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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第一章
灵性的激流
盖恩夫人(1648 – 1717)
英译本由A. W. MARSTON.于1875年译自原著的1790年巴黎版本
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阿摩司书5:24)
被神摸着的人有冲动要归向神,只是沿着不同的道路—-简单概括成三种道路,现用比喻的方式来说明:
一个人藉着认罪悔改蒙了初次洁净后,神一摸着她,而且她也是真心诚意归向神时,神就会给她一种本能,要完完全全归向祂,并与祂联合。于是这个信徒觉得自己被造不是为着世界的欢娱或世上的琐事,她知道自己有个中心,一个终点,这才是她生命的归宿,在此之外她绝不会找到真正的安息。这个本能深深植根于人里面,推动人归向神,只是按照神的计划,每人拥有这种本能的多少有所不同。但每个人都有这个爱的冲动,要洁净自己,并沿着必要的途径归回他们生命的本源,就像百川,离开大海这本源以后,川流不息,为要倾泻入海。有些河流庄重迂缓地流;有的较为迅速地流;还有一些河流和激流,充满激情,奔腾不息,什么都不能阻止它们的前进。加给它们的所有重担和途中的障碍不过叫它们更坚决地倾泻入海。我们信徒就好比河流。有的河流一直安静地向“全然成圣”迈进,却一直到不了海,或很晚才到达,它们满足于让自己消失在一些更大更快的河流里,好被载着一同入海;第二类河流比第一类更活跃迅捷一些,甚至还能挟带着许多小溪流。和第三类河流比起来,虽然这类河流显为迟滞迂缓,却更和蔼可亲,更有用途,更令人愉快,能作运输河道,人们在其上航行,既不惧怕也不危险;第三类河流飞快地前进,甚至变为全然无用:既不适合航行,也无法运输货物,只在特定路段和特定时段例外。这是热烈澎湃、勇往直前的激流,撞向礁石,发出可怕的响声,无何能以阻止它们的前进。
让我们靠着神所赐的亮光,逐一来看这三等信徒。
第一部分: 第二章
人归向神的第一种道路,即主动和默想的道路—-特点概述—-不要教导这等信徒学习被动交托—-如何辨认出他们并帮助他们—-教导内里生命的书籍是无害的—-有些带领者用人的规则代替圣灵活的带领,限制信徒灵命进深—-在认识神的事上,爱远胜过聪明
第一等信徒得救后,愿意花时间默想关于主的事,甚至从事些爱心的工作。他们进行一些外面的“苦修”,对付外面的生活,希望洁净自己,使自己逐步脱离一些明显的罪行,甚至一些故意而为之的轻微过犯。他们尽自己微力,要逐渐取得进步,然而进展得迟缓而见效甚微。
由于水源不丰富,这类河流会受干旱的影响而耽延,旱季时甚至彻底干涸。它们并没有停止从源头涌流出来,只是太微弱,以至于几乎消踪匿迹了。这些河流不运载货物,或者只能运载极少量货物。它天生需要帮助,需要藉着运河,或藉着其它同类河流的帮助,想办法扩大它。一些同类河流汇合,并与它联合,这样就加增了水量,它们彼此扶持,就能运载几艘小船,然而不是流向大海,而是流向一些大河,这点容我们稍后再谈。这等信徒通常灵命肤浅。他们是在外面劳苦,也很难得放弃默想1,以至于不适合担当大事。他们通常不运载货物,也就是说,他们不能给别人传输恩典;神很少使用他们,除了让他们运载几艘小船,也就是说,让他们服事别人肉身上的需要;为了能被神使用,他们必须被放进可感觉之恩典的运河里,或者与其他几个有中等程度恩典的人联合在一起,这样才能运载小船。然而,这并非是要流入到大海—-神自己里,这是他们今生绝达不到的,只能在来生才能达到。
当然,这样的一个信徒正如其他人一样是被分别为圣归给神的。他们中许多人被认为是很有美德的,神照他们个人的情形赐给他们亮光,这些亮光有时也会十分美丽,常赢得宗教界的羡慕。他们中最受推崇的信徒常勤于实践美德;他们想出千万个圣善的创见和做法,这些能引他们到神面前,使他们住在神的同在里;然而,这些都是出于他们自己的用力,并求主加上恩典的帮助和扶持罢了。他们自己的工作似乎超过了神的工作,神的工作似乎只对他们的工作起到配合作用。
这等信徒的灵命只随着他们的工作而或兴或衰。如果工作被挪去了,他们里面恩典的进步就停滞不前:他们好像抽水机,要抽才有水。如果你留意观察,会发现这类信徒很倾向于靠天然的感觉,很会用头脑心思,常想活动作工,总是希望多做点什么,做出些新鲜事,来使自己更完全。他们在荒凉不结果子的时候,就急于摆脱这种荒凉。他们极为起伏不定:有时能行奇事,有时就失去活力、冷淡退后了。他们很不稳定,因为很大程度上依赖天然感觉和识别力。由于是他们自己想作工,或由于神这面没有回应,而导致他们天然感觉和识别力枯干的时候,他们要么就灰心丧志,要么就加倍努力,指望能找回所失去的。和其他信徒不同的是,他们遇事时,里面从未有过深沉的平安或镇静。相反,他们总是随时准备着要与环境抗争或发怨言。
千万不要教导这类信徒学习被动交托2,因为这样会毁了他们,且无可治愈。这样做就是剥夺了他们跟随主的方法。正如一个人必须出去旅行,可他既没有船,也没有车或别的交通工具,除了步行之外别无选择。那么,你若是切除了他的脚,就让他寸步难行,永远到达不了目的地了。这类信徒也是如此,你若取去他们的工作,即他们的脚,就叫他们永远不能进步了。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如今基督教世界会争论什么才是与主同行的正确道路。那些走被动交托道路的人,知道其中的福分,这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于是就想勉强所有人都与他们同走这条路;另一方面,前面说过的第一等信徒,我称之为“默想阶段的信徒”,也想强迫所有人都走他们的道路,岂不知若走他们的道路就会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我们必须站在中立的角度,分辨信徒究竟适合上述两种道路中的哪一种。
从以下特征或许就能认出第一等信徒来。他们就是无法保持安静,让自己被圣灵引领;陷入过犯和瑕疵里却毫不自知;他们当中那些天生精明的人很善于遮掩自己的错误,不仅不让别人看出来,也不让自己看出来;固执己见。此外,还有许多难以说明的其他特征。
帮助他们脱离上述情形的方法就是,引导他们学习如何更少用头脑,而更多去爱。如果事实显明他们正在逐渐用爱取代头脑,这说明圣灵正在他们里面作工。
我稀奇为什么有人要激烈反对那些论及内里生命的书籍及其作者。我认为这样的书籍或作者不会带来任何伤害,唯一会受伤害的是那本来就只顾寻求自己快乐的人,这样的人情愿为了享乐而迷失自己,对他们来说,不仅这些书籍,任何别的事物对他们都会造成伤害:就像蜘蛛能把鲜花变成毒液一样。然而,这些书籍和作者却不会给那些追求成圣的谦卑之人带来任何伤害,因为神若没有赐下特殊亮光,人就不可能理解内里生命的事;另外,无论人怎么读,若不亲身经历,就无法正确理解这些书中所描述的属灵情形,这些本是超乎人想象力的。人的成圣是随着内在生命的长进而稳步长进的。
这并非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些在成圣的路上更长进的信徒从外表看,缺陷甚至比别人还大,只是性质不同3。
我还有个理由,相信教导内里生命的书籍是无害的。这些书鼓励读者从世界分别出来,并认识“向己死”的丰富含义。藉着阅读,信徒会深刻认识哪些东西需要受对付,需要被攻克和拆毁。如果没有虔诚的目的4,人绝没有力量走这条十架窄路,即或有人虽没有虔诚的目的却试着去走,也只会走着走着,自然就走不下去了。正如默想产生的效果,就是竭力毁掉默想本身。
有些带领者想要引导人遵循他们的惯例和条条框框,而不是引导人跟随圣灵活的带领,他们想要限制信徒的灵命进深。这样的带领者只知道一条道路…那就是他自己走的道路!他巴不得全世界都走他那条道路。这样做会给信徒带来无可挽回的危害,因为他们让信徒终生都停留在某些事物中止步不前,从而拦阻了这位无限的神想要赐给信徒的极大祝福。
或许灵命成长可以和学校做个类比。学生们不是总呆在同一个年级,而是要逐年升班。人类科学教育价值如此有限,尚且投入如此之多。奥秘的神圣教育这般重要和必要,却受尽忽略、限制、歪曲和破坏!真不该有宗教学校!那些想要把信仰当学问来研究的人反而破坏了信仰。他们力图给圣灵制定规则和限制,然而,圣灵是无限的,圣灵也不受规则的限制。
贫乏无能力的人啊!你们倒更适合来响应神的计划。如果忠诚的话,你们的祈祷会比那些极具聪明才智的人更讨神喜悦,因为那些聪明人把祈祷当作学问来研究,而不当作对神的敬拜。另外,无论你看起来是多么没有能力,这都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做一件事,你就足够能来认识主:你只需要敲门,然后用谦卑的耐心等候主给你开门。
另一方面,那些头脑大,悟性强的人无法在神面前保持哪怕片刻的安静。这样的基督徒在主面前不断地发出噪音;他们能很好地说明自己祈祷的所有构成部分,而且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整篇祈祷;他们也用同样的方法,就任何浮现在他们脑海中的话题操练自己;并非常欣赏自己和自己的亮光;他们对祈祷的预备和方法侃侃而谈。然而,经过十年或二十年这样的操练之后,他们的祈祷仍在原地踏步,不见多少长进。
唉!当人去爱一个和他一样卑微的受造物时,用讲究方法吗?在爱这件事上最无知的,反而是最有技巧的。同理,在神圣之爱的事上也是如此,虽然这个层面显然要高得多。当一个从不认识这信仰的人到你这里来,想要了解这信仰,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教他多多地爱神,教他完全投身神爱的怀抱,那么他会很快认识神。如果他天性对爱比较迟钝,那么就让他尽他所能地去爱,你要耐心等候,直到这位爱的神亲自使他爱上神5!并且,要让他按着他自己的方式来爱神,而不是按照你的方式来爱神。
1 『活动是个门。但我们不要停留在门框。实际上,你的目标,你的倾向必须永远向着一点:就是终极的完美——与神联合!
你要知道,所有的『帮助』和『拐杖』必须撇在一边,否则终极的目标不能达到。是的,不但『己』的天性要被灭绝,连同我在本书开头所介绍给你的,所有基本的学习都要撇下,那些如同拐杖,只在追求的开端和过程中给你帮助。当我们到达基督终极的深处时,一切都必须撇下。
在学习的开头,这些帮助都是很需要的,但以后它们反成为进展的拦阻。虽然如此,一些基督徒还是很顽固地,牢牢抓住这些“拐杖”。保罗这样说:“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 (腓3:13,14) 』 —-盖恩夫人 《更深经历耶稣基督》第24章
2 译注:passive devotion. 作者在不同著作中常提到的 “被动交托”或“被动性”(passivity)指的是,把自己交托给主,自己的意志一直降服于神,毫无自己的动机。一切的行动都不再出于己的源头,乃是出于深处内住圣灵的影响,凭圣灵的感动而行事。简言之就是:凭灵而行,不凭己意。
3
『…直到最后,金匠再也找不到金子里的杂质。这样当火完成了这炼净;——或者说纯化——的过程时,火就不用再烧了。此刻即使把金子再放入炉中一世纪,金子也不会更加纯净,质地也无法再改变了!
这时金子可以用以制造最精美,最贵重的器皿。此后如果这器皿偶然沾染了污秽,而失去光泽,那也不过是外面的不洁,器皿仍可使用。这外面的玷污,与金子里面的污秽杂质截然不同。人通常不会拒绝一个只是外表有点玷污的精金器皿,而愿意去拣选那些不值钱,而外面擦亮的金属器皿。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一个与神联合的人偶而犯罪时找借口。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我所指的乃是人天然的缺失。就是最伟大的圣徒,神也特意在他们身上留下—些天然的缺失和瑕疵,免得他们骄傲自满,也免得人因看外表而过份称赞他们:神藉此保守他们,“将他们藏在祂面前的隐密处。”(诗31:20)』—-盖恩夫人 《更深经历耶稣基督》第24章
4 译注:sincerity of purpose. 真心要神,单单为着爱祂而追求祂,不为寻求自己的利益。
5 译注:wait in patience till love itself make itself beloved in its own way, and not in yours.此处的love指那位是爱的神,本句意即:不再是他自己努力要去爱神,而是神作为爱的发起者,吸引他来爱神。
第一部分: 第三章
人归向神的第二种道路,即被动道路,又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被动亮光道路,有两种进入途径—-描述这等信徒及其显著优点—-对这等信徒行为、长处、短处和经历之必要的观察和提醒
第二等信徒就像缓慢而平稳的大河。它们雄伟壮丽地流动;河道笔直,易于跟随;它们满载货物,能径直入海而无需汇合其它河流;然而因着它们庄严迂缓,所以入海很晚。有些甚至根本入不了海,大部分河段都消失在比它们更大的河流里,要么就是转向某个海湾了。
这些河流中许多都可作航运河道,并且载货量很大。它们或许会被水闸阻挡,在特定地段拐弯。这样的信徒是走在“被动亮光道路”,或称之为“被动亮光道路”上。他们力量十分充足;满有恩赐、恩典和上天的眷顾;他们为同时代的人所景仰,教会中许多闪亮如星的圣徒都从未超越这个等次。这等信徒由两类组成。第一类起步很平凡,随后被吸引,进入被动瞻仰。第二类可谓遭遇了奇袭;他们被主夺了心,于是感到自己虽然尚未了解或认识祂,却是爱上了祂。这是由于神的爱和人的爱有别。人的爱需要先了解爱的对象,因为对方是在人身体以外,人的感官必须先与之交流,并产生好感后才能爱对方:亲眼看见了,心才爱。而神的爱就不是这样。神对人的心有一种绝对的权能,神是人心的本源和归宿。神不必使人认识祂是谁。祂可以直接攻占人心,而不给人与之交战的机会。人心本是毫无能力抵挡祂的,虽然祂可能不动用绝对的、猛烈的权柄,除非在有些情况下,祂许可这事发生,好显明祂的权能。在这些情况下,祂夺了人的心,使人心立刻燃起爱火;但一般情况下,祂是赐给人一些闪烁的亮光,使人目眩,并提升人,使人与祂更近。
对没有属灵辨识力的人来说,第二等信徒看起来比我稍后会讲的第三等信徒要伟大得多,因为第二等信徒从外面看相当完全,神大大提升了他们天然的能力,并格外补给他们能力的不足;然而,他们从未真正被带到死己的地步,而且神通常不会带他们脱离自己的天性从而使他们消失在祂自己里。尽管如此,他们仍是人中的奇迹和人们赞赏的对象。神恩上加恩地赐予他们许多恩赐、恩典、异象、启示、里面的声音、狂喜和陶醉等等。似乎神只在意使他们富足、美丽,并向他们交通祂的奥秘。所有的喜乐都是他们的。
这并非说,他们就不承受任何沉重的十字架或凶猛的试诱:这些阴影只会使他们的美德闪耀得更璀璨;因为他们有力地击退这些试诱,勇敢地背负自己的十字架;他们甚至愿意背更多十字架:他们全然是火焰、热情和爱。神大用他们,似乎他们只需向神求,就从神得着。神乐意满足他们所有的愿望,使他们的意思成就。然而,同是在这条道路上,各人灵命长进程度却不同,有些人比别人要更完全得多。
这第二等信徒的危险在于他们的心思专注于神为他们做了什么,因此止步于诸般恩赐,而不是藉着恩赐就被引领到那位赐恩者面前。神赐厚恩,本是为了使他们与祂更亲近。但是,他们却把神的厚恩用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目的上:他们依赖它、回想它、注视它、把它归功于自己,窃取神的荣耀;由此生出了虚荣、自满、自尊自负,看自己比别人强,并常由此毁了属灵生命。
这些人就自身而言是令人钦佩的。有时,神会赐他们一种特别的恩典(尤其当他们蒙拯救脱离罪的深渊后),使他们大有能力帮助别人。不过通常情况下,和第三等信徒相比,他们更不适合来引导别人。因为他们与神近,就惧怕罪,经常倾向于回避罪人,也从未亲身经历过在别人身上看见的不堪情形,于是对别人感到惊讶,而且无法给别人提供帮助或建议。他们对于成圣有过高的期望,而不是循序渐进地引导人成圣。遇见软弱的人时,他们不能按着人现有的程度,或按照神的计划来帮助人,而是经常甚至想躲避这些软弱的人。他们发现很难与尚未达到他们灵命程度的人谈话,他们喜欢离群索居,胜过爱的事奉。没有属神眼光的人若听见这些人谈话,会以为他们不亚于甚至胜过了第三等信徒。他们也使用和第三等信徒一样的属灵词汇—-死、失去自己、灭绝等等,他们的确用自己的方式“死了”,以至于他们被“灭绝”,“失去了自己”,因为在他们祈祷和敬拜(their seasons of devotion)的时候,他们天然的感觉或识别力经常是消失了或暂停了;他们甚至失去了使用天然感觉或识别力的习惯。因此,这些信徒是被动的,然而他们自己里面有亮光、爱和力量;他们不愿完全死己,喜欢对自己有所保留,有时甚至包括他们的美德,然而他们做得如此隐蔽微妙,以至于只有神的眼光才能察觉出来。
