时候。
这是真的。因为主教从罗马带来一个大教区牧师,那人在作教皇的驻法国罗马教廷大使之后,因着邪恶的生活,被降到只能靠弥撒生活的程度。在罗马,他是那么贫困窘迫,韦尔切利的主教出于同情,接待了他,并且资助他,让他可以行使大教区牧师的职责。但大牧师不但不感激这位捐助人,反而由着自己反复无常的性情,经常跟主教作对。若有任何神职人员不守规矩,或有不满情绪,大牧师就跟他站一起,合伙反对主教。所有抱怨、反对或侮辱主教的,都立刻就成了大教区牧师的朋友。他不满足于此,还竭力在罗马教庭中为主教制造混乱,说他完全效忠于法国,忽略教皇的利益,有几个法国人跟他在一起就是明证。他还秘密策划,在主教跟萨瓦的宫廷间制造麻烦。所以,可敬的主教因这人背负了非常严峻的十字架。主教别无它法,只好让他引退,极慷慨地给了他回程所需的一切。他只得离开,大受冒犯,把一切愤怒都发泄到康伯神父、一位法国绅士和我的身上。
巴拿巴的修道会长不愿意批准慕司神父的请求,担心会伤害主教——他的好朋友;更不愿在危机中,从他调走一个必不可少的人。
我的病情每天加重。那里空气极差,我不断地咳嗽,伴随着经常的发烧和胸腔肿胀,不得不大量放血。我还严重浮肿,晚上肿得可怕,早晨却一切正常。每夜的发烧消耗了我的体能,右侧全面肿胀,从右臂开始,大肆蔓延。他们都以为我要死了。
主教非常难过,他不能决定放我走,但也不能看着我死在他的教区。他咨询医生,他们告诉他,那里的空气对我是致命的。他流了许多眼泪,对我说:“我宁愿你活在离我远的地方,不愿看见你死在我面前。”
他放弃了建立社区的计划。因为我不在,我的朋友不愿意住在这里,那位热那亚的女士也不能离开——在她的镇上,她极受敬重。热那亚人请求她为本地做主教在他的教区要做的,就是一个像美拉缅夫人那样的社团,因为在那个国家只有修女院(没有别的妇女宗教社团)。
一开始,当主教向我提起这事时,我预感到不会成功,因为这不是主对我的设计。然而,为了配合这位善意的高位神职人员,我对一切期待于我的都让步了,我深信主能拦阻祂旨意之外的一切。
意识到必须让我离开,他对我说:“你喜欢留在日内瓦,但那里的主教逼迫你,弃绝你;而我非常喜欢你住在这里,却不能留下你。”主教写信给慕司神父说,等春天到来,天气一好转,就让我离开。他为此感到万分难过。如果我能把任何事情归于自己的话,他的话可能会让我飘飘然了。他写道,在他的社区,他把我看成一个天使,并善意地说了千百件好事。
从此,我起意回去。主教想留下康伯神父,不让他去巴黎。如果不是修道会长过世的话,事情就会如此了,后面会讲到这一点。
我在这个国家整个停留期间,主都让我背负了许多的十字架,加倍地给我恩典和羞辱,因为对于我,二者永远都是相伴的。我几乎总是生病,被降到孩童状态。只有我讲过的那个女孩子服侍我,而以她所处的状态,丝毫不能减轻我的重担——她跟我在一起似乎只是为了熬炼我,让我受奇异的苦。
在那里,我写了“启示录”,得到很深的确信:依照我所写的那些触到将来的事情,我所遭遇的一切迫害都会临到神最忠心的仆人们。如我所说,我在孩童状态里,当我不得不写或说时,无一物比我更大——我似乎被神完全充满。但又无一物比我更小、更软弱,因为我就像一个小孩子。
主愿意我不但背负祂的孩童状态,使那些能够赏识的人惊奇;祂还进一步,让我开始藉着外面的颂赞,荣耀祂的圣婴时代。祂启发那个行乞修士送给我一个孩童耶稣的蜡像,其美丽真是夺人魂魄!我越看祂,就越觉得孩童状态更深地印在了我的里面。
我让自己进入孩童状态实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麻烦,因为置身其中时,我找不到理由,好像是故意进入的。当我反思时,孩童状态就被取走了,我经历到不能忍受的痛。但只要我让自己进入,就发现有孩子的正直、纯洁、简单,里面有些属神的东西。在这状态里,我多有不忠,因为不能把自己降到如此低微的程度。“爱”啊,为了让我不再拦阻你,没有反思和保留地降服于你一切的旨意,你把我放置在各样的情形里。
在韦尔切利时,我有感动给C某夫人写信。那时,她跟我已经有些年没有联系了。主让我知道了她的状态,愿意使用我帮助她。我告诉康伯神父我的感动,问他是否同意我给她写信,他不同意。我全然降服,同时确信主会联合我们,给我提供某种服事她的途径。一段时间之后,我从她收到了一封信,令康伯神父大吃一惊。这之后,他就让我随意给她写信了。我在极大的单纯里做了,写的是主对她的最根本的期待。此后,祂愿意使用我帮助她进入属灵的道路。她跟我有紧密的联合,我也藉着她跟别人联合。
第二卷 使徒的生命 ——在日内瓦服事圣徒
第二十五章 启程回巴黎
韦尔切利主教的朋友,巴拿巴的修道会长过世了。他一去世,慕司神父就写信给大教区牧师,因他暂时代理修道会长之职。慕司神父把从前跟他的前任讲过的话,又照样重复了一遍,说在巴黎非常需要像康伯神父这样的人,在他们教会里没有人做年度布道等等。这位可敬的神父相信了慕司神父的好意,听说我由于身体不适,必须回巴黎,就命令康伯神父陪我回去——是慕司神父求他如此做的,理由是他若陪伴我,他们在巴黎已经贫穷的修道院就可以省下一些旅费。
康伯神父没有洞察到在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的恶意,同意陪伴我,因为他知道我的习惯,总是随身带着修士或神职人员。为了安顿一些事务,他比我提前十二天出发,只在经过山区时才陪我——在他看来,那是我最需要被护送的地方。
我在四旬期出发,天气非常好。韦尔切利的主教失去了康伯神父,又看见我离开,极度悲伤,他的痛苦甚至激起了我的同情。他自己破费,让人送我去都灵,并打发一位绅士和神职人员陪伴我。
一定下让康伯神父送我回去之后,慕司神父立刻开始到处宣传,说为了让我回巴黎,他不得不如此行,尽管他完全知道在康伯神父决定回巴黎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回去了。他夸大我对康伯神父的依恋,把自己弄成一个让人可怜的角色——人人都说我应该接受慕司神父的指导。他却对我们掩盖了一切,写给康伯神父的信满了信任和对我的温情:请康伯神父带上他亲爱的妹妹,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替他在她的虚弱中服事她,他为这事和别的千百件事都深深地感谢康伯神父。(注:慕司神父与盖恩夫人是兄妹。)
尽管旅途非常艰难,在离开之前,我却不能不见一下我的朋友,普鲁奈的侯爵夫人。由于她在山区,除了骑马,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我不能骑马,就让自己被抬去了,刚好在天使报喜节前夕(3月24日)到达。由于侯爵夫人深爱耶稣基督童年的奥秘,她知道主在其中给我的份,看见我来跟她过节,她感到极大的喜乐。
在我们中间有敞开的交通,没有什么比这更安慰人了。她告诉我,我对她讲的都应验了。一个可敬的跟她在一起的神职人员——一位非常圣洁的人——也印证这事。
我们一起制作膏油,我教给她制药秘方。我鼓励她在当地建立一座医院,康伯神父也如此鼓励她。我们尚未离开,她就开始行动了。我送给她们圣婴耶稣的小赠品——在一切顺应天意而建的医院里,祂总是成功的。
我忘了讲,主使用我在格勒诺布尔附近建立了一所医院,除了神的眷顾外,没有别的资金。敌人以此攻击我,说我用我的孩子们的财产建立医院。事实是我不但没有花他们的钱,反而把自己的财产给了他们。这些医院没有资金,纯粹靠天佑而生存,而天上的供应是无穷尽的。
但这是主对我的美意,让我为荣耀祂而做的一切,总是变成十字架。有许多的十字架和疾病我都忘了讲,因为太多了,无法一一提到。当我在韦尔切利生病时,由于所置身的孩童状态,我对康伯神父有孩子般的依赖,这话印在我的里面:“祂就顺从他们。”(路2:51)那时,耶稣基督的状态被印在了我的里面。
我回法国的事一定下来,主就让我知道,这是为了让我在那里背负我从未有过的最大的十字架。康伯神父也知道这事。他告诉我以新的牺牲奉献给神,把自己弃绝给神一切的旨意。他给我写道:“如果祂让我们在那个大城成为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那不是一件美事,且格外荣耀神吗?”
于是,我启程了,在牺牲的灵里,把自己奉献给新的苦难。在整个旅途中,有声音在我里面,对我说圣保罗所说的话:“我去耶路撒冷,圣灵在各城里向我指证,说有捆锁与患难等待我。”(徒20:23)我不禁跟最亲近的朋友讲到这事,她们就竭力拦阻。她们相信我的预感,甚至愿意提供一切花费,阻止我去巴黎。但我必须前行,把自己牺牲给那首先牺牲的主。
在尚贝里,我们看见慕司神父去选修道会长。尽管他假装友好,但不难看出他心口不一——他已经想好了摧毁我们的计划。
我讲到这位神父,只是为了顺服给我的命令,不做丝毫删减。由不得自己,我会不得不经常提到他。我全心全意地盼望保留这些不得不讲的话。如果他做的只是牵涉到我,我会很高兴压下的,但我想,这是我对真理、也是对康伯神父清白的义务——他曾那么长久、令人悲伤地被压迫,被毁谤和多年的牢狱所压倒,从一切迹象看,他的囚禁都将持续一生之久。我感到必须把所有把他抹黑、让他变臭的诡计公开,让人看见慕司神父耍这手腕的动机。尽管慕司神父在这些事中似乎负有沉重的责任,我在神的面前声明:我还是省略了很多。
那时,我清楚地看见慕司神父有诡计。康伯神父也注意到了,但他定意牺牲自己,也把我交给他所相信的神一切的旨意。甚至一些朋友都通知我,说慕司神父有恶毒的计谋。但没有人料到,事实竟到如此地步!他们以为他让康伯神父布道之后,会打发他走,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会给康伯神父制造麻烦。
在尚贝里,里面有话对康伯神父说,我们应该分开——跟当初告诉他我们“应该在一起”是同一种方式。我们就在尚贝里分手了。
慕司神父去了分区。临走前,他假装迫切地请求康伯神父每天都不要离开我,要陪伴我一直到巴黎。康伯神父求他同意让我单独去格勒诺布尔,因为他非常想去汤农,看望他的家人,他盼望三个礼拜后,在格勒诺布尔与我会合。慕司神父勉为其难地允许了——假装的真诚到了如此程度!
我出发去格勒诺布尔,康伯神父去了汤农。我一到就病了,一直发烧,持续了十五天。那个可敬的行乞修士有机会操练爱心了,他给了我药剂。这些加上发烧,以及气候的转换,渐渐消耗了我的疾病。
在我生病期间,我第一次来格勒诺布尔时神所给我的人,都来看望我。他们再度见到我,都表现出极大的欢喜。他们给我看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的信和撤回书,没有一个人再受她的影响了。格勒诺布尔的主教比以往表示了更多的善意,向我保证说,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件事,并请求我留在他的教区。他们一起迫切恳求我留在总医院里——但那不是你要我去的地方,我的神啊,你要我去的是各各他。
康伯神父和我都那么被十字架浸透,一切都向我们宣告“十字架”。我说过的那个好女孩,就是曾遭遇那么多的逼迫,受魔鬼大肆威胁的那一位;她有许多关于要倾在我们身上的十字架的预感,她说:“你到那里去干什么?要被钉死吗?”在整个旅途中,一些属灵人灵里受感,对我们讲的都是十字架。
“有捆锁与患难在等待我”——这印象从未离开过我片刻。
我的“爱”啊,我来了,把自己牺牲给你隐藏的旨意。你知道我从亲属们背了怎样的十字架啊!哦,我的名声是何其恶啊!尽管如此,你却仍然随时随处赢得灵魂。如果能够让一个灵魂得救并得以完全,我相信这些苦难就都值得了。神啊,你愿意藉着十字架和你对灵魂们的善工,在此搭起你的戏台。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 一 章 毁谤的起源
到了巴黎,我从一些人的行踪,即刻觉察到对我和康伯神父有诡诈的谋算。是慕司神父导演了整个的悲剧。他以惯有的方式尽量掩饰,表面上恭维,私底下却以最恶毒的攻击,暗下杀手。
出于自私的意图,他们要我去蒙塔日,打算趁机抓住我孩子们的监护权,除掉我,并吞没我的财产。从慕司神父和我的家庭而来的一切逼迫,都是为了私利。他们逼迫康伯神父,都是因为他没有迫使我行他们的心意,加上嫉妒。在此,我可以举出许多具体的例子,无可辩驳,但免得罗唆,就省略了。他们甚至威胁,要剥夺我为安置自己而留的封地。由于从不违心,对此我答道:我不愿在法庭上相争,他们若想把我保留的这点拿走,我会喜乐地放手,尽管比起我所给出的,这是何等地微不足道!我不但高兴成为贫穷,更愿意在极度缺乏中,效法我们的主耶稣基督。
为了彻底洁净康伯神父,主让他在我们的联合中受了许多苦。此后,这联合变得那么完美,成了完整的合一,我不再能把他跟神区分开来了。我无法细述神给我的恩典,因为在我里面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纯洁,无法述说。由于没有任何事情落在感官之下,加上无穷尽的环境,非言语所能表达,我只好把那些十字架留在神里了。
从前让康伯神父和我受苦的是,他不知道一个失去在神里的魂全然裸露的状态,因为他一直引导在恩赐中的魂,他们有特别的异象、启示、内里的讲话等。他不知道这种有媒介的交通和“道”在魂里直接交通的不同,后者没有可分辨的,也不外显,所以他无法理解这种我几乎讲不出任何事情的状态。其次让他烦恼的是沉默中的交通,他很难适应,总想以理性之眼去看它。
但当一切拦阻都除去了,神啊,在完美合一的顶峰,你把他模成你的样式,也让他跟我成为了一体。一切知道的、可理解、能分辨、有解释的,都是有媒介的交通,但直接的交通,在永世中而不是时间里的交通,道的交通,没有任何外在表现,只能说圣约翰所说的:“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约1:1)道在魂里,魂藉着道住在神里,也住在道里。在属灵生命早期,人就应该越过一切可分辨、可感知、有媒介的交通,给“道”讲话的空间——这不是别的,正是这不可名状而雄辩的沉默。
1686年,抹大拉纪念日前夕(7月21日),我到达巴黎。距我上次离开,刚好五年。
康伯神父到达后不久,就多受追随,讲道也大受欢迎。我确实感到慕司神父那边有些嫉妒,却想不到会达到如此程度。巴黎本笃会修道院里的多数人和临近一些修道院的人都联合起来反对康伯神父,这无疑令人惊奇。原因有两方面:首先,慕司神父出于自私与嫉妒,造了各样的假。他告诉所有的人,摧毁康伯神父,就会甩开萨瓦人的轭。众所周知,每六年本笃会修道院都有一个萨瓦人做省督。慕司神父说,这是对法国民族的侮辱。众人都被煽惑,坠入圈套,背叛了他们的弟兄(康伯神父)。但除了有几年例外,他们并未如愿。事实上,他们现在正有一个萨瓦人做省督。第二个反对的原因是省督特别的嫉妒。他有一个朋友的四旬期服事被康伯神父接任,于是省督成了康伯神父的敌人,尽管他们从前是朋友。这联结了省督与慕司神父的利益。
慕司神父瞒天过海地造假,说康伯神父伴我从都灵到巴黎,跟我住在旅馆里,没有进修道院,造成他们会系极大的丑闻。他却没有讲,在路途中他们会系并没有修道院;相反,他让人觉得有修道院,可耻的是,康伯神父竟没有进去!谁不相信如此高明的毁谤呢?这开始搅起许多人反对我。但康伯神父出色的布道与指导魂方面的成功,平息了毁谤。
先前经康伯神父的院长们同意,我存在康伯神父那里一笔小钱,要求把它用于一个女孩做职业修女的嫁妆——就是我前面提到的热克斯的教士想要赢得的那位年轻女子。由于我,她离开了新天主教,良心驱使我做了这事。她很美丽,为人极度审慎;但若无固定的安顿,曝露在外,总是让人担忧。于是,我为这可贵的女孩预备了这笔适中的钱。
慕司神父想得到这笔钱。他让康伯神父明白:康伯神父若不让我把钱捐出,为他们修道院重建一道慕司神父想要的墙,他就会有麻烦。康伯神父素来正直,说他知道我为了那女孩的好处而做的决定,除此之外,他不可能良心平安地建议我做别的。这件事,加上对康伯神父布道成功的嫉妒,让慕司神父决定跟省督联合起来,背叛康伯神父,以泄个人私怨。
他们精心策划,为达目的,派去一对夫妻向康伯神父认罪。这对男女联手行各样的污秽、邪恶,迫害神的仆人们。他们的伎俩可谓空前。那男人会写一切手笔,愿意不择手段地为他人效力。他们假装敬虔,混在大量从各地而来的圣徒中,向康伯神父认罪。康伯神父从未分辨出他们邪恶的灵——神如此许可,因为祂已经给了魔鬼能力,待他如同约伯。
在此之前,当我单独在房间里,跪在孩童耶稣的画像前时——那是我通常祷告的地方,我好像突然遭排斥,被遣送到耶稣受难像前。孩童状态里的一切都离我而去了,我发现跟被钉的耶稣基督有了新的联合。这联合很难描述,因为非同常人所想的,并不是一种敬虔奉献。这不再是一种因跟耶稣基督相似而受苦的状态,而是耶稣基督非常纯洁单纯地生在祂自己的状态里。在与圣体间这新的爱的联合里所发生的,只有神知道;但我理解到,在圣婴状态,或者说在单纯赤裸的状态里,已不再是我背负祂的问题了。我必须背负祂的被钉,这是祂一切状态的终了。
从一开始,我就背负了十字架,在我的叙述中可以看出,的确满了十字架;但这都是我自己的十字架,藉着与耶稣基督相似而产生的。那时,我的状态变得更深了,我得到的是:要背负耶稣基督的状态——这是我在单纯与十字架中,以我的生命背负至今的。当人如此背负耶稣基督时,就不再想耶稣基督了,因为祂被取走了。其实,在信心道路的开始,人就不再如此主观地拥有祂了;但这里讲的状态是非常不同的,它是一种近乎无限的广阔。很少有魂如此背负祂,这是在耶稣基督自己的状态里背负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我所说的。
当时,这话进到我里面:“祂被列在罪犯之中。”(参可15:28)放到我意念中的是,我必须在这状态里背负耶稣基督到最大的限度。神啊!若是侮辱还不够,恶名还不全的话,以最后的惩罚来结束我吧!从你而来的一切,对我都是甘甜的。你的手臂举起来了,我随时等着打击。“让开始的,来结束吧!让我有这安慰,就是在最残酷的折磨中,祂没有放过我!”我只适合受苦受辱,这是我们神圣婚姻的合约,是我的嫁妆。我的“爱”啊,在这嫁妆上, 你对你的仆人一直都是慷慨大方的。
在这期间,我收到康伯神父的信,写到如下的话:“气候非常低沉(说到慕司神父对他的兴致),我不知炸雷什么时候会落下,但我欢迎从神手而来的一切。”同时,那恶妇人的丈夫在假扮圣徒之后,为了演得更真,停止向康伯神父认罪,派来了他的妻子。她说,她非常抱歉她的丈夫离开了神父,他是个操守不坚的人,她跟他不一样。她假扮圣徒,说神向她启示未来之事,康伯神父将有大逼迫。她知道这点并不难,因为是她跟慕司神父、省督和她的丈夫策划了一切。
在这段时间,我去乡下,到C地女公爵处去了。有许多非常特别的事情发生。为了周围的人,神给我极大的恩典;祂似乎藉此为我预备十字架。主在那里给我许多属灵的孩子,让我在灵性上帮助他们。我得到强烈的直觉,要跟他们在沉默里交通,但他们对此无知,没有准备,我也不知该怎样讲。在此,由于天然的拘谨,我对神有失忠心。
有人读了一段圣经,其解释不同于我所得到的,让我里面大受冲击。因为有些人在场,我感到他们的敌意,不敢讲话。她们只好给我解开胸衣带子(大概体力不支,呈现病状) 。下午,我有机会跟G神父和另外两个人交谈,我得到了释放。
此外,我还不时有别的丰盛,很让我受苦,我常把它们疏散到我状态最好的孩子们身上,尽管不在一起,我感到有恩典从我流入他们的魂里。后来,他们写信给我,提到何时得到许多恩典的交通。主还给我某种真理的灵,我称为“道”的灵,自动弃恶择善。在讲道或教导中,任何关于奉献的事、敬虔的想法,对任何事情可能的看法,或者对圣处女、圣徒的观点,我感到在我里面,对单纯人的意见,有种立刻的拒绝,只接受纯粹的真理——这是下意识,没有反思的。
我在乡下时,康伯神父给我写信,说他发现了一个可敬的魂,指那个冒充圣徒的女人,并提到一些环境,让我为他挂虑。但由于主就这事,没有给我任何特别的感动,加上我担心若讲我的想法,他会跟从前一样,不好好接受。由于主没有催促我说什么——祂若要求,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我写信给他说,为这事和别的一切,我都把他舍弃给神。
这女人假装圣徒,对康伯神父表现出极深的爱与信任;同时,她的丈夫模仿各样的手笔,奉命写诽谤的传单。后来知道,这出自康伯神父的敌人。他们把他跟莫林诺的思想牵扯在一起——这在法国已经流传两年了;并说这就是康伯神父的情操。他们让这些传单在社区里到处流传。慕司神父和省督很技巧地让传单送回他们手上,他们则以忠于教会的身份,带给行政官——他们的同谋。然后,他们一同把传单带给大主教。
他们说,他们受热心驱使,难过得要死,因为在他们中间,有个修士是异端、可咒诅的。他们也微妙地把我搅进去,说康伯神父一直在我家里——这是绝对的谎言!除了认罪,我几乎见不到他,而那时,也不过是片刻。他们重述关于旅程的旧毁谤,说我骑在马上,坐在康伯神父后面——我一辈子从未如此行过!他们还说,在旅途中,他没有去修道院,而是留在旅馆里。
在此之前,我有许多奥秘的梦,让我得知一切。他们知道我曾去过马赛,以为找到了毁谤的良机,以达目的。他们伪造了一封信,谎称一个人从马赛写信给巴黎的大主教,或他的行政官;我听说写信的人是马赛的主教。信里讲,我曾跟康伯神父在马赛同居,并且他在四旬期吃肉,行为极度败坏。
这封信被到处传送,诽谤四起,沸沸扬扬。大肆宣传之后,慕司神父和省督决定将这事告诉我。慕司神父来见我,在带来的人面前,为了诱我坠入圈套,想让我说,我曾跟康伯神父一起去过马赛。
他对我说:“马赛的主教来信,讲到你的一些恐怖之事——你跟康伯神父在那里行了大恶!这事证据确凿。”
我微笑道:“这是毁谤,纯属无稽之谈。不过,应该先确定一下,康伯神父是否去过马赛——我不相信他这辈子曾去过那里。况且我路过时,正是四旬期。我跟某某、某某人在一起,那时,康伯神父正在韦尔切利做四旬期布道。”
他吃了一惊,开始退却,说:“但有证人说那是真的呢!”
他立刻去见康伯神父,问他是否去过马赛。他答道,他从未去过那省,从未超过里昂,以及从萨瓦到法国的路。于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受了阻挡。
他们重新谋划,对那些不可能知道康伯神父从未去过马赛的人,让他们继续相信是在马赛。对别人,就说是西赛——而我从未去过西赛,况且那里并没有主教!
慕司神父和省督带着传单和莫林诺的教导,捱家捱户宣传,说这就是康伯神父的错误。但一切都不能阻止康伯神父藉着布道和认罪中的指导所做成的奇妙果效;人们从四面八方来见他。这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里刺!
省督刚刚主持了访问节,路过萨瓦而没有进去,因为他说他不愿意主持那年的访问节。按着他们共同的策划,他和慕司神父去收集反对康伯神父和我的报告,并感谢日内瓦的主教——他们知道由于前面讲过的原因,日内瓦的主教非常苦毒地反对我和康伯神父。省督出发了,从普罗旺斯的访问节回来后,立刻进入萨瓦,命令慕司神父要不遗余力地摧毁康伯神父。
他们跟行政官一同策划,那人工于心计,擅长此事;但要把我搅进去却很难。为此,他们叫那女人要求见我。她告诉康伯神父,说神启示她一些关于我的超越之事,她对我极为倾慕,非常渴望能见一面。她还说,她的景况非常窘迫。于是,康伯神父打发她来见我,好得到一些慈善救济。我给了她半金路易。一开始,她真实的性格并未太引起我的注意,但经过半小时的交谈之后,我对她感到恐怖。由于前面讲过的理由,我故意忽略了此事。
后来,大概是三天后,她来向我求放血的资助。我告诉她,我有个使女放血技术极好,她若愿意,就让这个使女给她放血。她恼怒地拒绝了,说她不是那种人,能让自己被手术师之外的任何人放血。我给了她十五个五角铜币,她带着轻蔑的神气拿走了。这让我看见,她并不是康伯神父所以为的那样。她立刻去把这十五块五角铜币丢到康伯神父面前,问他,难道她是一个可以用十五块五角铜币打发的人吗?神父吃了一惊。晚间,由于她从丈夫得知还不是决裂的时候,她去看康伯神父,假装请他原谅,说是强烈的试探让她如此行的,她请求收回那十五块五角铜币。
关于这事,康伯神父对我只字未提,但有几个夜晚,我为这女人受奇怪的苦。在梦中,我有时看见魔鬼,又突然看见这女人,有时是一个,有时是另一个,让我受惊醒来。如此三个夜晚,我确信她就是那个邪恶的妇人,以假装敬虔来欺骗毁坏。
我告诉了康伯神父。他严厉地责备我,说这是想象,我缺乏爱心,那女人是个圣徒。我闭嘴了。
让我非常惊奇的是,有个与我素未谋面、品行极好的女孩子来见我。她说,她知道我关心康伯神父,所以有负担来警告我:康伯神父在听一个女人的认罪,那女人在骗他,她对那女人深知底细——她可能是巴黎最邪恶、最阴险的女人!她告诉我那女人曾做过怪异之事,在巴黎偷窃。我请她告诉康伯神父。她说她曾跟他讲过一些,但他让她认罪承认:这是缺点,她缺乏爱心。
有人听到这女人在商店里说康伯神父的坏话。他被告知,但仍然不信。
有时,这女人来到我家。我没有任何天然的憎厌,但对她,却是那么强烈地憎恶,甚至感到恐怖。为了顺服康伯神父,我竭力克制自己接待她,面色变得极度苍白,连仆人们都感觉到了。有个非常可贵的女孩子——她的洁净曾让我受了许多苦——也如我一样,对那个女人感到恐怖。
康伯神父再次得到警告,说他的一个认罪人到处向所有的神甫诋毁他,讲他一些污秽恶事。他写信告诉我这事,并说不要以为是那个女人,这不是她——我清楚知道就是她!
另一次,她来到我家,神父也在。她告诉他,她预感到他将有极大的十字架。我立刻得到确信:这些十字架将由她引起。我告诉了康伯神父,他不相信——主如此许可,为了让他更像基督。这事看起来很特别:康伯神父对一切不跟他讲实话的人都是那么温柔、轻信,对我则不然。他对此感觉很奇怪,我却不觉得意外,因为在神对我的带领中,最亲近的人是最把我钉死的。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二章 慕司神父建議逃离巴黎 (拒绝逃离巴黎)
有一天,一位修士派人来,请我去见他——他曾做过我的认罪神甫;因为那女人对他讲了一些毁谤的话。他告诉了我,还有他在其中所察出的虚谎。其实,我不断地发现她的虚谎。我立刻告诉康伯神父。他突然蒙光照,好像鳞片从眼睛上掉下来,他不再怀疑这女人的恶行了。他想起她的话语和她里面的光景,越想越确定。他说在这女人里面,定然有魔鬼的因素,让她被视为圣徒。
我一回到家,这女人就来见我。我下令禁止她进门。她想向我要钱,付房租。那天,我病得很厉害,身体肿胀,极度干渴。使女清楚地告诉她,我病了,已经水肿两天了,她们很担忧。
她不顾使女的话,硬要闯进来。那个知道她恶行的使女前来拦阻,告诉她任何人都不能跟我讲话。这时,她吵闹起来,她们耐心地忍受了。
她立刻去见蒲来蒙的院长,造谣说我怀孕了。院长跟我几乎不相识,却信了这话,派人来叫我女儿的使女——那是他给我的——告诉她这可怕的毁谤。
她知道这事绝无可能,对他说:“神父,跟谁呢?她非常有德行,而且从不见男人。”他吃了一惊。她把这事告诉了我。
这个坏女人四处散播怀孕的流言,以为我会长时间肿胀,如此别人就会信以为真了。但两天后,因着一点普通的补药,肿胀消退,毁谤也就不了了之。另外,他们知道,若是本着毁谤定罪,就必须经由非宗教的世间法官——他们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
为了把我交到行政官的手中,他们决定在信仰上攻击我,通过一本名叫“简易祈祷法”的小书。书上没有署我的名字,索邦大学的博士们许可用它在里昂教人祷告,也在格勒诺布尔使用此书。我必须先讲一下他们的伎俩,再讲述自己的经历。
慕司神父来见我,说在大主教办公室里有可怕的报告,是反对康伯神父的,说他是异端、莫林诺的朋友。我知道康伯神父跟莫林诺素不相识,告诉慕司神父绝无此事——开始时,我还不能相信慕司神父的诡诈,也不相信他跟那个女人是同伙。我甚至对慕司神父说,我知道他对大主教很有影响力,求他把康伯神父带去,大主教只要跟康伯神父谈过,就不会被蒙蔽了。
慕司神父答应次日就做这事;但他却成心不做。我告诉他这女人的恶行和她对我所做的事。他冷冷地答道:“她是一个圣徒。”这时,我才发现他们是同谋。我被压到像大卫一样说:“若是仇敌逼迫我,我还不惊奇,不料竟是我最亲近的人!” (参诗55:12-13)正是这使毁谤越发难受,整个事件也越发不可理喻。
在认罪时,我见到康伯神父,告诉他慕司神父的话,建议他请求慕司神父带他去见大主教。于是,他去见慕司神父,慕司答应带他去,但说不着急,因为报告是针对我的,与他无关。有一个月之久,他跟我们玩翘翘板,对康伯神父就说,报告是针对我的,没有他的事;对我则说,报告是针对他的,里面没有提到我。当我们在一起说到这事时,发现其骗局,不禁困惑了。
康伯神父依然布道、听认罪,比以往更受欢迎,这让他们越发嫉妒恼怒。慕司神父有两天到乡下去,因他不在,康伯神父作为长者,做代理院长。我告诉康伯神父,趁此机会,去见大主教。他答道,慕司神父曾吩咐他,在他不在期间不许离开修道院。康伯神父清楚地知道,见大主教是必需的,也许永不再有别的机会了,但他宁愿因顺命而死——既然院长吩咐他留在修道院里,他愿意如此行。慕司神父如此吩咐,其实只是为了拦阻康伯神父去见大主教,以免暴露实情。
索邦大学的博士毕儒先生曾有两、三次来见我,他是高蒙修士——一位奇妙圣洁的人——藉着一次探访的机会带来的。高蒙修士跟我相识,他年近八旬,一生都在退修中度过,没有指导人,也没有讲道、听认罪。慕司神父对毕儒先生非常恼火,因为他的一个认罪人离开他,去见毕儒了——毕儒是一个非常可敬的人。
慕司神父曾对我说过:“我不愿意你跟毕儒见面。”我问询原因,并说我并没有要见他,是他来看我,而且只有两、三次,他为人声誉极高,若是拒之门外,我觉得不合适。他说毕儒曾做过一件错事,对不起他。我想探知究竟,发现有个认罪人曾捐给慕司神父极多的财物,但发现他太贪婪,就离开他,去了毕儒先生处。我觉得这不足以使我疏远一个服事过我、于我有恩的人,况且,毕儒是神真正的仆人。
慕司神父亲自去行政官办公室作证,说我跟高蒙先生和毕儒先生举行集会,他甚至还侦破了一个。这是绝对的谎言!他对别人也讲同样的话,而他们转述给我,所以我从行政官与别的人均听到此事。慕司神父还控告我许多别的事。他们不择手段地攻击毕儒先生;行政官很高兴得到机会,苦待一个对之久怀宿恨的人。
他们开始动员书记——那个恶女人的丈夫——写信陷害毕儒先生。稍后,行政官收到伪造的信,佯称来自毕儒先生指导并听认罪的修道院院长,说毕儒先生的讲道、教导有错误,给修道院带来麻烦。要验证这事并不困难,因为院长不承认写过这封信。美拉缅夫人是毕儒先生的朋友,她也亲自证明此事的虚假。但毕儒先生的正义未得伸张,他们还是让国王相信他有罪且流放了他。如下文所见,他们滥用国王对宗教的热忱,借王权谋私欲。
一天,慕司神父来见我说,有可怕的报告,反对康伯神父,这事绝对属实。他建议我让康伯神父引退——希望以此让他显得有罪,否则很难找到摧毁他的办法;因为无论是他们自己审判他,还是把他交给修道会长,康伯神父的清白都是显然的,而别人的邪恶也就昭然若揭了。这让他们觉得很尴尬。
我对慕司神父说,康伯神父若有罪,他理应受到惩罚(我知道他完全清白,所以讲话毫无顾忌),除了耐心等候神的审判外,不能做别的;不过,慕司神父早就应该带他去见大主教,让他的清白昭雪。我催促慕司神父,他总是说明天或哪天就带康伯神父去,然后有事耽误了,但有许多次,他却自己去见大主教了。
慕司神父见康伯神父安静地等着他的厄运,没有发现他们最后的伎俩——他们以此成功地摧毁了他。最后,慕司神父揭开了面具。
当时我正在教会里,他把我叫回来,要跟我讲话。他带来了康伯神父,当着他的面对我说:“我的妹妹,现在,你必须准备逃跑!有关于你的可咒诅的报告,你被控犯了可怕的罪!”
我不为所动,就像听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一样,不惊不乍,无关痛痒。我以通常的镇静对他说:“我若犯了你所说的罪,任何严厉的惩罚都不为过,所以我绝不逃走。我以整个的生命爱神,也愿意以死让别人爱祂,我的一生都特别地奉献给了神。在此之后,我若用敬虔冒犯祂,我应该作为警戒,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但我若是清白的,逃跑不是让人相信我清白的办法。”他们设计让我去蒙塔日,计划用我的逃跑定罪康伯神父。
我毫不动摇,坚定地忍受一切而不逃走。他见无法使我上钩,遂非常生气地说:“因为你不听我的话,我会去通知家人(指我孩子们的监护人),他们会使你服从的。”我告诉他,监护人及其家人对此均一无所知,这会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我请求他让我跟他们先提一下,起码我们两人一起去。他同意次日与我同去。
主不许任何事情逃过我的眼目,祂愿意我看见整个的经过,免得被蒙在鼓里。这不是我对谁怀怨,因为我对我的迫害者从未有过点滴的苦毒。但为了让我忠实地记录下来,当我为爱而受一切的苦时,神愿意我察知一切,不被蒙蔽。
我一离开,主就立刻启示我:慕司神父正紧急出发,去对家人信口开河,挑拨他们反对我。我派脚夫去看这怀疑是否属实,顺便弄辆马车,让我过去。
但慕司神父已经先去了。当他知道我发现他在那里时,不禁大怒;回修道院后,把怒气发泄在可怜的康伯神父身上。慕司神父没有找到我孩子们的监护人,只见到监护人的妹妹——一个帐户总管的妻子,她是一个贤德的人。
他告诉她,我被控犯了可怕的罪,必须让我逃走。
她答道:“什么?一个像她那样生活的人会犯罪!如果夫人(指我)犯了你所说的罪,我宁可相信是我犯的。我可以用性命替她担保。让她逃跑?逃跑不是小事情,因为她若是无辜的,逃跑就声明她有罪!”