这些人满载货物,因而行进非常迂缓。那么,怎样才能引导他们脱离这个道路呢?前面有一条更安全稳妥的信心之路等着他们:他们需要被引领,脱离眼见,进入超自然;脱离已知和可感知,进入极深却又极为安全的信心的黑夜。竭力要弄明白各样事情是否出于神,是没有价值的6,因为必须超越它们;因为它们若是出于神,我们只要把自己弃绝给祂,祂就会使这些事继续发展下去;它们若不是出于神,我们只要不固守它们,也就不会被它们愚弄。
这等信徒远比第一等信徒更难进入信心的道路,因为他们拥有的已是如此丰富,而且明显是出自神,所以他们不会相信神的教会中还会有什么更高超的事物。因此他们对自己所拥有的紧持不放。
神啊!有多少属灵财富对那些没有属神眼光的人来说是极为宝贵的优点或美德,而对那些有属神眼光的人来说却是美好而危险的呢!因为这条亮光道路上的人把别人视为狡猾过犯的事物看作美德,他们甚至没得到看清事物本来面目的亮光。这些人对自己的顺服定了条条框框,这可由他们的谨慎自守看出来;他们刚强有活力,虽然他们好像是死的。他们的确是向自己的欲望死了,但是还没有向欲望的根源死。这样的人常有一种里面的宁静,沉到深处与神同在的经历,他们可以很好地分辨并表述出这种经历;然而,他们并没有像第三等信徒那样的暗暗渴望成为无有的心愿。他们的确渴望藉着某种可感知的灭绝、一种深深的谦卑,和在无限伟大之神脚前的降卑,来使自己成为无有。但是,所有这些都是一种灭绝,他们居住在其中,却没有真被灭绝。这不过是一种情感的作用,并没有产生灭绝的实际,因为他们仍被这种情感的作用所维持,这种状态比别的更令他们觉得满意,因为能给他们更多的确信。这等信徒通常只能藉着死7才能被带进神里面,当然除了神预定成为教会之灯光的个别蒙特恩之人,以及神计划要格外成全的人;对于这些特例,神就逐渐剥夺他们一切的富足。然而,极少有人有足够的胆量,在得到这么多祝福后,竟甘愿失去所有。极少有人过了这关。神的本意或许是要他们过了这关的,因为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他们本当只存心得着天父家的一席之地的。让我们把原因留给神判断吧。
6 『亲爱的弟兄:你问说:当人要跟随神的灵的动而动的时候,怎么能知道这是神的运动,而不是头脑的思想呢?对于神的运动,不是说每一次都有绝对的把握,如果我们每一次都能不错,我们就要变作天使了,(若要不错就非有极纯洁的倾向不可)我们应当将自己完全弃绝给神,不管有没有把握,必须与神同行。虽然有错误的危险,这是经历幼稚的时候所难免的。对于平常的事情,很可以用常识来定规,若要得特别的感动或引导,就易于受欺。
一个纯洁的人的动作是单纯的,不是说一定有把握。他知道一切出于神的总是好的,出于己的总是不好的,人越单纯,就越没有己的动作的掺杂。神在他里面的运动就越显得纯净,因为这人不过是一器皿,住在他里面的道,在那里运动,所以不是他(人)自己在那里说什么,乃是“道”在里面说话。是为着有要紧的事情而说的,并不是为着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情。神的话在奉献给基督的人的心里,在急事临到时就要说话,“当你们被带到官长,君王面前的时候,那时候……必赐给你们当说的话”。“那时候”--那一种神的引导常使人自由无累,能够觉得主极微小的气息。这气息在纯洁的人里面,并非能震动天地的暴风,乃是柔和的微风。切不要从神那里盼望预期的运动,或者说预先来的运动,我有多年的经历,就是神常常叫他的旨意被人知道乃是动作时候。
如果一个纯洁的人,一个完全奉献给神的人在那里行一件和神旨意相反的事,里面就会有一种厌憎的感觉,那时就当停止行动。如果没有这种感觉就当单纯的继续下去,当一位母亲用绳子拉着小孩子学步的时候,绳子松时,是他可以走的时候。当小孩要跳到不该去的地方时,绳子就要拉他。在人的里面,这厌恶的感觉来的时候,就是母亲拉孩子的时候。』—-盖恩夫人《盖恩夫人的信》15、如何认识神在人里面的运动
7 译注:从上下文看这里的死指的是肉身的死。
第一部分: 第四章
人归向神的第三种道路,即被动信心道路—-用激流的比喻来概述这条道路上的历境—-用火的比喻来解释人归向神的倾向,其特性、障碍和效果—-这道路的第一层,从外面寻不见神,蒙引导在自己内心深处却遇见祂这宝藏—-这层信徒的情形—-人在其中所享受的安息喜乐将造成损害,因此神需救人脱离这经历,好使人继续进步
我们该怎么描述走在第三种道路上的人呢?他们就像高山峻岭上的激流。它们发源于神自己,一刻都不停息,直到失去在神里面。什么都阻挡不了它们的前进,它们也不运载任何货物。它们飞速奔流,叫最自信的人都望而生畏。这些激流无规则地到处流动,哪里能找到路,就从哪里经过,既没有固定的河床,也没有规矩的河道。它们有时流经松软的地面,因流速过快,夹带泥土而变得泥泞。有时,它们似乎消失无踪了,可它们又重现少时,这次重现只是为了让自己坠入另一个深渊,比前一个还要深。这些激流时而显现又消失,时而摔在磐石上粉身碎骨。他们流得太快,以至于无法辨认其路径;而经过撞向礁石,多次失踪又显现之后,他们至终流进大海,消失在大海里,再也没有踪影。无论从前它们有多么贫穷、卑劣、无用、被剥夺了财货,现在却变得极其富足,不是因为有了自己的财富,而是因为拥有了大海本身的丰富而变得富足。它们不同于其它河流,其它河流只是因为运载了一定数量的货物或某种珍品才显为富足。大海载着世上最大的船舶;是大海在托着船舶,而激流也在托着,因为激流消失在海里面,已经与海成为一了。
值得留意的是,沉入海中的河流或激流并没有失去它的本性,虽然它已被大大改变并消失所踪,以致无法辨认。它却永是它自己 (will always remain what it was),不过它失去了自己的身份(identity),这不是真的失去了身份,而是指在素质方面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它吸取着盐水的属性,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特性,它越失去自己而留在大海中,它就越多地拿自己的本性来和海水的本性交换。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是这个贫穷的激流不能胜任的吗?它的能力没有限量,因为它的能力和海水一样;它有能力使全世界富足。有福的损失啊!谁能述说你呢?谁能述说这条曾荒废无用,被藐视,被视为疯狂的激流所赚得的收益呢?过去,最小的船只都不能被信托给它,因为它无法约束自己,会把船一起拖走。那些气势磅礴的大河是世人所仰慕喜爱的,因多有货船航行其上而得荣耀,大河啊,你们怎么看这激流的命运呢?你们所藐视,或至多投以同情目光的这条贫穷的激流如今成了什么呢?现在它能做什么,更确切地说,有什么是它不能做的呢?它现在还缺乏什么呢?你们如今倒成了它的奴仆,因为你们所拥有的财富不过是它丰富的满溢部分,或是你们正要运给它的新货罢了。
但是,在讲述一个这样消失在神里面之人的福乐以前,我们必须先从头一步步说起。
正如我们先前说过的,人生命的源头是神,于是总有一种要归向神的倾向,因为神是他的源头,也是他的归宿或终点。如果没有罪的捆绑,和不信之心的拦阻,人归向神的路径将是无止尽的。因此,人心永远都在动,无法找到安息,除非回到自己的本源和中心,也就是神那里:就像火,若被挪离本位,就不住地摇曳,无法安静,直到被归回原位。火本是非常活跃的,它的跃动能吞噬一切,归回本位后却奇迹般地完全安静下来了。你这寻求今生幸福欢愉的可怜人哪!在神之外你绝找不到真正的幸福。竭力归向祂吧:在祂怀抱里,你所有的渴望和烦恼,你一切的躁动和忧虑,都将化为完全的安息了。
需要说明的是,火越接近其中心,就越接近安息,然而它的速度也越发快。人也是如此:一旦摆脱了罪的捆拘,人就会不屈不挠,不厌倦地寻求神;若是没有罪的拦阻,就无何能以阻挡人归向神,并且人奔向神的速度会如此之迅猛,以致很快就到了终点。而同样真实的是,人越接近神,速度就越加快,同时变得越安静;因为安息,或更恰当地说是安静(人在归向神的过程中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沿着一条平静的路径来归向神)的程度加深了,因此这种安静使速度倍增,而速度反过来又加深了安静8。
另一方面,罪和过犯会暂时拦阻人归向神,拦阻的程度取决于过犯的大小。遇到拦阻时,人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这就好比火不断地向中心迈进,当它遇到障碍物,比如木块或稻草:这时,火就重新活跃起来,为要吞噬这些障碍物,障碍越大,火就越活跃。如果是块木头,火就会燃烧更旺更久来吞噬这障碍物;如果是根稻草,火就瞬间烧尽了它,而且对火归向中心的进程没有多大影响。你会发现,火遇见的障碍物只会给火带来一种新的刺激,使它要战胜一切阻挡它与中心联合的事物;需要再次提醒的是,火遇见的障碍越多、越大,其进程就越受耽延;如果火不断遇到新的障碍物,它就会止步不前,回不到它所出之地。经历告诉我们,我们若不断往火里加燃料,反而会压制了火,使它不能发旺。人的灵魂也是如此。人的本能和天性引人归向神。若不是遇到了障碍,人就会不停地前进。这些障碍物就是罪和过犯,经历证实,罪和过犯越严重和持久,对人归向神造成的阻碍就越大;所以,人若一直留在罪中,就永远到不了终点。
因此,那些犯罪比别人轻的人理当远比别人进步得快。一般来说的确如此,然而神似乎乐意使“恩典更显多在罪显为多的地方”(罗5:20另译)。我相信原因之一就是,那些没犯过大罪的人里面有种自义,这个障碍物比最严重的罪还要难克服,因为我们对丑陋可怕的罪,不可能像对自己的义那样深深迷恋;神又不会违背人的自由意志,于是就任凭这样的人尽情享受自己的圣洁,而同时神喜爱炼净那些最不堪的罪人。为了成就祂的旨意,神用更猛烈的火焰来吞灭那些大罪,这比用慢火吞灭较小的障碍更为容易。甚至,神似乎喜欢在这些罪恶的心里面建立祂的宝座,好显明祂的能力,并显明祂如何有能力把损毁的灵魂恢复到起初的光景,甚至比堕落前更美丽。因此,那些曾大大犯罪的人(我现在所写的正是为着你们)意识到有烈火正吞灭他们一切的罪和阻碍;他们常发现自己归向神的进程受到易犯之罪的不断侵袭,可是神的火一次又一次地吞灭了罪,直到罪被完全制服。随着火继续吞噬,障碍物越来越容易被克服,至终只剩下稻草这样的障碍物,不但阻碍不了人的进程,反而只会使火烧得更旺。
是神在我落笔间赐下了这些灵感,如果祂愿意,就让我们从人起初的情形讲起,然后逐一来看各个阶段的情形。
因着神对人的计划就是要人消失在祂自己里面,其方式是多数基督徒不知道的。神工作的起头是赐给人一种感觉,让人晓得自己远离了神。一旦人感知到自己与神的距离,他那要回到生命源头的天然倾向过去被罪麻木,现在却复苏了。于是,人经历到对罪的真实懊悔,并痛苦地意识到与神隔绝的不幸。这个意识就这样植根在人心中,引人想办法要摆脱这个苦恼,进入他远远望见的某种安息,可这只会加增他对追求并寻得这安息的焦虑和渴望。
有些这样尝试过的人,因着从未有人教导他们必须在自己里面寻求神,在外面的义中不可能遇见神,于是就投身于默想(思念神),从外面寻找那位只能在里面才能寻见的神。他们用默想的法子很少遇见神,因为神有更好的事物为他们存留,不许可他们在默想中找到任何安息,默想只会加增他们的渴望;因为他们的伤口是在心里,他们却用膏药外敷,这样做只会加重病情,而非治愈。他们努力操练默想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努力换来的不过是更深的无力感;除非神亲自接管他们,差遣信使告诉他们另一条路,否则他们只会白白浪费自己的光阴。帮助一日不来,他们就会继续浪费光阴。但是,神满有恩慈怜悯,差来了帮助,尽管这可能是短暂临时的帮助9。
于是,当他们一旦蒙了教导,知道他们无法进步的原因在于伤口是在里面,他们却治表不治里;当他们受引导,在自己内心深处寻找神,他们就会喜出望外地发现,他们里面有个宝藏,而他们过去却徒劳无功地在自己之外远远地寻求。于是,他们就为自己的新自由而喜乐;他们惊喜地发现,祷告不再是一种负担,而且他们越退回到自己里面,就越尝到一种奥秘滋味,让人深深着迷和陶醉,他们情愿永远这样爱着,就这样被埋葬在自己里面。然而,他们若要被引导进入纯洁的信心,那么他们现在所经历的无论多令人愉悦,都不能使他们驻足不前,而是要引导他们进入更深的追求,虽然这对他们来说还是未知的。现在,他们全然是激情和爱,好像已置身天堂一般;因为他们里面所拥有的远远比世上所有的乐事更甘甜,因此他们能毫不心痛地弃绝世上的欢愉;只要能有一个小时享受现在所尝到的,他们宁愿放弃全世界;他们有了不住的祷告,爱的热度,不让祷告有一刻的间断;他们的爱与日俱增,以至于他们唯一的渴慕就是能一直不受打扰地去爱神。他们回避并惧怕谈话,因为他们还未达到一个不被普通谈话所骚扰的地步;他们喜爱独处,好享受他们爱主的爱抚。
他们里面有一位导师,使他们在属地事物中找不着一点乐趣,也不容忍他们犯一点点错,总要用祂的冷淡来让他们晓得,罪是多么令祂厌恶。他们犯罪时,神以冷淡相向,这是对他们最可怕的惩罚。似乎神唯一关心的就是纠正并谴责他们,似乎神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成全他们。于是,他们在一个月内,甚至一天内的变化,比别人好几年内的变化还要大,这就令他们自己和别人都稀奇。神啊!纠正和炼净你儿女的心这事只当属于你!
当人灵命更长进时,神还有一种管教的法子:人跌倒后,神就使人更充分地认识神自己;于是这可怜的人就满心羞愧惶恐;他情愿忍受最重的惩罚,也不愿在犯罪后反而遇见了神的恩慈。
现在,这些人满有自己的感觉,他们乐意把这些感受分享给别人;他们渴望教导所有世人都爱神;他们对神的感情如此深沉、如此纯净、如此无私,那些听到他们谈话的人若没有蒙神开启,就会误认为他们已经到了灵性的最高点。他们在善工上多结果子;在这个阶段,没有头脑的推理或理由,只有一种深深的、燃烧的爱。他们感到自己被一种神圣的力量紧紧握住,这力量夺了他们的心,使他们深深着迷。就像喝醉的人,被酒灌得不能自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他们若试着读书,书就从手中滑落,只读一行就够他们用;无论他们怎么试图勤勉地去读,一整天他们几乎都看不了一页书;因为从神来的一个字就唤醒了他们隐秘的直觉,从而点活了他们,使他们的爱燃烧起来,爱火关闭了他们的嘴和眼。他们无法出声地祷告,无法发出声音。一个不习惯的人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以前从未经历过类似的事,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无法发声祷告了,可就是无法抗拒那股征服她的力量。她不会感到不安,或害怕做错,因主既不许她怀疑是祂在约束她,也不许她反抗,因为她如果奋力要发声祷告,就会感觉到那位占有她的封住了她的嘴唇,用一种甘甜爱的暴虐迫使她安静。这并非说这个受造物不能奋起抗争,并开口说话,而是说,她如果这样做,不仅违心,也会失去这种神圣的平安,并且会感觉自己正变为枯干:她必须让神按照祂的旨意推动她前进,而非照着她自己的方式。这层信徒想像自己是在一种内在的寂静中,因为神的运行如此温柔、从容和安静,都让人感觉不到。她相信她自己已经到达了灵性的最高点,眼前不见别的,只享受她所拥有的财富。
这些如此热切要神的基督徒开始安息于他们现在的情形中,不知不觉渐渐失去了从前他们特有的爱慕寻求神的举动,开始满足于他们所享受的喜乐,用这喜乐代替了神自己;如果神不出于祂无限的慈爱,把他们从这种光景中救拔出来,好引导他们进入更深的经历,那么他们的松懈将会给他们带来无可弥补的损失。在详述这点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信徒在这个生命阶段的一些缺陷。
8 『你看,当你的魂凭着自己,而不是随着圣灵而活动时,这活动是何等勉强和不自然!因为出于魂的祷告常是焦虑和费力的。其实这也有好处!这样你就容易辨别这运作是出于魂,或是出于圣灵!
哦!倘若你的魂真是跟随那在你里面深处的圣灵时,那么一切的运作就全然不同了,因为它乃是自由,容易又自然,且全不费力!
“祂又领我到宽阔之处。祂救拔我,因祂喜悦我”(诗1 8:19)当你的魂开始转向里面,你的心思专注于圣灵时,主的灵在你里面的吸引就很强烈。实际上,神的灵对你魂的吸引力,是远超过其他外面所有的力量。再没有什么能把你拉到外面去。事实上,没有什么比你的魂跟随圣灵更快速的奔往中心!
此时,你的魂虽仍在活动,但因随着圣灵在运行的缘故,就能很自然,很平安且轻易的被提升,以致你的魂好像一点也不费力!