他说:“必须让她逃走,这是大主教的意思。”
她问:“逃去哪里?”
答曰:“蒙塔日。”
这使她起了疑心。她说,必须咨询她的哥哥,她哥哥会去见大主教。
于是,慕司神父变得局促不安,求他们不要去见大主教;说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事,他自己会去的。
他一离开,我就到了。监护人的妹妹告诉了我一切,我对她原原本本地讲述了慕司神父对我讲过的话。她非常聪明,知道里面有些蹊跷。慕司神父回来了,在我们两人面前支支吾吾,多次自相矛盾。
我孩子们的监护人是议会的顾问。次日,他定了时间,去见大主教,发现慕司神父已经先到了,只是还未被召见。慕司神父看见他,非常不安,面色忽而惨白,忽而通红。最后,慕司神父跟他搭话,请他不要跟大主教讲这事——那不是他的位置,应该由慕司神父自己来做。顾问坚定不移,说他要对大主教讲话。
神父见拦不住,就说:“那么,忘记我妹妹今冬所做的事吧。”——指他自己为我引起的一场误会。
顾问非常尊严地答道:“那些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一件事:我有责任在这种性质的事上服事她。”
眼见一无所获,慕司神父请求至少让他第一个跟大主教讲话。这使顾问疑心他行为不正。顾问对他说:“神父,如果大主教先叫你,你就先进去;不然,我就进去。”
慕司神父说:“但是,先生,我会告诉他,您在这里。”
顾问答道:“我也会告诉他,您在这里。”
大主教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争执,正在这时,叫了顾问。
顾问说,他得到消息,说有反对我的奇怪报告;他认识我很久了,知道我是一个贤德的妇人,他用自己的人格替我担保;若有任何反对我的,他们应该告诉他,他会为一切负责。
大主教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从未听人提过我,只是说到一位神父。
这时,顾问告诉他,慕司神父说大主教阁下建议我逃走。
大主教说,没有这事,他对此闻所未闻!
顾问问他,是否同意叫慕司神父进来,对他说知此事。慕司神父被带进来,大主教问他从哪里听到这事,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慕司神父拙劣地为自己辩护,说从省督神父那里听到的。离开大主教时,他非常生气,去找康伯神父发泄怒火,说他们应该为他所受的侮辱悔改,他会设法让他们悔改的!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 三 章 康伯神父被捕
过了一些天,在征询行政官卡隆先生的意见之后,他们发现了摧毁康伯神父的途径。
由于我不愿意逃走——那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他们通知国王,说康伯神父是莫林诺的朋友,两人见解相同。他们利用那个书记和他妻子所作的伪证,捏造罪名,诬陷康伯神父。国王信以为真,非常仁慈地命令康伯神父不要离开修道院,行政官会去向他了解他的看法与教导。
这个命令可谓公正无比,康伯神父的敌人却不满足于此。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此弄虚作假,康伯神父可以很容易地为自己申辩。为了让这事脱离修道会长的手,使国王直接参与其中,他们发现唯一的途径就是让他违背国王的命令。他们深知康伯神父的顺服,他若知道国王的命令,是绝不会违背的,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于是,他们设了一计,决定隐瞒王命;这样,当康伯神父因行善或奉命而出门时,就会显出叛逆。
康伯神父如常地讲道、听认罪,甚至做了两场布道:一场在圣文德大激进党堂,一场在大奥古斯丁会的圣多马·维尔涅夫教堂。他的信息大大地感动了与会的每一个人。他的敌人跟行政官合力策划,小心地向他隐瞒了国王的命令——在这样的事上,只有同心合意,才能达到目的。
几天前,慕司神父告诉我,行政官是他的密友,对他言听计从,决不拂逆他的意思。为了完成计划,慕司神父假装有个退修,不离开修道院,这样便有借口拒绝服事康伯神父,不带他去见大主教了。
一天下午,康伯神父得到消息,说有匹马踩了他的一个认罪人,他必须去听她认罪。神父毫不迟疑,立刻去征询慕司神父的许可,慕司神父很情愿地批准了。
康伯神父一离开,行政官就到了。他打开官方记录,写道:没有找到康伯神父,他违背了国王的命令——但那命令从未通知过他!他们捏造谎言,告诉行政官康伯神父在我的家里——其实康伯神父前一次来我家是六个礼拜前。他们告诉大主教,他经常去我家。由于院长单方面的控告还不足以把康伯神父在国王面前完全抹黑,他们觉得还不称心,必须有别的把柄。
然而,康伯神父听说,当他不在时,行政官来找他,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出门了。这让他们略觉尴尬,所以他们让行政官在一个早晨来到。行政官一进来,他们就让康伯神父去讲弥撒。康伯神父并不知道行政官来访,由于还没有轮到他讲弥撒,觉得很奇怪。弥撒一完,他就看见行政官离开。
他去见院长(即慕司神父),说:“神父,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我刚刚看见行政官卡隆先生离开。”
院长说:“他要跟我讲话。我问他是否愿意跟你讲话,他说不。”
但那天早晨,又有了第二次官方记录,说康伯神父不在,他再次违背了国王的命令。
行政官第三次来到;康伯神父从窗口看见,请求对他讲话,但院长不许可。理由是他不是来找康伯神父的,而是跟院长处理一些事务。康伯神父来到他的认罪所,我正等在那里。他说他非常担心有陷阱,行政官来了,他却无法见到。于是,有了第三次官方记录:康伯神父三次违背了国王的命令!
我请来慕司神父,求他不要如此行,他曾告诉我行政官是他的挚交好友,他们显然在耍一些花招。他冷冷地答道:“他不愿意见康伯神父,他来不是为了那事。”
我建议康伯神父写信给行政官,求他施恩,听康伯神父讲话,就像不拒绝施恩给罪大恶极之人一般,请他行行好,来的时候要求会见康伯神父。
我亲自派人把信送去了。官员说,下午他会来。
康伯神父因为没有征求院长同意就写了信,有些不安——他无法相信事情会像真实的那样(是他的院长在谋害他)。他把写信的事告诉了院长。
院长一得知此事,立刻派了两名修士去见行政官,求他不要来,如后来所证实的。当时,我正去一间租赁的屋子,路上遇见这两位修士。因为主要我成为一切事情的证人,我心下起疑,派人跟踪,发现他们去了行政官的屋子。
我感到康伯神父肯定把写信的事告诉了慕司神父。我去见康伯神父,问他此事,他承认了。我告诉他,我遇见两位修士,曾派人跟踪他们。
我们正讲着,慕司神父进来说,行政官不会来了,事情有了改变。康伯神父由此清楚看出:这纯粹是一个诡计。
慕司神父假装迫切地要服事他,对他说:“神父,我知道你有从‘典礼枢机主教团和侦查’发给你的教义证明,还有为你的安全而发的枢机主教承认证明。这些文件超过一切!由于你在罗马被认可,区区一个行政官在教义方面,将对你无话可说。”
我留在巴拿巴修道院里,康伯神父去取证书,并草拟一份备忘录。康伯神父相信慕司神父的好意,加上慕司神父肯定地对我说,行政官只做他所喜悦的,他们是朋友,他盼望服事康伯神父。于是,神父就单纯地相信了慕司神父,把文件取来。这些文件在教义上毋庸置疑。至于道德,那不在行政官的范围内。
这些重要文件一经给出,就立刻被扣压了,可怜的神父想再要回来是徒然的。慕司神父说给了行政官,行政官说没有收到——从此石沉大海。
在圣米迦勒日,康伯神父被囚前五天,我在他的认罪所里。他只能对我说如下的话:“我是多么迫切地渴望羞辱与恶名啊!我渴想得要死。我要去主持弥撒了。来听吧!把我牺牲给神,我也要把自己弃绝给祂!”
我说:“神父,您将饱得它们。”
果然,1687年10月3日,在他的守护者圣法兰西斯纪念日前夕,晚饭时分,他被带走了,关在基督徒教义神父处。
期间,敌人假上做假,行政官派人去请那位曾作过韦尔切利主教的大教区牧师又被解雇的拉比。该拉比急速赶到巴黎,提供反对康伯神父的免职证言;但过程被截短了,只是做了康伯神父被送入巴士底狱的托辞。
省督从萨瓦带来一些没有签名的报告,到处宣传,说他有办法把康伯神父送入巴士底狱。事实上,两天后,他就被送进巴士底狱,尽管他们知道他是完全清白的。他们始终没有证据支持任何判决,却能让国王相信他是一个危险分子。所以未经审判,康伯神父就被终生囚禁了。
在第一个城堡里,官长们尊重他,待他很好。他的敌人听说此事,不满意如此关押神的仆人,就把他转到一个他们相信会让他更为受苦的地方。神看见了一切,祂会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藉着灵里的交通,我知道他已经彻底弃绝给神,里面很满足。
康伯神父被捕后,慕司神父越发迫切地催促我逃走。为此,他强烈要求我及我的朋友们,保证说,我若去蒙塔日,就可以脱身此事,若是不去,就会纠缠其中。
那时,为了除掉我和我为自己留的那点财产,他有个想法。由于他把康伯神父交了出去,为了在别人眼中显得无辜,他觉得极有必要成为我的指导者。他一面技巧地向我提出来,一面恐吓我,还加上一句:“整个巴黎都知道你不信任我。”我承认这让我觉得可怜。
他的一些亲信来见我,说我若同意由他指导,就会平安无事。另外,他到处写信,降低弟兄们对我的尊敬;他做得很成功。弟兄们写给我最粗暴的信,特别讲到:我若不服在慕司神父手下,就是自寻毁灭。有个神父求我做这必需的善举,说我若不接受慕司神父的指导,除了彻底失败,不要指望别的。连我的一些朋友也软弱了,建议我欺骗他,假装接受他的指导。
哦,我的神啊!在这事上,你知道我是怎样远离妥协、虚谎与诡诈!
我答道,我不能把指导变成闹剧,我内心深处以可怕的暴力拒绝这提议。我在极度的安静中承受着一切,毫不在意,不急于分辨或保护自己,我把一切都交给神,让祂为我指定祂所喜悦的。当慕司神父全力诋毁我时,神越发增加我的平安,到了一种程度,我甚至都不敢露面。
我在喜乐里承受着一切,对你说:我的神啊,“为了你的爱,我饱受责备,满面羞愧。”(参诗69:7)人人都同声讨伐我,只有个别认识我的人,知道我是怎样远离这些恶事!他们说我是异端、亵渎神、假冒为善、恶棍等等,还有那些我甚至闻所未闻的事。总之,我在万事上,都声名狼藉。
我在教会里,听到在人们背后取笑我。有一次,我听教士们讲,应该把我赶出教会。那时,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我把自己完全、没有保留地交给神,若是祂的旨意,我随时准备好接受最后的惩罚。
我一事不做,寸步不行,单单把自己交给神。慕司神父却到处写信,说我在为康伯神父拉帮,自寻毁灭。无论为康伯神父还是为我自己,我都从未拉帮结派。我的“爱”啊,你知道我盼望一切都受于你,不从任何人期待任何事情。开始时,我有一位朋友在一个位置上,本可以有效地服事我,但我写信给他,求他不要参与这事。我不愿意有人说,是某个人,而不是神,使亚伯拉罕富足——我愿意从祂接受一切。
我的“爱”啊,除了你手所做的,我不求取任何别的保障。为了你而失去一切就是得着,得到一切而没有你就是损失。在这普遍的毁誉中,神并不停止使用我为祂赢得许多的灵魂。逼迫越增加,赐给我的孩子就越多。藉着这微小的仆人,我们的主施下了极多浩大的恩惠。
每天都有新的攻击,有时,我甚至一天受到许多的攻击。我被告知慕司神父到处讲我的坏话。圣母院的一个教会神职人员告诉我,慕司神父所说关于我的话是那么可信,是因为他假装爱我、尊敬我,把我捧上云端,然后把我摔进深渊。
慕司神父对我说,有关于我的可怕报告被带给大主教。五、六天后,一个敬虔的女孩子去书记高泰家,没有找到他,他五岁的小儿子对她说:“有好消息!爸爸带着纸去见大主教了。”结果,我得知事实是,在康伯神父被捕之后,慕司神父所说的报告才达到大主教手中!
慕司神父为了推脱,对我说:“你说那个女人邪恶,确实很对!这都是她做的!”
但主愿意他无可推脱,不让我对慕司神父所行的事无知,祂许可两个商人从第戎来到巴黎。他们对我说到一个邪恶的女人,从第戎的一个收容所逃跑,来了这里,在巴黎结婚。她曾在里昂犯罪,从一个有名的机构盗窃银器,并在一些下流的地方游荡,鼻子险些被割掉。
我听这女人说过,她曾住在第戎;我怀疑她就是那人。更巧的是,有个可敬的女孩子曾见她在一个人家做事,肯定地对我说,她在那里曾犯偷窃罪,改了名字和住址。我预感到这就是她。那些商人名誉极好,他们带给我一封信,来自采购部长的妻子——她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位圣徒。我问那些商人能否认出她,他们答道:“能。”
由于她以缝手套谋生,那个认识她的敬虔女孩子就带她来,跟商人们会面。他们立刻认出了她,告诉我他们愿意作证,她就是那个人!但我不能提出诉讼,因为遭攻击的是康伯神父,不是我。
我派人请来慕司神父,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了办法,可以证明这女人的恶行,同时证明康伯神父的无辜;有些商人认识她,愿意去官方作证;然后,在第戎,可以找到一千个证人。慕司神父答道,他不愿意纠缠在这事里——他不愿意为他的修士辩护,却愿意纠缠在出卖他的修士的阴谋中!(注:慕司神父是康伯神父的院长。)
从此,我看见五年前主在梦中向我显示的,关于康伯神父和我,以及他怎样被自己的弟兄卖掉之事,都一一应验了。那时,我甚至写了一些诗歌,因为我确知他会是第二个约瑟,被弟兄们卖掉。我也清楚看见慕司神父的逼迫。如今事情成就了,所以无可怀疑。在一切事中,我都有里面的确信,知道慕司神父是幕后操纵者。在我从别处得知之前,神让我在梦中预先看见他是怎样操纵经营的。
不能凭敌人的话来判断神的仆人们,也不能凭他们被流言中伤、无法脱身的事实。在上古律法时代,神用极重的苦难试炼祂心爱的仆人们,如约伯和托拜厄斯等圣前辈们。祂又把他们提出屈辱的深渊,按着先前受苦的程度,在他们身上堆满财富与祝福。但在新约时代,不复如此,因为我们的立法者与圣典范——耶稣基督——就是甘愿受苦至死的。
今天,神仍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祂最爱的仆人们。当他们在世时,祂不让他们得释放,喜悦看见他们在十字架、恶名与混乱中死去。祂如此行,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祂心爱的儿子的样式——这儿子是祂特别喜悦的。所以,在永恒天父的眼中,即使整个民族的悔改,都比不上成为祂儿子的样式,更让祂惬意了。在祂之外,神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耀,就是看见祂的儿子在人的里面彰显出来——祂造人原本就是按着自己的形象。这彰显在一切环境里越广大、相似、完全,神对这魂就越疼爱、越喜欢。
但人靠自己无法达到应有的相似。这不是靠劳力获得的,而是在一切临到的事上,在每一方面,以千万的方式,全然顺服神的旨意,均一地受苦,弃绝自己,放弃我们一切所是的,让神在我们里面成为一切。神按着祂的看见带领我们,而不是按着我们的看见——通常这二者是相反的。简言之,一切完全都包含在跟耶稣基督完全的相似中,而不是在人所盘算的惊人事件中。
只有在永世里,才能知道谁是神的真朋友。只有耶稣基督讨祂喜悦,除了背负耶稣基督性情的,别的祂一概不悦纳。
虽然大主教告诉我不要离开巴黎,他们仍然强迫我逃走,希望通过我的出逃控告我和康伯神父。他们不知道怎样让我落到行政官手中,因为若控告我犯罪,必须有别的法官,而任何可以指定的法官都会发现我的清白——做假见证是有危险的。
他们想判我有罪,好控制并关押我,如此这些事就石沉大海,永不为人所知了。所以,必须将我彻底铲除,让我永远缄默。他们仍在散布那些可怕的流言。省督因为担心我会从他的裁判权下退出,向我保证说,流言已经无人提及了。
于是,他们让国王得知我是异端,常跟莫林诺通信。但在我从官报得知这一名字之前,我都不知道世上有莫林诺其人。他们说,我写了一本危险的书,国王应该签署一封信,把我关在修道院里,让他们审查;我有危险的灵,所以必须把我锁起来,断绝里外一切的交通;我还召集聚会——他们强烈声明,那是我最大的罪;但这纯属虚谎!我从未召集过聚会,也没有同时见过三个人。
为了证实有关集会的谣言,他们假我的手笔,伪造了一封信,里面写道:我在策划大事,但由于康伯神父被关押,我非常担心会功亏一篑;由于受到密切监视,我不再在家里集会了;但我会在哪条街上,在哪家、哪个房子里召集他们——那些房子的主人跟我素昧平生,我甚至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字!这封伪信被带给国王,于是,对我的逮捕令就下达了。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四章 被囚入修道院
逮捕令本来两个月前就执行了,但我沉疴难起,高烧、疼痛。有五个礼拜,头痛足以让我休克,他们以为我头里有疥子。我还剧烈咳嗽,胸腔极痛;有两次,我受了临终圣礼。
慕司神父一得知我病了,就来看我。我以惯常的方式接待他。他问我是否有些文件,我应该托付给他而不是别人。我告诉他什么都没有。我有一个朋友听说康伯神父的证书被弄丢了,他就把“侦查团”为康伯神父提供的证明送给了我,慕司神父从他那里得知此事——那位朋友知道慕司神父的为人,却不知他就是幕后策划者。
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因为他们曾告诉国王,康伯神父躲避了侦查团。慕司神父知道我有这份文件,非常恐慌。他以惯常的手段,趁我病危之际来看我,我因极度疼痛,头脑混乱,思想没有充分的自由。他装成一个快活、有感情的人,告诉我康伯神父的案件进行得非常好——其实,他刚被关进巴士底狱。
他说,康伯神父正在胜利出来的关键时刻,他对此非常高兴;但只缺少一件,他们说他曾从“侦查团”逃跑,需要一份“侦查团”的证明,若有这份文件,他就会立刻得到释放。他加上:“我知道你有一份。你把它给我,这事就成了。”
我作难不给他,因为有许多理由不信任他。他说:“什么!难道你想毁灭可怜的康伯神父吗?在可以救他时,竟因为缺少一份在你手上的文件让我们难过吗?”我让步了,派人取来文件,交在他的手中。他立刻压下,说不知去向了。后来,无论我怎样强烈要求他归还,都没有用。
我把文件交给慕司神父后,他一出去,都灵的大使就到了,派人找我要证明,以便见机行事,为康伯神父讲话。我问他,刚才进来时,是否看见有两个修士出去?他答道:“是。”我说,我刚把它交到那位年长的手中。他追出去要文件。慕司神父矢口否认,硬说我脑子有病,是幻想。那人回来告诉我他的回答。屋里的人都证明我给了他,但无法从他手中追回来了。
慕司神父从这方面已不再有任何顾虑,这时,他侮辱我就没有了限度,尽管我正濒临死亡。我每时每刻都受到新的侮辱。他们告诉我,只等我一康复,就囚禁我。他给弟兄们写信,激烈地反对我,说我迫害他。
我惊奇人的不公正。我只身一人,被剥夺了一切,与世隔绝——自从康伯神父被捕之后,朋友们都以我为耻。敌人得胜,我被弃绝,整个世界都普遍地压迫我。另一面,慕司神父被人拥戴,享受盛誉,随心所欲,以最惊人的方式欺压我,而我随时在死亡的边缘上,他竟抱怨我苦待他!
他的弟兄们都写信讨伐我。有人说,我受苦是罪有应得,我应该接受慕司神父的指导,不然,就应该悔改——在此,他说了最侮辱康伯神父的话。另一个人说,我疯了,必须被关起来;是昏睡的,必须被唤醒。有人说我是骄傲的魔鬼等语,因为我不愿得洁净,蒙引导,受慕司神父的矫正。还有一个人写道,当我行一切的恶时,竟盼望被人看为清白……在极度的病痛中,这就是我每日的食粮。
尽管如此,慕司神父仍然四处喧嚷,说我苦待他。我只是以善回报一切的羞辱,甚至给他做礼物,如王室先知所说:“我指望有人安慰,却找不着一个。”(诗69:20)我的魂持续地弃绝给神,而祂似乎跟万物联手,一起折磨她。我没有感到任何扶持或内里的安慰,只能跟耶稣基督一同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太27:46)此外,还有身体上不可思议的疼痛。
我没有朋友,没有任何肉体上的安慰,臭名昭著,被指控犯了每一项罪:错误、巫术、亵渎圣物等等。从此,似乎只有一件事为我存留,就是余生成为天意的玩物,不断地被抛来掷去,然后永远地牺牲给神圣的公义(指失去救恩)。面对这一切,我魂不抗拒、不抵挡。除了神让她所是的,她没有任何个人的兴趣,无论为了今生还是永世,都没有任何别的期盼。
读到此处,请读者稍微想一下:当神似乎跟世人站在一起时,这意味着什么。与此相伴的是魂完全的坚定,永不掩饰,坦然地面对一切——这确实是你的工作,我的神,在此,人一无所成。
我刚恢复到能坐在椅子上被抬去做弥撒,就被叫去与神学家M谈话。这是为了找到逮捕我的借口而设的一个陷阱,是慕司神父与我所住修道院里的教会神职人员所策划的。我以非常单纯的方式跟那人讲话——他跟詹森主义者同党,是M·N某特别用来折磨我的。
我们只讲到他能理解的事情,也是他所同意的。然而两天后,却有报告说,我声明了许多事,控告了许多人。然后,许多他们不喜欢的人就遭流放了,罪名是跟我组织集会!
这大量被流放的人,我从未见过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他们也不认识我。这些人清楚知道我并不认识他们,但竟如此耍手腕,流放了那么多可敬的人!对我,这是最痛苦的。有一个人被流放,是因为说我那本小书是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对从前认同这本书的人,却未加追究。这书不但没有被定罪,在我被囚期间,反而被重印了,广告贴在大主教的房间里,整个巴黎到处都是。但他们却以该书为借口,把我交给大主教审判。那本书被重印、发行、买卖,我却作囚犯,被关押。按着通常的规则,书的内容若有什么不好,他们只定罪书,不搅扰著书的人。我的情形却刚好相反:书被重新认可,我却被关押了!
在这些绅士们被流放的当天,一封国王签署的信被送来,命令把我带到圣安托万郊区的往见会修道院去。我安静地接受了圣旨,令送信的人大为惊奇,感动得流泪,因为他刚刚看见那些遭流放的人悲痛难抑的情形。尽管他奉命要把我带走,他却信任我,让我整天自由处置,只是请求晚上把我带去圣马利亚修道院。
那天,有许多朋友来看我,我只对其中一些人讲到这事。整天我都非常喜乐,那些知道此事的人不禁惊奇。由于我有完全的自由,我若逃跑,他们会非常高兴的——但主给了我完全不同的情操。
我依然每夜发烧,双腿无力。这时,距我领临终圣餐还不足十五天。当我接到这令人震惊的沉重通知时,还不能站立。我以为会让女儿跟我在一起,并留个使女看护我。我的心更贴近女儿,因为我养育她,曾历经艰辛。我一直努力靠着神的恩典,帮她根除过犯,把她带进没有意愿的状态;对她这年龄的女孩子,这是最好的——她还不足十二岁。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五章 被行政官审讯
1688年1月29日,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纪念日前夕,我被关进往见会修道院。我一到就被告知,我不能带着女儿,也不会有人照顾我,因为我是囚犯,被单独关押。在极度的虚弱中,这就是我所得到的安慰。
当我们母女俩被迫分开时,我深切地感到撕裂之痛。我请求将她留在同一个修道院里,我不会见她的。但他们拒绝了,残酷地对我封锁一切关于她的消息。我担心她曝露在外面的世界中,会失去我好不容易才栽培起来的美德,这使我很痛苦。从此,我不得不牺牲女儿,好像她不是我的孩子。
他们选择圣安托万郊区的往见会修道院,因为那是他们的亲信,在此没有一个人与我相识。他们知道院长姆姆会全力以赴地执行国王的命令,认为在此我会受到严厉的看管。事实果然如此;修女们先入为主,视我为洪水猛兽,对我戒备森严。
这个修道院信心纯洁,忠心地服事神,当她们相信我是异端时,是不可能恩待我的。她们从全院选出一个看管我的,知道她会严厉苦待我。为了使我的十字架完全,这个女孩是必需的。
我进去后,她们问我,在康伯神父被捕之后,谁是我的认罪神甫。我讲了他的名字。他是个好人,甚至敬重我,但因我的被捕,恐惧是那么强有力地抓住了我的朋友们,这位可敬的修士没有考虑后果,就否认了我,说从未听过我的认罪,也永不会听。结果,她们认为查出我说谎,其余的便无可怀疑了。这让我惊讶人的软弱,可怜那位神父。我对他的敬重并不因而减少,但有许多人曾见过我在他的认罪所里,他们可能会成为证人。
我满足地说:“这样一个人否认了我!赞美神!”这是神要否认我。人人都说不认识我,别人就编造出无数荒诞不经的故事,控告我各样的邪恶。
敌人使用那个与我同住的女孩子来折磨我。她窥测每件事,记录我的每一句话。没有一件物品到达我手上而不被她全然撕开的。她竭力在话语上抓我的把柄,对待我就像一个异端、虚谎、没有头脑的人,为我的祷告和别的千百件事责备我。我若在教会里,她就大声叹息,好像我是假冒为善。我领圣餐时,那就更糟,她说她祷告神不要进到我里面。
简言之,她对我只有恐怖与愤怒。这女孩是修道院长的亲信,几乎每天都见他,而院长跟慕司神父与行政官是同党。那女孩因着对他的爱,已经足够愿意服从他了,他还进一步让她觉得,恶待我是良心的要求——只有神知道她让我受的苦。
行政官说,我应当按着修道院女院长的见证被审判,而她从未见过我,对我的认识只是通过这个女孩,她则不断地讲我的坏话。由于有偏见在心,在这女孩看来,最单纯的话语都是罪恶,敬虔的举动则是假冒为善。我不能表达她对我憎恶到什么程度!在整个社区里,她是我唯一能见到的人。我被锁在一间小房子里,有机会锻炼耐心——主不许可我失去这耐心。
当我看见她为了在话语上抓住我,迫切地诱我讲话时,我努力看管自己。这使我犯了不忠的罪,受到奇怪的折磨。哦,神啊!对一个简单像孩子的人,这是怎样的折磨啊!
我注意措辞,力求准确,但唯一的果效就是错上加错!主如此许可,是为了惩罚我,因为我想谨慎自守——我毫无保留地属于祂,且只属于祂,我应该对自己无所期盼,好像不存在一样。所以,我的谨慎非但无用,措辞中的错误反而让我惊讶,通常我是不会犯这些错误的。由于己的参与,有些天,我就被丢给自己,伴随着地狱般的折磨。
在炼狱里的魂与反叛的天使有所不同。在炼狱里的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是因为她有极大的倾向,要与“无上之好”(神)直接联合,让她痛苦的是,被祂排斥,无法像天上的灵那样享受她的“无上之好”。这就是我魂所处的状态——她在真实的愤怒与绝望里。我相信,这种状况若是持续,我会死去的。但我立刻意识到错误的来源,自由地弃绝了自己,决定即使这女孩用假报告把我送上断头台,我都不再照顾自己了。我停止注意自己,如同停止存在了一样。这光景渐渐过去,我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进修道院不久,我做了一个梦。我突然看见天开了,金色的火雨似乎是神的愤怒,在寻找发泄的对象,为自己伸张正义。我与极多的人在一起,他们都开始逃跑、躲避。我则刚好相反,我俯伏在地,对主说:“我的神啊!是我要做你神圣公义的牺牲品,承受你一切的雷击。”我不是用口讲的,而是以祂所知道并理解的方式。立刻,所有的雨,如同火焰状的金子,噼哩啪啦全都落在我的身上,几乎使我窒息。我一惊醒来,确信主不愿放过我,祂会让我为“正义的牺牲品”这称号,付出真实的代价。
我一进修道院,行政官卡隆先生和索邦大学的一位博士来审问我。他们开口就问,我是否跟随康伯神父?他是否把我从法国带走、我跟他在一起?这些事是否属实?我答道,我离开法国时,他不在法国已经十年了,这离“我跟随他”相去甚远。
他们问,他是否教导我祷告。我答道:我从幼年就操练祷告,他从未教过我;我是通过慕司神父的信,才认识他的;那是在我离开法国前十年,他在去萨瓦的路上,把信带给了我。
索邦大学的博士心地纯正,从不知欺诈之事(他们不许我跟他私下讲话),他大声说道:没有理由要求正式的调查。
他们问我,康伯神父是否写了“简易祈祷法”那本小书。我答道:不是他,是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写的,当时没有想到会被印刷;格勒诺布尔的一个顾问——我的一位朋友——从我的桌子上把手稿拿去了,觉得它有用,想印出来,他让我写个前言,分成章,我就在一个早晨做了这事。
他们见我所说的都开释康伯神父,就不再问关于他的事情了,开始询问我的书。他们从未问过有关信心、祷告的事,也没有提到我的道德。
我立刻亲手签字,做了一个正式声明,说我从未偏离圣教会的立场,为此,我愿意流血舍命;我从未加入任何党派;我的一生都专职于最正统的宗教情感;我一生都努力降服我的才智,消灭我的意愿;若是在我的书中发现任何错误的解释,我已经交出一切,我再一次把它递交给圣教会的判断,降服给那些懂教义、有经历的人;我若回答有关那本小书的疑问,只是出于顺服,而不是支持它,因为我只想帮助灵魂,而不是伤害他们。这是第一次审讯。我总共被审讯了四次。
我刚到修道院时,他们告诉女院长,我在那里只住十天,直到审讯结束。我被禁止跟修道院内外有任何的交流;这不足为怪,目的大概是为了在审讯上,让我孤立无援。
第二次审讯是关于那本小书。他们问我,是否想在教会里废除有声祷告,特别是念珠——指我在一处讲到念主祷文的方法,提到“天父”时,我说如此反复思念天父甚于漫不经心地背诵许多次。这并不难回答,因为教导人用心祷告,并不等于摧毁祷告,相反,是为了建立祷告,使它更完全。
就这本书,他们又提了一些疑问,尽管当时对我不成问题,但我的记性很差,甚至不知道他们所问的是否写在书中。幸而主照祂应许给使徒们的恩典,给了我极好的回答,远超过我自己可能找到的答案。他们说:“你若在书中解释得这么清楚,就不会在这里了。”我忽然想起,我曾在那章放上他们所认同的脚注,我声明了,但他们不愿意记下。
后来,我看见他们只选取书中没有解释的段落,略去解释,断章取义——如后所见,这是为了寻找迫害我的托辞。我说:解释就在书里,如有错误,不应该让我负责,我只是一个没有学问的女人;但博士们认同它,尽管他们与我素不相识,我也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此后,他们满意我的顺服,不再为此审讯我,也不再问“雅歌”了。
最后的审讯是关于一封伪造的信。在信中,“我”写道,我在一些素昧平生的人家组织集会,还有前面提过的那些。他们读给我听。由于字体完全陌生,他们说那是备份,原稿保存着,跟我的字体相似。
我请求一阅,但从未见过。我说,我从未写过这封信,也不认识什么小兄弟会的人——那是收信人。这封信极其恶毒。有个可敬的小兄弟会神父为了一些修女来看我,有个恶意的迫害者对我说:“那么,你也见小兄弟会的人了!”慕司神父和那个女人看见他,问我他的姓名,我说不知道;因为不认识他,所以无法告知。于是,他们捏造了一封信,写给一个小兄弟会的人,称之为“法兰西斯”神父;我后来得知那人并不叫这个名字。
他们让我在10月30日给“法兰西斯”神父写了一封信;他似乎住在巴黎的香榭丽舍。“我”写道:“我的神父,不要到圣母修道院来看我。”这是因为他们观察到,他没有来圣母院,也不知此事。信里还写道,我因被监视,不再举行集会了。这封信也让我犯了策划叛国、搞阴谋集团与集会的罪,还加上:“由于局势险恶,我就不签名了。”
他们读这封信时,我声明我从未写过它。其风格足以让每个见过或收过我的信的人一目了然。至于集会,我一直强调,我并不认识那些人。我只认识一个小兄弟会的——他不属于巴黎教区,是亚眠的纠正者,曾为了某些修女来看我。当时,我没有想到别的理由,行政官甚至不愿意把这些写下,只让他们写道,我说这不是我写的。
他读完这封信后,转向我,说道:“您看,夫人,在写了这封信之后,把您关进监狱都顺理成章。”
我答道:“是的,先生,如果这是我写的。”
在博士面前,他仍然坚持说,这是我的手笔。但我们的主从不缺乏及时的供应,他们一走到外边,祂就让我想起来,那位可敬的神父从九月初就去了艾门斯,我不可能在10月30日给他写信,好像他是在巴黎;他离开五个礼拜之后,我才住进巴黎圣母院,所以他离开之前,我不可能从那里给他写信,谈论关于逮捕的话题,请他于10月30日来看我,在某某、某某我并不认识也从未去过的人家——他在艾门斯,这是不可能的!
我写下这些,给行政官送去,但他很小心地不让博士看见。我进一步写道,如果他嫌麻烦,不愿核对此事,他应该授权给我的子女监护人,他会甘心效劳的。但结果如何呢?他们不但没有核实,反而把我更严密地关了起来!我到处被控告、毁誉,他们剥夺了我申辩的权利。他们伪造信件,不让我证明自己的清白。
审讯后两个月,我没有得到一个字;只得到更加严酷的待遇——那个姊妹待我比以往更坏了。
迄今,我没有给大主教和行政官写过什么为自己辩护,因为我没有给人写信的自由——并不比今天更自由。从那时起直到我所提到的我努力看守自己为止,我没有任何感觉上的支持,只在喜乐的平安里,承受着众人一切的恶意。作诗、唱歌是我唯一的娱乐。我虽然被关在牢房里,魂却如从前一样自由,比全地都大——比起我所经历的浩阔,地似乎只是一粒微尘。我的享受只在神里,超越一切自我的利益,所以“毫无享受”就是我的享受。
复活节前十二天,我去认罪。我偶然举目,看见一幅画,我们的主倒在十字架下,还有这话:“看!有何悲痛能像我的悲痛!”这时,我得到非常深刻的印象:十字架会更多地落在我的头上。
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一丝盼望,以为他们会为我伸张正义。但我越无辜,他们就越努力抹杀我的清白,把我关锁得越发严密。于是,我得出结论:他们不是要为我昭雪,而是要定我的罪。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行政官只身来看我,没有带博士——尽管审讯时,博士在场。他说:“不要再提那封假信了,那无关紧要。”但从前,他却说我是因此而被关押的!
我对他说:“什么?先生,难道这无关紧要吗?假造一个人的手笔,让她举行集会,成为一个叛国者!”
他立刻说:“我们会追查作者。”
我说:“那不是别人;就是书记高泰!”他妻子曾告诉过我,他假造各样的手笔。行政官清楚地看见我言中了。
然后,他问我写的圣经注释在哪里。我说,出狱后,我会给他——我不愿意说已经托付给别人。他说:“如果我们找你要圣经注释,作同样的回答。”他提出服事我。但离开时,他非常开心,以为发现了彻底摧毁我的途径,可以趁慕司神父的心愿,让我终生监禁。尽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话,他却写了一份官方记录,好像曾经公正地审讯过我。官方记录上写道,直到那时,我似乎都是温顺的,但当他们要文章时,我反抗了。我对此一无所知。
由于行政官说那封伪造的信无关紧要,我给他写了一封措辞强烈的信。我还写信给大主教——他本人很柔和,若不是受人误导,他是不会对我如此严酷的。大主教没有回信。
行政官以为找到了摧毁我的办法,说我反叛,不愿意交出文章。在复活节前三、四天,他跟索邦大学的博士来到,带着官方记录。关于这记录,我答道,在我看来,私下交谈与审讯是有极大区别的,我觉得没有义务回答一件只是假设性地问到的事,文章在我的使女手上。他们问我是否愿意交出,让他们随意处置。我说:“是的。我写它,只是为了行神的旨意,写出来后被烧掉或出版,对我都一样。”博士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造就人的了。
原稿不在我手上已经很久了,所以只能给他们文章的抄写稿。我不知道拿走原稿的人是如何处置的;但我坚定地相信,它们都将在暴风雨中得到保存。至于我,给出之后,就一无所有了,我不知道它们在哪里——这是事实。
我所囚的修道院女院长问行政官,事情进展如何,我是否会很快得到释放。他不慎对她说(也许,他如此做是为了开脱自己,因为博士在场):“我的姆姆,对一个百依百顺又找不出任何错误的人,还能做什么呢?她会很快得到释放。”但他们并未为我伸张正义。
大主教声明对我非常满意,人们公开谈论我的被释与清白。只有慕司神父忧心忡忡——他们仍在设法突袭我。我越清白,就越有无休止的麻烦。我得到通知说案子进行得很好,我会在复活节获释。但在我魂深处,却有相反的预感。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 六 章 赢得修女们
在做囚犯期间,我的肉体虽然受苦,内心却有无法言出的喜乐与满足。身体的被囚似乎使我加倍地得到了灵里的自由。外面越被拘禁,里面就越广大、扩展。我的祷告一如既往——简单、无有。但有时良人将我抱得更紧,我就更深地沉入祂自己。我一直在这状态里,直到我犯了前面讲过的不忠的罪,努力注意自己时。
在圣约瑟日,我被带入一种更明显的状态,更多是在天上,而不是在地上。我去了花园尽头的各各他——狱卒得到许可把我带去,我很喜欢这地方。在此,我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内里的状态非常简单、纯洁、裸露,无法描述。人类的语言对最高的属灵境界,只能缄默无声。当我们讲到圣处女和圣约瑟时,几乎无话可说,这并不希奇。任何有明显表现的,都远次于这种情形。
在一成不变的中心深处,这状态是如此超越于一切言语之上!藉着它,我明白还有新的杯要我喝。这好像是耶稣显圣容(参太17:1-2),在山上谈论祂的受难——这是祂受苦的誓约,进入苦难的引言。从此,祂的里面就进入被剥夺的状态,失去了神性的丰富倾注于自己人性上的机会;所以从那一刻起,祂被剥夺了从前所有的支持。当时,荣耀彰显在祂的身上,那是它彻底退去前最后的一闪。从此,荣耀完全封闭在祂的神性里,把祂的人性留给了单纯的苦难。从前的荣耀与享受对祂越自然,这损失就越大。
按我的理解,从显圣容之后直到耶稣基督受死,一切至福的涌流对祂都停止了,祂置身于单纯的苦难里。可以说,同样的事对我也发生了,尽管我不配参与耶稣基督的状态,因为微小软弱的受造物与“神-人”是不般配的。
圣约瑟日就是我的“显圣容”日;我跟这位圣徒非常紧密地联合。在我看来,我似乎跟受造物全然隔绝,无份无关了。从那时起直到现在,一种隔离发生了——我被受造物逼迫,也被神弃绝,两者都同样地深。这并不是说,我对这弃绝有什么痛苦烦恼,或者我魂对任何东西有最小的倾向——那不再可能了,因为她对任何事情,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倾向、偏好。置身在那样一种弃绝里,我有时不得不思想,到底有没有“我”,“我”是否存在。
在整个圣约瑟日,我的状态都一样。后来,这渐渐消失,直到天使报喜节——那是我心喜悦的日子。那一天显示给我的是:我必须进入新的苦难,喝尽神烈怒的渣滓。我想起神烈怒落在我身上的那个梦,我只得重新奉献,牺牲自己。
报喜节傍晚,我被置于一种无法表达的剧痛中。神的烈怒是完全的,魂在天上地上都没有支持。在我看来,主似乎让我经历一些祂自己在花园里的极度痛苦(指客西马尼园,参太26:36-46);这持续到复活节。之后,我恢复了从前的宁静,但有点区别:所有的联合都被移开了,无论对神,还是对受造物,我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我必须努力才能想,我有“所是”吗?是什么?在神里是否有受造物?或任何的存在?
尽管我被人以“前面讲过”和“后面要讲到”的方式对待,但对逼迫者,我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怨恨。我知道他们对我的迫害——神愿意我看见并知道一切,祂给我里面的确定,知道事实如何,我从未有过片刻的怀疑。我虽然知道,却不恨他们。若是拯救他们需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会心甘情愿,全力以赴的。在认罪时,我从未提过他们的事情。有些软弱的人说,即使别人做了恶事,我们也不应该相信。难道耶稣基督和圣徒们为了不看见迫害者,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吗?他们看见了,同时也看见“若不是从上头赐给他们的”,他们就没有能力(参约18:19)。所以,我们若爱神所给予的打击,虽然看见,却不可能恨祂所使用的打手。
礼拜四,行政官来见我,给我在修道院里的自由——我能在修道院里活动了。他没有给我任何外面的自由,甚至不许我跟子女监护人讲话。他们不停地催促,要我的女儿同意一个对她将是毁灭性的婚姻。为了促成这事,他们让她住在那位绅士的堂姐家中。我若能感到忧虑的话,这定会让我寝食不安了,因为那个对象毫无基督徒的色彩,品行极度败坏。但我把一切都交托给神,相信祂会拦阻这事。
行政官告诉我,我已得到完全豁免,为了文件事宜,及得到女院长的意见,只需等待很短的时间。女院长素来以美德与正直而闻名,她和整个社区都给了我最好的评价,好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全社区对我感情深挚,修女们情不自禁,到处对人讲我的好话。我若在巴黎所有的修道院挑选,包括那些素来熟悉的,都不可能得到更好的评价了。当初,他们为我选中这里,诱导修女们对我心存偏见,本是为了让我饱受最严酷的待遇的——我的“爱”啊!在此我认识了你的保护与眷顾。
慕司神父得知这家修道院说我好话时,他相信她们若说我好,就不可能不说他坏。他到处写信抱怨,说我在全世界诋毁他,在社区里讲他许多的坏话,尽管我见不到人。于是,大主教和行政官对我重新产生了苦毒——慕司神父是行政官的认罪神甫。我不但没有如所说的在十天后获释,反而不声不响,被关了许多个月。在声明我无辜之后,他们四处传播新的流言,把我涂抹得比以往更黑了。
大主教说,我除了悔改,别无出路。他告诉柴斯首座神父,我有错误,曾经流着泪悔改了,但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只是作戏,所以必须关起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若有罪,可以受惩罚,但应该公开对我的审讯记录。他们不同意,唯一的回答就是新的毁谤。
这事对我最大的熬炼是不能采取任何措施,我在希望与绝望之间,被不停地抛来掷去。我突然被告知:迫害者占上风,他们让国王相信我犯了一切被控的罪名。朋友们都退去了,说不认识我;敌人高呼胜利,加倍地苦待、打击我。我在满足与引退中,安息在羞辱里,相信会至死如此,除了终生做囚犯,不能奢望别的。但突然又有几天希望的阳光,结论倾向于我的好处,到了一种程度,就要宣布无罪释放了。当这事似乎安顿下来,希望复苏时,风向又陡转,敌人造出新的流言,让人相信他们发现了新的文件,我犯了新的罪。这事反复不定,持续如此。
我在神的手中,如同风中的芦苇,被打倒在地;又突然被扶起来。无论在羞辱还是在希望中,都不能持久。在不住的颠簸中,我魂从未改变位置,这样或那样,对她都没有分别。
有一天, 我突然听说慕司神父要把我放进一个他所带领的修道院里,这事已经成了。由于他非常严酷,相信他会让我大为受苦的。他是那么有把握,甚至下令预备一个房间,好把我关起来。在我得到的一切消息中,这似乎是最可怕的;朋友们闻讯,都悲切痛哭。但我魂安稳,静如止水,没有感到一丝的烦恼或自怜。
另一次,一位重要人物主动要求为我讲话,相信我会立刻得释放;这事似乎已经成了。对此,我没有感到一丝的喜乐。
在我看来,我魂似乎处在不变的永恒里。在我里面,己是那么完整地丧失了,任何利害都不能带给我痛苦或欢乐。我是那么彻底地属于神,除了祂所做的,不可能为自己期待任何东西。他们曾无数次用死亡与手铐威胁我,但不能使我改变丝毫。
我的“爱”啊!我可以这么说吗?在我里面对你有种无上的超越一切的爱,即使在地狱里,我也会对自己的处境满意,因为为着自己,任何事情都不能使我感到满意或难过,我只为了神独一的满足。神是无限地幸福;在我看来,在时间和永世里,没有任何的不幸能拦阻我无限地幸福,因为我的幸福单单在神里。
没有判给我公正;刚好相反,为了隐瞒我所受的奇怪迫害,他们掀起新的毁谤。我只能见一个耳聋的认罪神甫,他也听修女们的认罪。此外,我唯一得到的就是在五旬节前夕,向一位修士认罪,因为耳聋的神甫病了,不认罪而过节是不行的。
应该承认,这家修道院非常频繁的认罪让我极其受苦。因为主让我全然忘我,除了一般性或过去很久的罪,我无法为任何具体的事情认罪。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什么,所以对眼前的事情,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意使我在修道院里遇见一位世间妇女,她对我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竭力在各方面服事我。她见我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就求她所认识的一位耶稣会神父去告诉柴斯首座神父。这位可敬的神父照做了,却发现柴斯神父被人误导,激烈反对我,因为别人告诉他,我有错误,甚至悔改了,但仍有很多尚未悔改的罪。这位可敬的女士建议我给柴斯神父写封信。我就写了如下的信:
“我尊敬的神父:
“如果我的敌对者们只是攻击我的名誉和权利,我会选择沉默,不为自己申辩,因为这是我一惯的原则。但现在,他们攻击我的信仰,说我悔改了,但怀疑我还有更多尚未悔改的错误,我不得不在请求尊敬的阁下保护的同时,向您陈明真相。
“我向阁下保证,我从未做过那些事情。让我惊奇的是,行政官已经承认那些攻击我的报告是假的,那封信已被确认属于伪造,我也给他无可争议的证据,证明那封信不是我写的——审训我的人从未向我要过悔改信,他们只要些微的解释便满意了,并宣布了我的清白。我甚至把我的文章都交在他们手中,把自己完全交出,我如此行只是为了自己属灵的操练。但在此之后,让我惊奇的是,我有理由相信阁下并未收到关于我清白的通知。
“我尊敬的神父,我不能装糊涂。为了别的,我可以忍受一切的毁谤;但为了那篇关于信仰的文章,我怎能为这旷世奇冤而沉默呢?我的一生是那么专一地执着于最正统的宗教情感,我甚至因此而吸引了敌人!
“我若胆敢向阁下打开心霏,以完全的信赖揭开一切秘密,我可以藉着不争的事实向您证明,是今世的利益把我带到今日的困境的。在拒绝做良心不许可的事情之后,我曾受到恐吓,说我会陷入麻烦。我受到压迫,没有能力自卫,因为我不属于任何党派,不搞阴谋诡计。
“我尊敬的神父,要迫害一个毫无保护的人是多么容易呢!不幸的是,您是通过毁谤才知道我的,我怎敢期待阁下的信任呢?然而,如果您愿意了解,我可以向您证明我所讲的一切。这是莫大的恩惠,值得您的某某永恒的谢意……”
这封信所产生的效果跟预期的刚好相反。我是出于礼节、为避免丑闻才写了它,因为我丝毫不为自己申辩,被人看为顽固——他们说我试探神,在等着神做一切。我感到这封信和他们要我写的所有信都不会有用,只会带来伤害。但主让我写,只是为了让他们看见,若是神不动手,对一个弃绝给祂的魂,人所能做的是何其有限!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主自己要成为我唯一的拯救。所以,当我看见人最好的计划只起破坏作用时,这给了我难以言喻的喜乐。柴斯神父对大主教讲到我,但这只是被曲解,引起了新的逼迫。大主教肯定地对他说,我罪大恶极。为了证明这断言,大主教假装施恩给我,打发他的一位主教朋友私下告诉女院长,让她诱导我写一封顺服、谦恭的信,声明我有罪且悔改了,并许诺说,我若写了这封信,就会立刻获得释放。
我忘了讲,在此之前一个月,行政官跟博士来见我,在院长姆姆面前,向我提出,我若同意女儿的婚事,就在八天之内获释。我说:我不会以牺牲女儿的代价换取自由,我满足于留在监狱里,直到主喜悦释放我的时候。他答道,除非他愿意,国王不会采取暴力行动。我说,我知道国王太公平、正义了,不可能做别的。但一些天后,他们报告柴斯神父说,我说国王要把我留在监里,直到我同意女儿的婚事。大主教亲自告诉我的子女监护人,我若不同意这桩婚事,是不会得释放的。尽管我见不到任何人,跟外面毫无交流,他们却谎言伪造,控告我是国家的敌人,应该再次被关锁起来。
这时,他们再次努力,看我是否愿意写悔过信,作为被释放的前提。他们没有释放我的意思,只是强烈盼望有个无可置疑的铁证,好把我余生都关起来——这是敌人的目标。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七章 圣灵的殉道者
一些天后,夜间我在梦中看见,做第一份假文件的人又做了另外两份。我还看见慕司神父的另一个诡计和他所发起的对我的逼迫,但我找不到避难所。通过预感或异梦,主让我知道他们暗中所行的。三、四天后,行政官和博士来告诉女院长,必须把我重新关起来。
她对他们说,我的住房很小,只有一面开口,整天被烈日烤着,在七月天,这怎么行呢?会把我热死的。但他们置若罔闻。
姆姆问为什么要再次关锁我。回答是,这一个月在她的修道院里,我做了可怕的事,粗暴怪诞,败坏了修女们。
姆姆肯定地说,刚好相反,整个社区因我而得造就,她们是那么羡慕我的忍耐端庄,永不厌倦。
行政官说,他有第一手的资料,证明我曾在她的修道院里做过可怖之事。可怜的女人徒然地抗议,见他们如此虚谎,全然无视事实,不禁流下泪来。
他们派人来带我,断言一个月前我曾在修道院里做了可怕的事。我问做了什么;他们不答。
我说,除了女院长和修女们,谁能提供我的行为记录呢?
但她们的见证被视为无效。只要神喜悦,我愿意受苦。这事既从伪造开始,伪造便会继续。
博士告诉我别再做那些可怕的事,让案件恶化了。我答道,神是一切的见证。他说在这样的事上,以神为见证是亵渎神。我说全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依靠神。
于是,我被更加严密地关押起来。监房没有钥匙,入口处用一个木十字架固定,令过路者希奇。
对于这新的羞辱,我非常欢喜。我的“爱”啊,为你而置身于屈辱的深渊,是何等喜乐!
有人问行政官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他说他不知道,应该去问高位神职人员。我的子女监护人去见大主教,问我再度被囚的原因,因为他曾亲口说过,我被证明是无罪的。
大主教答道:“你知道,先生,作为审判官,十个文件都不足以定罪,但一个发现就能绝对地定罪。”
顾问问他:“但我的主,我的堂妹又做了什么事呢?”
他说:“什么!你竟不知道?一个月前,她做了可怕的事!”
他大吃一惊,问是什么。他说:“在声明清白之后,她好像被一股大力驱使着,流着泪写了悔罪书。她写到她有错误,有邪情私欲,在一切被控的事上都有罪,她咒诅跟那个神父(指康伯神父)认识的那一天那一刻。”
顾问觉得奇怪,疑心是伪造。他要求看悔罪书和我的审讯记录。大主教说,这是国王的事,绝不可以被展出。
顾问为了确认此事,来看我的朋友们,想知道我是否书写并签署任何东西。朋友们向他保证说,行政官和博士都有四个月没有来了——他们上次来是圣礼拜四,为我的女儿提亲,当时顾问也在场。
顾问看出我除了应姆姆迫切的要求,给大主教写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信之外,并没有书写、签署任何东西。她把那封信的备份给他看了,现抄录如下:
“我的主:
“我长期静默不语,是为了不打搅伟大的阁下,但如今世俗的需要迫使我不得不搅扰您。我恳求伟大的阁下,向国王为我求自由;这将令我无限地感恩。我极有希望重获自由,因为在复活节前,行政官告诉我,不会超过十天,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但有许多次,讲定的时间都超过了,而我还在囚禁之中。我的主,我对此毫无怨言,但愿藉此显出我对您完全的顺服与深沉的敬意……”
这是一封普通的信,平淡无奇。大主教断言,还有一封可怕的信,其中有反对国王与国家的话语——那个书记既写了第一封假信,再伪造别的并不困难。
当时,这些骇人听闻的假信被带给柴斯神父。于是,我被关了起来。神啊,你看见了一切。面对这些阴谋诡计,我魂何等满足!
我一被关押,敌人就传出新的谣言,说我被证明有罪,犯了新的罪行。人人都反对我;连朋友们都说我做得不对,不应该给柴斯神父写那封信。在修道院里,我也开始受到怀疑。
我的神啊,我看事情越绝望,在你的旨意里,就越满足!
我说:“我的‘爱’啊,如今,她们不会再让我仰赖人了。我单单等候你,从你盼望一切。在今生和永世,对我做一切你所喜悦的吧!藉着我的困境,让你的心得到满足吧!”
我的子女监护人摇摆不定。他有时向着我,但与慕司神父交谈之后,就反对我——如此反复摇摆。
我被关押前三天,慕司神父说,他们会把我再度关起来。他写信给我做修女的姐姐,激烈地反对我,还说:“听说在关押康伯神父的地方,有个长官是他的朋友。他们会小心地囚禁他。”
当知道,康伯神父在被转到奥莱龙岛时,官长们一见他,就认出他是一位真正的神仆,满有美德,遂为他伸冤。他们满怀对真理的热爱,给夏特纳福先生写信,说这位神父是个神人,请求缓解对他的囚禁。夏特纳福先生把信转给他的主教,主教则把信给慕司神父看了。他们便决定把康伯神父转出来。于是,他被带到一个荒凉的小岛上,再也见不到那些长官了。
哦!神啊,没有一件事对你是隐藏的。你会让你的仆人长久地蒙受冤屈与耻辱吗?
在我被捕之前,M·某曾请一位名誉很好但并不认识我的妇女前来,告诉她必须去耶稣会神父处,为他所提出的许多事情,作见证反对我。她答道,她并不认识我。他说那并不重要,这件事必须做,他的计划是摧毁我。这女人去咨询一位有美德的神甫,神甫告诉她:这是作假,是犯罪的。于是,她拒绝了。
后来,他向另一个人提议,那人也借故推脱了。
另一个得到这提议的是位修士——人们对他多有反对与怨言。他为了提高自己的声誉,着手写信反对我。他的言辞最激烈。
我有个德国堂妹,我相信这是主的预备,我盼望藉着她,神迟早会作成祂的工。这位亲戚在圣西尔为我向曼特农夫人陈情——她是唯一为我讲话的人。曼特农夫人发现国王大受误导,此事一筹莫展,因慕司神父甚至对国王讲我的坏话。他们告诉我没有希望了。每个朋友都说,我唯一的期待就是永久囚禁。
我病得很重,医生认为有生命危险。我被囚禁的房间里,空气酷热,像火炉一样,怎能不生病呢?
她们写信给行政官,请求给我必要的治疗与圣礼,容许人进来照顾我。他没有作答。但修道院院长认为,若是没有治疗就让我死去,她们在良心上受不了,于是行政官准许了院长姆姆的请求——不然,我就无助而死了。
他们跟大主教提到此事,他说:“什么!她病了!在她做了那些事,被关起来之后,她病了!”顾问请他施恩,他却毫不让步。
我持续高烧,喉咙肿胀,剧烈咳嗽,从头到胸腔分泌物不断,几乎要窒息了。但神啊,你还不要我辞世,你感动院长下令让医生和手术师来看我。若不是他们及时放血,我可能就已经死了——我相信很少有这样的治疗。我知道整个巴黎都会被放开,肆无忌惮地反对我,但我并不感到痛苦。
朋友们担心我会死,因为死亡会使我恶名难洗,永蒙羞辱,敌人就会占上风。敌人则相信我已经死了,为此而欢呼。但是你,我的“爱”啊,不愿他们胜过我。你把我丢进深渊之后,又要显示你的怜悯了。
五旬节那天,放到我意念中的是,在上古律法时代,有许多先知和以色列人为了信仰独一的真神(圣父)而受苦、殉道。在早期教会里,为了坚持被钉的耶稣基督(圣子)是神也是人的真理,有许多人流血舍命。这些都是血的殉道。但现在,圣灵的殉道者在两方面受苦:首先,因坚持圣灵在魂里掌权而受苦;另外,他们也是神旨意的牺牲品。圣灵是圣父、圣子的心意,祂只爱神的旨意。这些殉道者必须受特别的苦,不是流血,而是成为神旨意的囚奴,像玩物一样被神随意抛掷,为祂的灵而殉道。早期教会的殉道者为了神全备的真理而受苦——那是“道”直接宣告给他们的。现在的殉道者则为了信靠神的灵而受苦。
如先知约珥所说,神的灵要浇灌凡有血气的(参珥2:24)。为耶稣基督殉道是荣耀的,因为耶稣基督自己饮尽了一切的苦难与羞辱。为圣灵殉道则是背负羞辱与恶名。末后的殉道者在信仰上不再受魔鬼的攻击,因为这已经不成问题了。但魔鬼直接攻击圣灵的领域,反对圣灵在魂里属天的运行,把仇恨发泄在那些人的身上,因为他们的灵已经越过它能攻击的范围了。
哦!这是最可怕、最残酷的殉道,也是一切殉道中最完全的殉道。由于圣灵是一切恩典的完成者,所以圣灵的殉道者也是最终的殉道者。此后有非常长的时间,圣灵会如此拥有心灵与头脑,让祂的臣民因爱而行祂一切所喜悦的,如同魔鬼使用暴力迫使它所拥有的人,行它的意愿一般。
哦,圣灵,“爱”的灵!在时间和永世里,让我成为你所喜悦的一切!让我成为你旨意的囚奴,如同树叶随风飘动一般,让我被你神圣的呼吸所吹动!愿狂风摧毁一切抵挡,折断香柏树,除去一切反对你掌权的,如先知所言(参诗29:5)。是的,香柏树会折断,一切都将被摧毁,但“发出你的灵,你就更新了地面” (参诗104:30);因为圣灵一面摧毁,一面也更新。
这是真实的。主啊,照你所应许的,发出你的灵吧!当耶稣基督绝气时,“就呼出了祂的灵”(参约19:31:“便低下头,将灵魂交付(神)了”)。这表示祂苦难的完成,也是一个世代的终结。祂说“成了”之后,就给出祂的灵,这让我们看见:一切都成了——藉着这灵在全地上的扩展而完成。这是永恒的完成,但永不会达到顶峰,因为它在一切受造物之外,藉着活泼不朽的圣灵而存在。我们的主在断气时,把祂的灵交到父的手中,这似乎告诉我们:这灵从神发出,来到地上,把昔在、今在、永在神的旨意与爱交通给人,有一段时间,祂会从地上几乎完全退出,回到神那里,安静不动。
父神掌权是在道成肉身之前,子神掌权是藉着道成肉身。圣经里讲到耶稣基督,说祂来是要执掌王权。祂死后,圣保罗说到“祂把国权交回给神,就是祂的父”(参林前15:24),在此,他似乎替耶稣基督说:“父啊!我在你里面、藉着你掌权;你在我里面掌权,也藉着我掌权。现在,我把国交回给你,我们藉着圣灵一同掌权!”
在主祷文中,耶稣基督让我们向父神祈求,愿祂的国降临。当耶稣基督做王时,神的国不就降临了吗?祂教我们祷告:“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参太6:10)祂要做真正的掌权者,藉着交通自己给人,让人在地上行祂的旨意,使祂的旨意能够畅通无阻,毫无错误地运行,不打折扣,不耽延,如同在天上一样。耶稣基督似乎在说:“我父啊,这样我们就会在地上掌权。那时,敌人就成为我的脚凳了。”所以,当圣灵降服一个人的全部意愿,使之都顺服圣灵的引领时,这人就顺服耶稣基督了。当全部意愿都服了时,灵也就服了。因此,当圣灵更新地面时,就不会有偶像敬拜了,圣灵将使一切都降服于主。
哦!圣灵,万物的成就者,你使万有最终都归于一,但在此之前,你却是毁灭的灵!当耶稣基督讲到要差遣圣灵来时,祂说“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太10:34),“我来要把火丢在地上,倘若已经着起来,不也是我所愿意的吗?”(路12:49-51)所以必须藉着圣灵与火重生。信息像水一样流过,只有圣灵能使它结出果子来。圣灵要把一切的事都指教我们,如耶稣基督所说“我的就是祂的”。圣灵把“道”交通给我们,在中心深处教导我们,就像在马利亚的里面一样。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八章 国王下达释放令
大主教告诉顾问——我的子女监护人,说我曾给他写过悔罪信和前面讲过的那些可怕的信件。主在梦中向我显示,这些信件,包括第一封信,都是同一个人所伪造。他们并不就此停止,而是悄悄地催促我写悔罪信,保证给我完全的自由。
他们那么想从我得到悔罪信,但在审讯及依法裁决中,却从未提出这一要求,因为不需要悔罪信,也从未为此审讯过我。博士名誉很好,可以作证。但他们要我写,目的是为了遮盖他们的诡计,向后人证明,囚禁我是合理的,因为我有罪。
他们还盼望有个托辞,证明囚禁康伯神父是正确的,所以威逼利诱,让我写他是个骗子。我说:我在修道院或监狱里,处境虽然严酷,但并非不幸福;我准备好去死,甚至上断头台,却不愿意撒谎;只要出示我的审讯记录就行了,因为在那里我宣誓讲真话,我讲的也都是真话。
他们见从我榨不出任何东西,就伪造了一封可憎的信,让我自控犯了各样的罪,甚至那些因主的恩典我对之全然无知的罪——说我发现康伯神父骗了我,我恨认识他的那一刻。神啊!你看见了一切,但你沉默不语。你不会永远沉默的。
人们开始相信是慕司神父迫害康伯神父,导致了他的被囚。慕司神父为自己开脱,请人转告康伯神父,说是我控告了他。慕司神父说:“我曾恳求大主教给我看我的修士审讯记录,想追踪此事,要获知他成为囚犯的缘由。但大主教告诉我,此事关乎国王,我不应该掺和在里面。”他到处宣告,说我努力让他们成为寂静派,几乎毁了他们修道院——但我从未对他们讲过话!
为了使国王永不知道是他在幕后操纵,逼迫我们,加上担心曼特农夫人会为我讲话,他另出一谋。他让大主教——他是大主教的指导者——咨询他,要知道是否可以良心平安地释放我。慕司神父在协商好的信中,做了一个让我显得有罪的回答,似乎为了我的好处而写到:“我主,我想,您可以让我的妹妹走——何况一切都过去了。在寻求神之后,我回答您:对此我没有发现丝毫不妥。”
这封显示慕司神父诚实的信被带给国王,除去了对他可能有的任何怀疑。但他们仍然到处讲,说不相信可以良心平安地放我自由。以此为脚注,他们对国王谈及此事,让我显得越发有罪,而慕司神父则显得越发热诚了。
有一天,一位主教对我的一个朋友讲到此事,那位朋友竭力为我辩护,主教说:“你怎能让人相信她的清白呢?我知道慕司神父——她自己的哥哥——为了信仰和教会的利益,心中火热,带着反对他妹妹和他修士的可怕报告去见大主教。他是个好人,如此行只是出于忠心。”这位主教是大主教的密友。一位索邦大学的博士跟大主教凡事立场一致,也讲同样的话。
尽管康伯神父被关在监狱里,我们在神里奇妙的交通并未因而停止。我曾见过他写给一位密友的信。有许多属灵的人,主让我像母亲一样跟他们联合,他们也经历了同样的交通。尽管我们不在一处,但他们发现在跟我的联合中,有医治的恩膏。
神啊!你拣选这可怜的微不足道的受造物,让她成为你无限丰富与严酷的见证。你知道我省略了许多,因为不知道怎样表达,有些我也忘记了。
我在基督的真诚与完全的真实里,讲了所能讲的。尽管我不得不写那些逼迫我的人所行的,这不是出于仇恨,因为我在心里担当他们,为他们祷告。我没有思虑,没有行动,只让神保护并拯救我。
按着我的理解,我相信我应该真诚地写下一切,以此荣耀祂。他们对祂的仆人们在隐密处所行的,有一天,都将在房顶上被宣扬出来。他们越努力隐藏,神越会让一切都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现在,我一起经历两个状态:同时背负被钉的耶稣基督和孩童耶稣。前者的结果是不计其数的十字架,严酷而没有间歇,每天都有许多的十字架。后者的结果是有种孩童的简单、清洁,全然正直——在我看来,我魂若被压榨,从她流出的只有清洁、纯朴与受苦。
我的“爱”啊!为了你的荣耀,你似乎把我作成了壮观的奇景。有时,当我靠近被钉的耶稣基督或孩童耶稣的图像时,没有感觉地,我感到自己突然在这个或那个状态里被更新了。有些原始的事情在我里面发生,以不可言说的方式,把自己交通给我——只有经历才能理解这些,而这样的经历是罕见的。哦,我的“爱”啊!我把为你而写的一切都交给你!
写于1688年8月21日,四十岁,在我所珍爱的监狱里。
我会因着顺服,继续写我余生的经历。如果被看为合适的话,预计有一天会完成。
我忘了说,当有些魂靠近我时,我相信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状态;还有那些给我的魂(指属灵的孩子),无论相距多远。这是一种内里的印象,我称之为“感觉”。我知道他们的情形,特别是那些被看为属灵的人,我立刻就知道他们是单纯还是伪装,他们的层次与自爱,有哪些事我觉得不对劲。我能分辨出当他们在己里强壮时,安息在自以为有的恩赐上,以此衡量别人,心中定罪那些与他们不同却更完全的人。这些人自信心很强,也被人看为义,但较之于他们,神却更厚爱某些软弱的罪人,对那些被世界看为渣滓的人,神显出极大的怜悯。这一切只有在审判之日才能明了。
神艰难地忍受着这些强壮、满了自我的魂。由于操练某些形式的谦卑,他们就自以为谦卑;其实,多数时候,这只是强化了自我。这些魂若受些真实必需的羞辱,无论来自意外的失败还是公开的恶名,将会怎样呢?那时就能看出他们的根基深浅了。
神是何等爱真正的微小啊!人若真正认识这点,就会惊奇了。当我听到一些敬虔的人时,我的中心深处不知不觉会拒绝那些不在微小里的,只接受按着神的心意奉献给神的人。我里面拒绝邪恶,只接纳真正的善美。
在美德上的操练也是如此。这正直的灵在我里面会立刻分辨出真正的美德及相反的情形。对在天上、地上的圣徒,也是如此,主让我知道构成他们成圣的要素,哪些魂更湮灭,哪些魂是神用动作洁净的。当人们把不属于一个圣徒的权柄归给他时,这中心深处就下意识地拒绝了;所说的若是属于他,就默认了。
1688年8月21日,人人都以为我要从监狱里得释放了,似乎一切都安排好了。但主让我在中心深处感到,他们不想释放我,反而张开了新的网罗,在谋划怎样更好地摧毁我。他们竭力让国王认识慕司神父,信任并器重他。
22日醒来时,我被放入极恸之中,如同耶稣基督看见犹太人策划反对祂时的极恸。我再次得到对那阴谋的确信。我看见没有别的,只有你,我的神啊,能救我脱离他们的手。我感到有一天你会亲手做成这事,但我不知道通过何种途径。我把一切都弃绝给你。
我的“爱”啊!在时间和永世里,我都是你的。长久以来,我魂已经彻底地独立于神之外的一切了。她不需要任何受造物,在世上,尽管孤身一人,却无限地满足。她的淡泊完全而彻底,不依赖于天下任何东西,无论是什么。除了神,没有别的占有她,充满她。对一切欲望死去,不需要任何受造物(我没有讲到对肉体而言,物质上的必需品),如此完全的满足除去了一切欲望,因为“一无所缺”是完全拥有神最大的标志——只有“无上之善”(神)才能满足整个的魂。
有一天,我想:“起首与神联合的魂,感到在神里跟圣徒们联合,但为什么没有感动呼求他们的帮助?”这时,一个意念放到我的里面:“仆人需要担保和代求者,妻子从丈夫那里直接得到一切,不需要求,因他以无限的爱等着她。”
哦,神啊!人们对你所知是何其少啊!他们检查我的行动,说我不用念珠,对圣处女不敬虔。哦,圣马利亚啊!你知道在神里,我的心是怎样地属于你!还有在神里,你我之间所成就的联合!但除了“爱”让我做的,我不能做别的——我完全奉献给祂和祂的旨意。
行政官、博士、我的子女监护人还有慕司神父,为我女儿的婚姻,前来对我讲话。慕司神父侧耳静听,一言不发,只对我低声耳语数句(他以为可以藉此遮掩他在逼迫中的贡献,让我相信他没有参与其中),说我在修道院里被扣留,只是因为我女儿的婚事。我给了他一点答复。我尽量以谦恭、诚挚待他,主给我恩典,为了祂的爱而如此待他。
他们对慕司神父说,我待他非常好,他们很得造就。他答道,我对他表面上谦恭,内心里却在咒骂他。他给我的弟兄们写信,说我特别虐待他。如此虚谎,令我惊讶;有人竟如此颠倒黑白,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神永不撇弃投靠祂的人。祂让我预先知道祂会通过曼特农夫人之手行事,祂果然为我行了。神的引领是何等奇妙!当祂似乎彻底弃绝了属祂的人时,其实,祂是怎样看顾着他们!下面就讲到事情的经过。
神许可我唯一的叔叔身心错乱。他有个女儿,是个聪明、有美德的女牧师会会员。她有个非常美丽的小妹妹。由于曼特农夫人新近创建了一个修道院(圣西尔),接收那些“父亲因为国王服役而伤残”的女孩子们,女牧师把妹妹带来了。曼特农夫人非常喜欢女牧师和她的聪明,请她留在修道院里,直到小妹妹习惯为止。当曼特农夫人知悉女牧师的智慧与度量之后,设法留了她一段时间,帮忙照看修道院有个好的起头。
哦!我的“爱”啊,我可以说,我相信你做这些,只是为了我吗?我的堂妹想让曼特农夫人为我讲话,但她悲伤地看见,曼特农夫人因受毁谤影响,对我是那么偏激,似乎毫无指望。她让我知道了这情形。在神的旨意里,我保持着特别的满足和稳固的确信:此事非经曼特农夫人不可——这是神已经定意使用的途径。
我在极大的平安里,等着好上帝的时刻。美拉缅夫人对我非常偏激,相信我罪大恶极,因为敌人如此说服了她。天缘凑巧,她来到我所在的修道院里。她非常敬重女院长,问她是否相信我走火入魔,因美拉缅夫人是被如此告知的。女院长和修女们都告诉她关于我的千百件好事,是她们在爱里亲眼看见的。美拉缅夫人很惊奇,因她听说我在这个修道院里曾经搅起过大恶。
纯粹本着爱心,她决定服事我,向曼特农夫人讲话;这产生了良好的果效。但在一切之上,最令人惊奇的是神的供应。有个可贵的女孩子(就是在热克斯为我引起许多十字架的那位修女,因为慕司神父要得到我给她做嫁妆的那笔钱——这是激动他逼迫我的部分原因),我安置她的那家大修道院女院长为了一些事务,来到巴黎。她是曼特农夫人的亲戚,需要跟我安排那个女孩子的嫁妆,但大主教不许她跟我讲话。她解释道,这是一件慈善事务,是我为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的好处而做的,我让她在她们修道院里做了修女。
这给了曼特农夫人机会,为我讲话,使我能够跟女大修道院院长安排此事。因我堂妹再次恳求,曼特农夫人就跟国王讲了。国王说,他们应该投票“赞成”,于是,他得到了“赞成”票。在圣路易纪念日前夕(1688年8月24日),我有感动为国王(路易十四)祷告,让他蒙光照,看清事实。
国王命令大主教释放我。大主教不禁又惊又怒。我的神啊!你属天的眷顾,令我诧异。在你可爱的控制下,这些醒目的机关环环相扣,何其巧妙!因慕司神父贪恋,这笔钱在开始时导致了我一切的麻烦,我的神啊,你却用这同一笔钱,使我得到了自由!(参第二卷第三、五、七、九章,第三卷第一章。)
女大修道院院长甚至做了更多;她通过她的权柄,让慕司神父写了一封信——他好像身不由己,同时害怕暴露他的行动——说敬重我的虔诚和我所过的敬虔生活。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九章 初遇芬乃伦拉比
由于大主教不愿意站在最坏的一边,加上敌人看见无法害我,变得更苦毒了,他们决定通知国王,在履行某些手续之前,还不能释放我。为了保护自己、显出他们的正确,他们希望写一篇行为报告,以避免将来可能临到的一切不利,被控为虚谎,因为他们大肆宣扬那些假信,到处吹嘘说有反对我的报告,还有那封他们确认我书写并执行的悔罪信。
1688年10月1日(译者注:日期可能有笔误,应该是9月而不是10月。见本章下文,获释后,签署的日期为9月22日),礼拜三,行政官来了。他取了院长姆姆关于我在她们修道院里的行为见证——她以最突出、最恩惠的方式为我作了证。之后,行政官来告诉我,必须在他事先写好的行为书上签字,他的秘书做了备份。他拿出两篇文章,是我在1688年2月8日亲手交给他的。那是我的备忘录,回答他问我的一些问题。他把全文插在审讯记录中了。但他从未发表对我的审讯记录,因为据此别人就会看出那些骇人听闻的虚谎,知道我的无辜了;接下来,赔偿就是难免的。另外,我在文中做了确认与声明,说我从未偏离我的母亲圣教会的立场,我愿意为她牺牲一千条性命。
在行为报告中,他加上我曾写给他两个行为报告。我拒绝签字。陪他来的博士告诉他,“行为报告”是不适合称呼单纯的文章的,应该用“文章”。他不同意。我认出那些出自我手的文字,要求注上“备忘录”。
我清楚看见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带给我这两篇文章是别有用心——全文已经插在我的审讯记录中了,这些文章显然无用。为什么只取出这两篇来,却压下整个的审讯记录呢?这岂不是明摆着的阴谋吗?