你有否注意到,当一个轮子慢慢的转动时,你很容易看清每一根轴。但若轮子快速的转动,轴就看不清了。照样的,当魂住在神里面享受安息时,那种活动是属灵且高超的。然而,你的魂却无需费力,且满有平安。
所以你的魂务必安息下来。魂越安息,就越能快速转向中心,往神那里去。何能如此呢?因魂是顺服灵,而圣灵正在运行与引导你!』—-盖恩夫人《更深经历耶稣基督》第廿一章
9 译注:参阅盖恩夫人《馨香的没药》第六章的经历。
第一部分: 第五章
这第一层的信徒里面和外面的缺陷—-信徒在这阶段所犯的错误—-特别指出“把密室祷告看得比本分责任更重要”这个错误—-灵性的枯干,掺杂一种幼稚而自私的爱,因而需要下一层中的经历和炼净
上面所提的这第一层的信徒的确能有大大的长进,从爱到爱,从十字架到十字架;虽然在她自己或别人看来,她进步极大,但她频繁跌倒,如此利己,可说是以蜗牛的步伐在移动。这条激流而今是在平原,它还尚未找到高山的斜坡,可以让它奔流而下,永不受阻停歇。
这层信徒的缺陷包括:他们有种自大,比从神领受这些恩典、恩惠之前更为根深蒂固和隐蔽;暗暗轻视那些他们认为远远落后于他们的人,易于道人之短,态度也不温柔;有雷子约翰情结,想吩咐火从天上降下来,烧灭撒玛利亚人;以为自己站立得很稳,对自己的美德也有信心;有种隐藏的骄傲,所以对自己当众的过失就觉得非常难过:他们以神的恩赐居功自傲,把恩赐当作仿佛是他们自己的,而不是从神领受的:他们因现在的刚强,忘记了自己本是软弱贫穷的;以至于他们不再怕自己,怀疑自己。尽管这等信徒有上述缺陷,以及别的许许多多缺陷10,他们自己却意识不到;等有一天,自然会知道。他们觉得自己里面的恩典如此丰盛,就确信自己没有什么可惧怕的,神还有没有差遣,他们就讲话,急于把自己的感受交流给所有人。他们的确对别人有用,因为他们的言语好像火焰,抓住听者的心;然而事实是他们无法做自己想做的善工,此外,即使神愿意让他们把所领受的分授给别人,他们也是把自己的“日用饮食”给人,而不是把自己的“富余”给人;所以他们使自己精疲力竭;正如你看过的一口泉源下方的几汪池子。只有泉源是丰足有余,满溢出来给池子,而池子只是把从泉源得来的丰富彼此分享;但如果泉源被封闭或改变流向,池子就停止溢出,然后因被切断了水源就变为干涸。这恰恰是这等信徒的遭遇。他们总想不断地分派水给别人,直到很晚才发现那些水本是单单为着他们自己的,他们还不胜任传输恩典的事,因为他们没有接上源头。他们就像敞开盖子的香水瓶:发现自己散发的香气如此甘甜,却没觉察到自己在不断流失。不过,他们似乎能毫不费力地实践美德,因他们不过是被一种笼统的爱(a general love)占据了,这爱没有理由或动机。你若问他们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他们会告诉你,他们爱了;你若追问他们为什么要爱,他们会说,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们爱了,并切望为他们所爱的那位受苦。你可能会问,是不是他们良人受苦的景象感动了他们,使他们渴望和祂一同受苦呢?可他们会告诉你,他们甚至想也没想过祂的受苦。他们也并非因为渴望效法所看见的基督的美德,这些他们想也没想过,也并非因为看见祂的美丽让他们着迷,他们根本没注意看。他们只是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很深的伤口,却又如此令人愉快,于是就安息在这疼痛里,以自己的悲伤为乐。
他们虽然满了我前面提过的缺陷,以及许多比这些更危险,留待下一生命阶段才能更清楚体会到的缺陷。他们却以为现在已达到了灵性的最高点,就安息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完全”里,止步不前,错把过程当作终点。他们如今好像山顶上的平静湖面,静止不动,除非神把他们带到悬崖边,好让他们猛然坠下,并开始一段快速奔流的行程,其快慢将取决于坠下的深度。
我发现,这等信徒中即使最长进的人也习惯于文过饰非,自欺欺人,总是找理由,为自己辩护;他们并非故意而为之,而是因为爱自己的美德长处,而且有掩饰自己的习惯。那些最让他们担心焦虑的缺陷,其实别人早看得明明白白。他们那隐藏的自爱比从前更强烈,看重自己的地位,暗暗想要得人的注意,假装谦逊,很容易论断别人,把密室祷告看得比家庭责任更重要,这就引发了周围人的犯罪。这件事极为重要。当信徒感受到神如此甘甜强烈的吸力,于是就渴慕能常常独处祷告,这就产生了两个麻烦:首先,在祷告顶自由容易的时候,他们就花太多时间独处;其次,爱火熄灭时(常会发生),他们就使不出同样的力量了;在这枯干的时节,他们发现很难进行长时间的祈祷;他们乐意缩短祷告时间;祈祷时心思游散,老想着外面的事物;于是就灰心泄气,以为一切都失去,就竭尽所能地要重新得着主的同在和眷顾。
但是,如果他们足够刚强,能过一种平衡的生活,而不是在灵性丰盛期多做些,灵性枯干期少做些,他们就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事实上,他们令周围人苦恼。他们无法俯就周围人,以为尽力让别人满足是施恩与人:他们在不必要的时候却保持严肃安静,其它时候则喜欢不停地谈论神的事情。一个妻子对于讨丈夫喜欢,和他散步,或想办法让他消遣,感到有所顾忌,心有不安,她却毫无顾忌地和虔诚人无益地谈两个小时。这是可怕的恶习。我们应当勤于尽各种本分,无论什么性质的本分;即使给我们带来不便,我们也会从中多多受益,或许不是我们想像的获益方式,而是在“加速钉死己”这方面使我们大大受益。似乎我们的神要表明,祂喜悦人献上这种照着祂所赐恩典之度量的祭物。我认识一位姊妹,当和丈夫一起玩牌,为要讨丈夫欢心的时候,她深处经历了与神亲密的交通,这是独自祈祷时从未感受到的。此外,她照着丈夫的意愿做任何别的事时,也是如此;可是,她若为着自认为更好的事物而忽略了这些事,她就意识到自己没有行在神的旨意中。即使如此,她还是常犯错,因为比起这些明显“浪费时间”的家庭琐事,她更喜欢默想和祈祷的快乐,这样就不知不觉使她偏离了正路,而多数人还认为这是圣洁的表现。
然而,神不会容许那些祂要引导走信心道路的人长期停留在这些错误中,因为神的计划是要继续带领他们去得着更美好的事物,祂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缺陷。而且许多时候,当人向自己死,逆着自己天然的倾向做事时,会感觉到自己被更强地吸引进入里面的安息;因为一般来说,人最想要得到的是他最难得到的东西,和最下定决心要避免的东西。放下祈祷去尽本分,好像是放下了一部分享受安息的机会,却反而增加了安息,使人觉得即使在做事时,里面也有神很强的运行。似乎他们分为两个人,里面的人无限地比外面的人强大。然而,如果他们为要腾出更多时间祷告,而不尽自己的本分,他们就会发现,祷告变得徒有形式,里面所有的喜乐都不见了。我所说的祷告不是指不可避免的、例行公务式的祷告;我所说的本分也不是指人自己拣选的担子,而是指那些积极义务范围内的本分。他们若有可支配的闲暇时间,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把这时间用来祷告;他们也一定不要给自己加上不必要的担子,却称之为尽义务。
当人极其渴慕默想时,他通常不会陷入这种“自加担子”的错误,而是容易犯先前提过的“爱退隐与神独处”的错误。我认识一个人,当祈祷很让她感觉痛苦的时候,她花在祈祷上的时间,反而比祈祷让她快活的时候花的时间还要长。祈祷是种痛苦时,她就与自己心里对祈祷的厌恶感作斗争。然而,这对健康有害,原因如下:从前神赐给人与祂的甜蜜交通使人的感官和悟性都降服在神面前。如今失去了这交通,感官和悟性就无法集中在任何对象身上,强力要把它们集中在神身上,反而会损害了它们。它们忍受着这种煎熬,其实人宁愿忍受最大的试炼,也不愿忍受集中心思在神身上所需的强暴努力。我认识的这个人有时花连续两个或三个小时在这种痛苦的祈祷上,她向我证实,最匪夷所思的苦修如果和这种祈祷比起来,也可算为令人愉快了。人是如此软弱,却要如此强暴地去集中心力祈祷,只会损害身心,因此我想最好不要凭我们易变的情感来对祈祷所花的时间作任何定规。我所提的这种痛苦的枯干期只属于被动信心道路的第一层,而且常是人精疲力竭造成的结果;然而那些经历过的人会想像自己已经死了,写到或提到这个经历时都会把它当作灵命中最悲伤的部分。当时,他们的确还不认识这样由甜转苦的经历,他们常常没有勇气经历这个,因为在这悲伤的过程中,人被神遗弃,神收回了让人感觉得到的扶持,然而这悲伤又是人的感官造成的。
因为,感官习惯了看见和感觉,从未经历过这种剥夺,于是就绝望。然而这绝望又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此时人的力量还不足以长时间承受这样的压力;人要么就会回去寻找灵粮,要么就全然放弃。这就是为什么神不会不回来的原因:有时,祂甚至不等到祈祷停止就重新显现;祂若在人祈祷时没有回来,日后就会以更显明的方式回来。
祂仿佛后悔自己给心爱的人所带来的痛苦,又仿佛祂要额外补偿她为爱所受的煎熬。如果这重现的安慰持续多日,就会变得令人痛苦。她称祂为甜蜜而残忍的人:她问祂让她受伤的目的是否仅仅为了让她死。然而,这位慈爱的良人对她的痛一笑置之,并给伤口涂上一种极为芬芳的香膏,这让她不禁请求良人继续不断地给她新的伤口,好叫她总能因那医治的香膏而得着新的快乐,这医治的香膏不仅使她恢复了从前的健康,而且还赐予了更大的丰富。
迄今为止这不过是场爱的游戏,如果良人不改变行为方式,她就会很容易对爱习以为常。那些埋怨爱情飞走的可怜的心啊!你们并不明白这只是那要来之事的一场笑剧、一种预尝和一个样品!良人时隐时现的情况可能持续数日、数周、数月甚至数年。你必须出代价学会“宽宏大量”,允许你的良人来去自由。我仿佛看见这些年轻的佳偶。当良人离开她们时,她们悲伤到了极点:她们为良人的离去而哀哭,仿佛良人死了一样。她们竭力要阻止祂离去。这种爱似乎是深深而强烈的爱,然而从许多方面来看并非如此。她们追念的是因眼见良人而有的喜乐。她们寻求的是自己的满足而已,因为若寻求的是良人的喜悦,那么无论良人喜悦离开她们或喜悦和她们同在,她们会同样因良人喜悦了而觉得喜乐。所以说这是种自私自利的爱,虽然她们还不觉得;相反,她们以为她们爱的单单是良人自己。可怜的人啊,没错,你们的确是爱神自己,但你们爱祂,是因为你们从祂自己那里得着的快乐。你们回答说,你们愿意为良人受苦。
的确,你们愿意为祂受苦,只要祂亲眼看着并陪伴你受苦。你们说自己不求回报。我同意;但是你们的确希望祂知道并称许你们的受苦,你们希望祂喜悦你们的受苦。人为祂受苦,自然希望祂知道、称许并喜悦,这难道不是顶顶合理的愿望吗?哦,你们要大失所望了!这位嫉妒的良人不会许可你们享受那因“得见祂满意于你们的悲伤”而有的欣慰。你们必须受苦却似乎没有被祂看见、称许或知道。这种情况下,为了要知道良人看见了我们的悲哀,并因这些悲哀而极其喜悦,我们还有什么苦是不愿受的呢!什么苦都愿意受!对一颗宽广的心来说,“得见祂满意于我们的悲伤”是种太大,太奢侈的满足和欢乐!然而,我确知的是,这层信徒中间心最宽广的人也从未超越这个地步。
以下情形不是这一层,而是下一层信徒才会有的经历:我们受苦而不为良人所知,那时良人似乎轻视我们所作的那些想讨祂喜悦的事,并转身离去;从前似乎令祂陶醉的,如今仿佛只被祂藐视;看见良人用可怕的冷淡和疏远回报我们单单为了祂而作的事,并躲避我们对祂的一切追求;没有埋怨地失去祂从前给我们的一切爱的凭据,心想我们已经用自己的爱、忠诚和受苦报答了祂的爱;不仅毫不埋怨地让自己就这样被剥夺,而且看见神把从我们夺去的丰富恩典给了别人,也心不生怨;尽管良人已不见了,我们也不停止作会让良人喜悦的事;不停止跟随祂;若是出于不忠或不解而一时踌躇不前,随后就会加倍前行,不害怕也不思忖悬崖险境,虽然我们一千次跌倒,直到精疲力尽,死于连续疲劳;那时,或许我们的良人会转回来看我们,祂的注视使我们复苏,并带来大喜乐;我们仍前进,直到最后,祂变得如此残忍,任凭我们因得不着帮助而死。所有上述情形都是下一层信徒要经历的。在此我要指出,被动信心道路第一层持续时间很长,除非神定意要个别人有异常快的进步;正如我说过的,有许多人滞留在这一层,再也未能超越了。
10 译注:可参阅十架约翰《心灵的黑夜》第一篇第一章至第七章中所阐述的初学者易犯的毛病:骄傲、贪婪、放纵、恼怒之罪、属灵上的贪婪、属灵的嫉妒和怠惰。
第一部分: 第六章
被动信心道路之第二层—-简述这层—-这层的灵命历境,基督向这层信徒时隐时现,信徒经历动荡与安息、生命与死亡的交错更迭—-良人隐藏的诸般美意和益处—-里外的十字架成就了死亡,藉着死被领进被动信心道路之第三层
这条激流已来到悬崖边,同时也进入了被动信心道路之第二层。这人曾如此平静地歇卧在山顶,没想过要离开。然而,由于缺乏倾斜度,这些天降之水留在地上一段时间后,就变质污染;因为有排水口的流水不易腐臭,而没有排水口的止水就容易腐臭,因缺乏流动而败坏,当然大海和那些像海一样的大湖是例外。但是,当止水离开原地之后,就有了排水口,水流动越快,就越鲜活。
我之前说过,一旦神赐给人被动信心的恩赐,同时也会赐给人一种要寻求神,把神作为她中心的本能;但由于不忠,人半路打盹,扼杀了这种寻求神的本能。如果不是神通过把这激流带到山崖边,迫使它猛然下落,从而复苏了这种本能,人就会一直静止不前。首先,人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想永远留住的平静。从前如此平静的水开始躁动喧嚷,浪花四溅;水开始奔流。奔向何方呢?唉!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奔向自己的毁灭。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能停止奔流,恢复从前的平静。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已经到了斜坡,他必要从一个斜坡滚下另一个斜坡。这不再是深渊或损失的问题。在这一层经历中,水—-这人—-总是重又出现,绝不会消失。水被卷起又抛下;一浪接着一浪,后浪把激流托起,然后又俯冲下去而摔碎。然而,这激流在山坡遇到一些平坦的地方,可以让它放松片刻。它因水的清澈而欢喜;它看见自己的数次下落、行进路程以及撞在石头上浪花飞溅,这些都使它变得越发纯净。它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嘈杂和风暴,就以为如今已经找到了安歇之所;它很容易相信这点,因它没法怀疑这个事实:刚才的经历已大大炼净了它,因它看见水变清澈了,也不再能闻到先前在山顶静止不动时产生的腐臭味;它甚至还对自己的状况有了一些洞见:从现在自己情绪兴起的混乱波涛,它看清过去享受平静时,自己的情感并非消失了,只是睡着了而已。当它从山上往下奔流,迈向目前这个阶段的途中,它曾以为自己迷了路,没指望恢复失去的平安了,现在既然不再能听见波浪撞击的声音,发现自己平缓舒适在沙地上流动,就忘了从前的困苦,根本想不到苦境很快会卷土重来。它见自己变得更纯净了,就不担心自己会再变浑浊;因为现在它不是静止的,而是尽量柔和清澈地流动。可怜的激流啊!你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安歇处,并扎根其中了!你开始为自己的水而欢喜。天鹅徜徉其中,因自己的美丽而欢乐。但正当你这样欢快地流动时,却会出乎意料突然遇到一段更陡峭的山坡,比第一个山坡更长、更危险!于是,这激流又开始了颠簸生涯。从前,它只发出适度的响声;如今它的嘈杂声让人无法忍受。它坠落时发出比以前更大的碰撞声和轰鸣声。它几乎没有枕头之地,因它从一块岩石坠落到另一块岩石上,没有顺序也没有理由地疾驰而下;它的响声使人惊恐;人们都怕靠近它。可怜的激流啊!你要做什么呢?你暴怒地拖走一切沿途之物;你感觉不到别的,只觉得斜坡在催逼你奔流而下,你想自己是迷失了。不要怕;你没有迷失,只是你幸福的时刻还没有到。到达幸福的彼岸前,必有许许多多动荡和损失等着你;你才刚启程。
最后,这个跌跌撞撞的激流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山脚下,又是一个平坦之地。它重拾旧日的平静,这平静甚至比以往更深沉;上述经历可能已持续了数年,这激流要进入第三层的经历,这在下一章会详细说明。现在让我谈谈进入第三层的必备条件,也就是第二层信徒的灵命历境。
正如我们先前说过的,这人在平静中度过了一段时光, 她以为自己永远稳妥了,已经得着了所有美德的完满度量,相信自己所有的情欲都死了;当她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地享受这福乐,不必担心失去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但没能继续登高,或至少留在原地不动,反而不期然到了山的陡坡。叫她颇感惊愕的是,她开始发现自己重新倾向着从前放弃的东西。里面深沉的平静忽然被扰乱;各种搅扰纷至沓来;她的路径只剩下石头、干旱和乏味。祷告时觉得厌烦。她本来以为情欲已经死了,其实只是睡着了,如今情欲又都复苏了。
这些变化让她惊诧不已。这条激流愿意回到山顶上,要么至少也停在原地啊,但是都不可能。既已到了陡坡,就必要下落,这不是指堕落犯罪,而是指失去从前的光景和感受。她尽力要在下落后再爬升起来;她竭尽所能要约束自己,并坚持操练敬虔;想法子再得平安;寻求“独处”,希望能藉此恢复从前的光景。可这都是徒劳无补。她任凭自己陷入沮丧之中,恨恶罪,觉得这都是自己的罪造成的。但是想法子弥补,又是不能;这激流必须继续行路;它拖走一切与它作对的。后来,由于在神那里得不到扶持,就往受造物那里寻求扶持,却什么也找不到;她的不忠只会加增忧虑。这可怜的佳偶不知该怎么办,哭泣着到处寻找她心爱的良人,终于惊讶地发现,良人重又向她显现了。刚开始她因又见良人而欢喜,因她曾担心自己已永远失去了祂。如今就更喜乐了,因她发现良人给她带来了新的财富、新的纯洁和对于己的极不信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希望停下来;而是继续不断前进,但步伐平静而轻柔,生怕有什么会扰乱自己的平安。她唯恐再次失去这宝贝,因失去它真有切肤之痛。她怕做了什么使主不喜悦,主就又离开她,于是就更追求对主忠心,免得失去这财富。