我说:只要写下备忘录的内容,我愿意为1688年2月8日交给他们的这两篇文章签字;但只简单地说我给他们两篇备忘录,而不解释其内容,我不愿意签字;在用我的名字伪造一切之后,我应该凡事小心。
行政官不许我做任何解释。他暴跳如雷,向我大发烈怒,赌咒起誓地说我必须签字,若是不签,就是自寻毁灭。
尽管理由充分,为了免除暴力,从他们手中脱身,我不得不免了这一条。为了防止以别的文章取代这两篇,我要求伴他来的博士在我的文章上签字。他不许。他自己签了字。但这有什么用呢?所有的文件都在他的手上。
他们说,我若在他们所要求的一切文件上签字,修道院的门会无误地对我打开;若是拒绝,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在行为报告中写道我有错误,并迫使我为一件事签字,这是我宁死都不签的。他们说,人人都有过失,这就是错误的意思。我说:如果他说的是“笔误”,像书写笔误,我愿意做;至于“错误”,我是绝不同意的。
行政官尽量柔和地说,我不应该作难,这是为了我的好处。他以保证让我出狱为条件,要求我签字。他说,圣西彼廉死在错误中——过几天就是他的纪念日——但他仍然是个圣徒;至于他自己,成为教士后,曾发誓断绝一种错误——行政官用拉丁文对我讲了这话。
他见我坚持自己从未有过错误,如果插入“错误”二字,就拒绝签名。在可怕的烈怒中,他指着神宣告,我应该签字,否则他想知道为什么!他暴跳如雷,要证明我有错误。
他们告诉我,法康尼·莫西神父的信在罗马被禁,这信插在我的书最近的版本中,似乎是支持它。我答道,这信不是我的,不是我在“错误”里的证明。我盼望他们写下我的声明:我从未偏离信仰,我愿意为教会牺牲一千条性命。他们拒绝了。
尽管我已经交出了我的书,他再次提起,问我是否定罪这些书里的错误。我说:如果不完全正统的宗教情感滑进里面,我一如既往地把它交给他们。他要我放进去,而且不顾我的反对,他自己放进去,说我不承认有任何错误。
我说:“为什么写这话呢?”他说,如果不加入这话,他就会说我是异端。最后,我不得不免除了这一抗议。
他加上,我禁止所有的书店和出版商出卖、发行我的书籍。在此,我拦住他,说道:如果书不好,让他们自己禁止,我会同意的;至于我,对书的出版没有任何贡献,跟这事毫无关系。
行政官勃然大怒,站了起来。博士见状,劝我让步,他让我明白最重要的是脱离他们的手。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之后他会亲手签字,给我一份行为报告,为此他建议我签字。于是,我同意了。为了有时间咨询,我错过了一页纸的背面。
他们把我只签了一面的那页纸带回来,以为是失误。因为女大修道院院长被特许进来,并带来任何她想带的人,所以我能征求她的意见。我被告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脱离他们的手掌,但不要说我曾在错误里。
我对他们说:这不是指行为中的错误,而是“如果我的书籍与文字中有错误,我全心全意地定罪它们。”他们攻其不备,想让我落入圈套,但主不许可,主让我看见他们对我一切要求的最终目的。
他们想让我写进去:如果我的书里有错误,包括那些公开发行与没有公开的,我憎恨它们。我说我没有写过任何没有公开的书。我知道他们造谣,说我在荷兰印书,盼望藉此让我承认这是真的。我说我没有写过任何别的书。
行政官为自己开脱,说我的文章厚到可以被看成书了,他就放上“文字”。博士告诉他,我是对的——博士旁观,几乎不敢讲话。如果行政官坚持放上“我有错误”,我是宁可砍头,都不签名的。
下面是1688年2月8日我给他们的文章——因着神的恩典,我留了备份,无论落到谁的手中,都可以据此看出它们与那些偷偷插入、伪造在我头上的文字的不同:
“先生们,我迫切要求你们写两件事:首先,我从未偏离圣教会最正统的宗教见解;我从未有自己私下的见解;从未加入任何党派;为了教会的利益,我愿意流血舍命;我整个的一生都致力于剥夺自己的意见,降服自我的智慧与意志。其次,我从未佯称书写任何东西跟圣教会的见解不一致;如果因着无知,任何跟教会见解有冲突的看法混进来,我拒绝它,全心全意地把它交给圣教会的裁决。我希望永不偏离圣教会的决定。我已经全心全意地交出了这本小书;我如果回答关于该书的审讯,那只是出于顺服,而不是固执己见,或为该书辩护。”
在被审讯之前,我给出了上文;几天后,我给了他们下面的文字,但没有署日期。当时,他们试图说服我:一切达到与神联合的魂都进入销魂状态,这种联合只在销魂里发生。对此,我答道:
“在销魂中,魂失去运用外部感官的能力,只是因为软弱。但神能给魂同样的在销魂中的恩典,而她并未失去运用外部感官的能力,她只是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看见。在对圣体的享受中,她忘记了自己,不再分辨任何己的动作。魂除了接受神丰富的赐予之外,似乎不做别的。她爱,却讲不出爱的理由,也讲不出那一刻在她里面所发生的。只有经历才能让人理解神在一个对祂忠心的魂里所行的。她全心全意地接受,全力配合神的引领,有时在爱的甘甜里观看祂的作为,有时是那么离世,与耶稣基督一同藏在神里,无法分辨她的圣体,因为被吸收在祂自己的里面了。”
在这篇没有签名的文章里,我还加了一段话,抄录如下:
“我声明当我被审讯时,我是那么困扰,由于担心无意识地说谎,或者更准确地说,弄错事情,我甚至不知所言。我觉得应该停止审讯,因为我放弃一切,全然降服了。另外,我手上没有那本小书,对一些疑难问题,无法给出相应的解释段落。比如关于悔罪,我记得在同一章里,有这么一段:‘我并非不赞同悔罪,因为钉死应当跟祷告同步,连我们的主都要求人各样的悔罪,比如对某些人出乎意外的引导。’可能有些说法,严格说来,是被公开定罪的,但联系上下文的解释,就显得很好。我讲这话,并不是为了支持某些可能不被认同的说法,而是指出字里行间经常蕴涵着文字本身的解释。”
我忘了讲,当修女们都说我的好话、敬重我时,敌人就伙同一些朋友来警告她们,说对我的敬重我已经祸及她们修道院,外面传言我败坏了所有的人,让她们都变成安静派。修女们闻讯大惊。于是,女院长禁止她们讲我的好话。
当我再次被囚时,人人都以为发现了大恶,连我的朋友们也都疑惑了。我见自己被一切人弃绝,被整个世界是那么彻底地撇弃——修女们忍耐我留在她们的修道院里,只有痛苦。朋友们担心敬重我会惹火烧身,也渐渐退去,变冷淡了。
我的神啊!可以说,那时你是我的一切。我看清人类尊敬的本质了,它让人背叛已知的真理。因为在心里,她们敬重我,为了声誉,却反其道而行之。
慕司神父把伪造的信带给耶稣会的神父们,说是我写的,里面显出我可怕的本相。他说,他因为不得不反对我,都伤心透了,他是出于对宗教的热忱才舍弃了对我的友谊。于是,他赢得了柴斯神父和耶稣会几乎所有的神父们。
因为记忆力有限,我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我的神啊,我若能记住你一切的怜悯和引导,人人都要惊奇,诧异得魂不守舍了!但你愿意把许多事情隐藏起来。由于你从我的记忆中把它们取走了,我就不去寻找了,因为我若写任何东西不是你给的,而是藉着反思去寻找,我就会难过了。
我忘了讲,有一次,当我告诉行政官,我有理由不愿意插入“错误”二字时——因为他们吹嘘手上有份悔罪书,而我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他说,他若不让我加入“错误”二字,他定然是个大傻瓜,大主教会打发他走的。他竭力让我明白,他们想要那个字眼是为了保护自己。
隔了五天,他来让我签第二页,我不愿意。只要是你的旨意,我的神啊,我完全不在意是否得释放。但曼特农夫人捎话让我签字,说她会通知国王他们对我的暴行,我必须脱离他们的手掌。于是,我签了字。之后,我可以在修道院里自由活动了。
我的子女监护人去催促发出“国王签署的信”。我的神啊,因你的天意安排,你许可这封信出差错,迷失了五天。我在修道院里再次颠簸起伏。我的心与魂却始终保持在静止的状态里——进入监狱比离开,似乎给我更多可感知的喜乐。
最后,在圣十字架颂扬日前夕,我拿到了“国王签署的信”。
我清楚地看见,我的爱啊,你愿意十字架在我里面被高举。那天,当我看见“国王签署的信”时,我知道这是一个预兆。
我看见你不断的眷顾,你以神奇的手一点一点引导着我。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好像丈夫对待心爱的妻子一般。在我整个被囚期间,你让我每天都有奇怪的颠簸,时上时下,特别是在我被释放的时候。除了讲过的那次失败,我魂稳静,从不改变。
在我得自由前后,我听说有个逼迫我的人得到命令,要把我送到距此两百里格远的一个监狱里,从此我将销声匿迹。
我的神啊,你等到我最无望的时候,才施行拯救。一天早晨,我听到没有任何人愿意插手我的案子,曼特农夫人和我的堂妹都退却了。这消息带给我极大的喜乐。在最绝望的时候,我感到更新的喜乐;在得知他们正努力把我永久监禁时,我觉得非常幸福。
他们的策划是那么高明!在国王下令释放我之后,当找秘书要“国王签署的信”时,秘书问道:这不是给那个他们决定要转走的妇人吧?
神啊,你是怎样推翻了人的计谋!我的“爱”啊,我看见你的应许开始成就,我不怀疑接下来的应许!
女大修道院院长和我的子女监护人来接我,极其喜乐。朋友们都欢呼雀跃。敌人却咬牙切齿,极度懊恼。
我毫无感觉地出去了,像没有出去一般,甚至不能思想我的获释。昨天早晨,我在想:“你是谁?你在做什么?你在想什么?你活着吗?……但你对关乎你的事不在意,好像与你毫不相干一般。”我对此很惊奇。我需要努力才能知道,我是否存在,是否有生命,有个体。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在外表上,我跟别人一样;在我看来,却像一部机器,机械地说话、走路,做事却没有生命,也没有存在。外面,我毫无异常,行动、讲话与常人一样,甚至更自由豁达,不让人尴尬,讨一切人的喜悦,尽管我并不知道我所做所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做或说,起因何在。
离开修道院时,他们带我去见大主教,让我按照礼仪,向他致谢——的确应该为他让我受的苦感谢他,我毫不怀疑神藉此得了荣耀。
然后,我去见美拉缅夫人,她非常欢喜——对我的被释,她的贡献确实非同小可。出于天意,我在那里遇见了蒙特福勒夫人。她见我得释放,极其欢喜,对我说,曼特农夫人的欢喜并不亚于她——我每次跟曼特农夫人会面,她确实都显得极其喜乐。我写信感谢她。
获释后几天,我去圣西尔,向曼特农夫人致敬。她以最出众的方式,特别恩慈地接待了我。几天前,她对我的堂妹讲,她是那么喜欢我的信——主让她对我有真实而特别的敬重。
我回来见大主教,他求我对过去的事情闭口不提。我的释放给了慕司神父沉重的打击。不过,对我周围的人,他总是装出相反的样子。他派人监视我,在话语上抓我的把柄。我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行政官请求美拉缅夫人不要接受我进入她的社区,他也亲自告诉我,不要去那里。但这没有用,因为这位女士仍然宣告,她有意带我去她的修道院——我此刻就在这里。
若是神许可,有一天,我会继续写这尚未完成的传记。这是1688年9月20日。
我的心愿是顺服、不做丝毫的删减,这无疑会造成一些重复。但至少你能看见,我准确地执行了你的命令。我若删除了什么,那是因为无法表达,或忘记了。
获释后一些天,我听人提到F拉比(芬乃伦),我突然在极度的甘甜里,对他有了深切的关注。我觉得主似乎把我和他非常紧密地联合,比别人更紧密。她们请我会见他,我许可了。我觉得在我和他之间产生了一种属灵的母子关系。
次日,我再度见到他。我感到他对第一次会面不满意,不喜欢我。有些东西使我渴望把我的心注入他的心里,但他那边不适应,让我大为受苦。那一夜,我为他大受折磨。早晨,我见到他,我们有段沉默的时间,云雾散开一些,但还不是我所期待的。
我受了整整八天的苦。之后,我发现跟他的联合畅通无阻了。从此,这纯洁的联合以不可名状的方式加增。在我看来,我魂跟他的魂有着完美的契合;“约拿单的心与大卫的心,深相契合”(撒上18:1),所描述的就是这种联合。主让我明白,祂对此人有伟大的设计,祂是何等地爱他。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章 使徒状态剖析
关于我内里的状态,我实在无法多写,就不写了,因为人类的言语是那么有限,不能表达跟一切的感觉、表述或人类的概念完全隔绝的事情。我只提一下,由于我的己在我所经过的炼狱里已被彻底摧毁,在回到生命的状态之后,和被置于所谓的使徒状态——即帮助别魂的使命——之前,我发现有许多年,除了没有“荣福直观”外,我像天上蒙福的魂一样,置身于天堂的幸福里。任何下面的东西都不能影响我。天上、地上任何有关己的,都不再搅扰我。
在此境界魂的幸福,非言语所能形容,只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那些没有蒙召帮助邻舍的魂,尽管外面被十字架压倒,离世时,却都无比超脱。但当神喜悦用祂的使命荣耀我时,祂让我明白:在耶稣基督里,真正的父亲和使徒式的牧者必须像祂一样以软弱为衣,为人受苦,替人还债,担负他人的悲痛。
其实,神如此行,无不先征得魂的同意,但祂清楚知道,她不会拒绝神的任何要求。神使这颗心倾向于祂的旨意,似乎将这话印在她的里面:“我是幸福的,我有荣耀,我是神。但我放弃了一切,把自己交给痛苦、羞辱、恶名、刑罚。为了救人,我成为了人。你若愿意补满我患难的缺欠,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延伸,拥有救赎主的品质。但你必须同意失去你所享有的幸福,把自己交给穷乏、软弱,担当我要给你管理的人的痛苦,替他们还债,承受一切内里的痛苦——虽然为你自己,你已经从中得了释放。最后,你还要面对外面一切最残酷的逼迫。我若留在隐密处,就不会受任何的逼迫。所有帮助魂的人都必须受逼迫。”所以,为了那些神定意拣选的灵魂,这个魂需要同意舍己、进入神一切的设计。
祂让我明白,祂呼召我不是为了扩展教会的外体,赢得异教徒——像人所曾经设想的;而是让我扩展祂的“灵”,即内住的圣灵,为了这“灵”,我必须受苦。祂甚至没有让我传福音,带领罪人第一次的悔改;而是引导那些已被神摸到且悔改的人,进入完全的回转,即转向内住的圣灵。从此,主把任何魂交给我之前,无不先征得我的同意。我在心里接受了那魂之后,也无不付出代价,为她受苦牺牲。我可以解释这种受苦的性质,它与人为自己受苦是不同的。
这种受苦最向内,最有力,也最特别。它是一种过度的折磨,无法追踪,不明由来。它不是由思虑引起的,思虑也不能产生这种痛苦。它不引起扰乱,不尴尬,不洁净魂,不给魂任何东西。这过度的痛苦,在没有享乐中,并不拦阻魂的享乐与完全的平安。它从广大的感觉中一无所取。这人知道自己在为别魂受苦,而且通常都知道是谁。她发现在这段时间里,她跟那魂以痛苦的方式联合,如同罪犯跟刑具绑在一起一般。
这人常担当别人本该自己担当的软弱。通常,那是一种普通的不明显的痛,与心有关,心像被压或被剑刺戳一般,极剧烈地痛。这痛全然在灵里,在神同在的地方,比一切肉体的疼痛更有力量,却是那么远离感觉,没有情感。这人被万箭穿心的痛压倒了,但若能思想的话,她会相信这是不存在的,她在自欺。
由于神愿意我参与使徒的状态,有什么苦我没有受过呢!但无论忍受怎样过度的痛,也无论感官是怎样软弱,我从未盼望得到解脱。相反,当痛苦越大时,对别魂的爱就越强——爱随着疼痛而增长。
有两种痛:一种是由魂真实的不忠引起的;另一种是为了洁净他们,让他们更进前。前者刺激、压迫心,使它感觉虚弱,又像撕裂心脏,引起极度的痛,好像神把它往一边拉,魂向另一边拉。这痛并不最深,却更难忍受。第二种是为别人的洁净而受苦,那是一种普通的、不可分辨的痛,它让那人安静下来,使他跟为他受苦的人联合,也跟神联合。这二者的不同只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有经历的人都会理解我所说的。
当魂为别人受难以置信的痛苦时,通常当事人都不知道,有些甚至对那些因爱而为他们受火窑之苦的人不但不感恩,反而极度反感。但这并不消灭爱;为了使他们达到神的期待,这魂愿意最喜乐地承受任何折磨。神正义的手加在这魂上,让她受苦,同时让别人得洁净。若是为了真正的不忠而受苦,除非不忠停止,痛苦就不止息。这跟得洁净的情形不一样——那是间歇发生的,在受苦之后,有些歇息。若是魂在受苦的方面已得洁净,进入神所期望的状态里,服事者就会感觉轻省一些。当被服事的魂行在正路上、毫无阻碍时,这事就匀衡地进行;但当有拦阻时,有些事就会显明出来。
神的正义让这个魂不时为某些魂受苦,直到他们完全洁净。但只要一达到神的要求,她就不再受苦了。这联合过去被乌云遮蔽,如今清澈了,好像变成明净的天空,阳光没有分辨地穿透一切。
由于M·某不同于别人,是神以非常亲密的方式给我的,我为他已经受的苦,以及正在受和将要受的苦,都是无法描述的。他与我、与神之间最小的分离,都像眼里的沙子,极其疼痛,尽管放在身体上任何别的部位,都不会有感觉的。我为他受苦非常不同于为别人受苦,除非是神让我跟他以更亲密的方式联合,以及神对他有更高的设计,此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
当我为一个魂受苦时,只要一听人提到他的名字,就感到疼痛的更新。有许多年,我在一成不变的赤裸状态里,因丰盛之深,毫不外显,但却是非常地丰满。当水充满容器时,没有任何迹象能分辨其丰满,但当倒入更多的水时,就必须流出一些。因它无限丰满且安静,我从未为自己感到过任何东西,但当有什么搅动深处时,就感到这丰满是如此过度,溢到感官里。这就是我为什么避免听人读书或背诵某些段落,并不是任何外面的东西进到里面,而是听到的话搅动深处——任何支持或反对真理的都同样地搅扰它,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会破裂的。
当信仰给人喜乐的感觉时,有段时间人很难读书。有人也许想我说的是同样的情形,那就错了。由于文字的缺乏,在末后的状态里,难免借用一些早期状态的表述。只有经历才能使人辨清这些。所有在单纯信心里的人,藉着一些支持与有深度的体验,相信自己在我所提到的状态里。他们是通过聚集,或者说,通过读到或听到的话语的搅动,感觉内里有确定的神的同在封住了他们的口,通常还有眼睛,使他们无法继续读书。但此处不同,这是一种丰满的涨溢,从深处突然溢出边沿。它总是丰满的,一切有需要的魂都可以从中汲取。这是神圣的泉源,当智慧之子状态好时,可以从中不断地汲取所需的一切,并不是他们总能感到在汲取,但我的确感到了。
此处所写的不能照着严格的字面意思来解释,因为如果那么理解的话,就几乎没有任何完美的状态,在某阶段上的魂可以不相信自己已经经历了,但且慢,她后来会发现有着天壤之别。甚至那些在次等级上的魂,常常比在爱里、也藉着爱而得完美的魂,显得更完美。神为了隐藏这些稀世珍宝,愿意让他们与世人同住,以明显的软弱覆盖他们——好像人用卑陋的灰尘遮盖起无价的珍宝,免得遗失。
如果神不把这些魂内外的光景完全分开,他们就不能跟人交谈了。他们因着在新生命里的经历,似乎除了死,没有别的存留意义了。这魂发现自己离别人极远,思想差距很大,邻人变得不堪忍受了。她会心甘情愿地说:“主啊!释放你的仆人安然离世吧,因为我的眼睛已经看见了我的救主。”(参路2:29-30)
达到这境界的魂是在真实完成的完美里,他们若没有被命定帮助别魂时,通常会死于这种状态。但当他们有助人的使命时,神便把他们“如神”的中心深处跟外表分开,把外表交给孩子似的软弱。魂持续地不在己里,完全不知己为何物,除非为了别人的利益,中心深处被搅动时。那时他们会有奇怪的经历,但却是很难讲述的。
这些魂引领一些人走在死亡的路上(指己的死亡)。他们孩童式的软弱外表只是一个遮盖,免得成为别人的支持。如果被引导的魂能够看透这软弱的外表,进入他们恩典的深处,就会对他们过分敬重,倚赖他们的恩赐,不会向这支持死了。如果犹太人能够洞察耶稣基督平凡的外表,是绝不会迫害祂的,相反,他们会不断地景仰祂。
这些人在人在己的眼中都似非而是,玄妙莫测。他们表面上包着一层粗糙的树皮,内中却常常流出神圣生命的浆汁。那些用头脑判断他们的人,常对此茫然,不知所措。
哦!神圣的智慧啊!哦!甘甜的知识啊!你从这些魂的心里、口里不断地涌流出来,如同神圣的浆汁,把生命源源不断地交通给无数的树枝,尽管人看见的只是一层粗糙的、满布青苔的树皮。
“你们在书拉密女的里面看见了什么呢?”——这被选的魂,人人都在看她。圣良人说:“除了威武如展开旌旗的军队,还能有什么呢?”(参歌6:4,13)在她的里面,这是你唯一能看见的,所以不要急于论断,你还没有达到这境界啊!请相信:“我虽然黑,却是秀美。‘神圣的太阳’为了保护我,以祂灼热的注视改变了我的肤色,好把我隐藏起来,免受一切受造物的注目。”(参歌1:5)
攻击这些魂,就是伤神的心;论断他们,就是论断神。如此行的人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如使徒圣犹大所说,他们胆敢毁谤神的事情,亵渎圣灵内住的奥秘。(参犹1:10“这些人毁谤他们所不知道的。”)
处在这状态的魂对己一无所知,就像别人不知道她一样。她在说话或写作中,提到自己时,如同别的圣事一般。她只按着那一刻给她的真实亮光讲话或写作,而这亮光只持续到她说或写完为止,先前看见的,后来完全无法看见或想到——除非她再度得到那真实的亮光。这好像人打开一个琳琅满目的橱柜,门开着,就看见里面的财宝,门关上,就看不见了。
这魂是封闭的源泉,除了“良人”,无人能够打开。这魂不只在意志上,也在真实的操练上,不在乎名誉、财富、生命——她不再在意任何东西!因为若非如此,她就不能按着神的设计,在一切广度上服事别的魂。点滴的顾虑都会拦阻恩典的果效。
这样的魂是何其少啊!他们愿意为别人舍己,不自尊,不思虑,只是愿意为别人受苦——使徒的爱是无人理解的,因为这是耶稣基督自己的爱。哦!深沉的爱啊!你自由于热心与感觉之外,谁能理解你呢?
一切最严酷的十字架都临到这使徒的状态——如果可以称之为“十字架”的话。地狱和世人都被搅动起来,拦阻她在魂里所行的善。耶稣基督若是安静地生活,不离开祂的隐居处,就不会被犹太人逼迫、钉死。若是神让这魂藏在祂面光的隐密处,她会很安全,不受人的逼迫。但哪怕只是为了拯救一个灵魂,她会何等欢喜地承受烈火焚身、五马分尸的痛苦!
魔鬼搅起它整个的国度反对使徒们,这不足为怪。因为魔鬼知道,人们一旦听从这样的魂,就会毁灭它整个的王国。所有属灵的操练都只能局部地伤害它,因为敬虔的人因着规律的操练从魔鬼所夺回的,它都在他们的自爱中,得到了补偿。但从奉献给神的真实与纯爱的人身上,它一无所获,因为他们被神无上的主权所湮灭,不再活在己里了,他们给了神机会,让祂用全力更宽广地扩展祂的国度。魔鬼靠近这些魂时,必须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所以它被激怒,对他们的仇恨是无限的。
哦!当我们按着外表,凭行为判断敬虔时,是多么易错啊!我们若要敬虔地侍奉神,就必须对任何动作都一视同仁,没有选择,也无偏好。人们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以为属神的魂当有何种气度,应该怎样怎样,当情形相反时,就断言神不在那里——而祂经常特别地在那里!
哦!神无上的独立啊!如果你不知道怎样藉着明显羞辱你的事情来荣耀你自己,你就不是神!神喜悦让我们变成柔软、微小。在祂看来,得到一个柔软的魂远胜于得到任何的美德——祂可以把她提到云端,踹在污泥里,她都丝毫不改。依赖可分辨的、能感觉到的善,是美德的状态,却不是神圣的状态。
有些圣徒的成圣与别人不同,不是来自美德的操练,而是藉着主自己,通过无限的柔软而成圣——这是对一切美德真正的拥有。他们更是神的圣徒,因为他们只在神里,为祂而成为圣洁。他们按着祂的样式成圣,而不是按着人的方式。
我的“爱”啊!有许多魂为了成圣而服事你。但为你自己制造一个童子军吧!他们服事你,只因为你是圣的,他们按着你的方式服事你。你丰富地供应这些像小孩子的人;正是为了他们,你把自己分别为圣。
自我是何等可怕的怪物啊!是的,我的神,让我成为你旨意的玩物吧!但愿我不靠别的美德成圣,只跟圣教会一起唱“独有你是圣的”。为了让你得到荣耀、成为神圣,不在人的里面,而是在你的里面,也为了你,啊,让我为自己和你所赐给我的人,唱同样的歌吧!纯洁的爱啊!你把你的臣民降卑到怎样的程度!
此处所讲的魂没有任何倾向或喜好,他们只按着需要而动。这不是他们的需要,因为他们是自由的——他们把自由牺牲了之后,这需要只在神里。他们没有任何天然的爱,而是根据神的设计、人的需要和神愿意他们跟某些人联合的紧密程度,对人有无限的爱,更有力地被某些人搅动。
这深沉的爱,有时表现得明显而热烈,却不是如常人所想的在官能里,而是在一成不变的中心深处,就是神自己。神作为至高的统治者,使中心深处倾向于祂的旨意,让她爱某些事,或者倾向于某些祂定意联合的人——这倾向跟祂自己密不可分。这爱源于神,尽管它着陆于一个特别的客体(指藉着神所激起的人心中的倾向爱某一个人),却无法跟神区分开来。这中心深处向着某人被搅动,跟他发生一种吸引力,如同跟神一般。任何深处的搅动都让神更被感知(由于变相的发生,若无搅动,是不会感觉到神的),所以当这魂向着那魂被搅动,产生深处的吸引时,神就更被感知了。由于这魂在特别深的层次上,其方式就更有力、纯洁,也更远离感觉。
在属灵道路的开始,魂有些感觉可能与此有关,一切都把她带向前,神激起一种从神发出的可感知的倾向,根据魂的层次表现在感觉或官能上。这完全不是我所指的——“这”是在中心深处,除了神自己,无人能到达的地方。
没有状态能如此完美,使魂在开始时没有居功自傲之处,特别是那些用圣经的话说,“从信心到信心”的人。因为人初结圣灵的果子之后,信心就成长而渐深,洁净自己,扩充、展开,直到完美的顶峰。它自始至终,有近乎同样的果效。整个的差别是:在全程中,这信心都住在官能里,直到在极度的中心深处失去自己——那深处不是别的,就是神自己。在圣洁的合一里,神使一切都成为完美。
内在的感动应该是信心之魂们唯一的导师,它从一开始就在那些命定有大信心的人里面。在开始时,这感动更有感觉、可分辨,也更多在官能里。这导师带领他们讲话或沉默,治死、否认并剥夺己,直到最后在“神-深处”,彻底消灭己。然后,这内在的感动改变了性情,极自然地失去了一切让它与神有别的特质。于是,这人无限柔软,行动如呼吸一样自然了。
在此,最好解释一件可能让魂犯大错误的事。当魂沉入神里时,跟神的关系变得无限柔软,可能看起来很保守或者难于跟人讲某些事。这缺陷不是她的,也不在她里面。这限制来自她要讲话的人,因为神似乎让她预感到那魂的状态,尽管若是被问到,那魂会满有信心、肯定地说,他完全接受所讲的话,没有抵挡(事实上,他的意志是如此决定的)。但无论意志怎样好,毋庸置疑的是,他确实抵挡了,无论因着话语超过了他当时的程度,还是因为一种有理由、有美德的隐密的思想在活动。所以,是与这魂讲话的人的狭窄造成了讲话的障碍。
另外,孩童状态外面有千千万万的小软弱,可以被视为不忠,跟那些因着自爱而不说逆己之事的人一样。但很容易可以看出,这里并非如此,因为他们经过了一种状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许他们保留一个想法。
魂在这状态,必须按着神让他们所经历的来判断,而不是根据人眼所见;否则人就按着自己的状态来判断他们了,而不是按着真实的光景。在神里软弱的比最强壮的更有力量,因为这软弱不是来自没有力量、美德,或缺乏理性;而是因为无限地超越了这些,消失在神的力量里,是这导致了魂的软弱。尽管看起来神的力量与孩童的软弱并不般配,二者却有着天衣无缝的联合。
主后1688年。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一 章 被释后的起落
我从圣马利亚修道院获释之后,去了美拉缅夫人家。促成我被关押的人反对此事,建议我退到一个隐密处。我知道他们的意图,无非为了造假方便,找机会给我制造新的麻烦。所以,我不改初衷,定意住在美拉缅夫人的社区里。
他们见无法胜我,就给美拉缅夫人写信,言辞凿凿,说亲眼看见我每礼拜至少一次,去圣马索近郊,进入不名誉的人家,召集聚会。慕司神父是这些信件的作者。他声称他不愿意相信此事,上个月亲自去了几次,每次都看见我进到那些房子里。其实,我从未去过圣马索近郊,在那三个月里,我发着高烧,卧病在床,每天都要包扎眼睛上的一个疥子。当我接受治疗时,美拉缅夫人几乎总是在场,她知道我没有离开过病房,所以对这些无中生有的控告非常气愤。
慕司神父来见她,证实所写的信,并加上更多的毁谤,包括那些据他说,我在八天之内所做的事。面对这弥天大谎,美拉缅夫人义愤填膺地说,她真的相信一切所听到的慕司神父对我的恶行了,因为她自己就是证人;在这三个月里,我病得不能下床,甚至不能去做弥撒;而且自从来到她家,我总共出去不过四次,而那时,都是我的家人早上把我接出去,晚上送回来。
在美拉缅夫人这里碰壁之后,慕司神父竭力把别的机关也卷进去,到处抱怨,说我挑唆美拉缅夫人苦待他。其实,我对此一无所知。过了一段时间,等我康复之后,美拉缅夫人才把他的信给我看了。
眼疾让我大为受苦。在病痛中,神赐给我极大的耐心,表现出坚强的忍耐力。我怪自己做得太明显了。其实,有些轻微的抱怨,同时满足于忍受一切,不寻求解脱会更好,因为这更脱离自爱,且不会让人那么尊敬。
孩童的单纯容许天性发点怨言,特别是当在天然生命里已不再抱怨时。只要天性还活着,它就要抱怨,吸引别人同情,这是它隐密的喜乐;那时应该默然忍受,不发一言。但当人不再有天然的生命,在最剧烈的疼痛中也不唉哼一声时,这种力量让人羡慕,也会使自我有些得意。这时,应该卑微地发点小怨言,不惹麻烦,也不作假。当魂再次成为孩子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孩子。吃饭也是如此,尽管甜苦对她毫无分别,但当她一言不发地吞下那些公认非常难吃的东西时,灵里有轻微的自私——看似美德,却有隐藏的折扣。但一切都逃不出圣“爱”纯净的目光。
我女儿在美拉缅夫人家结婚了。由于她太年轻,我不得不去陪她一段时间。我在女儿家里住了两年半。我后来离开,是因为想退入一家修道院,不为人知地住在里面。但神不许可,因祂对我另有计划,下面会讲到。
我跟女儿同住时,逼迫并没有停止;敌人不断地造谣反对我。我跟女儿一起住在乡下时,他们就说我指导农民,尽管我从未见过农民。我若在镇上,根据他们的故事,我就接待人,或者去探访。但我既没有探访,也不认识什么人。
这些谣言,加上想在退修中度过一生的心愿,使我决定给蒙塔日的本笃会院长姆姆写信,说我愿意跟她一起度过余生的岁月,除她之外,不见任何修女,与外面的世界全然隔绝,包括家人和所有的人。我们就此达成了协议。她给我一个小房间,正是我想要的。小隔间里有格子窗,面向祭坛上方,底下有个小花园。会有个可靠的认罪神甫,在奉献的日子,早晨让我通过小格子窗领圣餐。
这个计划已经拟定,且被接受了。我把家具先送了进去。但院长姆姆对她的大主教说到此事,大主教没有保密。于是,朋友和敌人——如果可以如此称呼对其毫无恶意的人的话——从截然不同的角度,一致反对这个计划:前者不愿意失去我;后者为了毁灭我,不许他们的猎物逃走——他们认为我要过的那种生活,会拆穿他们迄今为止所造的一切谣言,从而失去逼迫我的途径。双方都求大主教禁止此事,于是,我被留了下来。尽管我厌倦这个世界,他们却要我活在世上,做人攻击的靶子,毁谤的对象,与神天意的玩物。
由此,我知道神不满足于我所受的那点儿苦,定意兴起怪异的飓风反对我。由于我只能盼望神所期待于我的,我欢喜地顺服了,把自己完全牺牲,奉献给祂。我能有机会用如此小的苦难回报我所欠祂的公义,在某种程度上效法祂儿子的样式,这是何其荣幸!