然而,这新得的安适使她陶醉着迷,失了自制力,变得闲懒。她禁不住要尽情感受这份平静,巴不得能一直独处。于是又有了属灵的贪欲。剥夺她独处的机会,就等于夺了她的命。她比从前更自私自利,所拥有的也比从前更让她快活。她似乎是得着了新的安息。继续平静地前进,突然间却来到了另一个山坡,比前一个更长、更陡峭。这真叫她又吃一惊;她努力要退缩不前,却是徒然挣扎;她只能坠下去,一路跌跌撞撞,从一块岩石掉到另一块岩石上。叫她稀奇的是,她竟然失去了对祈祷的热爱。祈祷甚难,她就强迫自己继续祈祷。每走一步,只遇见死亡。从前叫她活的,如今却叫她死。平安也再失去,留下比从前更深的烦恼和搅扰,这些烦扰一方面来自情欲,从前情欲越显得死寂,如今就越来势汹汹(虽然她并不想这样);一方面是来自外面加增的十字架,这让她无力招架。而且两方面的烦扰几乎一样多。她用忍耐武装自己;她哭泣、叹息,困惑不安。佳偶埋怨良人抛弃了她;她的怨言却被忽视。生命对她已变成死亡。她发现良善的事很难去做,反倒有一种对恶的倾向,要引她偏离正路。她尝过造物主的滋味后,现已无法在受造物中找到任何安息。这激流更加猛烈地撞击岩石;磐石越陡峭,挡路的障碍物越大,她就越提速。她像方舟里放出来的鸽子,找不着落脚之地,只得回到方舟那里。可是,唉!鸽子想重新进入方舟时,挪亚若是不伸手把它接进方舟来,鸽子该怎么办呢?它只会绕着方舟飞,寻找安歇之处,却找不到。这样,可怜的鸽子就绕飞,只等到属天的“挪亚”怜悯她的困境,开门接她到祂自己那里。哦,神那奇妙恩慈的爱心计划!祂躲避人的寻求,只是为了让人更快地逃到祂那里。祂隐藏自己,好叫人追求祂。祂似乎是让她跌倒,却是为了享受扶持她、托起她的乐趣。那些强壮有活力的人从未经历过这些爱的妙计、神明显的嫉妒,和祂的隐藏。经历过的人就知道这些是何等可爱,正在经历的人却觉得这是可怕的!我要对你们尚未认识神爱的隐藏的人说,由于你们满足于良人恒久的同在;祂即或隐藏,也只是片时,从未让你们尝过祂长久不在的伤痛,以至于你们都无法正确估价祂同在的喜乐;因此,你们从未经历自己的软弱,和对祂帮助的需要;然而那些经历过爱的遗弃的人就学会不再倚靠自己,而单单倚靠良人了。祂的严厉使人更加珍赏和需要祂的温柔。
由于他们被剥夺了一切感觉得到的扶持,他们经常出于自身的软弱而犯错误;这些错误让他们满心羞愧,若是可能,他们就愿把自己藏起来,躲避良人的面。唉!他们陷入可怕的困惑混乱当中时,良人会让他们瞥见祂一眼。祂像亚哈随鲁王(斯5:2)那样,伸出权杖,让他们摸杖头,好叫他们不必死;而祂温柔的抚摸只会加增他们的困惑,他们以为自己曾得罪了祂。其它时候,祂用严厉让他们感受他们的不忠是多么令祂生气。这样,他们就悔恨得宁愿变作粉末,沉入土里。只要能弥补对神的伤害,他们愿意做任何事;很小的疏忽也被他们视为大罪,他们若因很小的疏忽得罪了邻舍,什么样的补偿是不肯给的呢?可是,良人离去后,佳偶的光景实在可怜。她并没有停止快跑追随良人,可她跑得越快,良人似乎越把她远远丢在背后;良人若停下,也只是驻足片刻,好让她能喘上口气。她感觉自己必会死去;因为在任何事物里都找不到生命;一切对她来说都变为死亡;祷告、读主的话,与人交通—-全是死的:她失去了服事的乐趣,或者说,她向着服事死了,服事时感到如此痛苦和厌倦,正像死亡的感受。最终,经过了徒劳无功的挣扎,经过了漫长的动荡与安息、生命与死亡的交错更迭,她开始看清自己如何错用了神的恩典,而且明白现在这种死亡的情形对她来说比生命更好;因为良人回来时,她发现能更纯洁地拥有祂,而且发现喜乐之前的那段时间是个炼净她的阶段,于是就甘心乐意地把自己交于死,并愿意让良人时来时去,给祂来去自如的完全自由。她从神领受训诲,因她现在已能担当得了。渐渐地,她失去了自己里面的喜乐,于是预备好进入新的灵程。
然而叙述这个新灵程之前,我想说,信徒越进步,她的喜乐就越短暂、越单纯,也越纯洁;而剥夺损失的时候就越漫长而苦痛,直到她失去了自己的喜乐,再也找不到为止:这就到了第三层,这层可称为“死亡”、“埋葬”和“腐朽”层。第二层以死亡为结束,仅到此为止。
第一部分: 第七章 (第一节)
被动信心道路之第三层,其开始及进展,经过多种特殊的死而达到完全的死、埋葬和腐朽—-剥夺的工作必须全部由神来做,保留魂生命只会延迟其死亡—-这层中对信徒的剥夺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剥夺装饰,包括恩赐、恩典,以及恩惠—-其必要性和结果
你可能看过回光返照的现象:当旁人以为垂危者已死时,垂危者却忽然重新得力,并保持这股力量一直到死;就像一盏灯,灯油耗尽,在四围的黑暗中发出闪烁的灯光,可这闪烁的光只会让灯熄灭得更快:这样,人回光返照也只持续片时。人已勇敢对抗了死亡;但他的灯油耗尽;公义的太阳—-神自己—-使他干枯衰微,到头来他只能被迫死亡。公义的太阳那强烈的光线除了用来吞灭人之外,有否其它用途呢?被如此灼烧的人竟以为自己是冻僵了!真相是,他所受的痛苦使他不能辨明痛苦本身的性质。只要有乌云蔽日,“太阳”发出较柔和的光线,人就感受到热度,并以为自己在燃烧,其实人只是稍微变暖和些了:但当艳阳高照,人就觉得自己在燃烧,不相信自己不过是变暖和了。爱心的欺骗啊!甜蜜而残酷的爱!你就是要这样欺骗你的爱人们吗?你刺伤了这些心,然后隐藏你的飞镖,使他们追赶那伤了他们的。你吸引他们,向他们显现,当他们渴望拥有你时,你却逃离了他们。当你看见人到了穷途末路,因不断追赶而上气不接下气时,你就显现片时,好叫人又复苏过来,不料结果是,以后你会用日益严酷的手法让人死一千次。
严酷的良人啊!无罪的杀手!你为何不一次了结人的性命呢?为何要把酒递给一颗将亡之心喝,使人活过来,目的却是要再次毁灭他呢?这是你的游戏。你给人致命一击;当你看见受害人快要气绝时,就给他疗伤,为要给他新的伤口!唉!通常我们只死一次;在逼迫的年代,最残忍的凶手虽然的确曾拖长人苟延残喘的时间,但还是愿意一次了结他。可你,比那些人还要缺少怜悯,一次又一次夺了我们的性命,然后又使之复苏。
魂生命不经历许多死,就不会丧失!只有失去生命许多次才能真死!或许你把人毁灭在你怀抱中之后,人才能享受你这至爱的良人,对她来说那将是太大的幸福,而在此之前,她必要经历另一个折磨。她必须被埋葬并化成灰。人可能会想,到那时一切受苦就都结束了,因为腐烂的尸体就不会再受苦了。对她来说却非如此:她要不断受苦;埋葬、腐朽和归于无有的过程带给她的感觉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尖锐。
这第三层可称为死亡层,过程极为漫长,正如我前面说过的,极少人通过了其它层的经历,那么能通过这一层的人还要远少得多。许多人都惊讶地看见,一些非常圣洁的人活在地上时像天使一样,死时却极其痛苦,他们甚至对自己的救恩都绝望了。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于这种奥秘的死,正因为他们接近终点了,神就希望加速他们灵程的进步,于是就使他们的苦痛加倍。剥夺的工作必须全部由神来做。神会做得尽善尽美,人只需要对剥夺和死亡表示赞同,不加任何拦阻就行了。然而,如果我们要凭自己来做剥夺的工作,就会失去一切,把神圣之事变为凡俗不洁。有些人听说了这个剥夺的事,就自己下手剥夺自己,结果灵命止步不前;因为他们靠自己来做剥夺的工作,神就不会给他们披戴上祂自己。神的计划是剥夺后再给人穿上。祂使人贫穷,只是为着后来使人富足;祂所取去的一切,祂都以祂自己来代替。而那些靠自己来剥夺的人就不会有这种美好结果了。他们的确失去了神的恩赐,但是换来的却不是拥有了神自己。
这一层中,人还没有学会任凭自己被剥夺、被倒空、变贫穷,被治死;所有维系魂生命的举动都会带来无可弥补的损失,因为人在试图保留一个必要失丧的生命。正如一个人希望不用主动吹就让灯熄灭,那就只需停止添油就好了,灯就会自己熄灭了;但如果这人坚持表示希望灯熄灭,却一次又一次地不断给灯添油,灯就永不会熄灭:这一层的人也是如此,无论多衰弱无力,仍要紧紧抓住魂生命。如果人安慰自己,不任凭自己被治死,总之,如果人有任何保留魂生命的举动,都会因此延迟了魂生命的死亡。可怜的人哪!不要再与死亡抗争,这样你就能藉死亡而得生命。我眼前仿佛看见有个快被淹死的人;他尽一切努力要浮到水面上;他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他就能保住性命;只有当力气用完了,他才会溺毙。基督徒也是如此。他们竭力要尽可能久地阻止死亡;只有所有力量都用尽了,他们才会死。神出于怜悯,愿意加速这个死亡的进程,于是切断他们抓握东西、寻找扶持的双手,这样就迫使他们沉入深水里。十字架增多了,越多十字架,人就越感到无力承受,似乎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了。这种情形最让人痛苦的是,难处总是由自己的错误引起的,于是他就相信这是自作自受。
至终,人被带到对自己完全绝望的地步。她赞成神剥夺恩赐带给她的快乐,并承认神这样做是公义的。她甚至不指望再次拥有这些恩赐。
处于这种情形中的人看见别人明显活在与神的交通里时,他们就倍感伤痛,深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他们渴望能效法那些人,却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徒劳,他们被迫只能死。他们引用圣经的话说,“我所恐惧的临到我身”(伯3:25)。这是指什么呢?指的是失去神,永远失去祂,断绝了重新找到祂的指望!在时间和永远里都被剥夺了爱!虽知道神极其配得自己去爱,自己却没有能力爱祂了!
良人啊,你抛弃你的佳偶,转身离开她,这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强迫她失去爱,而且似乎是永远失去爱吗?她以为自己失去了爱良人的心,其实她的爱是前所未有的坚强和纯洁。她确实失去了爱的活力,和能感觉得到的爱的力量;可她并没有失去爱本身;相反,她拥有了比从前更高层次的爱。她无法相信这点,但其实很容易看清楚这点;因为人心没有爱就不能存在。如果人心不爱神,就会专注于爱其它对象;而这位基督的新妇远非以任何受造物为乐。她对自己情欲的发动和无意的过犯视为大罪,认为是这些引起了良人对她的憎恶。她想办法洁净自己,可是一旦洗净,就似乎立刻掉进了一个比刚才那个更肮脏污秽的泥沼。她没看见,这是因为她跑的过程中沾染了污秽,频繁跌倒,而她为这样狼狈的奔跑深感羞耻,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藏身。她的衣服弄脏了;她在跑的过程中失去了所有。
她的新郎要剥夺她是出于两个原由:第一,她的虚荣自满玷污了她美丽的衣裳,她把神的恩赐用来自爱自大,荣耀自己。第二,在属天赛程中,这种偷窃神荣耀的心态会阻碍她的进步;甚至连害怕失去这些属灵丰富的想法都会使她减速。
可怜的人啊!你竟落到这步田地!从前你是新郎所喜悦的,祂那么乐意装扮你,使你变得美丽;如今你却光秃裸露、衣衫褴褛,一贫如洗,以至于你都不敢看自己一眼,也不敢出现在祂面前。那些定睛看你的人,从前对你仰慕不已,如今既看见你形容丑怪,就想你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犯了某种大罪,使良人抛弃了你。他们不晓得这位嫉妒的丈夫,愿意新妇只属于祂。可是新妇因新郎所赐的装饰而沾沾自喜,并爱上了她自己;有时因忙着看自己而不再看新郎,她因太自爱,对新郎的爱就变冷淡了。新郎既看见这些,就剥夺她,从她眼前取去她所有的美丽和丰富。
她因资财丰富,就喜欢注视自己:她看见自己的各种美好素质,这使她自爱自羡,而在情感上疏远了新郎。她的愚昧使她不晓得,自己仅仅是因为良人的美丽才显得美丽;如果良人挪去了这些,她就会丑形毕露,自己都害怕看自己。此外,她还没有做到新郎去哪里,她就跟随到哪里:她唯恐跟随的时候会失去娇嫩的肤色或失去自己的珠宝。嫉妒的爱啊!你前来惩罚这个骄傲的人,夺去从前赐给她的东西,好叫她认识自己,这是多么正确的做法啊。而且,她变成赤裸贫穷后,就没有什么会拦阻她进步了。
这样,我们的主逐渐地剥夺她,夺去她的装饰,即所有的恩赐、地位和恩惠,这一切如同珠宝拖累了她,这里的“夺去”是指夺去她“知道自己拥有这一切”的知觉或意识;然后主永久性地夺去了她天然的能力,即她的衣服;随后又拆毁了她这个人的美丽,也就是神圣美德,她发现自己失去了实践神美德的能力。
剥夺的工作始于恩典、恩赐和能意识得到的爱。新妇看见她丈夫逐渐地收回曾赐给她的各样丰富。起初,她对失去这些极为困惑不安;而最令她困惑不安的还不是失去属灵财富,而是她良人的忿怒;因她以为良人是在怒气中收回这些的。后来,她看见自己滥用了这些丰富,也曾以这些为乐,这让她满心抱愧,宁愿因羞愧不安而死。她让神照祂旨意而行,并不敢还口说,“你为何要把给过我的东西收回?”因为她明白这是自己应受的待遇,就默默无言地旁观。
虽然她保持沉默,这沉默却也时而被哭泣叹息打断,不如她以后要经历的沉默那样深刻。当她注视新郎时惊讶地发现,新郎似乎生了她的气,一是因为,她为新郎给她的公正待遇—-不再给她机会错用祂的恩赐—-而哭泣这件事,二是因为她把滥用神恩赐这事看得太稀松平常。于是,她就试着让祂知道自己不在乎失去祂的恩赐,只要祂别向她发怒就好。现在,她让祂看见自己是为惹祂不快而流泪悲伤。她的确清晰地觉察到了良人的怒气,于是就不再挂念自己的财富了。良人任凭她哭泣良久后,似乎息怒了。祂安慰她,亲手擦干她的眼泪。以前做了那么得罪良人的事,现在重新得见良人的慈爱,令她何等欢喜!然而,祂并不恢复她以往的富足境况,她也不指望,她只为如今能被祂垂青、安慰和爱抚而感到极其快乐。刚开始,良人的爱抚令她大惑不解,她甚至不敢抬眼。而渐渐地,她因现在的幸福而忘了过去的悲哀,迷醉在良人新的爱抚中,不再去想过去的苦难。她为良人的爱抚而洋洋得意,并歇卧其中,于是迫使新郎再次发怒,并再次剥夺她。
有一点必须指出,神是逐渐地夺去人属灵的富足;信徒越软弱,剥夺所用的时间越长;反之,就越短,因为神对坚强的人剥夺时下手更频繁,每次剥夺的事物更多一些。但无论这剥夺多么“粗暴”,所剥夺的,不过是外面的、多余的东西罢了,诸如恩赐、恩典和恩惠。
神这样的带领是如此奇妙,是出自神对人如此深厚的爱,以至于除了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之外,无人会相信;因为人心充满了己和自负,如果神不采取这样的对付手段,人就会失丧了。
或许有人要问,如果神的恩赐能产生这样有害的结果,神又何必要将恩赐给人呢?神照着自己完全的慈爱,将恩赐给人,是为要叫人脱离罪,脱离对受造物的依恋,而归向神自己。神用恩赐使人心喜悦满足,好使人脱离地的吸引、脱离自己来爱祂,至少也因感恩而爱祂,而我们却把恩赐用来滋养自爱和自我欣赏,并取悦自己;自爱本是深深扎根在人里面的,而且会因有了恩赐而越发膨胀;因她发现自己里面有了新的,或者说从前没发现过的美物,她就以这些美物为乐,并当成是自己的,把只该归于神的荣耀,归给自己。神的确能救她脱离这个,祂却没有这样做,原因只有祂自己晓得。人既被神剥夺恩赐,就失去了一些自爱的心,开始看见自己并不是原来想象的那样富足,自己一切的美物原来都是在基督里;她知道自己错用了神的恩典,就同意神把恩赐收回去。这位新妇说,“我必因新郎的富足而富足,虽然这些财富留下归祂来保管,可是藉着我心与祂联合,这些财富仍将是我的。”她甚至乐意神收回这些恩赐;她发现自己轻装上阵,倒更适合行路。她逐渐习惯了这种剥夺;知道这对自己有益处;就不再为此悲伤;由于她甚美丽,就相信自己的自然美和简朴衣着,照样能讨新郎的喜悦,不会逊于过去盛装打扮、多有装饰的时候,想到这个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一部分: 第七章(第二节)
第二阶段是剥夺衣服,即外面行善的能力—-剥夺的原因是:人以这些善工居功自傲,窃取神的荣耀,以之为满足,而不认识天然人的无能,以及自己里面毫无良善
新妇晓得了错用神恩赐给自己带来的损害,现在这些恩赐已经被神收回,她也清楚看见了神剥夺这些恩赐的益处。正当这位可怜的新妇指望能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时,她就要发现,新郎只是因顾念她的软弱而给了她短暂的平安,现在新郎要用更强暴的手段,撕下她的衣服,这令她完全错愕了。
唉,可怜的新妇!你现在该怎么办呢?这就远比从前更难当,因为人总要穿衣服的呀,让自己被剥光衣服实在有违人之常理。于是,现在她就要尽力抵挡了。她提出良人不该让她变为赤裸的一切理由:她告诉良人这样做会让祂自己蒙羞。
新妇喊道:“唉!我已经失去了你曾赐给我的一切美饰,你的恩赐,还有你爱的甘甜!可至少我还能在外面实行美德;我从事一些爱心的工作;我殷勤祈祷,虽然祈祷时已经失去了你给的能感觉得到的好处。可我不能同意连这些也失去。照着我的地位,我仍是衣着整齐,是世人仰慕的基督的新妇:可如果我失去衣裳,这就会让你蒙羞啊。”
“这不要紧,可怜的人;连这个损失你也必须同意承受:你还不认识你自己;你以为衣服是你自己的,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它。虽然我出了重价才买来这衣服,以往你归还给我时,却仿佛是你在报答我为你忍受的劳苦。放手吧;你必要失去它。”
新妇曾竭力要留住它,现在却一点点地放手了,她发现自己渐渐地被剥夺了。她不再喜爱或倾向任何事物;相反,一切都令她厌烦。以前,她行善有时会有些嫌恶感和乏力感,而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无能力;而如今所有的能力都被取去:她身心的力量都完全匮乏;只剩下对更美好事物的倾向性,这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终也必须失去。
这剥夺的整个过程是非常循序渐进,而又极为痛苦的,因为新妇始终认为这剥夺是因她自己的愚蠢而起的。她不敢说话,免得惹新郎发怒,对她来说,惹新郎发怒比让她死还难受。她开始更认识自己,看见自己本是一无所有,一切都是新郎的。她开始不信任自己,并渐渐地失去自大自满的心。
可她还不自恨,因她虽赤裸,却仍是美丽的。她时不时向新郎投以令人同情的眼神,可她并不说一句话:她因祂的忿怒而悲伤。在她看来,若是她没有得罪祂,没有使自己落到不配穿结婚礼服的地步,如今的剥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当初她曾因属灵丰富被夺去而颇感困惑不安,如今因看见自己变赤裸而产生的困惑不安远比当初要痛苦得多。面见新郎,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她深深觉得羞耻。可她还必须留在这种光景中,并到处活动。难道新郎甚至不许她隐藏起来吗?是的,她必须以这种形像公开示众。世人就开始小看她,说:“这难道就是那位曾一度被天使和世人仰慕的新妇吗?看看她是怎么堕落的!”这些话更使她不安,因她很清楚新郎待她是公正的。她试图诱导新郎给她穿上点衣服,可祂无动于衷,因为既然脱光了,若再给她些遮盖,只会使她有满足感,从而会拦阻她看见自己本来的面目。
一个自以为在成圣的道路上远比别人更有长进的人,看见自己就这样突然被剥夺净尽,无疑会大大地惊奇。她心想,一定是从前已经洗净的罪,现在又回来了。可她的猜想是错的:这里的奥秘是,她以前一直被衣服遮蔽着,以至于无法看见自己的本相。一个人被这样夺去神的恩赐和恩典,是极为难当的,人若不实际经历,绝无法知道或想像这经历的可怕。
第一部分: 第七章(第三节)
第三阶段是剥夺美丽,即剥夺人实践神圣美德的习惯—-神使人深深地认识自己里面的败坏,使人恨恶自己,对自己绝望,由此达到真正的纯净—-所沾染的污秽只是存在于人感觉中的、不自觉、无意识的过犯,并非真的犯罪—-良人隐秘的扶持,及偶尔显现为要激励人继续奔跑赛程,直到人精疲力竭而死
如果新妇依旧保留她的美丽,所有上述剥夺还算不得什么;可是新郎连她的美丽也要剥夺。迄今为止,新妇已被夺去了恩赐、恩典和恩惠:她失去了所有善工,例如外面的施舍、照顾穷人、乐于助人等,可她尚未失去神圣的美德。然而到了这个阶段,连神圣美德也必须失去,这是指着实践神圣美德说的,或者说她养成的实践神圣美德的习惯—-为要显得美丽,这些都必须被剥夺:实际上,在剥夺过程中,神圣美德更坚强地扎根在她里面。她失去一个又一个美德,这只是为了她能在基督里重得这些美德。
这个“堕落”的新妇想像着自己是变得充满了骄傲。她曾如此有忍耐,能很容易地忍受痛苦,如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忍耐。她的感官好像造反一样,不断搅扰她。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能自约;更糟的是,她每走一步都沾染污秽。她对良人抱怨说,城中巡逻看守的人遇见她,打了她,伤了她。(歌5:7)然而我应当指出,这阶段的信徒不会故意犯罪。神通常会使他们看见自己里面有种根深蒂固的败坏,于是他们就像约伯那样哭泣,“惟愿你把我藏在阴间,存于隐密处,等你的忿怒过去!”(伯14:13)
无论是这个阶段或其它灵程,我们切不可想,神许可人真的堕入罪中:信徒到了这个阶段,虽然看自己是最卑鄙的罪人,却找不出自己犯了哪样明确的罪行,他们只能指控自己是满了卑劣性情,总是有违心的观点和情绪。神使她深深地认识自己里面的败坏,同时又不许可她堕入罪中,这正是神的荣耀!更令她痛苦不堪的是,她因感知到神的圣洁而不知所措,这种圣洁能叫微小的瑕疵显为可憎的罪,这是因为神的圣洁和受造物的不洁之间有无限遥远的差距。她看见自己起初受造本是纯洁的,后来不仅沾染了亚当的原罪,也沾染了成千上万的实际的罪行,因此她越发有难以言表的惶惶不安。到了这个灵程的基督徒受人藐视,并非因为人们观察到他们有任何特别的过犯,而是因为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突显出对神的火热和忠诚。人们就是根据这点来判断他们是大大堕落了,可这样判断是个严重的错误。鉴于此,就使我们更容易解释接下来的任何陈述,并修正对它们的理解,因这些陈述可能表达得过于强烈,可能很容易被那些不理解该经历的人曲解。另外,当我说到败坏、腐朽等词汇时,我指的是旧人的拆毁,方法是通过里面深处的定罪,并亲身经历体会到人心里根深蒂固的不洁和自私,这让她看自己是远离神的,于是她发出大卫那样的慨叹:“我是虫,不是人。”(诗22:6),并约伯那样的感慨:“我若用雪水洗身,用硷洁净我的手。你还要扔我在坑里,我的衣服都憎恶我。”(伯9:30,31)
这个可怜的新妇并非犯了她想象自己犯的错,因她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纯洁;而她的感官和魂的各个机关,由于失去了恩典的扶持,就变得散漫游荡,感官尤为如此。除此之外,由于她奔向神的速度加倍了,她就更忘记自己,所以在奔跑途中经过泥泞之地时弄脏了自己,也就不足为奇;虽然由于她自己目前的光景,她并没觉察到自己的专注,但她的确是全神贯注在良人身上,因此她不再想着自己,也不再留意所踏之地。这样,当她自认为是罪大恶极时,她却并未故意犯哪怕一个罪;虽然她所有的罪行在她看来似乎是故意犯的,事实上不过是无意间的过犯,通常是犯了以后她才留意到。她呼求新郎,新郎却不理她,至少她没感觉到,但其实新郎是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维持着她。有时她试着要做得更好,反而变得更糟;因为新郎的计划是让她虽失脚,也不至受伤(诗37:24,另译),从而让她不再倚靠自己;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并陷入对自己完全的绝望;好叫她能说,“我宁肯拣选死亡,胜似活着。”(伯7:15,另译)现在她才真正开始恨恶自己,并真正认识自己。如果不经过这种剥夺,人绝不可能做到这点。
我们关于己的所有天然认知,无论到了什么层次,都不足以令我们真正恨恶自己。“爱惜自己生命的,就失丧生命。在这世上恨恶自己生命的,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约12:25)只有这种剥夺的经历能向人揭示其极深的堕落光景。没有任何别的方法能给予真正的纯净;如果别的方法能给人一些看见,也只是肤浅的看见,并非揭示内心深处,也就是不洁扎根之处的光景。
神搜寻人内心深处隐藏的不洁,正是这不洁产生了自大和自爱,神定意要毁灭自大和自爱。拿一块满了杂质的海绵,无论怎么洗,你也只能洗净外面,却不能里外都洗净,除非你挤压它,好挤出所有的污秽。这就是神所作的。祂用一种使人痛楚的方式压榨人,然而这样做,就把人最深处隐藏的东西挤了出去。
所以我说,这是我们彻底蒙洁净的唯一道路;不经历这个过程,我们就永远是污秽的,虽然我们外表可能显得非常洁净。神让人完全认识自己的真相,这是必要的。我们若不经历就绝不会相信,任凭己意的话,己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是的,如果对我们的本性听之任之,我们会比所有鬼魔都更邪恶。因此,我们切不可以为在这个阶段,信徒是被神弃绝了。事实上,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扶持看顾她;然而,本性如同被略略松绑,于是就搞了所有这些破坏活动,而她本身却丝毫没有参与这些活动。这个孤立的可怜新妇,四处奔走寻找她的良人,不仅在奔跑过程中,因无意的过犯和自高自大而把自己弄得很脏,正如我前面提过的,而且也被沿途的荆棘扎伤。她最后疲倦极了,因缺乏帮助而无奈地死去;这里的死就是指,对自己或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指望。
在这剥夺中,能给她带来最高益处的就是,神不向她显出一点怜悯:当神要促她进步时,就让她奔跑,甚至跑到死;如果神让她停下片刻,使她陶醉并复苏,这只是为了顾念她的软弱,免得她因疲劳过度就不得不休息。
当祂看见她灰心泄气,想要完全放弃赛程时,祂就向她显现片时,可怜的新妇因祂的显现,就受了新伤。她要对祂说:“唉,你为何要这样强迫我奔跑呢?哦,是为了能让我找到你,并面对面看见你!”可是,当她似乎抓住祂时,祂却又逃离了她。于是她哭喊:“我寻找你,却寻不见”。(歌3:1)
由于新郎的短暂显现加增了她的爱,她就加速奔跑,为要寻见祂:然而,只要这显现还在,也就是说,只要她还能有感觉得到的喜乐,她的旅程就被耽延。因此,新郎不常向她显现,只有看见她快要丧胆的时候才显现片时。
在旅程的终点,她死了,因为所有主动的力量都用尽了;虽然她过去一直是被动的,却并未失去她主动的力量,尽管她自己并不晓得这点。新妇说,“愿你吸引我,我们就快跑跟随你”(歌1:4)。她的确奔跑了,可到底怎么奔跑的呢?藉着失去一切;正如太阳不停运转,却从未停止过安息。过程中,她恨自己到一个地步,简直无法忍受自己。她心想,新郎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对待她,祂是对她发了义怒而离开她的。她并不明白,新郎离开她是为了让她快跑,允许她沾染污渍是为要炼净她。我们把铁放进火炉炼净渣滓,一开始铁会失去光泽而变黑,随后却我们却很容易看出铁已被炼净了。基督只是让新妇经历她自身的软弱,好叫她失去所有自身的力量和支撑,而且等她对自己彻底绝望时,基督就会用祂自己的膀臂托着她,她也甘愿被这样托着;因为无论走什么路,她都像个小孩子一样地走路;可当她消失在神里面,被神承载托着,她的进步就无限,因神是无限的。
除了所有上述的降卑过程之外,新妇还看见别人以她失去的美物为装饰。当她看见一位圣洁的人,就不敢靠近人家;她看见人家所有的装饰正是新郎从她夺去的东西;虽然她羡慕人家,同时也深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却不渴望重新得到这些装饰,她太清楚自己不配佩戴这些。她觉得把这些美饰戴在一个满身泥泞污秽的人身上,实在是亵渎了圣物。她甚至想,如果她令良人极其厌恶,还有别人能让良人喜悦,这就足够让她欣慰,她也觉得那些赢得神的爱的人实在是幸福至极:至于那些装饰,虽然看见别人佩戴装饰,她却不认为这些装饰是他们幸福的源泉。她认为,如果佩戴装饰可称为有福的话,那是因为装饰是良人爱的表记。当她在这些有福之人(她把这些人视为王后一般)面前觉得自己甚卑微时,却并不晓得如今的赤裸、死亡和腐朽日后会带给她怎样的福分。良人剥去她的衣服,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她的衣服,正如保罗所说,“披戴主耶稣基督”(罗13:14)。祂治死她,只是为了让祂自己成为她的生命:“我们若是与基督同死,就信必与祂同活”(罗6:8)。祂灭绝她,仅仅是为了使她模成祂的荣形。
美德的剥夺是循序渐进的,其它事物的剥夺也是如此。这个表面上的倾向于罪并非出自本意,乃是不自觉、无意识的。因为使我们在自己眼中显得如此邪恶的那罪其实根本不是罪。使这些人沾染污秽的事物是某些只存在于感觉中的过犯。一旦发现一种德行的美丽之处,他们似乎就会不断地陷入一种与之相反的恶习:例如,如果他们喜欢诚实,他们就会心急发言,或夸大其辞,并由此而幻想自己是时时刻刻在说谎,虽然事实上他们所做的仅仅是违背自己的感觉说话罢了。所有其余美德也是这种情况;越重要的美德,他们就越紧握不放,因为显得越重要的美德,越要用更大的力量使他们与之剥离。
第一部分: 第七章 (第四节)
第四阶段—-剥夺人使用悟性、记忆和意志的能力—-不再能感觉到自己是从神生的,并完全认识自己的败坏,是进入奥秘的死的两个必要条件—-这阶段如何对待感官
这个可怜的人,失去一切之后,最终还必须藉着对自己完全绝望而失去自己的生命,或者说,她必要精疲力竭而死。在这个阶段,祈祷是件极其痛苦的事,因为她不再有能力使用自己魂的机关:悟性、记忆和意志,她似乎已被完全剥夺了使用的能力。神从她收回了从前扶持她的一种甘甜而深沉的平静,她被撇下,像那些穷苦的孩子们一样跑来跑去到处找面包吃,却没找到任何人供应他们的需要。这样,她祈祷的能力似乎完全丧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拥有过这种能力似的;可正是有了这种落差,我们才会为失去而感到痛苦,因为我们是因曾经拥有而证明了其价值,而其他人不会对失去它有感觉,因为他们从未晓得它所带来的享受。之后,她从受造物中找不到任何扶持;她若感觉自己受地上的事物吸引,那也只是一时冲动,她并不能从中得到一点满足感。这并非说,她不试着重拾过去的乐事;可是,她从中只尝到苦味而已,什么也得不到,反而只会为自己的不忠而感到悲哀,于是她就乐意再次离弃这些事物。
想像力完全迷失,无片刻之安。魂的三个机关:悟性、记忆和意志,都逐渐地失去了生命力,以至最终全然死去,这对人来说极为痛苦。尤其是意志,它以往一直品尝着莫名的甘甜和平静,这甘甜平静曾使悟性和记忆虽在死和无能力中,仍能得着安慰。如今这甘甜和平静都失去了。
有个无法解释的东西从根本上支撑着人,这是所有事物中最难失去的,是人竭尽全力要留住的;因它太精美,因此显得越发神圣和必要:人能甘心乐意被剥夺悟性和记忆,甚至意志,只要留下这个东西就好,只要这个东西是确定的,能感觉到的就好,这个东西就是“重生的确据”:因为人能忍受一切艰辛,只要里面有确据表明自己是从神生的11。
然而,连这个也必须失去,像其余事物一样。也就是说,不再能感觉到自己是从神生的。这样,她就体认了自己所有的败坏情形,这是产生奥秘之死(spiritual death)的必要条件;因为无论人忍受了自己何等的败坏,如果还能感觉到自己是从神生的,她就不会死;另一方面,如果她不再能感觉到自己是从神生的,同时却不晓得自己的败坏,她就仍有扶持而不会死去。她很容易明白,自己必须放下对自己感觉、或对任何天然扶持的所有依赖,然而她无法同意失去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安慰,在软弱中坠下,掉进泥沼,这是她无法答应的。这时,讲道理没有用,她的心充满了极大的恐惧,残留的生命气若游丝,似乎只够用来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正是由于失去这个微弱的扶持,并经历自己的败坏,就导致了死亡。
像这样的一些时期,我们需格外谨慎,不可自愿让我们的感官被引向受造物,自愿寻求安慰和消遣。我说“自愿”,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禁欲或注意自己,我们越克己禁欲,结果就越适得其反12,而我们还不自知;就像四处流浪的疯子;你若试图过于严厉地限定他的活动范围,不但没用,还会延迟他的死亡。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一定要当心,不要给感官任何扶持,要许可它们,让它们找些无罪的消遣;这是由于它们现在无法转向里面,如果我们竭力约束五感,会损害身体健康,甚至损害精神力量。这些话只适用于这一层的信徒;因为在人因恩典而强壮活跃的时期,若这样对待感官就错了;我们的主自己用祂的恩慈使我们看见我们应当追求的行为;因为起先,祂对感官施压,令五感都没有自由。它们只要渴望什么,就会被剥夺什么;神这样做是为了让感官脱离其有瑕疵的运作方式,而把它们禁闭在心里面;在使感官与外界断绝的同时,神如此温柔地约束感官,使他们转向里面,以至于感官没有付多少代价就被剥夺了一切;感官甚至觉得这个剥夺的过程比拥有万物更快乐。然而,当感官足够炼净时,神要用一种相反的运作来吸引人脱离自己,于是就许可感官向外扩张,这在信徒本人看来是很大的不洁。然而,这其实是恰到好处、正合时宜。如果人试图反其道行之,就会偏离了神想要洁净我们的方式,并因此使我们又被玷污。
感官向外扩展的这个过程中,我们难免会犯错误;但是,犯错误后的困惑不安,以及忠诚地利用这种不安,反倒形成了一个熔炉,能让我们以最快速度向自己死,从而很快被炼净。我们在熔炉中时,正是失去别人尊重的时候。他们藐视我们,说:“这些不是我们从前景仰的人吗?他们怎么变得如此丑怪了呢?”我们只好回答:“唉!不要因日头把我晒黑了,就轻看我。” (歌1:6)就在此时,我们突然进入了埋葬和腐朽的阶段。
11 『当你将自己的意志降服于神的时候,你愿降服到何等地步?到怎样的程度算是合宜?顺服的极限在哪里?弃绝的终点在哪里?人意志中的愿意达到极处是什么样的光景?雅歌书第五章给我们一点亮光:在此你看见有一颗心放弃了永生的盼望!
这并不是说这位信徒真被夺去了永生! 而是说这位信徒甚至把永生的盼望都奉献给了神,他奉献了一切,如今一无所有,只剩下向着神的爱。他愿意把因爱神而可能得赏赐的所有盼望都弃绝、奉献了。
从人的和属地的观点来看,这个特别的信徒已经落入仇敌狂怒的手中,他似乎已经被神弃绝,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失落了。显然他已经放弃了得救赎的盼望。
在此你看见一个真实、伟大的牺牲,一个将自己完全弃绝、单单为神的人。这是一个纯洁奉献的例子,这个奉献的动机是爱,甚至是太多的爱。这样的奉献伴随着弃绝己的一切利益。我们发现,这个信徒宁可下地狱也不肯犯罪!(而矛盾的是,他可能还觉得自己正在犯些可怕的罪,而这个痛苦何等深,这是因为他对于得罪神的事极为敏感。他可能为此而向神呼喊道:主啊,把我摧毁,只要别让我犯罪。)
别的基督徒可能惧怕地狱,因为地狱是罪的刑罚。但是在这里有一个人,他宁可被送入地狱也不愿因故意犯罪而得罪他的神。(日后在他属灵生命成长时,这一种在主面前不配的感觉会逐渐消失,这是因为他学习顺从、忍耐和安静的结果。)
让我们接受这个高水平,当我们往内在生命中进深时,把这个降服与终极的弃绝常放在眼前。』—-盖恩夫人《灵命的历境与危机》1、什么是“最勇敢”的弃绝?