也许有人觉得奇怪,很多次,我提到在我里面不再有意愿,对神所期待于我的,毫无抵触;如今却说我向神做了一个牺牲。这是因为为了让魂背负更重的十字架,当神希望给她一些新的、不同已往的十字架时,无论她怎样与神的旨意和谐,由于神尊重人的自由意志,祂仍要征得魂的同意,尽管魂决不会不同意。
我相信正是这一点让受苦成为美德,因为意志自由地同意了。在耶稣基督的身上,有这先例:“祂因那摆在前面的喜乐,就轻看羞辱,忍受了十字架的苦难。”(来12:2)大卫在讲到耶稣基督时说:“神啊,祭物和礼物是你不愿意的,你曾给我预备了身体;燔祭和赎罪祭是你不喜欢的。那时我说:‘神啊,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来10:5-7)耶稣基督在面对死亡与临终之痛时,不是惊人地舍弃了自己吗?祂说:“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太26:39)天使不也征求马利亚的同意,让她成为“道”的母亲吗?她不是让祂牺牲在十字架上了吗?她站在那里,如同祭司协助大祭司,帮祂按着麦基洗德的等次,把自己献为燔祭。
在我女儿结婚前,前面讲过我认识了F拉比(指芬乃伦,为指代方便,后面直用其名),因为女儿所在的人家是芬乃伦拉比的朋友;在那里,我多次有机会见到他。我们就内在生命的话题有些交谈,芬乃伦拉比提出许多异议,我以惯常的单纯回答他,有理由相信他是满意的。
那时,由于莫林诺事件引起极大的喧哗,搅得人心惶惶,人们对最简单的事情都起了疑心,包括内在生命作者们所常用的普通术语。这给了我机会向他彻底解释我的经历。他所提出的疑难成了我澄清心境的起点,结果,他就比任何人都更理解我了。后果显示,这成了他遭逼迫的根源。从他对莫城主教的答复中,一切毫无偏见的读者都能清楚地看出这一点来。
离开女儿后,我在一间幽僻的小房子里隐居,这是因为我有退修的心愿。我限制自己只见家人和少数几位朋友,而他们几乎不打扰我。我只在很长的间隔中偶有个别访客,他们大多数都不住在巴黎。
从圣马利亚修道院获释之后,我继续去圣西尔。那里有些女孩子告诉曼特农夫人,她们发现跟我交谈时,能被带入神里。曼特农夫人就让她们信赖我,对我敞开。有许多次,曼特农夫人作见证说,长久以来她对一些人不满意,但她们改变了,所以她不后悔让她们见我。她处处流露出对我的尊重与信任,多方显示对我的厚爱,许可我在圣西尔自由出入,这持续了三、四年——正是这给我招致了最大的逼迫。宫庭里一些年轻女子对我表现出信任,由于她们特别的地位与敬虔,这开始让逼迫我的人感到不安。
他们说一些年前我曾有过麻烦,以此为借口,挑拨指导者们对此不满,并加上所谓安静派的极大进展,令人担忧。他们让夏尔特的主教——圣西尔的院长——出面向曼特农夫人表示,我的私人指导扰乱了修道院的秩序,因为那些与我交谈的女孩子强烈执着于我的话语,不再听院长的话了。
曼特农夫人善意地托人把这话转达给我。我停止去圣西尔了,除了那些经由曼特农夫人之手所传递的公开信,我也不再答复给我写信的女孩子了。
我认识尼克先生的一位好友。他知道尼克先生跟我虽然从未谋面,却经常批评我。他想我若跟尼克先生会面,就可以很容易地驱除他的偏见,这样,许多与他有关的人也就不再受迷惑了——他们公开声明反对我,与我为敌。那人强烈催促我跟尼克先生会面。
一开始我觉得不妥,一些朋友知道了此事,也建议我去见他。因尼克先生有病,不能外出,我答应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去看他。见面时,他马上提到“简易祈祷法”,告诉我那本小书里满了错误。我提议我们一起读,请他告诉我哪里不对,我盼望能够解答他的疑难。他说非常愿意。于是,我们开始一章一章地读那小书,非常专心。我问他,在刚读过的段落中,有没有难以理解之处?他答道没有,他要找的是在后面。我们从头到尾一起读完了整本书,没有发现任何难处。他不时对我说:“这比较真是美妙绝伦!”
最后,在长时间地寻找他以为曾在书中看到的错误之后,他对我说:“夫人,我的天份是写作,不是讨论。你若愿意跟我的一个朋友会面,他会把难处讲出来,你也许会从他的亮光中受益。他非常聪明,是个极好的人,就是路恩斯旅馆的布瓦洛先生。你不会后悔认识他的,他比我更明白这些事。”
我借故推辞良久,说为了避免闲话,那不适合我,免得被看成为那本书辩护,让人随意待它好了。但他强烈要求,我无法拒绝。
尼克先生建议我就近租一间房子,去土尔神父那里认罪。他似乎非常愿意我跟他的朋友们相交,也与他的党派联结。我尽量礼貌地回答他,让他知道我为自己保留的财产是那么少,无法租赁他所提议的房子;另外,我盼望在完全的退修中隐居,这段距离使我无法见他那里的许多社团——这跟我内里的感动是一致的。由于没有马车,向土尔神父认罪也有困难,因为土尔神父住在巴黎的一端,我住在另一端。但我们仍然友好地分手了。我知道他曾向一些人讲起我的探访,他们都对我交口称赞。
一些天后,如尼克先生所期,我见到了布瓦洛先生。他对我说到“简易祈祷法”。我对他讲述了我写这本小书时的心态,说我仍然不改初衷。他告诉我,他确实相信我的意图是好的,但这本书在许多人的手中,可能产生坏的结果,伤害一些敬虔的魂。我请他善意地告诉我哪些段落有问题,盼望能帮他解决这些难处。
我们一起读那本小书;其间,他告诉我他的难处。我做了解释,他似乎满意,不再坚持了。这样,我们把整本书过了一遍,他多少讲到一些有妨碍的段落,我简单地解释了我的想法与经历,没有谈论教义——关于这点,我完全依赖他,他比我更有判断力。
讨论结束后,他对我说:“夫人,你若把事情解释得更完全的话,这本书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在前言中,你若解释一下书里不清楚的地方,就会非常好。”他强烈要求我如此做。我答道:我从未想过要把这本小书呈给公众,它只是普通的私人指导,应一位朋友的要求写的,在就这问题有几次对话之后,这位朋友要求我写下来;我没有料到会被印刷,也没有料到会被理解成他刚才告诉我的意思;但为了除去可能引起的误解,如果有需要,我会随时准备给出解释。
他对我大为赞赏,让我保证在前言里解释他所提出的疑难。然后,他断言那本书可以是好的、有用的。一些天后,我照做了,把解释送给他,他显得非常满意。我又见过他一两次,他催促我重印此书,并加上这个前言。我表示这本书曾带给我许多麻烦,是我遭逼迫的托辞,身为作者,我不适合推销这本书,对印刷有任何的贡献——对过去的出版我也没有贡献。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曾向大主教保证,就这话题,不再写任何东西了。布瓦洛先生赞同我的心志。我们分手了,双方都非常满意。
过了一段时间,我病了。医生不太理解这种病,在用常规治疗失败之后,他们让我用波旁水。我得到的却是一种烈性毒药——有个仆人被收买来毒害我。他给我药水之后,我立刻感到剧痛,若没有及时救助,在几小时之内,就会毙命。那位侍从立刻失踪了,从此没有露面。许多事实都证明,他是受人指使的;为了简练,就不提细节了。那时我在波旁,吐出的水像酒精一样燃烧。我对自己毫不在意,想不到有人会下毒,但波旁的医生把这水倒在火上,向我证实了。矿泉水对我没有多大用处,我仍然受了七年半的苦。后来又有三、四次,有人企图毒死我;但神给我预感,用祂大能的手保守了我。
这病及去波旁的旅程使我看不见尼克先生,也听不到有关他的事了。七、八个月之后,我听说他写了一本书,就我们一起读过的那本书反对我,尽管当时他和他的朋友都对我的解释感到满意。我相信他的意图是好的;但我的一位朋友曾读过他的书,告诉我引文都不准确,而且尼克先生并不理解他所写的。
此后不久,我听说尼克先生的朋友,多母·法兰西斯·爱米——一个有美德的本笃会修士——非常有名但与我素不相识的,见尼克先生的书缺乏实质,颇为震惊,曾着手反驳。由于手上没有“简易祈祷法”,他只用了尼克书里的段落及他所引用的,针对尼克的责难,为那本小书辩护。爱米先生没有出版他的辩正,该文存留在他的一位朋友手上。我随遇而安,不愿为自己申辩。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二 章 两个邪恶的女子
圣西尔的指导者们达到了目的,我不再去那里了。这事产生了一些噪音。那些迄今一直与我作对的人,加上一些素不相识的人,都不择手段地诋毁我。神知道他们的动机,我就不妄加评论了。
但我相信时间到了,我该有个彻底退修了。既然一切喧哗都是因为少数几位朋友信赖我——敌人说我教导他们祷告,这是一切逼迫的根基——所以我计划不见任何人,盼望藉此终止一切流言。我让家人、朋友和逼迫者都知道我不会再回巴黎了,然后我回到了家乡。在家乡期间,我没有见过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对退修的爱,加上盼望断绝给无故恨我之人重新攻击的机会,使我在乡下一间不为人知的房子里,住了一段日子。
富凯先生是我女婿的叔叔,只有他知道我的住处。因为我离开了产业,需要有人帮我接收我为自己保留的那点收入,同时作为一个正直的见证人,知道我在独处中的生活。我与世隔绝,似乎遥不可及了。但当神愿意使用人的恶意,带领我们进入祂十字架与羞辱的永恒设计时,谁能躲避呢?
我所采取的途径应该可以终止一切流言,平息狂热的头脑了;然而,截然相反的事情却发生了。我相信这主要源于朋友们的沉默。他们分担了这个羞辱的过程,受到冲击而不发怨言,安静地受苦,良心平安地把他们的见证留在隐密处,没有向愤激的人群解释他们如此行的原因,反而显出一种正当的保守,盼望藉此保住别人的信任。所以,我的退休并没有产生预期的果效。
敌人设想我从远处散播安静派的毒素。为了让毁谤显得真实,他们让一些假装虔诚的人,从一个认罪神甫到另一个,自控罪行,说是受我的教导所害。其中有些人,数年前我曾努力挽救她们脱离不轨的生活而没有成功,后来,我禁止她们来我的家。
在我完全引退前,发生了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富凯先生有个男仆,受到良好的教育,是个非常可贵的人。有位女仆疯狂地爱上了他。在此,我只讲一些德高望重且正直的人亲耳从富凯先生所听到的事情。这女孩子向男仆公开了她的感情,男仆深感恐惧。
有一天,她对他说:“恶棍!为了让你爱我,我把自己给了魔鬼,你却不爱我!”
男仆非常惧怕,就去告诉了他的主人。主人(富凯先生)询问这个女孩子,得知她所行的可怖之事,就把她撵出去了。
这位男仆教育良好,那女孩的恶行使他成了圣拉扎尔的一位神父。
富凯先生并没有忽略那个不幸的女孩子,安排了好几个从学问到德行都适合的人来照顾她。但她是那么刚硬,人人都放弃了。显然,除了一个恩典的奇迹,她是无可救药的。
富凯先生的男仆在成为圣拉扎尔的神父之后,得了致命的病。他打发人去请富凯先生,请求在临死之前,见他一面。这位神父请他照顾那个不幸的女孩,说道:“我想到由于我,她从耶稣基督面前退出,把自己给了魔鬼,我就难过得受不了。”
富凯先生再三保证,他会尽力而为的。不知什么感动他把那女孩带来见我。但肯定的是,起码在一段时间里,这让人知道了神的能力。由于魔鬼无法让富凯先生的男仆同意犯罪,所以除了那些神许可它试炼的,如约伯,谎言的灵对属神的人是无能为力的。
于是,富凯先生带了这女孩来见我。我一见她,不明所以地,就有种恐怖的感觉。她靠近我时,所受的压迫并不比我少。但无论如何,神推翻了魔鬼——在约柜面前,大衮仆倒了。
这女孩跟我在一起时,常对我说:“你有种很强的东西,让我受不了。”我把它归于我脖子上挂的一块真正的十字架。尽管如此,我看见神还是通过我作工——不是用我,而是用祂神圣的能力。最后,这能力迫使她告诉我她可怕的生活,我听了不寒而慄。
她向我讲述黑暗之灵带给她的虚假快乐,让她在当地成为“圣徒”,允许她行表面上的克苦,但不许她祷告。她只要一想去祷告,魔鬼就以狰狞可怖的形象出现,要吞灭她。但平时,它尽量以可爱的形象向她显现,在钱财上,对她有求必应。
我问她:“在它给你的这些虚假快乐中,你心里有平安吗?”
她阴森地答道:“没有。我是在地狱的混乱里。”
我说:“为了让你看见即使在痛苦中,服事耶稣基督的幸福,我祷告让你品味一刻心灵的平安——它胜于地上一切的珍宝!”
她立刻被带入极大的平安里。她心醉神迷地对在场的富凯先生说:“啊!先生,我是在乐园里!从前,我是在地狱里!”
这美好的时刻并未失去。富凯先生立刻带她去见“大听悔僧”罗伯特先生,她向他做了普遍的认罪,并许诺悔改。有六个月,她的情形相当好。但魔鬼大怒,我相信它导致了大听悔僧的死亡——他突然死了。布来顿神父,一位雅各宾,曾多次努力把她从深渊里拯救出来,也死了。
那时我病得很重,这东西来见我——因为富凯先生的请求,她得到许可来见我。她对我说:“我知道你病得很厉害,是魔鬼告诉我的。它说它曾竭力致死你,但得不到许可。它会大大地逼迫你,为你制造极大的恶,让你不得翻身!”
我答道,只要她彻底悔改,没有什么苦是我不愿意受的;她不应该再听魔鬼的话了。在她否认魔鬼、更新了洗礼的誓约之后,我禁止她交鬼。因为魔鬼与她开始相交时,让她否认了洗礼与耶稣基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让她把自己重新奉献给耶稣基督。
她对我说:“你仍然致力于我的回转,定然有极大的爱心!它告诉过我,它会对你做极大的恶,搅起许多人反对你,把你置于死地!”这时,在想象中,我似乎看见蓝色的火苗形成了一个狰狞的面孔。
面对它的威胁,我毫不惧怕,因为多年来,神让我在这状态里:为了一个灵魂的得救,我会喜乐地牺牲生命和整个生命的安息——尽管后者是我更看重的。
有一天,富凯先生毫无防范之际,一位教士来看他,问他关于这东西的消息。富凯先生以为他是出自好意,告诉他,他们正期待她完全的悔改,她已经大为回转了。这位教士,或取了教士形象的魔鬼,询问她的住处。富凯先生告诉了他。
过了一会儿,富凯先生来看我,对我说到这位教士,我意识到这就是她曾对我讲过的那个邪恶教士——她曾跟他行了许多的恶(她告诉过我她罪恶的生活)。事实证明这太对了!
她不再来了。前面说过,听悔僧猝死了。富凯先生得了衰弱的病,最后也因这病而离世。这女孩不再来见我们了。
前面提过围绕着“简易祈祷法”的争议,为此,我被带去见布瓦洛先生。关于我们的谈话,从他给一些朋友的讲述中,我有理由相信他是满意的。但不久之后,他成了最热切逼迫我的人之一。
一位有名的、公认非常敬虔的妇人来到巴黎。她到达之后,一度受布瓦洛先生指导,使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他显然对她说起我曾探访过他,她肯定地对他说,我是邪恶的,会在教会里引起大恶。从那时起,她在巴黎激起极大的关注,声名大噪。她被带去看各种各样不同地位的人,有主教、官员、修士和贵妇们。简言之,在一种虚假的神医托辞下,他们建立了她如日中天的声誉,天天谈论她所显出的那些神奇之事。
我想不出这女人是谁,她如此评判我,动机何在。她似乎是从云端里掉下来的,除了布瓦洛先生,可能还有一些他最亲信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对一切曾听说过她的人,她的身份都是一个谜。由于名字全然陌生,我不相信她了解我。但一些年后,我得知她曾用过玫瑰姊妹的名字,便不难理解她如此敌视我的原因了。
事实上,这女人的确有些非常出众之事——神知道其源头何在。她骄傲地宣称,她知道最隐密的思想,有最详尽的知识,不仅远处的事,甚至知道未来之事。这女人说服布瓦洛先生和一些与他有关的正直而高尚的人,说因我可能造成的恶,他们给神最大的服事就是诋毁,甚至囚禁我。她之所以要囚禁我,是因为担心我可能会声明认识她。她若还活着,会看见因我的沉默与属神的程度,她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在秘密的承诺下,她曾亲口告诉过我她的人生经历。
于是,万众喧嚣,立刻有了不可思议的爆发。那时,即便我知道一切底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但即便当时我知道这女人是谁,我相信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扭转众人的狂热与偏激。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当然,我也许不会说出任何反对她的事;因为神保守我以牺牲的心志奉献一切,从祂手中接受这女人以及那些被她以假装的超常能力所迷住的人可能带给我的一切。若是众人肯被光照的话,她所宣称的一件事应该可以改变许多好人的看法;但他们被偏见蒙蔽,不愿调查事实,更罔论相信真相了。
真的,我的主啊,当你想让一个人受苦时,你会蒙蔽那些最高尚的人的眼睛。我诚实地承认,比起那些来自受欺的神仆们的逼迫,恶人的逼迫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当神仆们相信自己公平、正直、大发热心之际,他们的逼迫是最难担当的!
那件事是,神让她知道了我极度的邪恶,曾给她一个确定的印记,标示她在灵性上确实超前,即我只是单纯地抄袭了维格荣小姐的文字,很容易就能看出二者的一致。
布瓦洛先生将这事告诉了一个身居要位的人,那人想亲自验证,去小兄弟会要维格荣小姐的文字。他们大做其难,说维格荣小姐的墨宝从未离开过这里。然而按照礼仪,是不能拒绝那人的,他保证过几天会归还。他亲自检查了一切,发现她的文字跟我所写的毫无关联,完全不同。
为了解除布瓦洛先生的偏见,他建议布瓦洛先生亲自读一下,一饱眼福,看看二者的矛盾。为了两件不同的事,他迫切要求布瓦洛先生检查,加上布瓦洛先生应该顺服这位明白人,他却没有做,而是肯定地说,这女人告诉他的是事实!他是那么了解她,不可能怀疑她!
事实是:我从未见过维格荣小姐的文字,直到那时,从未听过她的名字。他们进一步,通过布瓦洛先生所敬重的一些好人的见证,以及他们亲眼看见的一些假冒为善之事等等,努力解除他的偏见。但什么都不能让他仔细调查。无疑,为了让我背负更重的十字架,受更多的羞辱与痛苦,神不许他调查。布瓦洛先生对这些十字架的贡献非同小可。
关于谁在欺骗——从一个总是顺命的人,愿意放弃她的判断和意愿,为神弃绝一切,长时间地被许多好人所认识,在她生命的所有阶段,他们都伴随着她,为她做无可置疑的见证;还是从一个人所不知、在她住过的绝大多数地方换过名字的人?我知道的至少就有四个。敬虔把后者从尘土中提拔起来,奉献使她由贫穷成为富足。而我的敬虔呢?我若有的话,神知道,它带给我的只有羞辱,最怪异的苦难与普世的毁誉。
我的主啊!在此我认出了你;为了讨你的喜悦,我必须效法你!我看见自己被整个世界定罪,我珍爱这羞辱甚于荣耀的巅峰。多少次,在我苦难的心里,我曾说,我惧怕良心的一点点责备甚于全人类的定罪!
这女人一直坚持把我关起来,说我会毁灭每个人。那些被我毁了的人,主啊,你知道,都对你满腔热爱。这女人如此讲,是因为害怕我若看见她或知道她的名字,就会说出她刻意要隐藏的事情,如前面所讲的。这东西建立了普遍的信誉,推波助澜,搅起对我的逼迫,人人都以编造我的故事为乐。他们写了不计其数的传单。那些编造最出格的,最受欢迎。
人们相信一切反对我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却不相信那些最值得信任的人为我作的见证,尽管他们最正直,从我幼年就知道我,在任何别的事上,他们的见证都是可信的。关于这女人,我有点离题了。我要回到叙述的线索上。
为了一些企图与动机(少数还留下跟我站在一起的朋友们知道他们的动机,但爱心不许我讲),跟布瓦洛先生同伙的修士们凡事都通力合作,彼此帮助。有些指导者生气,是因为一些似乎对我友善的人离开他们,去见与我相交甚厚的阿路米神父了,但这事与我毫不相干。
他们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诋毁我。为了摇动他们所谓的“我的教义”,他们认为必须诋毁我的道德,为了达到目的,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用无穷的故事,说服夏尔特的主教相信我对教会虚构的危险。然后,夏尔特的主教着手劝说曼特农夫人和他所知道的我宫中的朋友必须弃绝我,因为我是邪恶的,能激发邪恶的情感。
曼特农夫人坚持了一段时间。由于她有份于帮我从马利亚修道院获释之事,加上我的对话、信件还有她所信赖的朋友们的见证,这些都让她怀疑夏尔特主教的判断。但最后,她对主教的反复催促让步了,加上主教在圣西尔雇佣的一些人也齐心协力地游说她。
但对某些有爵位的人,夏尔特的主教没有如此成功,因为许多年,他们是我行为的见证人,他们知道我,也知道敌人为了毁灭我而设的各种伎俩。他们的正义应该被公之于众,国王的权柄没有在如此不公的事上遮盖我,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写了一份备忘录,企图让国王知道我的美德,向他描述了我一直持守且还在退修中持守的行动原则。曼特农夫人打算作证支持,但她善意地告诉了我,我相信神不愿意我靠这条渠道称义,我请求他们把我留给神正义的严酷,无论是什么。
因着我的请求,他们同意延缓此事,撤回已经递交了的备忘录。他们采取了沉默的途径,此后就继续沉默,由于攻击与偏见,对我的事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三 章 错识莫城主教
听说莫城的主教不反对内在生命的教导,一些朋友认为我去他见会有所补益。我知道八或十年前,他曾读过“简易祈祷法”和“雅歌(圣经注解)”,感觉极好。我欢喜地同意了,但我的主啊,在我的生命中,我是怎样经历到一切因着思考和人的看见而做的,看似不错,最后却无不导致混乱、羞辱与磨难!
当时,我自以为是(我为这不忠而认罪),以为他会支持我,顶住那些攻击我的人。但我是多么不了解他啊!不在你的亮光中看事、而你也没有显现时,人是怎样易错啊!
我的一位爵位最高的朋友,谢某[谢弗勒斯公爵],带着莫城的主教来到我家。话题很快触及他来访的主题,讲到了“简易祈祷法”。这位高位神职人员说,他曾读过“简易祈祷法”和“雅歌”,当时觉得非常好。我引述这话,只是为了按要求简单地叙述过去的一切,而不是为了支持那些书——我已经把它们交出去了,我仍然降服交出。
谢某给了他“灵命流程”,他做了一些评语,但不是就定罪之事,而是需要一些亮光、解释。谢某善意地留在场。关于内在道路,这位高位神职人员论及神对魂的主权,说到一些极端之事,让我吃惊。他甚至举例讲到一些他所认识所敬重的圣徒,因爱神而自杀。莫城主教的这番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知道在早期教会,有些处女为了保持贞洁而自杀。但在今日没有专制的太平盛世,我不相信自杀是被嘉许的。
为了让他彻底了解我,谢某把我的自传给了他。莫城的主教认为非常好,写信给谢某说,他在里面发现了一种特别的膏油,他连续读了三天而没有失去神的同在。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是他在一封信中的原话。令人惊奇的是,莫城的主教在读我的自传时曾有如此圣洁的倾向,稿件在他手上时,他重视它;但在稿件离开他一年之后,却在里面看见了前所未见的问题,叙述一些好像我曾真正写过的事情。
后来,他写信告诉谢某,他刚听说一件事,是克来瑞慈的大修道院写给他的,证实了内在道路。克来瑞慈的一位修女在临终之时,当她们举起圣烛给她时,她叫来院长,对她说:“我的姆姆,如今,神希望人藉着彻底剥夺己、让自我完全毁灭来服事祂。这是祂所拣选的道路。”为了证实这真理,她告诉她们,在圣烛燃尽之前,她不会死去。一开始,她们不解其意。她的脉搏完全停止,按照常规,她应该活不过一刻的。院长熄灭了圣烛,她就在这状态里活了三天,带着同样死亡的迹象,脉息全无。她们再度点燃圣烛,当圣烛燃尽时,她死了。
我只简单讲述信中所写的,略去莫城主教对这怪事的反思,我忘记了那些话。但肯定的是,此后他不再怀疑最内在的道路了。
我忘了说,莫城的主教要求我对他的探访保密。我对最敌视我的人都无误地持守了秘密,所以不可能给他泄密。他想保密是因为他跟巴黎的主教们关系不好,但他却自己讲了请我保密的事情。我的沉默与他的讲话成了我后来受苦的根源。
那时,莫城的主教接受了检查我文字的提议,我把它们全都交到他的手上,包括已经印出的书籍和圣经的全部注解。我先前曾让一位使女把它们交给卡隆行政官,她担心会遗失(事实上,行政官从未归还),就把它们分给几个抄写员,让他们做了备份。这就是后来给莫城主教的那一份了。
这对他是一份庞大的工作,他要求有四、五个月的安静时间,对每件事都深入摸底。为了避免干扰,他非常准确地在他乡下的房子里做了。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我向他打开灵魂最深处的隐密,如前所述,把自传给了他——在自传里,我非常单纯地注明了最隐密的倾向。为此,我向他要求认罪式的保密,他做了不可亵渎的承诺。他注意地读了每件事,在规定时间的结束,他已经可以听我解释并提出质疑了。
那是1694年年初,他希望在一个朋友家与我会面。他住在“圣礼女儿”修道院附近。他在社区里主持了弥撒,给我圣餐;然后,他吃了晚饭。据他说,该会议应该特别保密,但全世界都知道了。有许多人请他去“圣礼女儿”修道院,要跟他讲话。
他去了,那些人小心地诱导他。晚上当他回来跟我讲话时,已经变了一个人。他带着所有的摘录与备忘录,其中有二十多篇文章,囊括了他所有的异议。在一切关于教会信条与教义纯净的事上,神帮助我,回答都令他满意;但个别地方我无法满足他。
他讲话极其活跃,几乎不给我时间解释,所以我无法让他改变对一些文章的看法。我们分手非常晚。我离开时,头脑极度疲乏,身体虚脱,为此生了几天病。但我给他写了几封信,尽力解释那些困扰他的疑难。我从他收到一封长达二十多页的信,信里显示他只是被这话题的新颖所困扰,加上他对内在生命经历甚少,因为若非亲身经历,是很难判断这条途径的。
在此,我要按着记忆许可的,重述他大部分的疑难。比如,他以为我拒绝可分辨的行动,把它定罪为不完全,如特别的要求、好的愿望等。这绝不是我的意思,因为任何人只要略加注意,都会看见在我所有的文字中,字里行间都散布着相反的情形。但由于我对散漫的事感到无能,某些魂也会有同样无能的经历,他们应该得到警告,要忠于神的灵,因为神正呼召他们进入更大的完全。我尽力在一些属灵生命关卡上扶持他们。由于缺乏来自有经历的人的指导,在此,魂常受拦阻,对神所期待于他们的有些误解。
我想,当一个人把她的幸福置于神里时,显而易见,就不再企盼己的幸福了。除了藉着爱住在神里,没有人能把一切幸福都置于神里。在此,除了在神里,也为了神而属神的欢乐,魂没有别的期盼——她不再期待任何属己的欢乐!甚至天国的荣耀,若为了自己,都不再使她幸福,也不再使她向往了。欲望必然伴随着爱。如果我的爱单单在神里,为了神不看自己,我的欲望就只在神里,与我无关了。
在神里的欲望不在人所期盼的享乐里,也不再有热切欲望的活力。它是安定的欲望,充盈而满足。由于神是无限的完美与幸福,魂的幸福源于神的完美与幸福,所以她的欲望没有通常欲望的表现,即盼望所企盼的,却有着如愿以偿后的安息。这是魂中心根本的状态,是她不再感到一切好欲望的原因,不同于那些因自己而爱神,或自爱并借着爱神而寻求自我的状态。
这并不妨碍神改变这状态,让魂有片刻感到身体的重量,使她说:“我情愿离世与基督同住。”(参腓1:23)有时,她感到对弟兄们的爱而忘我,会“为了骨肉之亲,情愿与基督分离”(参罗9:3)。这些似乎矛盾的愿望,在不变的中心深处,却是和谐的。所以,在神里单单为了神而属于神,这蒙福的状态构成了魂幸福的核心,也是魂可感知的欲望归入且享受安息之处。当神喜悦时,不时唤醒一些欲望,这不再是从前的欲望——在己里的意志——而是神所搅动、激发的欲望,不需要魂的反思,因为神直接抱着她,使她转向神自己,让欲望与她不加思索的行动一致。所以,如果神没有显示,或者如果她的话在开启别人的同时没有开启她自己的话,她就看不见这欲望。肯定的是,为己有所欲求,则必然有己的意志。如今,神格外小心,让受造物的意志沉入祂的里面,并吸收一切可察觉的欲望在祂的圣爱里。
另一个理由让神按着祂的喜悦取走或放在魂里一些可感知的欲望,就是当神想施恩于魂时。为了有理由听她祈求并赐给她,神让她对某些东西有欲望。祂“必预备他们的心,也必侧耳听他们的祈求”(诗10:17),圣灵在她里面为她有所求,所以她的欲望是圣灵的祷告与祈求。耶稣基督在这颗心里说:“我知道你常听我。”(参约11:42)在这样的魂里,对死亡强烈的向往几乎等于死亡的事实。她欲求羞辱远远次于欲求享受神。当神喜悦藉着毁谤大大降卑我时,祂给我对羞辱的渴望——我称为“渴望”,是为了区别于“欲望”。有时,祂启发魂为一些特别的事情祷告,她感到那一刻她的祷告不是来自她的意志,而是来自神的旨意,她甚至没有自由为她所喜悦的人祷告,也不能按着她所喜悦的时候。但她的祷告总是蒙垂听的。她丝毫不能把这果效归于自己,因为是祂拥有她,在她里面听祂自己的祷告。在我看来,我对这事的领受要远远好过我的解释。
可感知的与感觉到的倾向也是如此,但感觉到的次于可感知的。当两片水面不平时,水就从一边流入另一边,且有可感知的噪音。但当两片水面齐平时,其倾向不再被感知,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没有倾向的。
魂只要还没有藉着“永久联合”跟神彻底联合(如此称谓是为了有别于“暂时联合”),她就能感到向着神的倾向。在“暂时联合”中对神急切的欲望,不但不完全,如一些未蒙光照的人所设想的,反而是一种缺陷,显出神与魂之间的差距。但当神与魂联合时,祂接受她进入祂里面,抱着她,使她“与耶稣基督一同藏在神里”(西3:3),这时魂才有“没有任何可感知倾向”的安息——只有经历才能使人理解这事。