12 『基督徒多方努力要胜过私欲,最常用的—种方法是律己与克己。但无论你如何克苦己身,也永不能完全制伏你的感官。克己不是答案!(意指禁欲主义式的克制自己——译注)
有时表面上虽然好像行得通,克己实际上只不过是改变这些欲望的表达而已。当你在对付外面的事物时,你其实是驱使你的魂更远离你的灵。你的魂越注意这些外面的事物,就越远离其中心及其安息之所。这样克己的结果是跟你所要达到的目的完全相反。不幸的,这都是一般信徒的光景,因他们只看重表面的生活。
你若—直去想着人本性的欲望,去注意它们,这些欲望就更活跃。如此非但不能克制它们,反而使其壮大。从这些我们所得的结论,就是克己虽然确实会削弱身体,但却永不能除去感官的敏锐性。』—-盖恩夫人《更深经历耶稣基督》第十章 内在生活
第一部分: 第八章
对完成奥秘之死的小结—-埋葬—-腐朽—-关于这阶段信徒行为的忠告,过了这阶段就是新生命的开始。
正如先前说过的,这激流已经历了所有变迁兴衰。它在岩石上跌跌撞撞;的确,它的路径一直是从一块岩石坠落到另一块岩石,持续不断;然而,它又总能重新出现,我们从未见它真正消失。现在,它开始消失在一个又一个深渊。从前它还有奔流的路径,虽然奔流得那么急促、混乱和不规则;而如今它猛然坠落到深不可测的深渊,而被深渊吞没了。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它的踪影,后来我们又稍微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更多是耳闻有它,而非亲眼所见。它出现只是为了再次坠入一个更深的深渊。它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深渊,从一个悬崖栽下另一个悬崖,直到最后落入深海。在深海中,它失去所有形状,消踪匿迹,再也寻不见它,因它与大海成为一了。这位信徒经历了许多个死之后,在神爱的膀臂中气绝而死;可她甚至感觉不到神的膀臂。它一断气,就马上失去了所有生命活动、所有欲望、倾向、偏好、拣选、抵触和嫌恶。当她临近死亡时,就变得越来越虚弱;尽管她的生命日趋衰弱和痛苦,但毕竟还是生命,“有生命就有希望”,虽然死亡的结局不可避免。这激流必须被埋葬,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神啊!这是什么呢?从前是悬崖,如今是深渊。她坠入痛苦的深渊,无处可逃。开始这深渊还不大,而随着她进一步前进,深渊就显得越深广,于是她就每况愈下;这里需要说明一点,我们刚进入一个灵程时,身上会带着许多过去的东西,而到了这个灵程末了,我们已经开始感受到下个灵程的一些征兆。值得注意的是,每个灵程里面都包含了其它灵程的无穷多内涵。
一个死人在埋葬前,是仍处在活人当中;它虽仍有人类的脸,却是可怖;这样,在这一层的开始,信徒尚与以往有相似之处;里面仍有一种隐藏的对神的印象,就好比尸体的余温未散一样。她还在操练祈祷,可这很快就要被拿去。她不但必要失去所有的祈祷,一切的恩赐,而且还要从表面上失去神自己—-这指的是己对神的自私自利的占有—-不是失去一年、两年、三年,而是永远失去。所有行善的容易感,所有实践美德的能力都被夺去;她变为赤裸,被剥夺了一切。世人从前颇为敬重她,如今却惧怕她。然而,人们并不是因为发现她有什么明显的罪而藐视她,而是因她不能像从前那样容易行善,她现在毫无能力作爱心的工作。从前她常终日探望病人,甚至常逆着自己的天然喜好而这样作;如今却再也无法做这样的工作了。
她将很快被完全遗忘。在这一层经历中,她逐渐地失去所有,直到完全枯竭贫穷。世人把她踏在脚下,不再纪念她。可怜的人啊!你必要眼见自己受这样的遭遇,惊恐却又无力阻止。她必须让自己被埋葬,盖上土,被所有人践踏。
这时,她要背沉重的十字架,比以往沉重得多,她觉得这是自己应受的待遇。她开始对自己有一种极度的厌恶。神把她远远丢在一边,似乎决心要永远弃绝她。可怜的人哪!你必须忍耐,留在你的坟墓里。她同意留在那儿,只是极其受苦,因为她看见自己无路可逃;也看见只有坟墓适合她,别的地方都只会让她更悲哀。她逃离了人群,知道人人都厌恶她。他们把这个孤独绝望的新妇看作被神遗弃的人,失去了神的恩典,只适合葬在土里。
她的心忍受这苦味;可是,唉!如果不必腐烂的话,留在坟墓里还算是轻省,甚至可说是甘甜的!旧人渐渐腐败;从前它有软弱和失败;如今她看见自己的旧人里有极深的败坏,是她从前一直不知道的,因她无法想象自己的自大和自私到底是什么样子。神啊!这个信徒看着自己这样地败坏堕落,要有多深的自厌和惊骇!所有的烦扰,人的藐视和厌恶都不再对她有影响。她甚至感觉不到公义的太阳对她的剥夺;她知道祂的光不会穿透坟墓。但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是感觉到自己的败坏。可她必须经历这个,深深地体会自己的本相,认识自己的本来面目。
然而,若我腐烂的过程不让神看见,我就能接受:我所烦恼担心的是,神看见我的败坏就必会极其厌恶。可是,孤单可怜的人哪!你能做什么呢?人会想,你只要忍受这个败坏,不去爱它就行了:可你现在甚至都不能确定你不想要这样!这信徒在黑暗中,没有能力判断她那些可怕的想法到底是出于自己,还是出于那恶者。
她不再为自己被神离弃而觉得苦恼;她很清楚自己的不好,于是就赞成神收回祂那让人感觉得到的同在。可她无法忍受自己败坏的污点甚至要触及神身上13。她不想犯罪。她喊道,让我腐烂吧,并在地狱深处安家,只要我能远离罪就好。她不再想着爱,因她认为自己没有爱的能力。在她看来,自己比赤裸的时候还要坏,因为自己正在腐臭的阶段,如同尸体腐烂那样。
最后,她逐渐习惯了自己的败坏:对此不大有感觉,也觉得自然。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她受各种试诱,那些可怕的印象让她非常痛苦。可怜的激流!你在山顶上岂不是比在这儿要好吗?那时,你只有一些轻微的败坏,的确如此;可如今,虽然你急速奔流,无何能使你停下,你却要流经这么肮脏,被硫磺和硝石污染的地方,以至于你都夹带了它们的臭气。
至终,她被削减到无有的境地,就像一个如今不存在,以后也不会存在的人;她什么也不做,既不做善事,也不做恶事。从前她会想到自己,如今再也不去想自己了。做所有出于恩典的事,就像出于她天然的人一样。不再有痛苦或快乐。只剩下什么了呢?她的骨灰仍是骨灰;她完全死透了,外面或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再对她有影响,也就是说,她不再被任何可感知的印象所搅扰。最后,她变为虚无,而在骨灰中发现了一株永生的胚芽,活在这些灰烬之下,到了时候就会彰显出其生命力。然而她现在却不晓得,也从没指望能从死人中复活。
在这个阶段,信徒的忠诚就在于让自己被埋葬、被压碎、被践踏,而像个尸体一样毫不动弹,不想任何办法防止尸体腐败。有些人想要给自己涂抹香膏。千万不要这样!让自己保持原样吧。你必须知道自己的败坏,并看见自己里面极深的堕
落
。涂香膏不过是用行善来遮掩你的败坏。不要这样做!否则你就会害了自己。神能忍耐你;你岂不也应当忍耐你自己吗?这信徒既被变为无有,就必须留在无有的情形里,不要希望改变这种情形;然后,这激流才能消失在大海里,再也找不到它自己,而是与大海成为一体了。那时,这个尸体才能不知不觉地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地恢复生气,并呈现出一个新生命的特征;可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就好象梦一样。这样我们就来到最后一层经历,即神圣和真正内在生命的开始,其中又包括无数阶的经历,这层信徒的进步没有限量:正如这条激流可以在大海里永恒地前进,在大海中的时间越长,就越多吸收大海的本性。
13 『其实她觉得自己在犯罪的原因,是因为邪灵把许多亵渎神的意念注射到她心思中,她就误认为这是她自己的邪恶意念。她的挣扎反令恶念增加,其实藉着退回到神面前,并藉着忍耐,这些恶念会逐渐消失。』—-盖恩夫人《申辩》第一卷 第9页
第一部分: 第九章
被动信心道路之第四层,即神圣复活生命的开始—-在神里面的新生命及其属性、进展、身份和中立性—-极大的满足和丰富—-住在神里面,不变的平安—忠诚在于完全让自己被神引导来做事—-这层信徒的过犯—-基督的心成了这层信徒的心—-十字架及万物都变成了神自己
当这激流起首消失在海里时,很容易辨别出它来,并看得见它的动作,直到最后它逐渐失去了所有自己的形状,而取了大海的形状。信徒也是如此,虽离开这第三层,开始失去自己,却仍保留着一些自己的东西;但是很快它就会失去所有自身的特性。一具被烧成灰的尸体仍是尘土和炉灰;假如另一个人吞了这灰,灰就不再有自己的特性14,而是成了那吞灰之人的一部分。迄今为止,这位信徒虽然死了、葬了,却一直保留着她自己的品性15;直到进入这一层,她才真正脱离自己。
这层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受造物的个人容量里;而到了这一层,这个受造物脱离了个人容量,领受了神自己的无限容量。正如这条激流,它入海时,失去了自己的品性,不保留自己的任何品性,而取了大海的品性(being)。或者说,它脱离了自己,消失在大海里;这样,这位信徒失去了属人的,为要消失在神里面,让神成为她的性情(being)和她的个格(subsistence),这“个格”的取代不是从本质而言,而是从象征意义而言16。于是这条激流拥有了大海的所有宝藏,它过去是如何贫穷可悲,如今也是如何的荣耀。
她是在坟墓里开始复活,光是在不知不觉中照了进来。于是,她实际经历了这话:“那坐在黑暗里的百姓,看见了大光,坐在死荫之地的人,有光发现照着他们”(太4:16)。以西结书第37章记载了这样一幅美丽的关于复活的画面,枯骨逐渐复活:另外还有一处圣经,“时候将到,现在就是了,死人要听见神儿子的声音,听见的人就要活了”(约5:25)。你这正从坟墓里出来的人哪!你感到自己里面有个生命的胚芽渐渐地萌发:有个秘密的力量占有了你,让你大大稀奇:你的骨灰恢复了生气:你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地。这可怜的人从前只抱着留在坟墓里安息的指望,如今却得了个惊喜,让她懵住了:她猜想太阳一定是透过坟墓的缝隙或裂缝射进几缕光线,照在自己身上,这光亮会稍纵即逝。可是更令她惊奇的是,她感到这个秘密的活力正渗透全人,她发现自己逐渐得到了一个新生命,而且除非她日后对神有最不能容忍的不忠,否则永远也不会失去这个新生命。
可这个新生命不像从前的生命:它是在神里面的生命,一个完美的生命。这个信徒不再凭自己活着或行动,乃是神在她里面活着、作为,并运行(加2:20);这种情形继续不断加强,结果是,她因神的完全而完全,因神的富足而富足,以神的爱来爱。
她现在也看清楚了,她从前无论拥有什么,都是归她自己所拥有;如今她不再拥有什么,而是被拥有:她得到一个新生命,仅仅是为着在神里面失去这生命;或者说,她只活神的生命;因神是生命的本质,她就毫无缺乏。你看,她所有的损失换来了何等大的利益啊!她失去了受造的,却得到了造物主;失去的是虚无虚空,得到的是那位充满万有者。万物都赐给她,不是因她(in her),而是因神(in God);万物不是归她所有,而是归神所有。她是无限的富足,因为她的财富就是神自己。她感到自己的容量日益加增,直至无限:她恢复了每样美德,但每样都是在神里面。
必须指出的是,剥夺是循序渐进的,同样,神使人丰富并有生机活力的过程也是循序渐进的。人越失去自己在神里面,她的容量就越增长;正如激流越消失在大海里,就越被扩大,拥有大海那样的度量:它有份于大海所有的属性。这位信徒变得刚强稳固:她失去了一切,却找到了归宿。这个神圣的生命对她而言变成十分自然。因她不再感受到自己、看见自己、或认识自己,因此她不再能看见、领悟或区分哪些是出于神的,哪些是出于自己的。她不再意识到爱或光或知识;她只知道神是一切,她只在神里面活着,不再独立存在。所有的祈祷都是行动,所有的行动都是祈祷:完全没有分别;她对一切都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因为一切都同样是有神。从前,要行善,就需要运用美德;现在所有动作的区别都被消除,动作本身并没有什么美德,但是所有动作都是有神,最微小的动作等同于最重大的动作,只要这动作是照着神的安排,按着祂的时候:因为一切出于天然选择,而偏离神计划的动作都会产生别样的效果,引导人因不忠而出到神以外。这并非是说人会脱离这一层,或脱离消失在神里面的状态,而是指人脱离神的计划,神的计划本是要万有都在基督里同归于一(弗1:10),并让基督充满万有(弗4:10)。因此,这信徒毫不在意自己是处于这种还是那种情形,是在此地还是在别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分别,她只是顺其自然。她不再为自己考虑,盼望得到什么,或为自己拣选什么;而是一直心满意足,一无挂虑,而且不再像从前一样能看清或说清自己内在生命的情形。甚至可以说她不再拥有一个内在生命:她不再在自己里面,而是全然在神里面。她不必把自己封闭在自己里面;她不盼望在自己里面找到什么,也不这样去做。如果一个人已全然被大海所浸透,海水在她上下里外,各面包围着她,她就不会对自己在大海中的具体位置厚此薄彼,因为在哪里都一样。所以她不会庸人自扰要寻求什么或做点什么;也就是说,她不会自发地、凭自己或为自己做什么。她原封不动。可她做什么呢?什么也不做—-永远什么也不做。她只做神让她做的事,她经历神让她经历的事。她的平安是不变的,却总是自然而然的。可以说,她已经进入了一种自然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又和那些全然无神之人的状态多么大相径庭!
区别在于,她是在不知不觉间被神推动去做一些事,而从前则是天性使然。如今在她看来,自己既不做正确的事,也不做错误的事,而总是坚定果断地做神使她做的事,并且活得又满足又平安。
神自己就是她的导师;因为在她失去自己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你若要问她有什么愿望,她可就答不上来了。她再也无法为自己拣选什么:所有的欲望都已消失,因为她既已找到自己的中心,她的心已失去了所有天然的喜好、倾向和活动,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反感和抵触。这条激流不再有下坡或任何运动:它在它的终点安歇了。不过,这人以什么为满足呢?以神的满足为满足,这是极大的、完全的满足,可她又不知道、不明白令她满足的是什么;因为她已失去了一切情绪、偏好、观点和个人见解,如论这些似乎是如何美妙机智,都已被剥夺:从前那种模糊不清、不可言状的东西已一去不复返。然而,这种“无感觉”和之前的死亡、埋葬和腐朽层的“无感觉”又极为不同。之前的“无感觉”是剥夺了生命,一种厌恶、一种间隔,结合了临死前的无力感和死人的冷漠;而这种“无感觉”是指升华到这一切事之上,并不除去这些事物,而是使它们变为无用。一个死人丧失了生命的所有功能,变为完全无能无力;但如果神使这个死人从荣耀里复活,他将满有生命,而无需有能力凭借感官来保留生命:由于他里面那永生的胚芽,他已超越了一切方法,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活的,但他不会再感觉到那使他复活有生气的是什么。
在这一层的经历中,人无法尝到神,看见神或感觉到神,因神已与我们成为一,不再能分别。人不再倾向或喜爱任何事:在死亡埋葬时期经历过这点,但原因大不相同。那时候是由于厌恶感和无能力,而如今是由于充实和丰富;正如一个人如果能不吃东西、只靠空气生活的话,他会饱足,同时又不觉得自己的充实,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方式得了满足;他不会饿着肚子,不会不能吃或不能尝味,而是由于他已经有了满足感,就不需要吃东西了,他也不晓得空气已经通过他的所有毛孔进入体内,并均匀地渗透到各个器官。
到了这一层,信徒是住在神里面,不再能觉察到自己的充实;就如同人住在空气中,自然而然地呼吸,却不觉得自己正在呼吸空气。然而,这信徒是充实饱足的,什么也不缺;因此说,她所有的欲望都已消失。她享极大的平静安宁,却不同于以往。以往的平静是种无生命的平静,像一座坟墓,偶尔散发气味,令她受搅扰。当她化为灰烬,就平静了;但这是一种荒凉空洞的平静,就像尸体的平静一样,尸体漂在大海上,即使遇上最猛烈的狂风大浪也是平静的:尸体感觉不到这些,也不会受搅扰,它死亡的状态使得它毫无知觉。而如今这信徒复活了,仿佛在山巅,看着山下波浪翻滚也不惧怕;也仿佛身处海底,即使海面波浪匉訇,海底也永远平静。她的感官可以感受到伤痛,而里面深处却总是同样的平静镇定,因为那占有她的神是恒久不变的。
当然,前提是她要对神忠诚。因为无论人到了何等地步,还是有可能退后,重新陷入自己里面。而到了这一层,信徒在神里面可以有无限的进步;她有不间断地进步的可能性;这好比什么呢?假如大海深到没有底,人掉进大海后就无限地往下沉,沉得越深,就会越多发现大海的美丽和宝藏。这个安家在神里面的信徒也是如此。
然而,她怎样做才能对神忠诚呢?什么也不做就够了。她只需要毫无抗拒地让自己被神占有,被神影响,并被神感动去做事,保持自然状态,等候下一刻要临到她的事,并从神手中原封不动地领受这事,既不加添也不删减;无时不刻地任凭自己被神引导到任何地方,不凭眼见,不讲理由,甚至想也不想;任凭自己自然而然地投身万事,而不考虑何为最好的,或最合理的;神使她处于平和稳定的状态,她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不会为做任何事而受搅扰;只由神来赐机会并为她做一切事;她不必有弃绝己的明确动作,而是已经处于弃绝己的状态,并安息其中,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凭自己做一件事的同时,而意识不到自己的不忠。她是藉着一无所有来拥有万有。她发现,如今尽任何本分、说话或行动都很容易,而且不再按着自己的方式,而是按着神的方式。她的忠诚并不在于像个死人一样停止一切行动,而是在于只被她的生命之源推动而做事,此外什么也不做。这一层的信徒对任何事都没有自己的倾向,而是完全让自己被神引导来做事,此外什么也不做。她无法表述自己的光景,因为她看不见;虽然如今有许多不平凡之事,却与从前几层不同,从前做事时,她这个受造物有份于其中,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她自己;而如今做最奇妙的事竟完全自然而然,想也不想。赐生命给她,在她里面藉着她行动的同样都是这位生命的源头—-神自己。她对周围人的心有一种主权,但不是出于她自己。由于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所以她就不为自己留下什么;她无法自述如此属神的光景,并非因为她害怕自己起虚荣之心,事实是她已没有虚荣心;她说不出来的原因是,她的光景极其单纯清洁,过于言语所能表述。不过,这一层经历中还是有许多次要的、非核心的东西可以很容易说清的。这些次要之事就像从那永远的筵席上掉下来的饼渣,她在今生就开始有份于对这永恒筵席的享受了;这些次要之事不过是火花,证明一个熊熊燃烧之火炉的存在;然而,她却不可能说出本质和终局(the principle and the end),因为此时此刻,神只乐意藉着她的笔或口让人知道这么多而已。
或许有人要问,到了这个阶段,她是否对自己的过犯毫无意识,还是压根就不犯错呢?答案是,她的确会犯错,而且比以往更清楚自己的错误,这在她复活的新生命刚开始的时候尤为明显。和从前相比,现在犯的错误往往更隐约和轻微。她更认识这些过犯,因为她的眼睛开了;然而她却不会因犯错而受搅扰,也不设法摆脱纠正。当她因不忠或罪而内疚时,的确会感到有层阴云的存在;但是这阴云会过去,不需要她来驱散阴云或想办法洁净自己;而且,她做什么都没有用,只会更不洁,会让她深深感到第二个污点比第一个还要糟糕。这不是一个归回神的问题,因为归回是表明先离开了神;我们若已经在神里面,就只需继续住在祂里面就好了;这好比什么呢?好比半空中升起一小朵云彩;如果起了风,风就吹动云彩,却不会驱散它;相反,如果太阳照耀,云彩就会很快消散了。云彩越稀薄和微弱,就消散得越快。
哦!我们若有足够的忠心,从来不看自己,我们的进步该有多迅猛呢!“看自己”这种做法就好比海里的某种植物,只要植物还托举着人,人就没法继续下沉。如果植物的枝干很柔软,身体的重量就会压倒枝干,人就只被耽搁片刻而已;但是我们如果主动而长时间地看自己,看多久,我们就会被耽搁多久,我们的损失就很大。这一层信徒的缺陷就是某些淡淡的情绪或看自己,这些都转瞬即逝—-己的风吹过平静的海面,起了涟漪;但是这些过犯是逐渐从我们身上除去的,而且不断变得越来越轻微。
这信徒离开坟墓时,她不知是什么缘故,发现自己满有基督的倾向;这并不是因为对基督有什么特别和实际的看见,而是因为她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会这样。她不过是不期而然地,活出主的生命,恰合环境所需地彰显出基督性情的不同方面来。正如一个人拥有一个隐藏的珍宝,他在正需要的时候不期然地找到了这珍宝。令这信徒惊讶的是,她无需回想基督的心和性情是怎样的,她发现这些已经很自然地扎根在她里面。基督的性情包含了谦卑、柔和、顺服等等美德。她发现所有这些美德都在她里面活跃,很容易就活出来,似乎已变成了她的天性一样。她的宝藏单单在神里面,每次有需要的时候,她都可以不停地从中支取,却丝毫不会使宝藏缩小。这时,她才真的“披戴”耶稣基督了(罗13:14);从此以后,主耶稣基督成了她行动的源头,是主耶稣在她里面行动、说话和感动。现在,她不再觉得别人是她的“试炼”,因为她的心被神扩大,能包容别人。她既不渴望热心作工,也不渴望退隐与神独处,她只愿每时每刻都合神心意,神让她如何就如何。
由于这一层的信徒能够有无限量的进步,所以我留给其他活在这一层的人来继续描写这一层的经历,因为神还没有赐给我关于更高层生命的亮光,我在神里面也尚未长进到能看见或认识这些亮光的地步。我要补充一点,从到达神里面(即激流入海)之前所需经过的漫长行程,我们很容易看出,到达终点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快,即使最属灵、最有启示的人也会错把被动亮光道路的终点当作这一层的终点,其实不过是这一层的起点罢了。
我还要指出,我们一进入赤裸信心的道路,就开始有摸着基督心肠的经历。虽然前几层信徒并没有对基督的清晰看见,却心存渴慕,要模成祂的形像。他们羡慕十字架、卑微和贫穷;后来这种渴慕失去了,里面却仍有一种隐秘的对上述事物的倾向,这种倾向不断加深并日益单纯,越来越亲密和隐秘。而到了这一层,基督的心成了信徒的心,成了信徒的天性和习惯,与信徒不再有分别,而是成了信徒自己的生命和性情;基督在信徒里面运用祂自己的心思,信徒也在基督里面和祂一同运用祂的心思,彼此都不必从对方里面出来就可以运用。基督的心对信徒来说,并不像信徒所认识、看见、尝试并操练的一种身外之物,而是变成好像信徒自己的天性一样自然而然,驾轻就熟。所有生命的活动,例如呼吸,做起来都很自然,不用思考,也没有规则或尺度;人们是无意识地在进行这些生命的活动。在这一层,基督的心也是如此,并且随着信徒更加模成基督荣形,更与祂完全是一,而不断地扩展。
在这一层中就没有十字架了吗?当信徒以神的力量为力量,而变为强壮有力时,神就加给她比从前更多更重的十字架,她也能藉着神忍耐的能力来担当。从前她对十字架着迷,宝爱十字架;如今她并不去想十字架,只是任凭十字架来了又去;对她来说,十字架本身和其它万物一样,都变成了神自己。受苦并不停止,而随之而来的悲伤、忧虑和苦恼却会停止。十字架的确不再是十字架,而是神自己。前几层经历中,十字架是美德,信徒越长进就越高举十字架:而到了这一层,信徒感觉十字架就是神,就像其它事物也是神自己一样;对她来说,她生活的所有组成部分,她所拥有的一切,无时不刻都是神自己。
这层信徒从外面看很平凡,似乎没有非凡之处,只有那些能理解他们的人才能看出来。
他们在神里面,在真光里参透一切;因此这层信徒不会受欺骗。在这层属灵的生命中没有异象、启示(revelation)、狂喜、入迷和翻方言(translations),他们已超乎这些之上。这路是简单、纯洁,赤裸的,在神之外不见一物;他们是用神的眼光看万物,于是对事物的看法就和神的看法相同。
14 译注:Identity,或译作“身份”。
15 译注:its own being, 或可译为它自己的生命,它自己的性情,它自己的品格,它的所是。
16 『最稀奇的是在这变化的过程中,不需要这信徒清楚地失去他个人的存在。这变化是把我们里面的一些东西变成祂的一些东西。我们的形像被毁灭了。为要让祂的形像来代替。这是一个继续不断的操作,它的工序要贯彻到信徒的一生之中。』—-盖恩夫人《与神联合》第五章 死而复活的魂
『要知道我们的个格还存在,可能经过十字架得到洁净,也得到更新,但十字架永远不能把我们的个格结束了。十字架乃是把我们那个肉体结束了,也就是把我们从亚当得来的那一部分结束了…主耶稣住在我们里面,是借着我们这许多人不同的个格来表显他自己。』—-史百克 《救赎的八段》第一段 道成肉身
第二部分: 第一章
更详细说明神圣复活生命的一些特征—-以约伯为例说明得到“复活生命”的人与没达到这地步的人之间的不同—-真自由:做一切神要做的工作都极其容易—-关于美德的自然流露—-消失在神里面的福气—-罕有人完全弃绝自己—-从里面逸出的荣耀之光
我遗漏了一点,复活生命就是真自由的开始;这自由并不是人们想像的闲懒无事可做;否则这就是坐牢,而非自由了。人们厌恶自己的工作,就不再做了,于是就幻想自己得了真自由。这里说的真自由性质却不同:这个复活后的信徒做所有神要做的事都很容易,并且这种容易的程度,与从前经历的无能力的时间长短及痛苦程度成正比。我承认我不能理解有些基督徒的复活情形,他们自称得到了复活生命,却仍旧终生都无能力和赤贫;因为到了这一层,信徒乃是开始了一个真实的生命。一个复活之人的活动是生命的活动;如果这人仍旧没有生命力,我说他可能是死的,或埋葬的,却还没有复活。一个复活的人应该有能力行各种以前行过的事,而且毫不困难,只是如今一切都是在神里面行。拉撒路复活以后,各样生命功能不都是像从前一样吗?耶稣复活后,愿意和人一起吃饭并谈话。所以,那些人自认为已经和基督一同复活,灵命却发育不良,而且在敬虔的事上没有能力—-我要说,他们并没有复活的生命,因为真正复活的信徒,原先他们所失去的,如今无不得着百倍。约伯是个绝佳的例子,他的历史是属灵生命的一面镜子。首先,神剥夺了他的财富,如前所述,这预表剥夺恩赐和恩典;然后是他的儿女,这预表拆毁天然的情感和我们自己的工作,这些就如同我们的儿女一样是我们最珍爱的产业;接下来,神夺去了约伯的健康,这预表失去美德;然后神摸着了约伯这个人的位格,让他成为众人极其厌恶和藐视的对象。甚至似乎这个圣洁的人是因犯了罪,不顺从神才落到这般田地。他的朋友们指控他是因罪受了公正的惩罚;他体无完肤,身心俱损。然而,他下到炉灰中,如同一具尸体,被拆毁降卑到这个地步之后,神岂不是把一切都归还给他吗?包括他的财富、他的儿女、他的健康,还有他的生命。
属灵的复活也是如此;一切都复原,还拥有了一种奇妙的能力,来使用复原之物而不被其玷污,依靠它而又不像从前那样把它据为己有,居功自傲,偷窃神的荣耀。做一切事都是在神里面做,使用世物,却像不用世物。在此就有了真自由和真生命。“我们若在基督死的形状上与祂联合,也要在祂复活的形状上与祂联合。”(罗6:5)有自由的地方难道还有无能力和限制吗?不会;“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你们就真自由了”,是拥有了祂的自由。
这就是真自由的开端。现在神要我们作的事情,没有一样是难的,或需要我们出什么代价的;如果神呼召这样的一个人去做传道或教导等工作,他做起来就会极其容易,不必提前预备讲什么,因为他完全能够实践耶稣吩咐门徒的话:“不要思虑怎样说话或说什么话:因为我必赐你们口才智慧,是你们一切敌人所敌不住,驳不倒的”(太10:19,路21:15)。从前他经历了无能力之后,神才给了如今作工的容易;从前自感无能力的经历越深,如今所给的自由也越大。然而,人若要强求自己学这种自由和容易是没有用的。因为人没到这个地步的话,神就不会做他话语和能力的源头,因此他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说,有了这个复活的生命,所有美好事物都随之赐给他了。在这一层,信徒无法把美德当作美德来实践;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些美德;然而,所有美德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就行出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当他听到别人说起深深的谦卑,就奇怪自己怎么没经历过这种事;如果他试着要让自己谦卑,就会大大稀奇,仿佛犯了不忠的罪一样,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他从前经历过的灭绝己的阶段已经使他置身于一切谦卑之下;原来,要被降卑,前提就是我们还算个某某人物,先有可被降卑的东西;然而当我们已是“无有”、一无是处的时候,就没法被降得更低微了;另一方面,到了这一层,信徒已模成了神的形像,这使她超越了所有谦卑和所有美德,所以她无法“做到”谦卑,这既源自她的被灭绝,也源自她的高升。这层信徒除了与人无伤之外,从外面看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的外表极为普通,并不引人注意,但是他们活得平静安息,一无挂虑,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的安息,或削减他们的喜乐。由于他们不再有任何惧怕、欲望,或渴望,因而他们经历一种深深的喜乐。大卫有这样的经历:“耶和华是我的亮光,是我的拯救。我还怕谁呢?耶和华是我性命的保障,我还惧谁呢?” (诗27:1)
一颗满有喜乐的心就不再看自己,也不想自己;她的喜乐虽大,她却不注目于喜乐本身。她有无限的喜乐陶醉,而这些又不会带来任何局促不安,因神已把她的容量扩大到接近无限。而那些导致人意识丧失的狂喜是人本身的不完全造成的,人们却很羡慕这种狂喜;神正使人脱离自己,好消失在祂里面,但由于人既不够纯洁,也没有力量承受狂喜,神就不得不终止人的狂喜,否则在少数情况下,人的脆弱本性就会被压垮并死去。但是在这复活的生命里,大喜乐一直持续下去,不是几个小时而已,乃是直到永远,不会变更也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因为神已经炼净并加强她到一个地步,使她能够承受这个荣耀的大喜乐。在我看来,似乎神从祂自己里面出来时(goes out of Himself),祂创造了狂喜,—-可我不敢说这个,恐怕这样教导有误。那么我要说的是,脱离己的信徒会经历一种里面的狂喜;但这是一种幸福的狂喜,因为神使她脱离自己,仅仅是为了让她淹没在神里面,脱离她自己的缺陷和有限的思维,而有份于神的完全和无限。
福哉“无有”!它的福分哪有终止呢?为贫穷所困、疲倦的人哪!看你们得到了何等大的补偿!无法言喻的快乐!人哪!你一切的损失换来的竟是怎样极重无比的收益啊!当你还躺卧在尘土里时,你怎么可能相信,当时让你如此惊骇悲惨的事物竟会为你换来如今所享受的极大幸福?即使当时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那么,现在就亲身体会信赖神有多美好吧,把自己信托给祂的人永不羞愧。弃绝啊!你能给人带来何等的欣喜,人若从起初就学会弃绝自己,该有怎样的进步啊;人若早知道如何“让神做”,该省去多少疲倦厌烦呢!唉!人们就是不愿意弃绝自己,只信托神。即使那些似乎做到这点,以为自己在这事上行的好、站得稳的人,也只是在他们的想象中,而不是在实际上弃绝了自己。他们有选择性地弃绝自己,在一件事上愿意,在另一件事上就不愿意弃绝自己了;他们希望向神屈服,却限制神,只肯顺服神的手到某种程度。他们想要放下自己,却列出这样那样的条件。不,这不是弃绝。一个完全的弃绝不讲条件,也毫无保留,无论是死,是生,是成圣,是救恩,是天堂或是地狱,都完全交给神掌管。可怜的人哪!以这样弃绝的心志把自己完全交托吧,你只会从中得到幸福和祝福。靠着耶稣的话,勇敢地行走在这波浪汹涌的海面,耶稣应许要亲自照顾所有那些为祂失丧生命,弃绝自己给祂的人。但如果你像彼得一样沉下去,只能归咎于你信心的软弱。我们若有信心,镇定自若,毫不迟疑,直面一切危险,神会留下哪样好处不给我们呢!颤抖的心,你害怕什么?害怕失去自己吗?你想一想:你是何等的渺小,你算什么呢?你若失去你的自己,这还算是大事吗?是的,你若有勇气把自己弃绝给神,你就要失去你的自己,但是你会消失在神里面。哦,有福的失去!我怎么反复强调这点都不为过。我怎能不劝人弃绝自己呢?人们为何要教导比这健康的教训次一等的事物,或把这样健康的教训折中呢?唉!人的眼睛是何等的昏瞎,把这当作愚拙,以为这只适合妇女和蠢笨人,对聪明人来说就太卑下,太屈尊了;他们必须靠自己那点儿智慧来引导自己。这条道路对他们是隐藏的,因为他们自认为是智慧通达人;而这条道路向婴孩就显出来,婴孩愿意让神灭绝自己,乐意让神照祂的喜悦来引领,让神随意待他,不抵挡,也不管别人的论调。人的智慧通达要在自己眼中和别人眼中成为一无是处,是件多难的事!人们说他们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要荣耀神,可实际上他们是寻求自己的荣耀。什么才是完全的弃绝呢?甘愿在神眼中成为无有,活在完全的弃绝中,对自己完全绝望,在最气馁的时候也把自己交给神,让神随意待自己,在悬崖边上也不看自己,这才是完全的弃绝,这样的人多么罕见啊。今生在有些时候也会遇到神向人天然感官的奇妙显现,但这是罕见不寻常的经历;就像基督登山变像一样。
第二部分: 第二章
得到神圣复活生命之人的稳定、经历、高升、极度的纯洁和平安—-到处是神—-失去了自己的自由,却得到了神的自由—- 神在一切之内,因此任何时地境遇对这些信徒来说都一样
先前说过,一个已经有了神圣复活生命的人,是块坚固的磐石,不为任何冲击或撞击所动,除非神愿意做些例外的新事;如果神先提示几次,她都不顺服,她就要受一种无法抵挡的约束之苦,被一种无法解释的猛力强迫着去遵行神的旨意。
我不可能说得清神使那些完全弃绝自己给祂,凡事都毫不抵挡祂的人所经受的奇特考验;即使我能说得清,也不会被人理解。我只能说,祂不允许神里面或神之外的任何事物成为他们的隐蔽或庇护,祂使他们无处藏身,失去所有。通过让他们失去一切,然后把他们高举到万事之上,天上地上除了神自己以外,谁也无法拦阻他们的被高举。无何能以伤害他们,因为他们已经与神联合,再也没有什么能对他们造成损害,他们和罪人来往,也不会沾染污秽,因他们有本质上的纯洁。