这安息,不在所尝到的平安里,不在一种可感知的神同在的甘甜与柔和里;这是在神自己里面的安息,简单而纯洁,有份于祂的深邃和广阔。太阳光若受到镜子的限制,就比空气中纯净的光更眩目;但反光的镜子同样也限制了光,剥夺了它的纯净。当光线被任何东西限制时,(由于物体的反射或散射),比在纯净的空气中更可辨,但却远没有后者更纯洁、简单。
事物越单纯、洁净,就越有广大的特性。水是最简单、最纯洁的,液态的水却有最奇妙的用途。它的特点就是没有个性——没有形状,却接受一切的形状;没有味道,却吸收一切的味道;没有颜色,却能成为一切的颜色。
在这种状态,人的思想与意志是那么纯洁、简单,神按着自己的喜好,给它颜色与味道,像水一样,有时红,有时蓝,显出人所加给它的各种颜色与味道。尽管人按着水简单、纯洁的美德,随心所欲地给它各种颜色,准确地说,这却不是水本身的味道与颜色。水的天性是无色无味的,这使它易于接受各种味道与颜色。
这就是我魂的经历。在她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是她能分辨、知道、好像属于她的,这构成了她的纯洁。尽管拥有一切,她却没有为自己保留任何东西。如果你问水,它的品质是什么,它会答道:“没有品质”。你说:“但我曾看见你是红的。”“很有可能,但我却不是红的,那不是我的本质。他们给我一切的味道与颜色,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颜色。”在形状上也是如此,水是液体,无硬度,或圆或方,取被放置的器皿的形状;水若有硬度,就不能取一切的形状、味道、气味与颜色了。
魂只要还有自己的硬度,用处就甚小。神一切的设计就是让他们藉着死亡,失去所拥有的一切,按着神所喜悦的,行动、做事、改变、压印,直到他们真实地一无所有。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讲或写到自己时,只感到简单纯洁的天性,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他们拒绝己里一切的印象,不按照所置身的各样变化的情形而讲话;他们忽略这些变化,只注意本质,始终如此。若用面孔比喻魂的状态,我想,我不会隐瞒她最细微的斑点——我会展出全部。
我相信魂无欲无求的原因是因为神充满了她。有人会说在天上就是这样的;但此处有所不同——在天上,魂被充满,容量是固定的,不再增长;若是增长,则是圣徒在圣洁与美德上增长。但在今生,因着神的美善,当神洁净了一个魂时,就充满她,引起某种饱足感,同时祂也扩大、强化她的容量。祂一面扩大,一面洁净魂,这导致了魂的受苦与内里的洁净。在受苦与洁净的过程中,身体变成重担,生命满了痛苦。
在丰盛中,魂毫无缺乏,无所欲求。这种现象的另一个原因是,在爱的海洋里,魂被真实地吸收在神里了:她全然忘我,只想到她所爱的。一切自我看顾对她都是重担,因为一个远超过她容量的“主体”(神)吸收了她,拦阻她转向己。“这是爱与顺服的国民”,这描述智慧之子的话语用于她是极恰当的。除了爱与顺服,她无法有别的理由、看见和想法。当然,这不是定罪别的状态,我绝无此意。
因此,我向莫城的主教解释了一切,我觉得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怀疑的余地。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四章 莫城主教的审查
我还有个缺点,一有话语临到就说,而不知结果好坏。我写时,内容似乎朗若白昼;写完之后,却一无所知,好像不是我写的。我脑中是无忧无虑的空白,单纯的虚空,不受思想丰富或贫乏的影响。
我跟莫城主教对话时,这种内里的状态让我苦不堪言。他让我为我的文字辩护。我竭力推脱,说我已经全心交了出去,不愿意辩护。但他坚持要我辩护。
从一开始,我就声明,我的辩护只是出于顺服,我真诚地定罪里面一切该被定罪的——这不是社交辞令,而是我一贯的肺腑之言。他要我解释文中无穷的细节,我茫然不知所措,因为好像不是我写的,如同第一次听到一般。我记得有一段关于以利户的——当他的朋友们都停止对约伯讲话之后,以利户长篇大论,讲了很多。我不记得对此作过什么评论。莫城的主教却一口咬定,我说过以利户的长篇大论都是来自神。这点我却看不出来,相反,我看见以利户惊人地满了自我。
在此,我想说的是,神让我写作之快远超过我天然的理解力,据此不难领会,因我参与之少,不是说不可能,而是非常困难让我按着教义,一字一句给出解释。所以我一直说,这些文章与我无关,我只是因顺服而写的,它们被烧毁还是被重视、受赞赏,对我都一样。
此外,抄写员的错误使有的句子变得文理不通,意思荒谬,莫城的主教紧抓不放,让我为此负责。他辩论活跃,唇枪舌剑,把我压倒了,辩到最后总是回到教义上,而在此,我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我们本可以安静地讨论我个人的经历,出于对教会的顺服,如果这些经历不合教会原则的话,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被纠正——这是在开始检查时就被认真地考量过的目的。
他对我说,我似乎谎称是“启示录”里的那个女人(参启12)。我答道:圣约翰的意思是指教会与圣处女;有许多事情尽管只有主自己才最恰当、般配,但祂却喜悦以此与祂的仆人类比;在普世教会里所发生的一切,无不在某种程度上在个别魂里发生;这是神所成就的对魂的期待,如圣保罗所说,在他的肉身上,“补满基督患难的缺欠”(西1:24);还有关于“智慧”的论述,尽管所罗门的原意是讲“智慧”(参箴言8),但也适用于圣处女;别的,依此类推。尽管只是类比,在某些场合,神仍然喜悦成就,比如“启示录”中那个女人的经历,在某种意义上,神也喜悦让我有份,例如那份在魂里而非肉身里的丰满。不少人有过类似的经历,这人似乎发出一股恩典的急流,若有人处在合适的状态,里面就能接受这恩典的流(简称“恩流”);倘若状态不合适,恩流就被返弹,归回原处。这正是耶稣基督对门徒所说的:“平安之子会接受平安。至于那些不接受的,你们的平安就仍归你们。”(参太10:13)事实的确如此。尽管这人不按自己的意思,(而是按着神的旨意),竭力阐明他的经历,但这事只有属灵的人才能参透,畜类人无法理解。(参林前2:6-15)
莫城的主教的另一个难处是关于恩流的。当患血漏的妇人摸主时,主说:“有能力从我身上出去。”(路8:46)从这话中,主施恩让我理解恩流的意思。我从未着意劝人相信这些。我只是因顺服而写,按着所得到、所看见的,讲到这事。如果有人告诉我这是错的,我随时准备相信。
神是我的见证,我无所系恋。若是我的文字被看为有害,我随时准备销毁。但我写的并非出自想象,因为我常写从未想过的事情。
我盼望莫城的主教能用心而不是用头脑判断我。与他会面时,我从未预先斟酌措辞,率直的真实是我唯一的力量——显出我的错误还是神的恩典,对我都一样。尽管不堪如我可能会玷污神纯净的亮光,使其有所搀杂,但污泥能使太阳逊色吗?那曾让驴子讲话的,也可以让一个女人讲话,尽管她并不比巴兰的驴子更了解她所讲的。
这就是我与莫城的主教会面时的心态——感谢神,我从未有过别的心态。
他的质疑,我相信只是因为他对奥秘派作者所知甚少的缘故。他对我说,他从未读过这类的书。另外,他本人在内在道路上经历太少了。从他读到的文章中或从某些人身上,他曾见过某些特别的令人震撼的事情,据此他断定,神必定藉着特别的途径使人成圣。纯信之路简单微小,平淡无奇,按着神的设计,在魂里显出神各样特别的引领——这是神亲自带领他们。在主教的眼中,有些话似乎疯狂,纯属想象,其实只是一句专业术语,这些陌生的词汇让他感到无法忍受。
他责备我的另一件事是我曾在某处写道,我对某些魂没有恩典,对自己也没有。当我说到对自己不再有恩典时,我的意思不是讲到成圣的恩典——那是每个人都永远需要的。我是指那些无偿的、可分辨、能感知、在属灵生命开始时所经历的恩典。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藉着惊人的大事帮助神掌权,而是藉着羞辱、恶名与混乱,赢得一些灵魂。
他把单纯的灵觉归于感觉,按着肉体解释属灵的事情,比如在自传里,我曾写到我跟一位女士,我的朋友,相处时的一个印象。其实,以我的状态,可以说在肉体上从未有过特殊感觉——我相信这通常只发生在可感知的事上,而不在属灵的纯爱里。不过,有一次,他们读了一段圣经,我得到极深的亮光,而在场的人作了完全相反的解释。我除了静听之外,不能也不敢讲话;这在我里面产生了极难忍受的冲突,甚至表现在身体上,让我病倒了。
真的,当神给我一些魂时,我感到难以忍受、无法表达的痛。那是一种在魂的深处极尖锐的印象,就像耶稣基督藉着肋旁在十字架上打开,生出了预定的人一般——这是我所得到的最好解释。祂的心破裂了,表示这些人来自祂的心。祂在橄榄园里承受了与失丧者们分离的痛苦,就是那些不会因祂的血而蒙救赎的人;这痛苦是那么沉重,只有上帝才有背负的力量。这点我在马太福音的注解里已经解释过了。
莫城的主教大大反对我自传中关于使徒状态的描写。我的意思是说,以有些人的状态和情形(如平信徒和妇女),并没有蒙召服事别的魂,就不应该对号入座,强加到自己身上。但当神乐意凭着祂的主权使用某些人时,他们就应该且有必要进入我所写的状态,理由如下:有许多良善的魂感到恩典的膏油最初的果子,即圣约翰所说的那教导一切真理的恩膏;他们初感这恩膏时,心醉神迷,渴望与全世界分享,但由于还没有住在本源(神)里,而这膏油不是为了别人,而是给他们自己的,当他们到处宣传时,就像那些愚昧的童女,渐渐失去了圣膏油;聪明的童女则为自己保留着,直至被引领,进入新郎的内室,那时她们可以献出膏油,因为羔羊是灯,祂会点亮所有的灯盏。
这是可能的。在教会历史中随处可见,神曾使用没有学问的平信徒和妇女指导、造就、引领魂达到极高的完全。我相信神如此行是为了避免人偷窃祂的荣耀。祂“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林前1:27)神是忌邪的,祂不能把自己的东西归给人,所以祂让这些人似非而是,成为矛盾,使他们因软弱而无法剥夺神的荣耀。
至于我,我愿意相信我的想象——神圣真理的影子——可能混在里面,掩盖了真理,但却不可能损害真理。我全心祷告神以最残酷的方式压碎我,不要让我剥夺祂最小的荣耀。我只是一个简单的无有;神是全能的,祂喜欢在这无有身上显出祂的能力。
我第一次写的自传很短,详细描述了我的罪,只写了很少神的恩典。我奉命把它烧毁,并得到新的命令:绝不删减任何东西,毫无顾忌地写下临到我的一切——我照做了。
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器皿,若有什么显得太骄傲,我想,比起因着自我谦卑而不顺服、掩藏神的怜悯,这种奋不顾身的顺服是更合宜的——神也许有美意在其中。我们不能张扬君王的秘密,但宣扬主我们神的恩典却是好的,祂臣民的卑贱越发显出祂的恩惠。我若有所失误,火会洁净一切。我相信可能会有失误,但我无怨无悔,也不难过。我把自己完全彻底地交给主。我只因顺服而写,写好事或坏事,在我都同样地愉快;这既不影响神的伟大,也不影响祂的完全,我一切的错误都不能使祂更不幸福——这是我的安慰。一件事一旦写下,就在我脑中荡然无存,我对它甚至一无所知了。有时我若能思想,我觉得自己低于一切受造物,是真实的无有。
当我说到捆绑与释放时,这不能按着教会的意义来理解。神似乎给了我一种权柄,把魂从困境中拉出来,再度以恩典覆庇他们,神许可这事在魂里得到了印证。这不是说我认为自己好,这不是我的思想,因神不许我思想。我只是单纯地写下当时所看见的,没有任何己的意识。
莫城的主教坚持说,我消灭可分辨的动作,认为它们不完全。我从未消灭过可分辨的动作,当我里面处于没有能力行善的状态时,尽管官能受捆绑,我却竭力自卫,只是因着软弱,才降服给强而有力的神。其实,连这种明显的无能,仍然没有剥夺我行动的实际;相反,那时我的信心、坚定与自我降服都是前所未有的,爱也空前地热烈。
这使我明白了,有种直接的没有思想的行动——我是通过不断的信与爱的操练而明白的,它使魂降服于一切的遭遇,带领她进入对己真实的恨,和对十字架、羞辱与恶名的专一的爱。在我看来,一切基督福音的性情都给了她:她没有焦虑,也无不安,自信而安息;她只能爱,并安息于爱,就像酒徒,除了酗酒,别无所好。常人吃饭,为了吸收营养,细嚼慢咽;她却不同,她不加思索地吞下食物。
我绝不愿意消灭可分辨的行动,尽管它是不完全的。若有人不厌其烦,阅读我的文字,应该注意到里面有很多明显可分辨的行动,且不难看出它们流自本源,包括为什么在某时以明显可分辨的方式表达她的爱、信心与降服。在诗篇与灵歌里,也是这样。若非神催促,人无法在祷告中做这些。
应该注意的是,魂的动作必须依据魂的状态:魂若复杂,行动就应复杂;魂若单纯,行动就该单纯。简言之,要么按着直觉,要么经过反思。
耐心是一个行动,接受也是,虽然接受比施予更不惹眼。魂流入神是一个行动,是被推动、被作工的人的行动。在真理上,这不是己的行动,因魂并不主导自己的行动,只是顺服那只推动的手。行动者推动客体,客体被推动,按规律而动。这行动不按条规,也不受人的约束,因魂并不是行动的主导者,而是神。
神引领而做的事更高贵、完美,也更隐藏。“凡被神的灵引导的,都是神的儿子。”(罗8:14)人让自己无阻地被推而动,严格地说,并不是己的行动。人若不承认有这样的行动,就抹杀了一切以恩典为主、为首的运作,让神成为了附属品:祂似乎除了配合我们行动,不做别的——这有悖于教会的教义。
有一些特别的问题也是如此。在我跟莫城的主教第一次会面以及年底的那些会面中,他让我为这些问题饱受折磨。按着我所能忆起的,在此我把所有与这次检查有关的,都收集在一起,别处就不再赘述了。
莫城的主教让我提要求,但我能求什么呢?神的赐福过于我一切的期待,祂抢先满足了我的要求和欲望。为了让我思想祂,祂使我忘记了自己。为我,祂忘了祂自己,我怎能不为祂而忘我呢?爱若给人足够的自由度能思想己的话,那人就几乎没有爱,起码可以爱得更多。忘我的人既不能要求,也不为自己祷告,爱就是她的祷告与祈求。
哦!神圣之爱啊!你是每一个祷告,每一个要求,每一个感恩,但你却不是任何一个!你是那丰满的祷告,在登峰造极中,包含了一切可分辨的祷告细节。
爱啊!你是那神圣的烈火,让你的祭牲变得纯洁、正直,却不注意自己的清纯。他们没有分辨地在你里面,在己之外讲说自己,把一切都看成你的。哦!大卫,我并不惊奇,你讲自己如同讲基督,因为你是祂的预表。你跟祂是那么相似!在同一段里,你说到祂又说到自己,而不改变人称与方式。
简而言之,在我看来,爱的操练包含了一切的要求与祷告。不经思想的爱与不经思想的祷告,都是同样地真实。这丰满的祷告包含了一切;有了它,就有了一切。它因简单而不琐碎。这颗心不停地注视神,也吸引神的注意。有两种魂,一种有自由思想自己;另一种藉着彻底的忘我,神邀请他们把自己给祂,为最小的自我意识而责备他们——这些魂像小孩子紧跟着母亲,全然无我。
这并不定罪那些行动者。只是他们应该按着恩典之灵的引领和有亮光的指导者的建议,跟从那吸引他们的。翻开圣法兰西斯·德赛尔关于圣爱的书,就看见他无数次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有灵性上和肉体上的无能。我不定罪行动与美善的操练——愿神禁止这样的定罪!
我书写时,并没有期待帮助那些步履矫健、行动有力的人,但我期待帮助许多无力行动的人。有人说,这是危险的,可能会被滥用。的确,应该免除一切被滥用的可能——这是我一直尽力而为的。
莫城的主教武断地说,在全世界,只有四、五个人在祷告与行动上有这样的难处。其实,有超过十万的人,所以我是为在这状态里的人写的。我一直努力免除一种滥用,就是魂开始感到某些无能时(那是非常经常的),就以为是在完美的顶峰。我盼望高举这最末的状态会使他们明白自己的差距。
至于根本教义方面,我承认自己的无知。我相信我的指导者会剔除错误的用语,改正他认为不好的。我宁愿死一千次,也不愿偏离教会的情操。若是与教会相抵触,我随时都准备否决、定罪我所说所写的一切。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五章 富凯先生过世
会议结束后,我接受莫城的主教的建议,只想遁世退修,不再见人——长久以来,我已盼望如此行了。我写了几封信给莫城的主教,解释了一些在会议中他无暇让我解释的事情。我寄给谢某公爵(可能是谢弗勒斯)——我的信件都经由他传递,他也善意地传给我回复。主教的活跃及他有时用的一些严厉字眼让我相信:他把我看成一个受欺的、有错觉的人。
在此立场上,我写信给谢某公爵,也感谢他一切的辛劳。他把信给莫城的主教看了。主教答道,他曾经有、有些至今仍然有的难处,并不涉及信仰及教义;对那些文章他跟我看法不同,但他仍然认为我是一个正统的天主教徒;如果为了安慰我和我的朋友们,我想有个证明,他愿意给我一个证书,声明在检查之后,他在我里面除了天主教的,没有发现别的。之后,他给了我教会的圣礼。
谢某公爵善意地把这话转达给我。我感谢他,并求他对主教说,我见主教只是为了个人的指导,为了我的少数几个朋友——他们可能因这些喧闹而困扰——他愿意给他们、也给我的证明是足够的,我会尽力配合他对我的指导。不过,我真诚的态度并未使我向他隐瞒:无论怎样愿意并努力操练,在有些事上,我不能顺服他。
此后,我们终止了交谈,我向他们保证,若是需要解释我的信仰,他们通过我的世务代理人只要一招呼,我就会回来。
只有富凯先生知道我的退修处。数月后,他告诉我曼特农夫人对我态度的改变已经公开,那些猖狂的逼迫者已无所顾忌,叫嚣讨伐,声势骇人;他们以极卑鄙的方式造谣,攻击我的道德。
这使我迈出一步,给曼特农夫人写了一封信——我想我应该解除她的偏见,至少让她知道事实真相。我给她写道:他们若只是攻击我的祷告,或教导别人祷告,我满足于隐藏自己;我相信不讲话也不给人写信,应该可以平熄某些正人君子的热心,使他们满意,因为他们只是受了毁谤的搅扰,我盼望以此终止毁谤;但我得知有些关乎我名誉的控告,讲到了罪行,为了教会、家人和我自己,我觉得应该澄清事实真相。我求她给我一个从未拒绝给罪大恶极之人的公正,请她派人检查我的案件,指定理事,一半神职人员,一半平信徒,都是公认正直、没有偏见的人——因为在这样的事件中,有无数被流言误导的人,单纯正直是不够的。
我还说,他们若准许这恩惠,我愿意住进她自己或国王所指定的任何监狱里;我会带着一个使女同去,她已经服侍了我十四年。我还告诉她,神若将事实昭雪,她会看见我并非不配她素来待我的恩惠;如果神许可我在沉重的毁谤下服输,我会尊崇祂的公义,全心降服于祂,并要求罪恶所当得的一切惩罚。
我特别把信寄给缪微利亚公爵,为了确保无误,请他亲手交给曼特农夫人,并说在七、八天后,我会派人来听回话。他善意地把我的信给了她。曼特农夫人答道,她从未相信过任何关于我道德的流言,她相信我的道德非常好,但我的教义不好;为我的道德辩正,恐怕会流传我的宗教情感,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助长其威势;上策是一次且永远地辩清与教义有关的事情,别的就不攻自破了。
这时,富凯先生得了病,因衰弱而过世了。他是神的一位优秀的仆人,我忠实的朋友。在当时的情形中,若不是我更看重他将要享受的福乐,过于我自己在普世的弃绝中因失去他而失去帮助的话,他的过世可能会让我极其悲痛。由于他对神有丰满的信与热切的爱,他在极大的喜乐中离世了。
那时,我足不出户,每天打发使女去打听他的消息。他捎话给我说,我会有可怕的试炼,极大的逼迫,到了一种程度,若不是为着选民的缘故将那日子缩短了,无人能够抵挡;但神会在艰难中扶持我。我起意给他写信,说他会在基督圣体日之前去世。这信写于节日之前八天。因他除了虚弱,没有发烧,所以没有人信我的话。但他说事实会如我所言。
一天,我的使女——就是送信且读给他听的那位——归来大惊,对我说:“夫人,您怎么这么写给富凯先生呢?他肯定会活过两个月!人人都这么讲。德某夫人在那里,还有别人,他们都说您是假先知。”
我笑了,问她为什么为我而有自爱的意识。“我说的是当时临到我的。神若让我说这话只是为了受羞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但我说的若是事实,只需要等待很短的时间。”
富凯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葬礼——他愿意作为一个穷人,葬在穷人中间。在基督圣体日前两天,我打发这位使女去看他,发现他如往常一样。他告诉她,他死时会来跟我道别,但不会带给我任何恐惧。她说,他不太可能会很快离世。
他以惯常的信心答道:“我将如夫人所告诉我的。”
使女找到某夫人,出于让我不能忍受的自爱,对她说:“夫人也许是指小基督圣体日呢。”
她回来告诉我富凯先生好了一些,还有她对某夫人所说的话。我严厉地责备她,问她,是谁让她解释神的旨意了。
富凯先生却从未疑惑过。在基督圣体日前两天,午夜时分,我躺在床上,一道光进到我的房间里,照在床边一处镀金的钉子上,伴随着一阵噪音,好像整座房子的玻璃窗都掉下来了。靠近我房间的使女以为所有的玻璃窗都掉到花园里去了,跟同伴起来查看,但未发现任何异常。
当时,我丝毫没有思想这事。早晨,我照旧派使女去问富凯先生的消息,发现他已过世,得知正是这事发生的那个钟点过世的。
我确信他的幸福,对他的离世只有欢喜,尽管在世上,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他可能在这逼迫的风暴中帮助我。但他的福乐加上神旨意的成就所带给我的喜乐,让我无暇悲伤。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无畏的朋友。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愿以生命的代价来服事我。但在我的心里,个人的得失是何其轻微啊!我是怎样更看重他的利益啊!他安息在他所爱并忠心服事的神的怀抱里。如果对神旨意的爱在我心中不是如此绝对地胜过一切的话,我应该更嫉妒他,而不是为他悲伤。
我被告知他离世时的情景。他的侄儿德张某拉比一直陪伴他,寸步不离。夜间十一点半之后,他让侄儿去休息,说一小时后回来,会发现他是神所喜悦的样子。他受了一切圣礼,包括临终膏油。德张某拉比听了他的话,在三刻之后回来,发现他已经去世。他的面孔安详如旧,没有变硬;尽管死于疟疾,却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他们观看他的容颜,永不厌倦。
过了一些天,我在梦中看见他跟活着的时候一样,但知道他已经死了。我问他在另一个世界中光景如何。他以满足的神情答道:“行神旨意的人,不可能不得神的喜悦。”我想,这点离题对我为之书写的人,不会不受欢迎的,因为许多人都认识他。
曼特农夫人拒绝为我指定理事,这事极为触动我。我明白他们要剥夺我最后的机会——藉此,我的清白本是可以昭雪的。新的检查只是形式,为了在公众面前使定罪更具权威。他们盼望以此封闭我朋友们的口,因为更暴力的行动可能无益。朋友们不说话,也没有为我辩护,但在这普世的毁誉中,别人都定我罪时,他们的沉默与拒绝定罪清楚地表明他们另有看法。他们平安地忍受了势不可挡的苦难。
在这事上,我决定听命于神,无论祂喜悦的是什么。那样性质的一个提议怎不会铲除一切偏见呢?我并非不知反对这提议的人恐惧:我的清白若被昭雪,涂黑我的那些伎俩就会曝光。有些人甚至担心会被控告。但感谢神,我从未想过控告任何一个人,我的眼光并未如此低下。
有一只我所尊崇、所热爱的无上的手,使用了一个人的恶意和另一些无知之人的热心,要藉着我的被毁来成就祂的工作。我相信神藉此剥夺我的朋友们的某些支持,除去他们对被造物不完美、太人意的依赖。神愿意他们完全而单纯地依靠祂。更有甚者,有些人出于纯天然的喜好,恭维他们,给他们过度的信任。神愿意他们全然纯洁,离开这一切。我知道他们在此要收获许多苦果,多过曾经得到的任何好处。
偏差起初似乎很小,最后就变成今日的光景了。当一个人被欺骗所挟迫时,盼望她在默想中被光照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神不需要人的介入就能做成祂的工;祂只在废墟之上建造。我们必须小心提防任何以成败判断神旨意的诱惑。我们若思想、安排一些方式,以为神愿意藉此得荣耀,当祂摧毁那些安排时,我们就以为祂不会得荣耀了。其实,除了通过祂儿子及与祂儿子紧密联结的,神不可能被荣耀。一切别的荣耀都是人的荣耀,而非神的荣耀。
有人会对我说:“竟被判为异端!”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写了我的想法,全心交了出去。别人说这可以解释成善恶两种意思。我知道我是在善里写的,我甚至对恶一无所知。两方面我都交出去了,还能做什么呢?
当我写时,我一直准备好听命,随时烧毁的。让他们销毁,让他们分析吧,我对此不感兴趣。因为他们拒绝了我所提出的公开见证,如今只有我的心是我信心的见证——这就够了。他们通过诋毁我的道德,竭力诋毁我的信仰;我盼望通过辩正道德,来辩正信仰,但他们不愿意。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们若定罪我,并不能使我因此而离开教会母亲的怀抱,因为她在我的文字中可能定罪的,都是我所定罪的。我无法承认那些我从未有过的想法,或认一些我不知道、更不可能犯的罪,因为这是欺哄圣灵。我准备为信仰而死,为教会的决定而死,同样,我也愿意为了坚持在写的时候我没有想过的事情而死,尽管他们坚持说我曾经想过,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
无疑,即使在对待我的常规程序上(且不论情绪因素,因那不为例),他们已经彻底违背了福音的原则。按照福音,他们应该召我,了解我对我所写的文字的想法,向我指出可能被误用之处;然后,我全心定罪那些可能有的坏解释,声明这不是我的本意,若是可能被误用,我求他们全然焚毁;他们会说,我写时的意图是好的,只是表达有误——他们定罪书而不定罪作者,而且赞赏我良好的信仰与顺服。难道不该给我这样的公正吗?这里,我说的是教会通常的规则。
为了不连累别人,我觉得明智之举是断绝一切交往;这也是为了操练经文,“倘若你一只眼让你跌倒,就把它剜出来丢掉”(太18:9),所以我决定彻底隐遁。我跟剩下的少数几个朋友交通,告诉他们我的决定,在离开之前,与他们最后道别。那时,无论我是死于疾病(我持续发烧已经四十多天了,每天两次严重高烧),还是从病中康复,我对他们都同样是死了。
我求主在他们里面完成祂已经开始的工作。这个可怜的无有,若是藉着神的恩典,曾对任何善有所补益,祂知道怎样保守属于祂自己的产业。我若是因着无知而撒下错误的种子(我不相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我们在一起不讲别的,只讲舍己,背十字架跟随耶稣基督,忘记一切个人的利害,不顾一切地爱祂),他们可以作出判断。为了他们而不是为了我,我跟他们断绝一切的交往,尽管他们总是扶持、帮助我。因为作为丑闻的中心,我可能无意识地伤害了他们。我请他们忘记我。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六章 成立审查团
在对我推波助澜的逼迫中,我渐渐感到别人也成了箭靶子。我太微不足道了,作为被逼迫的对象,不值得如此煽风点火,大动干戈。但有些人就其本身,是敌人鞭长莫及、无法够到的,但通过他们对一个大受诋毁之人的敬重,则可以伤害他们。所以他们竭力让我变得污秽,日益可憎。
远在曼特农夫人对芬乃伦拉比的态度改变之前,且远在那些最信赖他的人改变之前,我曾警告过芬乃伦,但他不肯相信。我知道他们为了达到目的而采取的伎俩,为了使他对那些他全然信任的人有所警惕,免得没有必要地受制于人,我尽力让他看见,那些人的行动并非那么正直,如他所相信的。
他固执己见,说我错了。我平安地等待着神以别种方式唤醒他。后来,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测——这些人公开攻击他,独自享受原本属于他的来自王室的信任与恩宠。他若对神不那么忠贞,多在意一点常人所恋慕的优势,他本可以保存那些信任与恩宠的。
我知道曼特农夫人会用我的信件攻击我。她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却基于错误的权衡。因为有些年,她帮助我脱离了逼迫,她可能认为有必要出面摧毁我。让我最难过的是,她照着对我的恶感判断别人。
这一切加上一些梦(神常用梦让我知道背后的策划)让我决定隐藏,等待环境的推进。我若不是把一切都看成神的旨意,若能对任何事情有感觉、有特别看法的话,那就是给别人造成的麻烦及可能带来的灾祸。但在神里,最大的祸都是祝福——我太微小了,不能把任何祸福归于自己。
只有一个祸是应当归于我的,那就是罪。尽管因着神的怜悯,我没有做他们所说的那些恶事,但因着不忠,我却以别种方式足够冒犯了祂。祂是那么纯洁,在那么多颠簸、烈火之后,我发现当祂许可我看自己时,我在祂面前还是非常不洁。这并不是说,我没有清楚地看见祂无限的良善每天都在洁净着我。
我们不洁只是因为我们有感情。连使神得荣耀的感情,都让我们配不上祂,无法进入祂为我们所设定的目标及功用。我看见两个党派都太有信心了,除了看成天意,不能把任何事情归于他们,包括他们已经受和将要受的苦。但我愿在神的面前承担这苦难的重负,我全心向祂祷告: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苦难吧!
我的主啊,你若愿意,在今生和来世都以你没有怜悯的公义熬炼我吧!但向那些人,在今生和来世都显示你的怜悯吧!让我做个替罪羊,满载你百姓的过犯,让一切惩罚都只落在我身上吧!哦,我的神啊!我凭着你的血向你祈求:赦免他们所有的人,但不要赦免我!
主啊!你知道,在我一切所做所求中,都没有寻求自己的荣耀,也没有寻求自己的义——我只求你的荣耀。为了他们,我本是愿意为自己申辩的。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你自己,就是他们的称义与成圣。
我决定退出一切应酬。但我仍然让人知道,无论何时,只要有关于我信仰的问题需要回答,无论被带去何处,我都愿意从命。数天后,我听说曼特农夫人跟宫廷里有关人士达成协议,要对我的文字做全新的检查;这些人对此已经有所参与,对我心存友善,且纯粹为了信仰的缘故而有兴趣。他们计划为此用一些知识渊博、公认正直的人。
谢某公爵负责通知我,他写信给我说,他和一些别的我最信任的人都相信,这是扭转大众看法的最确定的路径,好终止一切偏见。如果每个人都有同样的看见、在同样的意图中齐心协力的话,事实可能会如此。但他们想要得到的是对我确认的定罪,让它变得更具权威,使那些迄今仍然相信我出于好信仰、意图正直的人,不再能够抵挡一个无可置疑的见证,因为他们似乎是亲自调查、亲手拿捏了一切。
我按着他们的期待回应,捎话说:我随时准备为我的信仰解释;如果我违背初衷,有任何疏漏跟正统的教义不合,我不求别的,只求被纠正。
接下来就是选取检查者。他们必须被双方接受,有学问、敬虔,对奥秘派作者有认识,因为这是审查的核心。他们需要对我的文字与奥秘派作者的关系,包括情感根基、用语表述是否一致等,作出判断。
因大主教的关系,检查在巴黎进行似乎有障碍。双方都同意,他不能参与审理。若是发生在他的教区,自然会与他直接有关,他是不会忍受的。他若想亲自承担这事,所有的参与者对他均不够信任,不能接受他的决定。
在此我想提一下,在检查过程中,大主教收到了大量反对我的假备忘录,是别人呈给他的。他捎话给我的一位女士朋友,通过他们的一个共同亲属告诉她,说我应该去见他,他会救我脱离一切困境。他不想让别人搀和,要独得这荣耀。据我后来从一些可靠的权柄得知,他应该会为我完全辩正的。神没有对我失信,祂感动我的心去见大主教,所以在这事上,我把公义归于神的信实。我甚至相信我应该听从牧者的声音。但朋友们忽略了莫城的主教本人并未保守保密的事实,担心大主教会发现我跟莫城主教的秘密会晤,不许我去,也不许我跟从里面的倾向。
于是在这事上,我违背了心中的引领,没有去见他。后来,我处处看见拒绝这次会晤所引起的一切麻烦。巴黎的大主教有理由对我生气,非难我的书——这是迄今为止他没有做过的,因为他满足于我在六、七年前给他的解释。非难之后,污蔑就没有了限度。莫城的主教发现他在向曼特农夫人保证要定我罪的事上,更有权柄了。且回到提议的检查里。
在选检查员时,他们首先想到莫城的主教。曼特农夫人知道,他已在几个月前,做了一次私下检查。为了确定他的倾向,她召见他,看在她的计划中,在哪一点上可以指望他。这位高位神职人员见她对这事感兴趣,或者更多为她的朋友们她感到不安,他不难洞察曼特农夫人的意图。有理由相信,他向她保证了一切她所期待的,后来事情的进展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另一面,那些因我而关心这事的人,包括我自己,都非常高兴莫城主教的参与。我曾向他解释无数的事情,他显得满意,尽管对有些事情他还持反面意见。我相信在安静的讨论中,在一些有思想、有知识的人面前,每个人对这题目都很熟悉,我相信我会让他改变看法,不定罪我内里的状态,因为他不敢定罪教会所认可的许多圣徒内里的状态及著作。此外,他在第一次严格检查期间,曾为我主持圣礼,并发给我一个证书安慰我。我们未达成共识的话题,在教会中是没有定论的,并不违背信仰。
基于这些思量,我邀请了莫城的主教。我还邀请了温和敬虔的沙隆的主教。我认为他比莫城的主教更熟悉属灵生命和内在道路,我的用语对他不会太粗鲁,因为事实上,就是在这方面有问题,而不是教会的教义。
我的两位密友盼望特朗森先生也能参与。他做圣苏比修道院的院长有许多年。他们两人对他都特别信任。
三人均接受了邀请。为了让他们了解我,至少,给后面两位讨论的机会,我就自由地给他们写信。在此,我按着自然次序插入那些信件。
给莫城的主教、沙隆的主教和特朗森先生的信:
“先生们,倘若你们相信我在那些被控的罪上有份,我怎能面对你们呢?你们检查一个被看为污秽可咒之人的书,怎能不满怀恐惧呢?但我怎能回避呢?我曾大胆地请求国王让你们检查我的信仰,并荣幸地获得了许可。这是今生我还能有的唯一机会,在一些尽管受偏见误导、我却毫不怀疑其亮光、正直与廉洁的人面前,昭现我信仰的纯洁、意图的正直与心灵的真诚。我曾大胆地请求国王加入他的行政法官以判断我的徳行,因为我想,若是作者被视为恶人,她的文字是不可能得到恩惠的判决的。我的主,若是劳驾你们去读,在附信中,我提出愿意住进监狱或更甚,只是为了证明我既没有做过,也不可能做那些被控之事。这不是说控告我的人应该提供佐证,虽然这是正常的手续,但我愿意主动提供相反的证明。如果你们在检查我的书之前,本着爱心,检查一下关于本罪人的事,我会无限地感恩。要了解我一生中那些善恶之事并不困难。我的主,我会最率直地告诉你们那些控告我的事情以及控告我的人的品格。我愿意接受一切检查。我相信靠着神的恩典,你们会很容易发现一个大恶,看清控告者的本质,查清到底是谁有罪:是控告我的人呢,还是被控告的她?对教会,这或许是一件大好事。
“有三个人被煽惑反对我。其一是夏尔特的主教,因为他受了蒙蔽,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谁以及如何蒙蔽他的。另一位是凡尔赛的教区牧师,虽然他如今激烈反对我,但他并非一直如此。自从我从马利亚修道院获释之后,他曾写信给我,说在读了一些有争议的书之后,非常认同我的感觉。他的信件还在。此后,他将我高抬在他的朋友们之列,常来看我,比任何人都频繁。他向我的朋友们公开表达对我的敬重。前一次我有幸见到他时,他还在圣西尔对我百般赞誉,但此后就变了,对我恶言相向。他以为我让G夫人与M夫人不再接受他的指导,让她们转向耶稣会的阿路米神父了。其实在我有幸见到G夫人之前,她就已经接受阿路米神父的指导了,所以与我无关。M夫人把自己奉献给神,相信应该离开她认为危险的宫廷生活,花更多的时间教育孩子、照顾家庭,因为那是她素来所忽略的。她离开凡尔赛宫住在巴黎,所以需要一个在巴黎的指导者。然而,如今作为曼特农夫人耳目的教区牧师,他的两个抱怨其实自相矛盾:一,我把这些女士从她们合法的牧者手下拉走,将她们置于一个耶稣会的神父手下;二,我自己指导她们。我若指导她们,怎能给她们一个指导者呢?我若给她们指导者,自己就不指导她们。神没有弃绝我到这种程度,让我插手指导的事。尽管祂有时给我一些经历,让我帮助别人,但我所认识的人均有自己的指导者。这些女士从前在世界中,奇装异服,涂脂抹粉,有人甚至因奢侈享乐而毁坏了家庭。对此,人们默然许可,不加褒贬。但她们离弃这些之后,就有人抗议了,似乎是我毁了她们。我若让她们寻欢作乐、离弃敬虔的生活,都不会引起如此的喧哗。对此,我有信件为证,也有别的证据。这些信是写给凡尔赛教区牧师的,清楚地显明了我所申明的一切——我若能有幸蒙垂听的话。
“第三个被煽惑反对我的人是布瓦洛先生,这是由一位所谓的奉献者搅起的——她对布瓦洛先生肯定地说,神让她知道我不讨神的喜悦。其中,有已被证明的虚假之事,很容易分辨确认。
“这些正人君子心中火热,煽动所有的人反对我。至于别的控告我的人,都跟我没有交通,我只是曾救济过她们,或者禁止她们来我家,或者曾向她们指出她们真实的光景。我的主,倘若你们愿意,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人控告我的缘由,包括珍滔、高泰瑞,在P- V-的女孩们,以及在第戎、格勒诺布尔和芬兰的女孩们。我的主,我声称我向你们毫无隐瞒,感谢神,因为我不愿意自欺欺人。我一知道有人控告我做指导者,我就引退了,如在另一封信里所言,我的主,我不再接待任何人。我素来认为犯人的每件事都必须见光,所以我本着主耶稣基督的爱心,请你们接受那些将要呈给你们的反对我的备忘录。我若有罪,我应该受到格外严厉的惩罚,因为神给我恩典认识祂并爱祂,我不能以无知为借口,寻求宽宥——我深知基督和彼列(恶魔,参林后6:15)不同居一处。
“去年,我自由地请了莫城的主教,因为我对他一直极为尊重,我相信他对教会的热心、他的亮光与正直,我一直愿意定罪他在我里面所定罪的。我也自由地请了沙隆的主教(即诺埃勒斯),尽管诺埃勒斯拉比是最热心反对我的人之一。这一面因为长期以来,我知道他的分辨力与敬虔,一面也是因着他的侄女,他对此有兴趣。我很高兴他将要亲自看清事实。我邀请了特朗森先生,尽管我知道别人煞费苦心地向他诋毁我,因为我知道他的正直、敬虔与亮光,他应该知道夏尔特的主教坚决煽惑他反对我的缘由。
“我切求你们,我的主,本着在你们心里掌权的爱,不要仓促行事,留出一切寻根究底所必需的时间,施恩给我,垂听我在每件事上的解释。请你们相信我讲话的至诚。你们若是担心我心口不一,请留意从认识我的人了解我,而不是寻求那些不认识我的人。至于我的书籍、文字,我声明我全心交出了它们——我素来就如此行,我也在附加的文件中声明了。我的主,我声明我完全而单纯地交出我的书籍、文字,没有任何条件,不为自己有任何保留,你们可以随意处置。我把它们全面地交给教会,并且特别地交给你们的亮光。我声明我是因顺服而写的,除了给我的指导者看,没有别的计划。我让指导者随意处置,无论是焚烧还是保留。尽管这些书给我带来了沉重的十字架,并成为许多事情的托辞,但即使我预先知道它们要使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那最初使我执笔的顺服,仍然会使我义无反顾。这些书籍若是成功,我的心态也是同样的淡漠。
“我的主,请纪念我是一个无知的妇人。我在纯善的信仰里写了我的经历。如果我解释得不好,那是出于无知;我的经历却是真实的。如我在文字中所声明的,我没有使用参考书,甚至不知道所写的,在如此的无我中,我并不准确记得写了什么。就是这些文字,我完全单纯地交给你们的判断,我的主,请随意待它们,这就是我的益处了,这也是教会的利益。我的主,我请求你们彻底检查我写的是否与奥秘派作者及长期公认的圣徒们的经历相吻合;你们若肯俯听,我愿意主动阐明这一点。我想你们不会拒绝这公正的要求,因为作为审判的起点,这一步是必需的。我的主,我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名——祂为你们也为我而死——进一步,向你们请求一个必需的恩惠,就是写下问题和我的回答,因为记忆会模糊,在你们所定为对或错的事上,这好处会很快显明出来。它会帮助我看见我的失误,救我脱离那些情感,所以对我是绝对必要的。靠着主耶稣基督的血,我盼望你们恩准我在此所有的请求。为了在解决下一个问题之前,清除前一个问题,让它永久地被定为义或罪,这些都是必需的。
1694年8月。”
与此同时,除了两本被印出的小书,我还把我对圣经的注解送给他们。因这工作很烦杂,需要花很多时间,为了减轻他们的工作量,便于检查,我奉命承担了一项任务:收集某些被认同的奥秘派作者的段落,显示我的文字与表达方式跟他们是一致的。这是一项庞大的工作。我把手稿交给抄写员,他们的抄写与我的书写速度同样快,同步进行。我趁机解释那些可疑、不清楚的段落,以及一些在注解中没有充分解释的部分,一起呈给这些绅士。
那时,莫林诺事件还未被搅动,我阐述我的想法时没有特别当心,丝毫没有考虑到会被曲解,成为后来被定罪的意思。这个工作的题目是“申辩”,是在五十天内完成的,似乎很适合带进亮光,但莫城的主教不愿读它,也不许别人看“申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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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七章 审查过程与申辩
我很快感到了莫城主教的改变,我从前对他的想法是何其错误啊!尽管跟我的朋友们交谈时,他还很保守,不轻易流露他的情感,但跟对我有敌意的人交谈时,就截然不同了。我说过在认罪的封缄下,我曾信托给他我生命的历史(自传),里面记录了我最隐密的倾向;但我听说他拿给别人看,取笑调弄。
他强烈要求我把自传交给别的绅士们看,尽管这跟检查毫无关系;我被迫交出去。我跟我们两人的共同朋友谢某公爵(谢弗勒斯)交通关于莫城主教的摇摆,及我相信他只想定罪我——他曾说过没有我的自传,是无法定罪的,在自传里可以看见魔鬼的骄傲,而这就是他想让那些绅士们过目的缘由。为了有肯定的见证记录在此所发生的,我强烈建议这位朋友(谢某公爵)出席会议,每当他们定下一个议题时,我求他记录下来。我非常盼望他们讨论结束后再做决定,而在此之前,不形成任何判断。我相信由于他们向神祷告之后才聚会,神会在那一刻让他们超越理性,摸到真理。否则,理性至上,智力成为唯一的裁判, 那应许给为了真理而聚集的恩典就会失散。更有甚者,当一个人不再被真理的恩典所扶持时——因为恩典有其独特的时刻——就会被嘈杂的人群所挟持,而人群只以荣誉、权柄、利益为衡量准则。一个人若听大众的声音,理性就会形成持续的怀疑,心的感觉就会受阻而闭塞。
谢某公爵向他们提出这一要求。沙隆的主教与特朗森先生本是不会拦阻的,因为他们两人都很正直,本着纯善的信仰行事;莫城的主教却设法阻止了。他武断地控制一切,凡事都必须绝对地按着他的喜好运作。比起在六、七个月前第一次检查时,他已经变了一个人。那时,他本着单纯的爱心检查,目的是为了辨明真理。尽管他极其活跃,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在开始时因偏见而排斥,后来他却在许多方面改变了看法,有时甚至明显地被某些真理摸到,尊重那些触动他的事情。但如今不同了,他有个不摇动的立足点——要作出惊人的定罪。所以,他千方百计要达到这一目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他给谢某公爵写了一封长信,向他证明,根据我的原则,对永生的牺牲等于“同意恨神”,还有别的关于同样性质的试炼。我今日想到这话,仍然感觉非常刺心——同意恨神!哦,良善的神啊!一个这么深情地爱祂的心怎能有这意思呢?我相信这看法若再坚持一点,就足以让我毙命了。
在此,我需要做点解释——当时我给了他同样的解释。当魂被置于可怕的试炼中时,她相信自己被神遗弃了(这称为圣绝望),她里面担负着地狱的状态,即感到被定罪的痛苦,但若有人用这话搅动她的中心深处,她会喊道:“宁可有一千个地狱,而不是恨神!”但所谓的“同意失去永生”是魂在试炼中,除了肯定地相信自己的不幸与痛苦之外,看不见别的,而这使永远的失丧成了完全的牺牲。她想这无损于神的荣耀,也不影响祂无上的幸福。
哦!但愿人能理解,达到这状态是藉着怎样过度的对神的爱和对己的恨!她是怎样远离“同意恨神”啊!但谁能理解并相信我呢?唉!当时,我曾多少次求神施恩,赐给我地狱,让我不再得罪祂。我对祂说:“我的神啊,地狱对别人是罪的惩罚;在我里面,用它阻止罪恶吧!只要能够不得罪你,让我承受全地的人全部的罪恶所配得的整个地狱吧!”
个别的、可分辨的牺牲只发生在操练中,就像一个落水的人,在开始时拼命挣扎求生,精疲力竭之后,才把自己牺牲给无可避免的死亡。有可预见的牺牲,如一些普通的牺牲,并不分辨什么,神只是提议给魂巨大的痛苦、烦恼、撇弃、混乱、毁誉、恶名、人的耻笑等等,还有来自神、人以及魔鬼的逼迫,并不特别明示祂所要用的方式,因为魂无法对此有切实的想象。神若对魂提出来,而她也能理解的话,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那么,神是怎么做的呢?祂在魂的自由意志里要求她。自由意志是神给魂的,也是魂唯一可以牺牲给神的东西,因为唯有这属于她。于是,她把她一切所是的都牺牲给神,在时间与永世里,让祂在她里面,毫无保留地作祂一切所喜悦的。这牺牲是在瞬间完成的,没有理性的参与、思想。因为在信心道路的开始,魂就拥有这根本的倾向——倘若下地狱能带给神片刻的荣耀过于她的得救的话,她会选择下地狱而不是得救。这是从神的荣耀的角度看的,因为魂知道在这种(假想的)情形下,为了荣耀神,无罪不会使她幸福。
这种普通的牺牲预期了今生及永世里一切的苦难。当它在魂里发生时,有种无上的急迫,伴随着内里奇特的甘甜,让魂无法抵挡。她感到神为将要赐下的患难征求她的同意,她给出了普遍的同意。其实,要求一提出,同意就立刻给出了。尽管牺牲的意愿是喜乐甘甜的,但接下来实行时,却是无限地残酷;因为那时魂只看见自己的悲惨,完全忘记了当初的同意。她的理性被密云笼罩,意志刚硬反叛,这艰难窘困的处境让她倍受折磨。对有些人,神让他们整个的牺牲是那么怪异地痛,可称为“致命的极痛”,仿佛骨折一般,承受着牺牲给神的不可思议的痛。后者在试炼中受苦较少,同意过程本身所产生的痛对他们已经起了良好的洁净作用。应当注意,在试炼或被洁净的过程中,对这些牺牲,魂除了极度疼痛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看见。
试炼中的牺牲也是如此:魂被疼痛与己的败坏全然淹没;在被神弃绝的强烈感觉中,可以说,魂因极度痛苦而呻吟呼号。这时,她绝望地牺牲了永生,因为由不得自己,永生似乎离弃了她。在最初的牺牲中,魂只想到她的堕落与痛苦,或者说神的荣耀。但最后,她似乎失去了神,是因自己的错误而失去的,这是她一切不幸的根源。在开始时,她忍受着愤怒与绝望,惧怕得罪神让她感到地狱的阴森,甚至期待着地狱的归宿,因为她相信那是无法避免的。但在试炼终了,风暴止息,如同一个力气耗尽的人,不再有眼泪了——那是更可怕的痛苦,因为剧烈的悲伤对她还是一个支持。但那状态加上一些致命的打击,让她相信她离死后真正的地狱,只有咫尺之遥了。这是何等完全的恐怖啊!魂寻不到避难所,找不到确保永生的途径,天像铜一样——我是藉着真实的经历知道这一切的。于是,魂在比地狱更可怕的极恸中,完全真实地把永生与自我都牺牲给神。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讨神的喜悦,但她看见在整个的永世里,她都要让神不高兴了。不过,在中心深处还保留着某种并不安慰她的东西,使她能够说:“我有一个永活的救主,救恩在我里面对我越失落,在祂里面藉着祂就越肯定。”
魂在这状态是那么难过,因着不幸的经历与惧怕得罪神,受尽折磨。为了不再冒得罪神的危险,避开这状态,尽管在她看来永久失丧是注定的,让人惊奇的是,她却欢欢喜喜地迎接死亡。她以为得罪了神,其实丝毫都没有。
她是那么愚昧,悲伤是那么过度,尽管她的灵魂在死亡中会永远失丧,但她不认为活着会有改变的可能,在全然绝望中,她觉得改变的可能性对她已不复存在。这是因为她的意志始终保持着对神的依赖,从未因关注自我或最小的满足而偏离神。她发现意志不再能够有悲伤、嫌恶与安息的动作了,这给了她最大的麻烦。
更进一步,在有些魂里,一切麻烦都只在灵里,而这是最可怕的,他们受最大的苦。他们的身体是冷的,在一种无能犯罪的光景中,却看见自己的意志满了各样的恶。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是怎样经历这怪异的痛苦,你就明白这是怎样的试炼了:在婚姻中,身体的倾向与婚姻无关,也丝毫没有背叛婚姻。我称这为灵性的地狱——尽管没有能力行任何的恶,也没有身体上的回应,魂却相信她拥有一切的恶。有人在灵性及一切方面受苦较少,但经历到身体上巨大的软弱。我已经写了很多,没有必要多说了。
然而,我会就我对莫城主教质疑的回答,关于“得洁净的牺牲”,再多讲几句。这并不是他想当然所假定的那样,因为试炼先于牺牲。神许可处女们进入试炼(对她们这是最经常的),她们越看重贞洁,试炼就越大。神试炼她们,要么是通过魔鬼以一种人所共知的方式,要么通过在她们看来极自然的诱惑。这是巨大的悲伤;对她们而言,没有试炼的地狱反而是一个解脱。然后,她们把为了取悦神而持守的贞洁牺牲给祂,尽管那是涂了自私色彩的贞洁。她们在死亡的极痛中如此行,不是同意犯罪——她们比以往更远离罪恶,而是在隐退中,把自己整个地牺牲给那不可抗拒的力量。
请注意一个事实,这些魂被神颠簸试炼,忍受着不可思议的痛苦;她们却丝毫不凭自己的喜好行事,甚至没有任何喜好。而有些败坏的人,沉溺于各样的罪却不受苦,生活放荡,随心所欲,无所不为——就是这些人,开始了对我的逼迫。
我曾提过,这些人到每个认罪神甫那里,控告自己从一切安静派的恐怖中回转过来。她们以为我跟她们欲望相同,把所有的愤怒都倾泄到我的身上,同时为自己赢得了真诚悔改的美名。当我被撕成碎片,承受着怪异的逼迫时,她们却安静不受搅扰,甚至置身于圣徒之列。她们被留下来自由地扩散她们邪恶有毒的教导,这教导只是基于一种可怕的、没有限度的放荡。
我的神啊!你看见且忍受了一切。当环境许可时,我曾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试图把一些人从不幸中拯救出来。如果挽回一个人需要我遭受今日的逼迫,我仍然甘愿付出这代价。
我感到莫城的主教日趋远离。在讨论问题时,他用自己的想法循环论证,这是最糟的,因为这样的证实对真理之光形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关于特别的要求、欲望,以及一些别的话题,在第一次会议中,有哪样我没有解释呢?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因为他要定罪!我从谢某公爵得知,他仍然反复讲着同样的难处。
这不是可以理解的吗?能感到的欲望是己的动作,为了在神所给的欲望之外不再有别的欲望,它必须跟别的动作一同死去,进入神里。由于此人不再收回自我意志,她也就不再收回欲望了。这并不妨碍神让她有所欲求、想往神所喜悦的。尽管她不再有“己”的欲求,但神推动魂,感动她有所欲求。如果她还有“己”的东西,己就会继续存在。但《根本意志》的作者关于这点,已经做了透彻完全的论述,还有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论意志》也是如此。这逻辑都同样地适用于两者。
不是欲望或意志的死亡或消失,而是魂随身携带着她一切所有的,包括欲望和意志,一起流入神里。当她在己里时,她以自己的方式欲求,有己的意志;但当她进入神里时,她就以神的方式欲求、盼望。人若不承认欲望流入神的真理,就必须承认没有己操作的失去,没有己行动的丧失,并且没有己意志的失去。这一方依附于另一方,彼此是绝对无法分割的。
人在放弃自我权利之后,无论何时都不恢复己的动作,如同婴儿离开母腹之后,就不再归回一般;照样,人也不再有己的欲望。人放弃己的动作,不是为了变成无用,而是为了让神操作,按神的感动而动。同样地,人的欲望进入神里只是为了按神的感动欲求,以祂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我们不可能认可一个而定罪另一个,因为双方是密切关联的。其实,不只我一个人讲“己的湮灭”。他们在我里面定罪这概念,器皿本身是无足轻重的,但神会把它写在祂所喜悦的人的心灵里。
莫城主教的坚定给了我无限的难处,因为我无论做什么,我只能从外面启发他,只有神能搅动他的里面。但他若定意封闭自己,即使是毫毛之事,神怎能搅得动呢?
我进一步得知,莫城的主教大大抱怨,说我狂傲自夸,有可怕的幻想。请问,谁最谦卑?是用谦卑的字言说到自己,一点都不说自己长处的人吗?尽管通常这些人都有谦卑的美名,被人称道,他们却很难忍受别人真的这么看他们。还是简单地说自己的好处和坏处的人呢?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以此为恶,大肆诋毁,他们也不在意。是自我降卑的人,还是甘愿受辱的人呢?
至于我,我自由地讲说我在里面的善,因为它属于我的主人;不被相信、被人在讲道中诋毁、在官报中毁誉,都不使我烦恼。我不在意这些,就像不在意自我称赞一样;虽然在人看来是明显的骄傲,我却不改变,因为我不觉得羞耻。我看自己比任何人都坏,所以我对公众的喧嚷毫不烦恼。
沙隆的主教度假归来,检查那些书籍和圣经的注解,同意在特朗森先生乡间的房子里开会,因他虚弱多病,不能到别的绅士家中。我请求恩准谢某公爵出席会议,因为他与这两位主教交情特别,况且一切都是通过他的手传递的,他对这事以及与检查有关的一切都很在行。为了有无可置疑的事实记录,我还要求每检查完一个难点,就把有关的决定写下来。我觉得这是绝对必需的,不仅为了对真理本身的解释,也是为了有个明证存在,即他们和我不得不从根本上考量我的事情——这是整个检查的基础。
但莫城的主教已经给了曼特农夫人定罪的承诺!他操纵整个事件,百般刁难,用各种借口,拒绝我一切的要求,除了他看为合适的,什么都不许露出来。他说,在我跟他见过沙隆的主教之后,我可以分开见一下特朗森先生。会面地点是在莫城的主教的房子里。谢某公爵在场,因为我曾要求他出席会议。沙隆的主教很早就到了,我极坦诚地与他交谈,由于他还没有充满后来受人误导后的偏见,他对我各方面都满意。我满有安慰地看见,他善意地进入了我的话语。
莫城的主教让我们等了许久,晚上才到达。寒暄之后,他打开带来的文件夹,对谢某公爵说,问题是关于教义的,属神职人员的范畴,这是主教们之间的讨论,他在场不合适,他们会有所拘束——那不过是为了免除一个这样性格的证人的托辞。莫城的主教很精明,他知道无法挟迫谢某公爵,因为谢某公爵深知原委,突袭是无效的;加上他刚直不阿,对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是不会不为真理做见证的。
但这不是对信仰问题的一个决定——那是属于主教们判断的范畴;这只是一个关于我的领受的安静讨论,看我是否走得太远,我对内在生命的表述是否跟那些被认可的奥秘派作者一致,能否解释得通,因为我相信自己没有偏离。关于信仰与教义,我曾数百次地声明我降服于专家们的权威,丝毫没有争辩的意思。
但莫城的主教一意孤行,凡事都必须照他的意思,丝毫都不能偏离。我从内心深处感到这位高位神职人员的拒绝,我立刻知道了后果,不再怀疑他许诺了一个定罪的协议。还有什么比像谢某公爵那样性格的人在场更自然的呢?他有美德、正直,亲手传递了一切,人人都知道他所知甚深;况且,他对这事的解释是那么感兴趣——万一我错了,有悖初衷地激发了反对纯洁信仰的情感呢?为了解除他自己与别人的蒙蔽,他对审查的结果是深切关注的。有什么比有这样性格的证人在场更自然呢?如果我讲的不同于他素来从我所听到的,他只会推翻我,免得他自己与别人被欺。在一个安静的会议中,这不更能显出我的错误吗?但是开始讨论时,结论就已经定了——神不许可有别的可能性。谢某公爵见沙隆的主教默默无言,认为不适合坚持,就引退了——况且,他只是因着善意和我热切的期盼而来的。
于是,只有我和两位主教留下来。莫城的主教讲了很久,证明所有普通的基督徒都有同样的恩典。我努力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但由于当天的主题只是为了辩正我在一些更有后果的事情上的表述,我没有坚持这一点,只是想让他看见,我的领受跟那些被认同的写内在生命的作者们是一致的。他仍然重复同样的话:人把那种生命状态看得太完美了!他故意曲解混淆,让我的话显为荒谬,特别是当他看见沙隆的主教被摸到、看见并进入我的话语时。争辩是徒然的,只能顺服,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并以行动完全配合——其实,我的心态一直就是这样的。放弃自己的判断,对我毫不为难。
我先前曾以我惯常的单纯给莫城的主教写过一封信,对他说,相信我曾犯过错误丝毫都不使我难过。他拿出信来,以一种恶意的方式,当作我在信仰方面有错误的宣告,似乎是在他让我意识到我的错误之后,我在嘲弄地声明:我对这些错误毫不在意!在同样单纯的灵里,我在这封信或别的信里曾经说过,我写的东西无论好坏都同样地让我满足,因为我的指导者会作出判断,我期待他会改正一切,我是因着顺服而写的,我的错误会显出神所喜悦使用的器皿是何等卑贱。莫城的主教把这封满了微小、在单纯中写的信当作罪恶。
他反复责备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把我所有的话语都荒谬化之后,他不停地喊叫,对我的无知表示惊诧。我对此一言不答。他控告我的无知,但起码他应该看出,我声明我是靠着一种真实的光而写的,没有任何东西留在脑子里,我说的是实话。
他把我说过的话,“依赖神是联合的开始”,看成另一个罪恶。他反复回到这点,努力向我证明,所有有通常信仰而没有属灵生命的基督徒都能达到神格化。但你无法回答一个把你打倒的人,他不听你的话,只是不断地压碎你。在此,我失去了记忆,想不起别的话题了。
那个会议没有解决任何根本问题,只是给了莫城的主教一个优势,告诉曼特农夫人他已做了应有的检查,说服我认了错;现在,他打算让我去莫城的一个修道院里住段时间,假以时日让我改变看法;在那里,他可以安静地完成他的计划。
一开始,当我听说要这些绅士们审查时,我很喜乐,因为我相信,按着通常的法则,他们三个人一起见我,耶稣基督会在其中掌权。我盼望借此能赢得这个案子,因为我相信主会将真理启示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我的清白与控告我的人的恶意。但显然,神愿意我受这一切后来的苦,祂给了魔鬼行动的能力,拦阻三位绅士的合一,并在每件事上引进混乱。
由于莫城的主教只在夜间到来,我先有了一次机会在谢某公爵面前,跟沙隆的主教有长时间的充分交谈。这位高位神职人员对我非常满意,甚至说,我不需要改变祷告的方式,应该继续如此,他会向神祷告,加添给我更多的恩典。在莫城主教的咆哮声中,他尽力缓和气氛,软化打击。在当时莫城主教一意孤行的情形下,我看见他竭尽善意与公平行事,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下我的回答及所讲的话,因为莫城的主教因偏见而狂热,辱骂打击我,却听不进去我的话语。
因心有所愿,我后来单独见了这位高位神职人员一次。那时他已被误导,但似乎很满意这次会面。他再三对我说,在他看来,我的祷告与行事方式都没有任何可改之处,我应该继续下去,他会求神更多地垂怜我,我应该在退修中,保持隐藏——那时,我已经退修两年了。我答应了他。
他们认为我应该去见特朗森先生,我就去了艾西。谢某公爵善意地留在场。特朗森先生比别人更严格地检查我。谢某公爵对他说:“你看,她是爽直的。”他答道:“确实如此,我也感觉到了。”这话配得上一个像他这样伟大的神的仆人,他不仅用头脑判断,也用心灵感觉。
然后,我退出了,特朗森先生显得很满意,尽管他曾接到一封伪造的毁谤我的信。据说这信来自某个人,而那人否认了此事。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十八章 在莫城修道院里
在经过一切显然满意的检查之后,我似乎应该不受搅扰了,但事实却截然相反。我越是清白,那些定意要定罪我的人就越发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攻击我。
在这种情形下,我向莫城的主教提议,为了便于他了解我,我愿意去他的教区住段时间。莫城的“圣马利亚之女”修道院提出接纳我。主教格外欢喜,立刻接受了。我后来听说,他盼望藉此获得今世的通达;他野心勃勃,对皮卡德姆姆——即我所进入的那家修道院的院长——说,这会为他赢得一顶“巴黎大主教”或“枢机主教”的帽子。姆姆告诉我时,我答道:神不允许他得到任何一个。
接到他的通知之后,我立刻出发了。那是1695年正月。前后许多年,都没有过如此酷寒的冬天。在一段中间被掏空的路上,我们的马车陷落,几乎被掩埋。我和使女从窗子里被人拉了出来。
我们坐在雪地里四个小时,险些冻死。我们仰望着神的怜悯,等着死亡的降临。融化的雪水使我全身湿透,冰冷麻木,但我却从未有过如此的宁静。这样的时刻可以考验一个人是否完全弃绝给神。我们全然无助,若是如此过夜,相信必死无疑。可怜的使女和我在完美的隐退中,没有丝毫的不安。这时,一些马车经过,车夫极艰难地救助了我们。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夜里十点。没有人期待我们的到来。
莫城的主教听说这事,大吃一惊。我如此冒着生命危险,准时地顺服他,令他非常喜悦。我病了六个礼拜,持续发烧。这先时在莫城的主教眼中看为上好的行为,此后却成了“表演”,是“假冒为善”了。对神让我所行的那些微小善举,他们从来都是如此描述的。圣经上说,坏树不可能结好果子(太7:18);他们却违背圣经,说树是坏的,把好果子归于恶意的假冒为善。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持续一生的“假冒为善”!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是招来无数的十字架、毁谤、动荡、混乱,还有贫穷、颠沛以及无穷的磨难。伪善者的目的通常是为了名利,我想,恐怕还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伪善者——我“假冒为善”的技术显然太拙劣了,丝毫没有学到要领,全然失败!
神是我的见证,祂知道我不说谎:我若成为全地的女王,终生被奉为圣徒——那是伪善者们通常的野心,如果为此,我必须忍受为了没有保留地属于神而受过的苦,我声明我宁可做乞丐,靠乞讨度日,受犯人之死!这是我最真诚的肺腑之言。
容我在神的面前,为自己作证:我一直希望单单讨祂喜悦,为了祂自己而寻求祂;我憎恶自我利益甚于憎恶死亡。从一切迹象看,这还未结束的一系列漫长的逼迫,都将持续到我生命的终点,却从未改变过我的情操——我不后悔把自己奉献给神,不后悔为祂撇弃了一切!
有时,天性是如此可怕地超负荷,但神的爱和恩典让最苦的苦难,在没有甘甜中,成为了甘甜。这不是说我里面有任何可感知的支持,丝毫没有!因为我亲爱的主人比人类更残忍地打击我。所以,无论从神从人,我都没有支持,没有安慰。但祂那无形的感不到的手支持了我,若是没有它,我早就被诸多的困境压垮了。
有时,我说:“你的波浪洪涛漫过我身。”(诗42:7)“你把箭袋中的箭,射入我的肺腑。”(哀3:13)但一只被尊崇、被热爱的手不可能给人太粗暴的打击。我的难过,并不是那种令人同情的有尊严的难过,我似乎是为自己的罪而遭受严酷的责打。这使得每个人都觉得有权利折磨我,并相信藉此可以给神伟大的服事。
这时,我理解了,这就是耶稣基督受苦的模式。圣约翰的受苦与死亡是荣耀的,耶稣基督的受苦与死亡却满了混乱。“祂被列在罪犯之中”(赛53:12),可以说,这总是真实的,祂被至高的祭司长所定罪,还有祭司、律法师,甚至罗马人所委任的外国法官们——这些人都以行公义而自豪。
忍受这一切的人是有福的,他们跟耶稣基督的受苦是多么接近!祂还更进一步,受父神所击打。但这是怎样苦的苦难啊!对那些跟耶稣基督没有同样喜好的人,这是一切苦难中最苦的。被不敬虔的人攻击算不得什么,但被公认的处事公平的人定罪,通过公正、贤明的法官们,在彻底检查之后,似乎是基于这个案子的知识而来的定罪,是多么沉重啊!
言归正传,在那样的光景中,我进了修道院,全身麻木而没有炉火,在脚夫们的住处待了一个多小时,等候他们叫起修女们,并通知莫城的主教。在那里,有个性情善良的人——我后来得知他是个祷告的人——大声说:“那位女士肯定属神,很属灵!因为她在这种状态里,还能那么安静地等待。”这句评语激起了一些对我的敬意,因为他们曾被教唆激烈地反对我。
莫城的主教建议我改名,说不应该让人知道我在他的教区里,人们会为我的缘故折磨他。如果他能守住一个秘密的话,这个提议可谓好得无比!但他后来到处对人讲,他看见我在一个怎样的修道院里,用怎样的名字。反对我的匿名信立刻从四面八方达到院长姆姆和修女们的手中,但这并没有阻止皮卡德姆姆和修女们尊重并爱戴我。
我来莫城是为了让主教检查我,如他到处宣扬的。但在我到达后第二天,他就出发去巴黎了,直到复活节才回来。他命令我跟修女们一样交通、领圣餐,我若愿意的话,甚至比她们更频繁。但我不愿意搞特殊,尽量跟社区一致。
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我的迫害者们到处流传一封信,说是从格勒诺布尔的主教来的,声明他曾把我从他的教区赶出去;我曾做过可怕的事,在瑞卡布神父面前被宣布有罪——他那时是格勒诺布尔圣罗伯特的本笃会修道院院长。但我有格勒诺布尔主教在我回来后给我写的信,显示了对我的敬重,可作这事的反证。我给瑞卡布神父写了封信,这是他的回信:
“夫人,为了毁谤您,他们怎能把我从退修中寻出,以我为工具捏造伪证呢?那些所谓来自我口的话,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那些似乎是我手所写的怨言,是我从未有过的。恰好相反,我已经多次声明,除了您是彻底的基督徒、非常可敬之外,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您的别的事情。夫人,我若相信您能说那些我不敢写、使徒们也禁止我们提的话,我会非常小心地不见您。为了您的冤屈昭雪,我应该讲话。只要一得到通知,我就会作证,明确地说:绝对没有那样的事!也就是,我从未听您说过那类的事或者任何跟那有丁点相似的事;并且在我这一面,我没有任何言语,能引导别人相信我曾从您听过类似的话。关于这问题,他们曾给我写信,我已经给了同样的答复。若有需要,这事我可以做一千次。他们把两个不应该混淆的故事,搅和到一起了。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因内疚而)收回话语的事。夫人,从您那一面,在那起事件中,您知道我跟高位神职人员所介入的那部分——纯粹因着忠于真理,不愿用懦弱的沉默伤害我的良心。那时我自由地讲话,如果现在神要我做同样的事,我仍然愿意。如果有人问起这事,我相信这就是神要我讲话的记号。但除了这几句实话,我还能说什么呢?然而,如果有必要做任何更多的事情,麻烦您通知我。我会为真理作见证。我真诚地在我们的主里,请求您为我向祂祷告。
瑞卡布
1695年4月14日,于布卢瓦。”
与此同时,格勒诺布尔的主教写信给那位到处散布这封假信的人(他是浩特派斯地区圣雅各修道院的教区牧师),告诉那人,他是何等愤怒,竟然用他的名字,让他做如此毁谤的作者!事实上,在我离开他的教区一年多之后,他为了我的好处,曾写信给他在巴黎的弟兄们,把我推荐给他们。这跟现今加在我头上的在格勒诺布尔飘流时所做的骇人之事,怎么可能协调呢?下面是格勒诺布尔的主教写给城市代理主官信件的备份,是他恩慈地送给我的:
“先生,敬虔、有美德的慕司·盖恩夫人为了家庭利益,关于在你那里的一桩事务,要求我给你写封推荐信。我若不知道她意图的正直与你的诚实,我可能会有所顾忌的。所以,请允许我尽这义不容辞的职责,劝你给她属于她的一切公正。我以全部的真诚向你请求此事。
你的,
卡穆斯枢机主教
1688年1月25日,于格勒诺布尔。”
这是他写给我的信:
“夫人,我盼望能有更多的机会让您知道,您属世与属灵的利益与我都是何等地密切相关!我称颂神,您赞同我为后者所给您的咨询;为了前者,我没有省略任何事情,请求城市代理主官给您属于您的公正。夫人,请您相信,凭着我真实所是的一切,您会发现我永远都是随时准备好向您证明的,
爱您的仆人,
卡穆斯枢机主教
1688年1月28日,于格勒诺布尔。”
那封伪造的格勒诺布尔主教的信,在对我普遍的毁誉上,起了空前绝后的重大作用。圣雅各教区牧师的行为是一个怎样的反证啊!由于他跟大量德高望重的人有交往,他给了他们那封信的复印件,所以在十五天内,那封信就传遍了整个巴黎,尽人皆知了!