这超出我言语所能表达:这层的信徒有份于神的纯洁;或者说,她所有天然的纯洁已被灭尽,如今只有神的纯洁居住在她的虚空无有当中,这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的心成为完全不懂罪,也没有能力去犯罪,然而这并不排除她堕落的可能性;不过这很少会发生,因为信徒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深深倒空,没有留下什么可以归荣耀给自己,居功自傲的;要知道,就是这种居功自傲,偷窃神荣耀的心态才会导致人犯罪,而没有这种心态的人就不会犯罪。
这层信徒里面的平安如此恒定而深厚,黑暗权势或世上任何事物都不能搅扰这平安哪怕片刻。他们的感官仍然容易受到苦难的影响;但当他们被苦难压倒,痛苦地喊叫时,如果他们被问起,或者他们查验自己时,竟会发现自己里面找不到任何觉得受苦的东西:在最大的苦楚中,他们会说自己没有忍受什么痛苦,他们无法承认自己在受苦,这是因为神圣复活生命在他们中心(或者说是人的最高部分)掌权,使他们处于一种属天的幸福境地,不断得享神圣福乐。
当人的较高部分和较低部分17完全彻底分开时,两者就像两个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互不来往;最离奇的苦难也不会打扰魂较高部分的完全平安、宁静、喜乐和安息;而神圣生命的喜乐也不会拦阻魂较低部分的受苦。
你若想把任何美善归给这些已经模成神形像的人,他们会表示反对,他们无法在自己里面找到任何可以说得清楚,能够断定,或让人听得懂的东西。他们处于一种完全虚空无己的情形。正是这个缘故,写这个题目的作者们使用了不同的术语和表达方式,他们很难让别人理解自己的意思,只有那些有同样经历的人才能理解。这种虚空无己的另一个果效就是,人既已失去所有自己的东西,神就用祂自己来代替,这人既不能把任何东西归于自己,也不能归于神;因为她只知道神,关于神她没什么可说的。对她来说,到处是神,因为现在不再是在神里面看万事的问题了,因为在神里面看万事就意味着在神里面分辨万事。比方说,我进了一个房间,除了看见这房间本身,还看到了房间里面的一切摆设;但如果房间里的一切都能被转化成房间本身,或者干脆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出去,我就看不见有别的,只看见房间本身。所有受造物,无论天上的、地上的、或灵界,都消失无踪,只剩下神自己,因神是在一切受造以先。这信徒在任何地方都只看见神自己;一切都是神(and all is God,或译为“到处是神”);这不是出于想象,眼见或亮光,而是因着与神已成为一,与神有一致的情形,从而使她成为神的一部分,这让她不见一物,也不再能看见她自己;她在造物主之外,看不见一个受造物,那独一的造物主是一切,也在一切之内。
人们会谴责这样的情形,说它让我们连最卑下的虫子都不如;的确如此,不是因着固执己见或意向坚定,而是因着没有能力干涉自己。你可能会问一个到了这地步的信徒,“是谁引导你做某某事?是神吩咐你这样做的,还是祂把关于这事的旨意告诉了你?”这信徒会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要知道什么:一切都是神和祂的旨意;我不再晓得神的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祂的旨意对我来说已经变成自然而然。”“那么,你为何要做这件事,而不是那件事?”“我不晓得:我只是让自己受神引导,是祂推动我做事。”“为什么会这样呢?”“祂感动我,因为我已经变为虚无虚空,我只是被神推动着一起行动,而且只受祂推动。祂到处行动:祂做事,我只是祂的工具,我既不看也不考虑这点。我不再有与神不同的兴趣,因为藉着失去自己,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私利和自己的兴趣。我也无法对我的行为给出任何理由,因为我不再有自己的行动:然而只要我单单以那位”永不会错者“为行动的源头,我的行动就绝不会错。”
这种盲目的弃绝是这信徒不变的常态;因为她已经与神成为一,她看不见别的,只看见神;由于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向神独立、居功自傲之心,并与基督毕像毕肖,所以她不再能弃绝自己,因为要弃绝自己,就表示她必是在做什么,并有自行处理事务的权利。
如今这信徒是“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这是她实在的光景(西3:3);她与祂融合在一起,就如一条河流融入大海,彼此再也不能分开。 她有了大海的潮起潮落,却并非出于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意志或自由,而是天性使然;无边无际的大海既然吸收了她这有限的浅流,和她融为一体,她就有份于大海所有的动作。是大海承载着她,而她却没有被承载,因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如今她只随大海而动,没有自己的动作:这并非由于她天生就拥有和大海一样的素质,而是由于她失去了一切她天然的素质,如今就只拥有大海的了,她已经没有能力成为别的,只能成为大海。这并不是说,她没有保留自己的本性,我们之前说过,如果神愿意,立刻就能使她与大海分离;但神不这样做。她也没有失去受造的性质;神若乐意,祂能把她逐出祂神圣的怀抱:可祂不这样做,而且她这个受造物如今是随神动而动,在行动上与神一致。
有人会想,这样的话岂不是剥夺了人的自由吗?不是的;她不再自由,是因为她已自愿失去了所有受造的自由。可如今,她有份于非受造的自由,这自由没有界限,不会收缩,也不受任何事物限制;她的自由是如此广大,全地在她看来,不过一粒微尘而已,她并不受其限制。她可以作万事,也可以不作一事。她能适应任何的光景与环境,并处之泰然;凡事她都可行,但无论哪一件,她都不参与其中,或受它的辖制。何等荣耀的境地!谁能述说这境地,到了这境地的人还有什么害怕担忧的吗?保罗会说,“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这位伟大的使徒说,“我深信无论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这爱是在我们的主基督里的”(罗8:35,38,39)。“我深信”这几个字,排除了一切怀疑。可保罗的确信建立在什么根基上呢?这根基就是神的确实可靠、永不会错。保罗这位伟大的使徒,奥秘之事的教师,他的书信常被诵读,却很少被读懂;然而保罗描述了关于奥秘之路的一切,其开始、进展和终点,他甚至也谈到了神圣复活生命;但极少人能明白,而那些得到亮光的人看清这些,比正午更明。
许多人觉得把自己交托给神太难,假如他们体验一下这里所说的经历,他们就会承认,这道路虽说可能是艰难的,但得享复活生命一天,却足以补偿多年的艰辛。然而,神是用什么方法把人带到这地步呢?与我们天然的智慧和想像完全相反。神是藉着拆毁来建立;祂是藉着治死来赐生命。哦,如果可以,我也想说出祂所行的,以及祂把我们带到这境地所使用的奇特手段。可我不能说!因人们现在还不能领会;那些经历过的人就懂了。到了这地步,就不再需要空间或时间;什么都一样;所有地方都好;无论神安排我们去哪里,都甚好,因为如今已无限超越了任何实现目标的途径,所有途径都已无用:当我们已经到达了终点,也就无所欲求了。
在此,一切都是神:神在所有地方,在每件事物当中,因此万事万物对这信徒来说都是一样。她的目标(religion)就是神自己,永远如此,从不间断;如果神有时把祂荣耀的光线洒在她天然的感官和感觉上,也不会对她里面的中心产生任何影响,她的中心总是不变。无论是孤单自处,还是在人群中,对她来说都一样:她不再盼望脱离肉身,好与神联合。如今,不但已经与神联合,而且已经模成了主的荣形,变成了她爱的对象的样子,于是她就不再想着怎样去爱;因为如今她是用神自己的爱来爱神,爱得这么自然,虽然这爱并非没有失去的可能性。
17 译注:自奥古斯丁起,人们习惯于把人分为两部分,”Superior part of soul人的较高部分”,主要是指不根据知觉、感觉、推理,而根据灵里的直觉做决定的部分;”Inferior part of soul人的较低部分”,主要是指根据知觉、感觉、推理做决定的部分。这里所说的“较低部分”显然也包括了身体。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用麦粒的比喻来说明“完全联合”及“模成神形像”—-神的奥秘启示给这些隐藏在平凡外表之下的人,藉着他们启示给别人—-神不断扩充这层信徒的容量,使他们更像祂—-两种容量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比喻,很适合这个题目:一个关于麦粒的比喻。麦粒首先需要脱壳,这预表人悔改信主并脱离罪:脱壳变纯净后,必须碾磨(藉着患难、十字架、疾病等);磨碎成粉之后,还要除去麦麸之类粗糙的成分;只剩下细面之后,就可以用来作饼吃。和面团时,面粉似乎弄脏、变黑、毁坏了,面粉失去了它的精细和洁白,好和成面团,面团远不如面粉好看;最后,面团受到火的热烤。这恰恰是我先前说过的信徒的经历。但面团烘培之后,就可以给王享用,王不仅用口接触它而与它联合,而且吃它,消化它,消灭它,吸收它,好让它进入祂的机体组织,成为祂自己的一部分。
你会发现,虽然面饼被王吃掉,这是它能得到的最高荣誉,也是它的归宿,然而直到它被消化净尽,失去了所有天然的形状和素质,它才能被变化成王的组成部分。这例子很好地阐述了信徒经历的所有阶段。其中,“与神联合”大大区别于“模成基督的形像”,要想与神成为一,变化成祂的形像,信徒不只需要被吃掉,而且需要被消化,等失去所有自己的东西之后,才能与神自己成为一:“使他们都合而为一,正如你父在我里面,我在你里面;使他们也在我们里面合而为一,我在他们里面,你在我里面,使他们完完全全的合而为一”(约17:21,23,另译)。“与主联合的,便是与主成为一灵。”(林前6:17)
这个属灵境地极其鲜为人知,因此不被人谈起。复活生命的境地啊!引向你的道路是何其狭窄!最纯洁的爱啊,因这爱就是神自己!自由而无限的爱啊,无何能以限制祂!
然而,正如我先前所说的,到了这境地的人从外面看十分平凡,因为除了拥有一种极大的自由之外,他们的外在并没有超凡之处,让人可以认出他们来。而他们的自由还常被一些人诟病,那些人限制在自己的心肠里,因为他们只认为自己所拥有的是最好的,凡是与他们拥有之物不同的,似乎就是恶的。可实际上,他们所藐视的这些单纯无辜之人,其圣洁程度远远超过他们所认为的一切圣洁,因为他们自己的事工,虽然作起来很严谨,却仅仅是出于自己的努力,这样的努力尽管高尚升华,也不过是出自软弱的受造物;而那些已经与神联合的人,是在神里面行动,神是他们无限力量的源泉;因此尽管人们看重景仰的是那些英雄事迹,但活在复活境地的人最小的作为也比别人许多英雄事迹更讨神喜悦。所以,这一层信徒并不寻求做伟大的事,而是每时每刻都安息满足于神对他们的安排。他们什么也不做,反而在帮助一国的人悔改信主的事上,比没达到这地步的五百位传教士加起来贡献更大。
然而,神有时许可这一层信徒被人认识,但不是完全被人了解。许多人来求问他们,要得帮助,他们就把一个生命的活泉交通给他们,这样就另有更多人归向了基督;但这事做起来毫无挂虑,完全是依靠神的安排。人若晓得他们这些被世界所鄙视之人所归给神的荣耀,就会惊讶不已;因为是他们把神所当得的荣耀归给了神;神在他们里面掌权做王,得到了神本来就当得的至尊地位,和在他们里面自由运行的权利,于是神在他们里面建立了神所当得的荣耀。
有多少基督徒表面看来纯洁美丽,如天使一般,却远远没有达到这地步!然而这一层和其它层有个共同点:信徒灵命大小各有差异。尽管这一层信徒是神所喜悦的,祂却把他们藏在祂的怀抱里,把他们遮蔽在顶普通的生活中,好让他们只为神自己所认识。在此,神自己里面的奥秘,和祂在那些所居住之心中的奥秘都揭示出来;不是用言语、眼见或亮光,而是用神的知识,这知识就住在祂里面;当这些信徒要写作或讲话时,他们自己都稀奇,一切都是从一个神圣的中心流淌出来,而此前他们竟不晓得自己拥有这宝藏。他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种深邃的知识中,无需记忆或回想;就像一个无价宝藏,平时是隐藏的,直到需要它显露的时候才显露给别人看。他们写作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写的东西,竟是自己从前不知道,也不熟悉的;但当他们落笔的时候,却无可置疑地理解自己所写的内容。其他基督徒却非如此;他们的亮光是在经历以先,正如一个人远远望见一些他尚未拥有的事物,就描述自己所见、所知、所听到的…但这一层的信徒是掌握了一个在自己里面的宝藏,虽然这宝藏归他们所有,他们却直到宝藏显现后才看见它。
但毕竟,这并没能清楚表达出我想要传达的意思。神在这信徒里面;或者说,这信徒不再存在;她不再行动,而是神行动,她只是神的工具。神把一切宝藏都囊括在祂自己里面,藉着这信徒把宝藏向别人显现;这样,当她从她的中心取用宝藏时,就知道了宝藏的存在,虽然她之前从未考虑或回想过宝藏的事。我确信那些已经到了这地步的信徒会明白我的意思,也会很容易弄清我所描述的各个灵程的区别。本书最先提到的那些信徒看见事物并享受其中,如同享受阳光;但这层信徒已经与太阳成为一,他们不享受也不回顾自己的光。这种情形是永恒不变的,就其中心而言,唯一的变化就是能在神里面有更多长进:由于神是无限的,祂能通过不断地扩大人的度量,使人更加像祂,正如激流越消失在海里,就越扩展,它不断地与海融合,再也不分离。这层信徒也是如此。所有这一层的信徒都拥有神,但每人所得的丰富程度不一样。他们每一个都是被神充满的,丰盛程度却不同。一个小瓶子和一个大瓶子都分别盛满了水,两者都是满的,然而所盛装的水量却不同。同理,所有这一层的信徒都照着各自的容量,或者说接受能力,而充满了神的丰富,神还会继续不断地扩充他们的容量。因此,基督徒在这个神圣复活境地里活得越久,就越扩大,他们的容量就不断变得更大,他们无所欲求,也无需做什么;因为他们总是拥有神,被神充满,神从不给他们的心房留下哪怕一小角空地。随着他们的成长和扩大,神就用继续用自己充满他们,正如我们所了解的空气的特性。一个小房间充满了空气,而一个大房间所盛的空气更多。如果你继续不断地扩大一个房间,不知不觉间,空气就会随之相应进来,从无例外。同样,这层信徒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增长了容量和丰富,而情形或性情却没有改变。但是,人只有处于无有情形的时候,才能得到这种不断扩增的容量,因为在其它灵程会有一种阻力,阻碍容量扩充。
一面讲信徒必须被带到无有,必须失去自己所有的,才能进入神里面,渐渐模成祂的形像;另一面又说信徒还有自己的容量,这似乎是矛盾的。或许在此正好解释一下:
其实有两种容量。一是受造物天然的容量,狭窄而有限:当这个容量被炼净,就适合领受神的恩赐了,但不是神自己;因为我们领受到里面的东西必定比我们本身要小,就如一个瓶子里盛装的东西,虽然价值可能比瓶子更贵重,但必然比瓶子本身体积要小。
第二种容量就是我前面所提的容量。正是居功自傲把人限制在自己里面,当人失去了这种居功自傲,偷窃神荣耀的心态之后,她的容量就能不断扩充,并越来越消失在神里面;这种容量不再受限制,也没有界限,因为己的灭绝使人失去了所有形状,容易流到神里面,因此她失去了自己,流进这位超越人所能理解的神里面了。人越消失在祂里面,就越扩展,成为极其广大,有份于神的完全,越来越模成祂的形像,正如河水与其源头彼此交流,不断地融合在一起。神就是我们最初的源头,是祂创造了我们,赋予我们一种天性,适合与祂自己联合,模成祂的样子,并与祂成为一。
第二部分: 第四章
“所有动作都是出于神”只适用于这层信徒—-他们的受苦不是通过回想,而是通过直观印象—-苦难深重却不影响他们的安息满足,因他们模成神形像,正无限地、逐步地进步—-无论顺境逆境,他们的平安都不受搅扰,正如神不会为看见人的罪恶而烦乱不安,一切事物都能成就祂的荣耀
如今,这信徒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保持现状,毫无抵挡地随着那位神圣导师的所有动作而动。她所有的动作都是出于神,从无例外是神在指引着她。而在其它较低灵程却不是这样。信徒开始尝到灵里滋味的时候,也有被神指引的经历,但那时信徒的动作却并非总是出于神的引导。如果人把“所有动作都是出于神”这规则应用到这些较低灵程,就会受欺。此规则只适用于神圣复活生命这个最高的灵程。
这信徒的职责就是盲目地跟随神所有的动作,不去看自己,或者说,不回想自己关于自己的种种,包括自己的言行品德等。在此,所有“看自己”的念头都被驱逐,她会发现,即使她想要看自己,也很难沉湎于其中。但是通过努力她或许也能做到,因此她应当小心翼翼地杜绝这个习惯;因为“看自己”这件事就足以引人回到自己里面,使人从神里面出来。我要说的是,人若不从神里面出来,就绝不会犯罪;如果人犯了罪,是因为他已经从神里面出来了,这只能是回想自己,自我欣赏,忘了自己的一切都是从神领受的,偷窃神荣耀而产生的结果;这信徒 “看自己”的话,只会使她收回自己对神的弃绝和顺服,这样做对她来说如同下地狱,就像当初天使长路西弗自鸣得意地注视自己,爱自己胜过爱神,就成了魔鬼,从天坠落到阴间。之前灵命越进深,堕落到这种地步所遭遇的就越可怕。
有人会提出异议说,这一层不可能有受苦,不只灵里,连感官也不会受苦,因为遭遇苦难时,人必须先看自己,或者说回想自己,才会感觉到自己在受苦,正是这个“看自己”构成了受苦的主要部分和最痛苦的部分,但这层信徒不看自己,所以不可能受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对的。灵命比这层信徒小得多的信徒有时会因“看自己”而受苦,有时会因“直观印象”而受苦,这是个事实;但我认为这层信徒只会因着“直观印象”而受苦,这也是个事实。这并非说,“直观印象”造成的痛苦可能比较有限,不会比“看自己”造成的痛苦强烈得多。因为让一个人与火有直接接触而感受的灼烧之痛,远比让他只想想被火烧是什么滋味要痛苦得多。人会说,可神能用“看自己”的方式教他们如何受苦呀。我要说,神不会利用“看自己”这件事来达到此目的。祂有能力在刹那间用直观看见的方式,而非间接让他们回想的方式,给他们看见他们要受的苦。正如那些天上的受造物在神里面就能看见,哪些东西是在神里面,哪些东西正由神分赐给祂的受造物,他们无需注视或思想这些事物,只需继续消失在神里面就能看见了。正是这一点欺骗了许许多多有属灵头脑的人,他们凭想象认为,知识或受苦都只能借着省思或回想而来。相反,这类知识或受苦比起用别的方式得来的知识或受苦实在是轻微得多了。
所有由“看自己”而来的受苦都能被识别并认知,虽然人们用夸张的词汇表达它们,它们却无法与这层信徒所受的苦相比,这层信徒不知道自己在受苦,也无法承认自己确实痛苦,因为他们的较高级部分和较低级部分大大分开了。他们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这是事实;他们没受任何苦,他们处于一种完全满足的情形中,这也是事实。
我相信,如果这样的一个信徒被带到地狱,她在遭受所有残酷折磨的同时却能感到完全满足,因为她里面模成了神的形像,享受着极致的永福;正因为如此,所有境况对她来说都相等无异,她对此漠不关心。
我先前说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经历极端的受苦,同时这些痛苦又不会妨碍他们完满的幸福快乐。那些经历过的人会明白我所说的。
这层和爱的被动阶段不同。那时,信徒充满了爱受苦、爱讨神喜悦的心;而在这层,信徒的意志消失在神里面,模成神的形像,如今对她来说,到处是神,神在一切之内。现在她在至高神的里面根深蒂固如同磐石一般,得享永远不变的极致福乐,没有什么能阻碍她完美的幸福,这幸福已经成了她永久不变的情形;许多人略尝或知道这种情形,不过是一时的,这并没有成为他们永恒的情形。神先赐给人这种情形的亮光,然后赐给人对它的渴慕;随后神就给人预尝一些这种情形的滋味,而人是朦朦胧胧,不清不楚地品尝;最后,神使这种情形成为人的常态,使人永远坚立在这种永福的情形中。
有人会说,一旦人坚立在这种情形中,就没什么可为她做的了。事实正相反:人这一面再无需做什么,神那一面总是有无限多工作要做。神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地使人成圣。这样,正如我先前说的,由于神是无限的,祂扩大信徒容量的同时,不断使信徒越来越像祂。
主啊!“敬畏你投靠你的人,你为他们所积存的,在世人面前所施行的恩惠,是何等大呢?”(诗31:19)
大卫罪得洁净后,正是因望见了这种永福的美好情形,就忍不住时而发出这样的感叹。
但本书的结尾要说的是,这层信徒不会为看见人的罪恶而烦乱不安,因为他们虽然极其恨恶罪,对罪的看法如同神对罪的看法,却不再因看见罪恶而痛苦;如果神愿意,他们在必要时宁可死,也不愿犯一个罪,虽然如此,他们却没有自己的行动、意愿、倾向、拣选或急躁,他们处于完全死己的情形中,只用神的眼光看万事,只以神的判断来判断万事。
-本书结束–