莫城的主教跟别人一样,也收到了一份。我给他看了瑞卡布神父的回信和格勒诺布尔主教给我的信,他非常惊讶,抗议这乌黑的毁谤。他有些好的时刻,但此后,个人利益加上众人催促他反对我的声音,摧毁了一切。
巴黎的一位教区牧师造出了另一个荒谬骇人的故事。他到爵位最高的一个人家,说我曾把一个女人从她颇有地位的丈夫身边带走,让她跟她的教区牧师结婚。他迫切追问,说这怎么可能呢。那人坚持说,事实就是如此,勿庸置疑。那位绅士和他妻子不再怀疑,立刻告诉了一位朋友——那位朋友刚好去看他们,并且认识我。乍听之下,他觉得不可信;但他们强烈坚持,说教区牧师肯定了此事。他很好奇,想搞清楚,若事实果真如此,他定意永不再见我了。他去见教区牧师,追根究底,查问此事。教区牧师说,我能做那样的事,甚至更坏的。这位绅士对他说:“先生,我并没有问你她能做什么——你不认识她。我问你的是:她是否真的做了那事?”他答道没有,但我能做更坏的事情。
教区牧师从未见过我,他的判断令人吃惊。最后发现这事发生在奥弗涅;我相信他甚至说,是在四十年前。得知其虚假之后,那些曾听他讲过这无稽之谈的人都格外吃惊。我奇怪他们怎么能信呢。
另一个计谋就是,他们派一个邪恶的女人,用我一个使女的名字,向巴黎所有的教区牧师与认罪神甫们认罪。这女人是高泰瑞。她一个不漏,一天向数人认罪。她说,她服侍了我十六、七年却离开了,因为在良心上,不能再忍受跟这样一个邪恶的女人住在一起;她离开我,是因为我污秽可憎。不到八天,呐喊声充满了整个巴黎,众人毫无疑问地一致把我看为全世界最邪恶的人。他们相信这信息可靠,因为是从非常可靠的渠道来的。
碰巧,服侍我的一个使女去向圣母院的一位神职人员认罪,说到她的女主人所遭遇的麻烦,并说女主人是清白无辜的。神职人员问她的名字,她告诉了他。他答道:“你让我惊奇,因为有个跟你一点都不像的人曾来到这里,说她就是你,告诉了我一些可怕的事情。”她让他看清了那乌黑的欺骗,解除了他的迷惑。还有另外四、五个人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但她怎能解开所有神甫的迷惑呢?况且,我不许她利用认罪的机会揭露事实。在许多的冲突中,加上我身体的病与剧烈的疼痛,我愿意把一切都交给神,不愿失去任何祂亲手为我拣选的十字架与羞辱。
从我到达莫城,一直到复活节,在这段时间里,我没有看见主教。他从巴黎回来只是为了过节。我的病势依然非常沉重。他进到我的房间里,对我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有许多敌人,一切都被放开反对我。他带给我在艾西写的文章。我问他一些段落的解释,就签了字。此后,我病得更厉害了。
他在天使报喜节归来——由于复活节,报喜节被推后了。我极敬爱“成肉身的道”。修女们在我所拥有的一个孩童耶稣的画像前,烧完三角形蜡烛,正唱经文诗歌时,主教进来了。他问:小隔间里怎么有音乐?她们答道,我对“成肉身的道”极其敬虔,那天送了她们一份礼物,她们来谢我,为了荣耀“成肉身的道”而唱经文诗歌。
她们一离开,他就到我床边,让我立刻签字,说我不相信道成肉身。一个住在对面房间的修女在门口听见了这话。我对这提议非常吃惊,告诉他,我不能签署虚假。他答道,他会让我签的。我说,我知道怎样靠着神的恩典受苦,知道怎样死,却不知道如何签署虚假的声明。他说,他乞求我签字,我若签了,他会重建我正被撕毁的声誉,为我说世上一切的好话。我答道:神若许可,祂会照顾我的声誉;我宁可死,也要坚持我的信仰。他见一无所获,就离开了。
我对皮卡德姆姆和整个社区都很感恩,她们向他为我作了最恩惠的见证。这是她们写的一份:
“我们——莫城的圣马利亚往见会修道院的院长和修女们——证明盖恩夫人,因莫城的主教——我们优秀的高位神职人员和院长——的命令与许可,曾住在我们修道院里六个月;她非常造就人,没有带给我们任何麻烦或烦恼;除非有特别许可,从不跟里面或外面的人讲话;并且除非主教所许可的,从未接收或书写任何东西;她所有的行动、话语都很守规矩,极大地持守着基督徒的单纯、真诚、谦卑、克苦、甘甜、忍耐的原则;她真正献身于来自信仰的一切,尊重它们,特别是我们主耶稣基督道成肉身的奥秘与圣童年。若是该女士愿意选择在我们修道院度余生退修的光阴,这会是我们社区的恩惠与荣幸。该声明只是为了真诚、单纯地为真理做见证,没有任何其它的意图和目的。
(签名)法兰克斯·以利沙伯·皮卡德修女,院长
抹大拉·艾美·古顿修女
克劳德·马利亚·爱莫瑞修女
1695年7月7日。”
当她们对莫城的主教说起我时,他答道:“我跟你们一样,在她里面除了善,没有看见别的;但她的敌人折磨我,要在她里面找到恶。”
一天,他给皮卡德姆姆写信说,他曾非常仔细地检查我的文字,发现除了一些用语在神学上不太严格外,什么问题都没有找到,但一个女人是不需要成为神学家的。皮卡德姆姆为了安慰我,把信拿给我看。我在神面前发誓,我写的只有完全的真实。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 十九章 第二次被捕
一些天后,莫城的主教回来,带给我一片纸,是他自己写的关于信仰的声明,说我一直属于天主教、使徒与罗马,愿意把我的书呈给教会判断——他们没有问过我,不然,我自己也会这么做的。然后,他给我读了另一封信,说是必须给我的。那是一个证书,像他很久之后给我的那份,甚至更加恩惠。由于我病得厉害,不能抄他所写的降服书,他告诉我让修女抄写,然后签字。他把证书拿走了,说是为了抄得更清楚些。他向我保证,当我给他降服书时,他会给我证书;他愿意待我像亲妹妹一样,不然,他就是一个恶棍了。他突然变得极其爽直,让我诧异而着迷。我告诉他,我把自己放在他的手中,不仅是把自己交给一位主教,而是一位可敬的人。谁不觉得他会照做呢?
由于在极度的虚弱中讲话,他离开后,我的病势变得格外沉重,她们只得用兴奋水把我唤醒。女院长担心第二天他若回来,我的身体会受不了,写信求他让我安静一天,他不同意。次日,他回来问我,是否在他留给我的文件上签了字。
他打开一个有锁的蓝文件夹,对我说:“这是我的证书,你的降服书在哪里?”说话时,他手里拿着一片纸。我给他降服书——它就在床上,我没有力气给他;他自己拿去了。我以为他要给我证书,但这事没有发生。他把文件夹关起来说,他什么都不能给我,我的事还没有完呢;他要更多地折磨我;他要更多的签字,其中一份是我不相信“道成肉身”。
我没有力气讲话。他逃跑了。修女们为他如此耍手腕而震惊,因为并没有人强迫他给我证书,我也没有向他要过。当时我做了一份抗议书,由莫城的一个公证人签字——我是以留遗言为托词,请他来的。
后来过了一些时间,这位高位神职人员来看我,要我签署他的牧者信,承认我坚持里面所定罪的错误。我努力让他看见,尽管他在信中把我归于恶人之列,我给他的顺服,已经包含了全部,无一例外——我努力尊荣耶稣基督的状态,毫无怨言。
他说:“但你答应降服于我的定罪。”
我答道:“我全心地降服,阁下。我对那些书不再有兴趣,就像我没有写过一般。神若喜悦,无论事情怎样转向,我永不偏离我该给您的顺服与尊敬。但阁下,您曾许诺给我一个证书。”
“当你做了我所要求的事情之后,我会给你的。”他对我说。
“阁下,您曾施恩给我,对我说,当我在您给我的降服书上签字之后,您会给我一个证书。”
“那是——”他说,“在没有成熟地思考一个人能够和应该做的事之前,不慎溜出的话。”
“阁下,我说这话不是抱怨,只是提醒您的记性,因为您曾许诺把它给我。为了显示对您的降服,我愿意在您牧者书的注脚,写上任何我可以放在那里的。”
我做了这些之后,他读了,说相当喜欢。他把它放进口袋里,对我说:“那不是问题。你没有正式说你是异端,我要你作出这声明,并说这信非常公正,你承认曾犯它所定罪的一切错误。”
我答道:“阁下,您说这话,我相信是在试探我,因为我决不相信一位德高望重的敬虔的高位神职人员竟然利用人纯正的信仰,就是我来把自己放在他教区里的好意,让我做良心不许可的事情。我以为在您里面我会看见一位父亲。我求您不要让我的盼望落空。”
“我是教会之父,”他对我说,“但,简言之,这不是文字问题。如果你不签我要你签的字,我会带证人来,在他们面前警告你,然后我会向教会控告你,如福音书中所说,与你断绝关系。”
我答道:“阁下,只有神是我的证人。我准备好受一切的苦,我盼望神给我恩典不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也永远保持对您应有的尊重。”
在对话中,他还进一步要我承认,我认出在康伯神父的拉丁书中有错误,同时宣告我没有读过它。
可敬的修女们窥见了一点莫城主教的暴力发作,觉得难以忍受。皮卡德姆姆对我说,我极度的温柔使他大胆,以至于恶待我——这是他的个性,对安静的人通常表现得粗暴刚硬,对高傲的人则弯曲妥协。但我一如既往,宁可接受受苦的角色,而不愿在任何事情上,偏离我该给他那身份当有的尊重。
我相信,一切知道我去莫城的人都相信两件同样错误的事情:一,我去那里是因着国王的命令,其实是我自己的选择;二,我在那里的六个月,莫城的主教曾不时审问我,了解关于内在生命的思想,我祷告的方式,或关于神爱的一些内容——但丝毫没有,他从未就这些事跟我讲过话。有时,他来了,说我的敌人要他折磨我,他对我是满意的。有时,他暴怒而来,要我签字,尽管他清楚知道我是不会签的。他指着后来发生的一切事威胁我,说他不愿意为我而失去他的财富与前程,还有千百件别的事物。爆发之后,他回到巴黎,有段时间没有再来。
最后,我在莫城六个月之后,他自愿给了我一个证书,不再向我要求更多的签字了。令人惊奇的是,当他被人激动、最反对我的时候,他说,倘若我愿意住在他的教区里,他会喜悦的,他盼望写一些在内在生命方面的书籍,神在这方面给了我非常特别而确定的亮光。他曾看过那本生命传记(指该自传的前一部分),对此他多有讲论。他从未告诉我他发现里面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的反对始于我停止见他之后,或者说,在他不再看见那本自传之后,他才看见了他读的时候没有看见的错误。在我即将离开莫城时,他告诉巴黎的主教和桑斯的大主教,说他是如何满意我,因我而得造就。
他在圣处女访问节期间——这个修道院的一个主要节日,对我们讲道。他主持了弥撒,要我从他手中领圣餐。在弥撒中间,他讲了一篇令人震惊的关于内在生命的道。他的讲道比我的话语更强烈而超前。他说,在这可畏的奥秘中,他不是自己的主人,他被迫宣讲真理,而不是除灭真理。这定然是因为当时需要这真理的宣告,因为神迫使他不由自主地讲了这些话。讲道之后,女院长去向他致敬,对他说,想想他所讲的,他怎么还能折磨我呢。他答道,不是他,是我的敌人要这么做。不久,我离开了莫城。对我的离开有极多恶意的传说,我应该解释一下前因后果。
尽管我许诺只在莫城住三个月,但当我住到六个月时,我的身体极差,我问莫城的主教,他是否满意,是否从我期待更多的东西。他答道:“没有了。”我告诉他,那么我要走了,因为需要去波旁治疗。我问他,是否喜悦我以后来在那些好修女们中结束我的日子,因为她们非常爱我,我也爱她们,尽管这里的空气对我很不利。他对此非常喜悦,告诉我他会永远高兴接受我的,修女们对我非常满意,因我而得造就,他也要回巴黎了。我告诉他,我女儿或朋友中的一些女士会来接我。他转向女院长,对她说:“我的姆姆,我请求您接待那些来接夫人的人,不管是她的女儿还是朋友们;让她们住在您的修道院里,住多长时间都可以。”圣马利亚的修女们对主教的顺服及服从他信件的准确度是远近闻名的,她们对他的任何命令,都丝毫不差地执行。
有两位女士前来接我。她们晚饭时分到达,吃喝之后就睡了,第二天在修道院里吃过饭,大约三点钟,我们出发了。
我一到家,莫城的主教就后悔放我离开了他的教区。我们后来得知,让他改变的原因是,他给了曼特农夫人一个报告,告诉她关于这个案件的结论条款;她让他知道,她不满意他给我的证书——对提议的事情,没有给出任何结论,甚至有反效果,让那些恩惠地倾向于我的人不再受欺。
那时,他相信失去我就失去他所梦想的一切。他写信让我回到他的教区。同时,我收到女院长的信,说他定意比以往更厉害地折磨我,她觉得应该让我知道莫城主教的心态——这跟我的感知是一样的。我知道,他要藉着迫害我,为自己建造巍峨的荣华,由于他的目标是远在我上面的那一位,他认为失去了我,一切指望就都落空了。
皮卡德姆姆送给我刚讲过的那封信之后,又送给我一份新的莫城主教的证书——它迥然不同于前者,并说他要我回去。我于是断定,这高位神职人员不可能给我公正。他写信给皮卡德姆姆,要她收回第一个证书,给我后面这份,如果我已经出发离开莫城,她必须立刻把它送给我,并拿回第一个证书。
本着过去的经历,姆姆清楚看见我若再一次落在莫城的主教手中将要遭受的一切,她在信中让我明白此事,好作决定,以避免将来跟他一切的纠葛。我对他一贯礼貌周全,经历了一个如此不义的过程而无怨言。按着我从未偏离的礼仪,我回答院长姆姆,我已把莫城主教想要收回的证件送给我的家人了;在经过那么多的风浪之后,如今,他们对这样一个为我辩正的文件会极感兴趣,是绝不会放手的;更有甚者,她送来的第二份高位神职人员的证书,不但对我的辩正毫无用处,而且似乎认同那些诋毁我的声音而没有提供相反的佐证,为此,我的家人更不会放弃第一个证书了。
这是第一个证书的内容:
“我们——莫城的主教——向一切有关人士证明,藉着盖恩夫人的声明与降服,凭着在我们面前她亲手签署的文件和她在降服中所接受的禁令,在教会里不再书写、教导、独断,不再扩散她的印刷书籍与手稿,不再在祷告方法或别的方面指导魂。她在我们教区圣马利亚修道院里六个月期间有美好的见证,我们对她的行为满意,她继续参与圣礼,我们也发现她有份于圣礼。此外,我们没有发现她纠缠在任何莫林诺的可憎事件或别的被定罪的事件中。在所提的方面我们没有企图包容她,按我们的条例,成于1695年4月6日。1695年7月1日,发于莫城。
本拿阵,莫城的主教”
这是第二个证书的备份:
“我们——莫城的主教——在1695年4月16日和同年7月1日,收到所说的盖恩夫人的声明与降服,为了她的便利,我们曾给她一个证明,声明我们一直接受她,没有反对她参与圣礼,我们也发现她在圣礼中有份,有降服与真诚的顺服。她在我们教区和圣马利亚修道院之前和期间,有信心与见证的正规声明,在六个月中按着所说的修道院的要求,在那里一直有好行为。我们曾命令她在何时做何事,包括在所说的文章里的行为规定,她签署了作为敬虔本质要求也是神所特别命定的降服书,这是任何信徒都不能以假装完美或特别行为为托辞,或别的无论怎样的托辞,而有所调剂的。作为教区的主教,我们曾给她反复的禁令,同时也是她主动许诺的如上的顺服,不再在教会里书写、教导、独断,不再扩散她的印刷书籍与手稿,不再在祷告方法或别的方面指导魂,这些她都重新降服,声明她做了所说的。在所说的修道院,如上年日,于莫城发。
本拿阵,莫城的主教”
从莫城主教的活跃和他一度有过的企盼,不难预测这拒绝对他所产生的果效。他勃然大怒,说我从修道院越墙逃跑了。除了我翻越得非常拙劣之外,所有的修女都是相反的见证;但这话广为流传,许多人至今仍然相信。
经过如此一个过程之后,我不能再把自己弃绝给莫城主教的分辨与判断力了。我得知他们要把暴力推到极处,我认为应该采取一切的审慎以避免来自四面八方的恐吓,并把要来的一切的都交托给神。为了不让任何人窘迫,不连累朋友与家人,虽然有许多退修之处,但我一个都不愿意接受,因为助我消遁可能会使他们惹火烧身。
我决定留在巴黎,跟使女们安居于隐修处,从举世注目的焦点退出了。如此过了五、六个月,我单独过日子,读书、祷告并作工。但1695年年底,我被捕了。当时我正生病,但仍然被送去万森纳城堡。我在格雷兹先生家里被隔离三天——是他逮捕我的。国王满了正义与仁慈,不同意把我关进监狱里,多次说关在修道院里就够了。他们极力毁谤,欺骗他,把我在他的眼中涂得黑如焦炭,让他甚至为他的善意与公允感到羞愧。于是,他同意把我送去万森纳。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 二十 章 一生十字架的顶峰
在此,我就不说那漫长的逼迫了,它曾造成如此的喧嚣。有十年之久,我经历过各样的监狱,和几乎同样长久、到现在还未结束的流放,还有试炼、毁谤以及各样可以想象的苦难。有许多人牵扯其中,因为有些事太过丑恶,爱让我遮掩起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彼前4:8)。另有些人,因着敬虔和别的原因,我敬重他们,尽管他们受恶意者的欺骗,不知真情,却表现出过分苦毒的热心。出于对后者的尊重和对前者的爱,我选择保持沉默。
在经过一系列漫长的满了我生命的十字架之后,可以说,我感到最大的留在了最后。因着神的美意,祂小心看顾,没有把我丢弃,免得我生命的尾声不跟耶稣基督更为相似。祂曾被拽到各种审判台前,祂也给了我同样的恩惠。祂曾无怨地承受了极度的暴虐,祂也怜悯我,让我如此行。
目睹祂慈爱的美意,我焉能别有所顾?在与耶稣基督相似中,世界看为奇特的逼迫,我都视为恩惠。内里的平安喜乐让我不见最暴虐的迫害者,只见神公义的器具——祂对我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可亲。所以,监狱是我喜乐的养生之处。对一切受造物普遍的剥夺,使我有机会单独跟神在一起;对生活必需品的缺乏,让我尝到了外边的贫穷——不然我是尝不到的。我把一切大而明显的恶与普遍的毁誉,看成祝福中最大的祝福;在我看来,那是神手的工作,祂愿意用兽皮遮盖祂的帐幕,把它从不配的人眼前隐藏起来。
我承受着致命的病痛与虚弱,被打倒、压碎,剧痛而无医治。神还不满足,连续数月,在灵性上把我弃绝到最荒凉的程度,我只能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太27:46)这时,我蒙引导跟神站在一起,与自己为敌,操练一切能想到的克苦。见神和一切受造物都反对我,我高兴地跟他们一同反对自己。
这爱是如此远离一切自我,我怎能抱怨所受的苦呢?对那个“我”和一切与它相关的,在做了如此彻底的牺牲之后,我还能对己感兴趣吗?我愿以沉默把苦难献给神。神若许可,为了祂的荣耀,将来有些事被人知道,我会敬拜祂的审判。至于我,我的份就是把与个人有关的部分都隐藏起来。
至于祷告,我必须一直宣告其道路的真实。我以足够的坚定、用真实捍卫了我的无辜,在公众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疑惑——那些流行的反对有真实祷告与真诚爱的毁谤是虚假的,毁谤者们的言论轻率无凭,违背一切真理与公义的原则。
毁谤越激烈,这颗心——因爱神而无愧的良心——就越觉得满足、幸福。逼迫和流言似乎是重量,把魂更多地沉入神里,使她享受无限的幸福。当她完美地跟神单独同在时,当她给祂爱的坚固见证时,尽管一切受造物都被放开反对她,但这跟她有什么相干呢?当神赐福于我们时,是祂给我们祂爱的记号;但当我们承受比死亡更千倍可怕的苦难时,我们就给了祂我们忠心的见证。除了为祂的爱而承受最严酷的苦难外,没有别的办法能见证我们对神的爱,所以,当祂给我们机会时,我们该无限地感恩。
也许有人觉得奇怪,我没有详细写下我生命中最严酷的十字架,却写了那些远较轻微的。这是有原因的。为了让人看见神一直带领我走的十架之路,我相信应该提到年轻时的一些十字架。至于后面那些跟我生命更进前状态有关的,所以写下来,是因为毁谤不只涉及我。我感到在良心上,有义务给出某些细节,一面显示流言的虚谎,一面也显出造谣者的伎俩——他们是一切逼迫的幕后操纵者,我只是碰巧成为了靶子。特别是后来,事实上,我大受逼迫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借此卷入一批美德卓著的人,把他们搅进我的事情,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因为不然,他们是遥不可及的。所以,我觉得应该稍微详细地讲述一下有关事实。另一个理由是:此事关乎我的信仰。他们希望借此模糊我的信仰,让它变得可疑;所以,让公众得知真相是相当重要的——我是何等远离他们试图加给我的污秽!为了教会、神、朋友、家人和我自己,我觉得这都是应该的。至于个人的苦难,我感到必须牺牲,以深沉的静默献给神。
我只粗略说点我在被囚期间所处的一些状态。当我在万森纳城堡,接受睿乃先生审讯时,我被保守在极大的平安里,若是神的旨意,完全满足于在此度过一生。那时,我常作诗歌,一作好,服侍我的使女立刻就背下来了。我们经常唱诗赞美你,哦,我的神!我把自己比作一只小鸟,你因喜爱而把它关在笼子里,它应该用喜乐的歌声来完成它被造的目的。在我的眼中,囚牢的石头就像宝石一般,我看它们的价值,胜过世界最璀灿的荣华。我的神啊,你的宝爱是我的喜乐,做你的囚犯是我莫大的欢喜,尽管只在作诗时,我才有这反思。我心深处满了喜乐,就是你赐给那些爱你的人在最沉重的十字架里的喜乐!
有些片刻,这平安被我的不忠破坏了。有一天,我预先思想该如何回答次日的审讯,结果,我全答错了!神是那么信实,祂知道怎样为这思虑而惩罚我。祂曾让我轻易而清楚地回答许多错综复杂的难题,如今却许可我对最简单的问话,不知如何作答,甚至茫然不知所云!有些天,这破坏了我的平安,但很快就恢复了。我相信,主许可这错误是为了让我看见:在这种情形下,人的安排是徒然的,把自己信托给你是何等稳妥!
有些理性强的人会说:我们必须思前想后,作出安排;不然,就是期盼神迹,试探神。让别人照着他们看为好的行吧!至于我,我发现:把自己弃绝给主是最稳妥的。整本圣经都要求如此的弃绝,且满了这方面的见证:“把你的烦恼交给主,祂必看顾。把你自己弃绝给祂,祂必引领你的脚步。”(参箴3:5-6“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祂,祂必指引你的路。”)神告诉我们这话,不是设圈套害我们,而是教导我们,不要预先思虑怎样分诉(路21:14-15)。
当事情被带到极处时——那时我在巴士底狱——在可怕的叫嚣声中,我声名丧地,我的神啊,我对你说:“如果你愿意把我做成一台新的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愿你的圣旨成就!我只求你拯救那些属你的人,不让他们离开你。不要让权势、刀剑以及一切的国家机器使我们与神的爱隔绝——这爱是在耶稣基督里的。别人如何看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让我受苦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能把我跟耶稣基督隔绝——祂在我心灵的深处,已经扎下了根!我若得罪了主,即使所有的人都夸我,也是无益的。”
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恨我吧,只要祂认同我!人的打击会除去我内里的缺陷,让我更适合献给祂——为了祂,我每天都死,一直到祂来吞灭死亡的日子!我向你祷告,我的神啊,让我在你的血里,成为一个清洁的祭,能很快地献给你!
有时,为了更让我受苦,神似乎跟人站在一起。那时,我里面的煎熬比外面更深。一切都反对我,所有的人都联手折磨我,要突袭我,用的手段和诡计都来自聪明绝顶、智力出众的人——他们是透彻研究、精于此工的。我毫无帮助,我感到神的手沉重地加在我身上,把我弃绝给我的无知。那是里面彻底的弃绝,无法求助于天然的智力,因为为了被属天的智慧所引导,我已经长期不用智力了,从前的活跃已经彻底死了——我一生都致力于把头脑降服给耶稣基督,把我的理性降服给祂的引导。
在这期间,我茫然无助,无论理由还是任何内里的支持,都荡然无存。我像那些从未在神的美善里经历过祂奇妙的带领,天然智力也从未被开启的人一样。我祷告时,只有死亡的回答。这时,大卫的话临到我:“我哭泣,以禁食刻苦我心。”(诗69:10)于是,只要健康许可,我就操练严格的禁食与克苦悔罪,但这些对我都像稻灰一般无用,神片刻的引导所产生的果效一千倍地胜过这一切。
第三卷 至死忠心 ——在巴黎成为一台戏
第 二十一章 总结与劝勉
由于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十字架,在经过诸多的试炼之后,我一离开监狱,刚开始透口气,身体就立刻被各样的疾病压倒了。缠绵不断的病痛,使我徘徊于死亡的大门。
在后来的时间里,我的状态简单而不变,非言语所能描述。那是一种深沉而不可名状的湮灭。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神是无限地圣洁、公义、良善、幸福,在祂的里面,包含了一切的善;在我的里面,只有完全的败坏。我看自己是万物中最低微、最卑贱的。我意识到神曾给我恩典,足以拯救整个世界,但也许我用忘恩回报了一切。我说“也许”是因为在我的里面,无论好坏,无一物存在。好的都在神里,我的只有“无有”。对一个固定的、没有思想和变化的“无有”,我能说什么呢?枯干,若有的话,跟最丰满的状态,对我都是一样的。
一切都失去在无限里,我没有愿望,也不能思想。好像一滴水沉入大海,被海包围且吸收了。在神的广阔里,魂不再看自己,而是在神里看万物,但除了心的感觉外,并不分辨什么。在她这边,一切都是黑暗混沌;在神那边,全然光明——但祂不许她对任何事物无知。她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知道的。
没有喧闹,没有痛苦、烦恼、欢乐、动荡;只有完美的平安,不是在她里面,而是在神里。她对己没有兴趣,不回想,不盘算。神在她里面,自由而延展。至于卑屈、软弱、贫穷等等,她不想卑屈,也不在意尊严。人若以为在我的里面有任何善,他就错了,错断了神。众善都居于祂里面,只为祂效劳。我若能有满足的话,只源于这一个事实——神是自有永有的,祂永不改变。祂若救我,那是白白的恩典,因为我既没有徳行,也没有尊严。
我惊奇在这“无有”里,竟能感到任何的把握。我曾说过,当我被问时,我不加思索地回答,不在意答得好坏。若是答得不好,我不吃惊;若是答得好,也不能归功于自己。我去而没有去,没有计划,不知道去哪里,既不想去,也不拦阻自己去。意志和直觉都消失了,贫穷、赤裸是我的份。
我没有自信,也无不信,简单地说,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任何东西!我若强迫自己思想,我可能把每个人都误导了,但我既不知道怎样误导的,也不知道用什么误导了他们。
有时,我愿牺牲一千条性命,好让神被人知、被人爱。我爱教会,一切伤害她的,都伤害我。我怕敌对她的一切;但我不能描述那惧怕——就像母亲怀中的婴儿,不细看吓人的怪物,只是把头埋入母亲的怀抱。我无所寻求。有时,神给我极有能力的话语,我若想要,它们就消失了;若想回忆,也是一样。当我有话想说而被打断时,一切就都消失了;就像一个孩子,手中的苹果被拿走而没有感觉,及至寻找时,却找不到了。我为这损失难过片刻,但立刻就忘了。
神保守我的心极其单纯,正直而广阔,尽管没有事情时,我感觉不到这点;因为若无搅动,我什么都看不见。人说我好,我会惊奇,因为在我里面什么都没有。人若责备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是那样卑贱,但我看不见被责备之处。我没有看见却相信,然后,一切就都消失了。我若能反省,在我里面,看不见任何善;我看见一切善都在神里。我知道祂是一切的本源,没有祂,我只是一个傻瓜。
我跟人交谈时,不是按着我的喜好,而是按着他们所是的,神给我一种自由的气度。对于有天然聪明的人,祂甚至给我天然的聪明,侃侃而谈,挥洒自如,让他们非常满足地离开。对某些虔诚人,我讲话口吃,结结巴巴。我不怕他们为我设下的网罗,凡事都不警惕,却凡事顺利。我有时被告知:“对某某说话要小心”,我立刻就忘了,无法小心。我有时被告知:“你说了怎样的事,会被人恶意曲解。你太单纯了!”我相信,但除了单纯,我没有别的。
哦!属肉体的审慎啊!我发现你是怎样敌对耶稣基督的单纯!我把你留给你的党羽。至于我,我的审慎、智慧就是耶稣,简单而微小。尽管改变行事的方式,我会成为全地的女王,但我不能改变。尽管微小使我承受无上的窘迫,但我不能离弃我的微小。
神比万物都大,我比万物都小。祂是富有的,我是贫穷的。我什么都不要,不觉得需要任何东西。死亡、生命,都是一样。时间、永世,都是永恒。神是爱,爱是神,一切都在神里,为了神。
你若能从这“无有”中汲出什么,就能从黑暗汲出光明了。它是没有混乱的混沌。一切事物都在“无有”之外,“无有”并不承认它们。思想只是经过,而不停留。我不能按部就班地讲什么。我写过或说过的话,都消失了,不再记得。在我看来,它们好像来自别人。
我不能盼望平反,或被尊重。神看怎样好,就会怎样行。这事与我无关。祂可以使用我的毁灭,或重建声誉,来荣耀祂自己。这样或那样,在我都一样。
我的孩子们,我不愿误导你,或不误导你。只有神能光照你,给你对这“无有”厌恶或喜好的倾向,她并不离开她的本位。“无有”是一个虚空的灯塔,人可以在里面点上一个火把。它可能是假光,把你带到断崖上。我对它一无所知,神知道。这不是我的事,是让你分辨的——没有别的,就是熄灭假光。
如果神没有点燃,火把是不会自己发光的。我求神光照你,一直遵行祂的旨意。至于我,你若把我踹在脚下,只是向我行了公义。对一个“无有”,这就是我能说的。我若能有愿望,该是永远被忘记。如果这本传记没有写下来,它极可能永不会被写;但一个最小的信号就会使我重写,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要写什么。
我的孩子们,向真理之光打开你的眼睛吧!圣父啊!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圣。我已经告诉他们你的真理,因为我不是凭着自己说的。你的圣道藉着我的口,对他们讲话。
惟有祂是那独一的真理。祂对使徒们说:“我为他们的缘故,自己分别为圣。”(约17:19)也对我的孩子们说同样的话。为了他们,也在他们里面,将你自己分别为圣吧!但我的神之道啊,如何调和你的话语呢?你一面说:“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圣;你的道就是真理。”(约17:17) 一面又说:“我为他们的缘故,自己分别为圣。”但这两者又是多么和谐啊!在全圣的真理里成圣,除了耶稣基督,没有别的成圣。但愿只有祂在我们里面,为我们而成为圣。当我们通过实践经验,知道一切圣洁、公义、力量、伟大、权能、荣耀都单单属于祂,属于我们的只有贫穷、软弱时,当我们在这真理里分别为圣时,祂在我们里面才成为圣。
让我们效忠于神的成圣,留在我们的“无有”里吧!这样,就会被真理引导,且成圣了。耶稣基督为我们分别为圣,成为一切;在祂里面,可以找到我们所缺乏的一切。若是在我们里面寻找任何“属于我们的”,无论显得怎样圣洁,我们是说谎的,真理不在我们里面了,我们自欺欺人,就不是主的圣徒了,因为圣徒们抛弃了一切篡夺和最后整个的“自我”,在祂之外,没有别的成圣。
圣父啊!你所给我的人,我把他们交在你的手中,以你的真理护卫他们,让他们远离虚假。把最小的荣耀归于自己是错误;相信我们能做任何事情是错误;本于自己、为自己盼望任何东西、相信自己拥有任何东西,都是错误!我的神啊,让他们知道,这是你极为忌邪的真理。任何教导,若偏离了这个原则,就是谎言。靠近它的人,就靠近真理。只讲“神是一切”、“受造之物是无有”的,就在真理里,真理也在他里面,因为篡夺与自我都从他里面被除去了,真理必然住在其间。
我的孩子们,接受你们的母亲的指导,它会为你带来生命。通过她接受,不要看成从她或她的所有而来的,而是当作从神和神的所有而来的。阿们,耶稣。
结论
我请求读这本传记的人不要生气,尽管一些人因着苦毒的热心,对一个非常顺服的妇人,迫害到如此程度,因为如陶勒所说:“当神愿意藉着苦难洁净一个魂时,为了让人以草率、贬抑的论断,预备被选的器皿,有段时间,祂会蒙蔽无数圣徒的眼睛,使他们在黑暗与无知里,联手反对她。但最后,当神藉着令人称羡的环境,以隐密的带领,洁净了这个器皿之后,祂迟早会除去他们蒙眼的帕子,并不严责其过犯。我说,神会进一步,立刻从天上派下一位天使来,以艰难安置被选的器皿,而不是让她免于苦难。”
1709年12月。
附录一
中英文翻译对照表
人名、地名、法国社会专有名词的翻译原则是:尽 量采用官方或通俗译法,若是找不到,就用基督徒前辈 的译法,若是两者都没有,译者才自创。 关于天主教专有名词的翻译,有时采用华人天主教 徒的习惯说法,有时用英文直译。考虑到时代差别及大 多数读者缺乏天主教背景,译者尽量使用基督教的词 汇,在文中第一次使用天主教术语时,插入一点解释, 这些解释均收集在表格中。 由于盖恩夫人习惯于用宗教节日记录日子,译者对 书中所涉及到的主要节日,从天主教网站上查到月日, 在文中标注出来,且列成表格,放在该附录中。只有圣 法兰西斯•德赛尔纪念日跟现在的日期有出入,取了盖 恩夫人的日期,因她多次用到这日期,前后一致。
附录二
现代参考地图
图一、图二用的是英文电子地图,用中文标明了与 自传有关的重要地方。图三、图四是直接复制了中国大 陆出版的法国地图,里面有许多书中提过的地方。这四 张都是现代地图,与当时的行政划分和道路交通很不一 样,但城市和地区的地理位置是不变的。
附录三
盖恩夫人生平年度表
1648 年 4 月 13 日,复活节下午,出生
1648 年 5 月 24 日,受洗
1664 年 1 月 28 日,圣法兰西斯·德赛尔守夜日,定 亲,签署婚约
1664 年3月,结婚
1668 年 7 月 22 日,抹大拉纪念日,受了“爱的伤 痕”,进入内在祷告的生命
1670 年 10 月 4 日,亚西西的圣法兰西斯纪念日,22 岁,得天花
1672 年 7 月,父亲和女儿去世
1672 年 8 月 15 日,圣处女假定节,收到伯叨德论十字 架的信
1676 年 7 月 21 日,抹大拉纪念日前夕,早晨,丈夫去 世
1680 年 7 月 22 日,抹大拉纪念日,离开七年试炼,进 入复活生命的自由
1680 年,冬季酷寒,与婆婆大量施舍
1681 年 5 月 31 日,圣处女访问节之后,离开家,出发 去日内瓦
1681 年 7 月 21 日,抹大拉纪念日前夕,到达阿讷西
1682 年,复活节之后,在汤农与日内瓦的主教交谈, 拒绝在热克斯做院长
1682 年 7 月,姐姐带着一个使女到达汤农
1682 年年底,写完自传第二卷第十章,在汤农230 附录三 盖恩夫人生平年度表
1686 年 7 月 21 日,抹大拉纪念日前夕,回到巴黎
1687 年 10 月 3 日,圣法兰西斯纪念日前夕,康伯神父 被捕
1688 年 1 月 28 日,卡穆斯枢机主教发于格勒诺布尔的 友好信
1688 年 1 月 29 日,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纪念日前夕,被 关进往见会修道院
1688 年 2 月 8 日,亲手交给行政官两篇备忘录
1688 年 8 月 21 日,写自传第三卷第八章。感到敌人的 阴谋,但还不知何时得释放
1688 年 8 月 24 日,在圣路易纪念日前夕,为国王路易 十四祷告
1688 年 9 月 13 日,圣十字架颂扬日前夕,拿到国王签 署的释放信
1688 年 9 月 20 日,获释,在美拉缅夫人家,写第三卷 第九章。后遇芬乃伦
1688 年,写完自传第三卷第十章
1694 年初,与莫城的主教第一次“秘密”会面,私下 请他检查文字
1694 年8月,给三人审查团写信
1695 年1月,自愿去莫城,接受主教审查
1695 年 4 月 14 日,瑞卡布神父从布卢瓦写信澄清流言
1695 年 7 月 1 日,莫城的主教发无罪证书(第一份)
1695 年 7 月 7 日,莫城的圣马利亚往见会修道院发见证 书
1695 年底,被捕,被送去万森纳城堡监狱
*1696 年 8 月 28 日,被押解至相对宽松的瓦基拉监狱 (Vaugirard Prison)
*1698 年 9 月,被关押到最严酷的巴士底狱。期间,一 直陪伴她的使女过世
*1702 年,出狱,离开巴士底盖恩夫人自传全译本 231
*1709 年 12 月,完成全部自传
* 1717 年 6 月 9 日,逝世,葬于布卢瓦(Blois)的激进 党堂(Church of the Cordeliers)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